我们这儿有过不下雪的冬天吗?”石得宝问。
“有,但那样的年份可不好。”石望山说。
“你是说收成吧?”石得宝问。
“嗯。”石望山哼了一声。
“如果只影响收成,今年不下雪才对,才算苍天有眼。”石得宝说。
“有时候,民心比收成更重要啊!”石得宝又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有很重的心事,你该同别的村干部一起商量一下,有困难大家一起承担,出了问题,也不至于一个人背黑锅。”石望山劝了一阵。
父亲的话,正是石得宝心里想的。
天黑之后,石得宝出门往金玲家方向走去。
翻过两座山嘴,就看见金玲家的窗户大放光明。他以为金玲又在家里打麻将,推开门却见金玲同一个男青年相拥着站在堂屋中间。他不高兴地说,金玲这么大胆,自己会不放心让她掌管村里的财经大权。金玲笑着解释说自己在学跳舞,接着,她将丈夫从里屋唤出来,弄得石得宝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发票叫金玲报销了。金玲拿出算盘,等那男青年走了,才将发票摊在桌上算起来。一共是五十多元钱,主要是开会坐三马儿的票,再就是那天村长们在一起吃饭的那张发票。
金玲将现金如数给了石得宝后,才说得天副村长对石得宝将在外面吃饭的发票,拿到村里报销,嘀咕了好几次。石得宝不满地骂得天副村长是在放黑狗屁,村长去镇里开会,等于因公出差,在外面吃饭还不是因为工作。
石得宝将钱装好后,又吩咐金玲通知几个村干部来她家开个短会。
金玲知道石得宝是想搓几圈麻将,连忙叫丈夫出去叫人。
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金玲打开录音机请石得宝跳舞。
金玲脱了呢子大衣让石得宝将自己搂在怀里。石得宝前年也是这样让金玲教过一次,但那次人多。两人单独在一起,又挨得这么近,无论是否跳舞都是第一次。石得宝摸着金玲腰的那只手有些发抖。金玲感觉到了,笑着说,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石得宝一笑人倒放松了。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从金玲的腰部挪到屁股上摸了几下。金玲要他别这样。他鄙视地说,外面都在传说我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要是连摸都没摸一下那不是太吃亏了。
金玲扑哧地笑起来,并往他怀里贴紧了一些。
石得宝干脆将她抱在怀里。
金玲也不挣扎,直到石得宝累了手臂略松一些时,才抬起头来说,可以了,以后别人再怎么说,我们都不会觉得吃亏了。石得宝不自觉地放开了她。金玲刚一转身又回过头来,用手摸了一下石得宝胡须巴茬的下巴。
金玲拿了一些瓜子到厨房里去炒。
石得宝独自坐在沙发上,不时摸一下被金玲摸过的下巴。他有几天没刮胡须了,胡须很扎手。他有些明白金玲那个动作的意思,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而她才刚满二十岁。
石得宝用手掌在自己的头上打了几下,随手拿起一本残缺不全的书乱翻一通。后来他发现这本书竟是《毛**选集》。他正要批评金玲,刚好她丈夫回来了。石得宝顺嘴说了他几句,你们什么不可以撕,为什么偏偏要撕这一本?金玲的丈夫说别的书都有用他们没舍得。石得宝警告他,这种事若放在二十年前,弄不好会杀头的。金玲的丈夫摸摸脖子说他幸亏那时没出生。
金玲和她丈夫都只有二十岁,中秋节才结婚。
村干部陆续来了。金玲将瓜子端上来时,得天副村长第一个伸手,抓了一大把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石得宝皱皱眉头宣布开会。石得宝也没想好会议的主旨,采冬茶的事说与不说,他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说了怕传出去先乱了阵脚,不说又怕到时候问题出来了,会像父亲说的那样一个人背黑锅。石得宝让大家分头汇报一下今年各人分管的几项工作。大家说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内容。只有得天副村长提出村里的砖瓦厂今年产值和利润怎么报,是不是按惯例多报产值少报利润。大家正说按惯例时,石得宝却说今年利润要如实上报,但在分红时想办法多给群众一些。
石得宝这么一说,大家马上明白,这一届村委会明年年初就到期,该换届了。
见大家实在无话可说了,石得宝在宣布散会之前,布置了一项任务,要村干部们明天上午在南坡金玲家的那片茶地边集中,挨家挨户检查一下村里的茶树越冬情况。得天副村长嘟哝一句,说这可是改革以来的新生事物,茶树越冬情况也要检查。
石得宝瞪了他一眼,说今年可能有大雪大寒潮哩。
得天副村长不作声,转过脸要金玲将麻将拿出来,趁天气尚早大家一起搓一个东西南北风。他一提议,桌边上早围上四个人。金玲要他们中的谁让位给石得宝,民兵连长见自己的职位最低,只好起身。
石得宝谦让了一番,后被金玲按到桌边坐下来。
石得宝要金玲也上桌,金玲推辞说自己准备茶水。石得宝没想到自己的手气会这么差,整整两圈没有开和,金玲在一旁指点也没有用。得天副村长不停地笑话,说石得宝赌场失意一定是因为情场得意。石得宝嘴里不作声,心里却在猜疑是不是刚刚同金玲有过几下亲昵动作的缘故。金玲只是笑,待石得宝手中的牌听和以后,她装着给别人倒茶,将得天副村长他们三个的牌都看了,然后回到石得宝身边,偷偷地告诉他单吊三万。果然,吃了一圈牌后,石得宝将刚摸起来的三万留住,将手中的二万放出去,得天副村长马上叫了一声碰,并开出一个三万。石得宝一推牌,大家一看竟是个豪华七对。只此一盘,石得宝不仅将输出去的那五十多元捞回来了,还倒赢了将近一百元钱。接下来石得宝和金玲如法炮制,接连粉碎了得天副村长的几个大和。得天副村长气得直叫,怀疑金玲在一旁当了奸细。这话多说了几句,他们就争了起来。得天副村长一不留神竟说石得宝同金玲关系特别。
金玲的丈夫当即上来要打得天副村长的嘴巴。
牌局眼看着就被闹散了,石得宝却不让大家走,等气氛平静一些后,再接着来一个东西南北风。他说当干部的就要有哪里跌倒了在哪里爬起来的勇气,同时他还要大家用实际行动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