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BUG,BUG
27.1
星期一,公司小会议室。参加过公司的协调会,匆匆扒拉过几口午饭,下午王有节打足精神,又开始召开部门的例行周会。
随着部门的人数增加,现在小组长除去专门做测试的周姐,已经多达八位。
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废话套话,王有节先问吴得利:“a公司的应用bug,现在彻底解决了吗?”
一个月之前,a单位本来运行良好的应用突然间出了状况:每天一到下午两点左右就会毫无征兆地崩溃。一开始该单位以为是他们自己内部的问题,可是自查自纠了将近十多天,却没有任何成效。
后来就报告给了王有节他们公司。公司自然很重视,按照谁完成谁负责的原则,把这单业务维护的任务分派给了王有节的部门。但实际上,a公司的这个项目完成,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吴得利和周姐所在的小组,派出人员查看了日志,可是却根本没有报任何错误。在测试环境中想尽了一切办法进行模拟,也总是无法重现。
这样重现的的现象持续了十天。
这样一来,不仅是a公司,连具体负责的吴得利都感觉快要绝望了。
见王有节问起,吴得利这时候打起精神,高声说道:“昨晚下午开始,差不多弄到晚上凌晨二点,终于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王有节紧接着问:“过程呢,到底怎么回事,问题又出在哪里?”
吴得利想了想,说:“左想不对,右想不对,在两三天前,我们就开始改变方案。后来慢慢就意识到,为什么系统崩溃的时间基本上总在北京时间的下午两点?是不是这里面有啥问题?”
王有节盯着吴得利。
“顺着这个新的想法,后来我们就有目的的开始查找他们公司的客户资料,这样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偶然间发现,我们的下午两点,正是意大利的早上8点,那个时候,他们公司新开发的意大利用户会登录系统,有些特殊属性的用户做了一个操作,触发了一个年久失修,普通用户根本走不到的代码分支,从而导致系统直接退出。”
“找到了原因就好办了。”王有节想了想,问,“后来怎么解决的?”
吴得利笑笑,说道:“很简单啊,我们只用一行代码就fix了这个bug!”
会议室里响起来一片会意的笑声。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有个bug在我的眼前,我却无法重现它。你们看看,本来一行代码就搞定的事情,但是这次的过程竟然长达一个月!”
王有节想了想,又说道,“我们一定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同学们,bug万万不可再重现的啊?!”
底下一片沉默。
伍涛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两三声。
王有节笑笑,说道:“有屁就放,不要假模假式。”伍涛就是一直跟着王有节的小伍。现在他也成长为部门得力干将,一个月以前终于成了带着五六个人小组的一方“诸侯”。
“小伍你总这样的开场白,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的。好伐?!”还有人起哄。
伍涛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讪讪说道:“老大,这几天我们小组都快要被客户搞死掉了。”
王有节吃惊,问:“哪能------?”
伍涛断断续续讲了四五分钟,才讲完整最近他们小组的特别遭遇。
原来,他们小组现在正在做的项目,甲方负责人李总是单位里的二把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解了一点编程的技术,每次开需求会都是和伍涛他们大谈如何开发软件。这位李总的口头禅就是:这个需求,用个sql从数据库一选不就出来了?!你们怎么得开发一周?!别想蒙我!
“你们说说,碰上了这样的甲方领导------,”伍涛现在起来这些,就垂头丧气,“唉,我们现在很难啊----”
开始有人叽叽喳喳。
“他怎么能考虑到用sql的,sql的like是效率极低的,并且将来数据量大了以后,肯定要崩溃的。”
“是的啊,我觉得应该建立全文索引,需要用一套基于搜索的解决方案才行的。”
-------
伍涛继续诉委屈:“有人说不懂技术的瞎指挥很可怕。我现在倒是觉得懂点技术,然后指手画脚更可怕!”
------------
27.2
伍涛说完,王有节没有立即发声。
说到甲方曾经做过的的那些不太靠谱的事情,底下又开始议论纷纷。
------说实话,我们做程序员的噩梦就是,临下班的时候接到消息,“我们又做了一点小改动,你再看一下?”
-------更噩梦的噩梦是,通宵开发了好几天后,对方说,“领导刚才改主意了,之前的那个功能还得加上。”
-----对的。他们说的总是风轻云淡,我们程序员拿过来一看的确也不是很难,也就是重构代码而已,通宵十天就够了。
------所以说,杀死我们程序员根本就不必要用枪,只要甲方改三次需求就够了。
------
他们的这一些议论,作为过来人的王有节当然心知肚明。
王有节的切身体会,和其他职场的人一样,其实很多软件开发人员一般来说也都会有他所畏惧的存在。具体来说主要有三怕:
一是怕摊上爱管闲事又没啥能力的上司,包括糟糕的老板和主管。
软件开发者尤其讨厌随意干涉他们代码的非技术管理层。有些领导喜欢承诺一些无法做到的事,低估项目中切分代码所需的时间。一想到这样的领导和技术决策人,有些程序员即使在深夜的梦里也会痛哭。
另外,甲方的技术实力看起来这么“强悍”,有时候不懂技术的乙方负责人就只好和稀泥:我们回去再评估一下。这时候懂技术的程序员就只能在下面大眼瞪小眼。
二是怕摊上糟糕的产品经理,这甚至可能比自己牙疼还要糟糕。
这些所谓的产品经理往往自视甚高,还期待程序员能提早地满足客户的任何需求。他们还坚信,编程只是小事一桩,代码就像浮在空气中似的,可以信手拈来。“这个很简单的,稍微弄一下就行了呀。”
三是怕懂点技术,却喜欢瞎指挥的甲方老板和负责人。
就像伍涛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一样。
说实话,无论何时,软件开发者都青睐那些阐述清晰、不能变更的应用需求。在实践中,很多需求都是匆忙制定的,有时候甚至已经成为了正式形式;要求变更的原因,一部分是有糟糕的项目经理,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上级或客户本身的抱怨和干涉。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对需求变更的恐惧——尤其是在最后一分钟要求变更——则永远是开发者的心头大恨。
王有节想了想,抬头扫视一圈。等都不再说话了,他才说道:这样,小伍,等到你们下次和甲方一起开需求会的时候,我也参加。行吧?”
“这当然太好了啊,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伍涛马上笑道。
这个事情讲完,又有一个小组长开始汇报。
他说的这件事情,仍然是在上次会议上就已经提到过的关于文档的问题。
“毫不夸张地说,不管是谁切分的不带说明文档的代码,或者是维护没有开发文档的旧软件对我而言就是个噩梦。”
这位组长说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能坐下来理解一段没有良好文档,或注释的已有代码,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连文档或注释都没有,那就更糟了。”
缺失好的文档,甚至没有文档。上海分公司里的这种状况王有节也是他工作时间久了以后才知道的。
但是,要知道,对大多数程序员来说,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他们有时候也必须在别人的代码上继续工作。这时候,即使是一段有良好文档的第三方代码,都有可能也会变成一件麻烦事,它要求你做调试,重构,或结构化,使代码适应可能几个月前就已切分好的代码。
对于代码的编辑,每个程序员都有他们自己的一个独特的编码风格。所以每个程序员看其他人的代码几乎都是烂代码。而一旦有程序员跳槽就必然会有其他程序员接手他的项目,然而看着这些代码,特别还是那些不写注释的代码时,你就能知道程序员的头发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被他们自己给抓光的。
可能还不止于此。
代码好不容易写完了,刚刚喘口气,准备开始下一个工作,公司领导却说,把文档也补一下,接口参数的含义都写上。这时候程序员心里通常都会不爽,有所抵触,结果自然就是草草地写个文档出来。
为什么这样呢,因为实现功能的那些代码才是体现自己价值的,能够赚钱的工作,文档看起来只是附加品而已。工作做完了,谁愿意多干活呢?
再说了,工作量估算的时候把写文档时间算进去了吗?你都不给我时间,现在还让我写,不是让我加班吗?
王有节在很久以前,就曾经向于经理和分公司建议:“如果想把工作做得漂漂亮亮,既有优雅的代码,又有完善的文档,必须得给文档工作留出时间才行。”
想了会儿,正要开口说话,“滴----”,有短信进来。王有节低头一看,却是布礼:你的时间能定下来了吗?
------------
27.3
一推再推,在布礼的不懈努力和及时“斡旋”下,王有节和布礼老爸的第一次见面安排在了静安寺附近的本帮菜馆。
为了给这次具有重大意义的见面衬托气氛,周姐这次也“特邀”过来参加了。按照布礼和她的约定,周姐这次还兼职另外一个身份,充任布礼和王有节俩人红娘的角色。
周姐本来是不太愿意担任这个“重任”的。
她知道,红娘这个角色,说起来好听,实际上要当好,尽到责任却很不容易。另外,布礼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也是一清二楚的,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使。再说了,布礼和王有节本身就属于自由恋爱,自己也不能这时候找桃子,居功的呀!
但是,一方面是自己多年来最好的闺蜜,另一方面则是自己单位里的顶头上司,并且平时关系也相处不错,所以权衡再三,她还是“勇敢”地接下来了这副千斤重担。
时间上之所以选在礼拜一,主要还是因为要照顾到王有节的时间。同时,这次的见面,还暂时不能让布礼自己的老母亲知道。
好在布礼父亲因为在外面兼职的关系,她说服父亲以单位有事情需要临时加班的这个理由向母亲报备。
布礼本来的想法,是想安排在双休日的。
但是后来想了想,她觉得那样实在难以安排。一是王有节的礼拜天很难说不会临时有事,二来,双休日父亲一般都休息在家,突然间要出来不太好找理由向母亲请假。这样,见面定在工作日的晚上,方便自己父亲和王有节各自行事。
这是王有节第一次和布礼的父亲见面,他自然十分重视。
只是囿于自己时间有限,加之对上海这边的一些相关的规矩也不太明白,于是为稳妥起见,见面礼的重任,最后还是交由布礼来操办。
等王有节到达本帮菜馆的时候,布礼正等在大门外。
王有节笑着和布礼解释,说临时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些。
“周姐和我老爸都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们了。”布礼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大袋子交给王有节,笑着说道:“这里面是一个打火机,一瓶洋酒和一条香烟,都单独包装好了的。”
王有节接过来手提袋,笑道:“辛苦你了。”
布礼笑笑,开玩笑说:“辛苦倒还好,你不要忘了把钱转给我就可以了。”
“那是自然。放心好了,我还会给你再加上辛苦费的。”
布礼呵呵一笑,说:“哎呦,这次搞得来好像好像我自己有多急不可耐要出嫁似的。”
走了几步,还没有进饭店大门,王有节却停住了。想了想,他说道:“我怎么感觉很紧张的呢?要不,还是下一次好了?”
“怎么,都到这里了,还想打退堂鼓?”布礼挽着王有节的手臂,说道,“逃得过初一还能逃得过十五?你们俩总归是要见面的呀?!”
王有节站着不说话。
“为了迁就你的时间,我们都已经浪费掉半个多月时间了。”布礼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了,我能最终说服老爸这次单独过来,我容易的吗,嗯?!”
布礼说完,便笑拽着王有节往里走。
王有节没办法,只好跟着布礼的步伐,低着头往饭店走。
布礼说的没错。这次的见面安排,确实距离上次和布礼在武康路见面时已经将近二十天了。
不过,这也是王有节他和布礼那次之后的再一次见面。
本来王有节是多次想着要和布礼见面的。只是中间,王有节有一个礼拜天去了一趟杭州,再有一个礼拜天又去了一趟南京,所以就都完美地错过了。
去杭州是因为安副总的生日。往常王有节在杭州工作的时候,安副总每年的生日,他都会邀请公司里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一些同事去他家里吃喝玩乐。
去年王有节因为在上海,舟车劳顿,安副总就没有让他再过去。
但是今年不同,考虑到和布礼感情的发展,以后自己工作地点的调整可能还得要找自己的老领导帮忙,所以王有节主动提前一天就过去杭州给安副总祝寿了。
那次在杭州,王有节找机会单独和安副总说了自己和布礼这件事情。
安副总听了王有节的想法,当场表态,只要是王有节自己愿意留在上海,他完全同意,至于杭州总公司这边的手续,就全由他来安排。
但是,安副总对于王有节和布礼接下来感情的发展,他知道,到最后肯定也不会是王有节表面上说的那样轻松和容易。
实际上,有一些话,于副总那时候也不太方便说出来。
以安副总对王有节的了解,王有节基本上就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首先这孩子本身人不错,这是肯定的。
除开学识等方面不谈,于副总其实更看重的是王有节舍得吃苦,肯吃苦,肯钻研,不服输的还带着农村出身孩子的那股作风和劲儿。在现在的社会,这就是一股很难得的清流了。另外,就是王有节公平公正,大公无私,乐于助人的为人。所以,安副总一直都把王有节当作自己人在培养着的。
安副总之所以对王有节现在新的感情感到担忧,主要还在于王有节的家境。王有节前年初突然间主动提出来去上海分公司工作的时候,里面真实地原因安副总当然是知道的。
而到了上海,家境不佳的这个问题恐怕这一次就自然更突出了。现在的社会,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现实,并且上海丈母娘的难以应付,那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
安副总心里想:这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过,和自己的领导不一样,王有节的那些老同学们却对王有节现在的感情状况大为好奇。在听了王有节的大致讲叙后,他们起哄,甚至提前相约准备在十一的时候一起去上海。
“还在想什么?”布礼在王有节手臂上敲一记,说道,“等会儿见着我老爸的时候,你就按照昨晚上我和你说的那些话来发挥,记住了吧?”
------------
27.4
推开包厢门进去。桌子正对面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年人正低头和周姐在说着什么。不用介绍,王有节笑着赶紧走过去。
布礼在一旁介绍:“爸,这就是王有节。”
布礼老爸其实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已经站立了起来。
“布叔好。”王有节伸出手,准备和布礼老爸握手。
老布看着眼前的王有节,却似乎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就这样隔着差不多半米多的距离,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然后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他打量了王有节三遍。
王有节有些不太自在和不明所以,但是又不好又其他的动作和声音。也只好跟着老布的眼光打量眼前的布礼爸爸。
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后来王有节才知道,他和这位未来的老丈人都出奇地一致,都是同样的感受:诧异。
布礼爸爸老布的诧异,自然就是来自于眼前这小伙的年轻和阳光。在他的印象里,作为大龄青年的王有节,一是看上去很年轻,二是身材太瘦了。
特别是和布礼之前给他看过的照片比较的话,王有节比照片看上去要瘦很多。而且,不仅仅是瘦,还显得精神不是很好。
俩人就这样互相对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约一个星期以前。
布礼挽着自己父亲,晚饭后在小区里散步。计划了很久,布礼决定趁这个黄昏先和父亲说一说自己和王有节的事情。
这一天天气不错,晚霞映满天空,又凉风徐徐,确实是一个适合于说说心里话的好时机。
小区里有一块比较大的平整的草坪,中间有一个小型的室外游乐场。里面有很多的运动设施,还有滑梯,沙堆,木马,跷跷板,滑梯等等小孩子玩耍的玩具。
这个地方,也是布礼特意选择的。
要是以前晚上散步的话,这里她基本上不太会主动过去的。主要的原因,就是怕自己父母睹物思情,明里暗里引来催婚这类的话题。
但是今天显然不同,布礼本来就有着这样的打算。
俩人挽着手围绕着草旁边的步道溜达。
走着走着,父亲故意停下来脚步,转过头对布礼说道:“布礼,你今天比较反常的啊?”
“没有呀?”布礼脚步一顿,却明知故问。
布礼爸爸笑笑,说道:“就你这点小心眼我会看不出来?你做了一辈子的会计,对那些细节的地方特别敏感的。”
布礼仍然挽着父亲的手臂,低着头不说话。
父亲笑笑,说道:“看着你这几天春风满面的样子,实际上我早就要看出来了。你肯定是有事情瞒着我和你妈妈。今天你单独和我下楼来散步,还不算反常?”
布礼笑笑。
“说吧。是不是关于你的个人大事?”
过了很久,布礼问:“这几天,你们真的看出来我有什么不正常了?”
“哪会看不出来的啊。以前在家,你基本上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每天早上你都要拉拉小提琴的,对吧?”
“对的啊。我不是一直都在坚持的吗?”
“每天的习惯是不错。可是现在你有两个明显变化,一是每天时间提前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二是你拉的曲子,基本上都是明朗欢快的,而以前你喜欢的那些那些低沉的,哀伤的曲子,基本上不见你有拉过了。”
“还有这样的变化?”布礼忍不住问,“我自己怎么都没有觉得出来?”
父亲笑了笑,说道:“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自己是当事人,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懂?”
想了想,布礼掏出来手机,调出来王有节的照片,把手机递给父亲,然后说道:“那----,老爸你帮我看看这人怎样?”
父亲接过来手机。布礼在一旁说道:“你往下翻,还有好几张的。”
这些照片,是王有节在武康路的时候,专门按照布礼的要求,摆pose,凹造型出来的。这些照片王有节当时看过,布礼一番美图的操作后,效果相当不差。不管是光影的运用,还是人物的抓怕,都比较到位。按照王有节当时的说法,应该算是达到摄影师的水准了。特别是美图的运用,看上去自己都彷佛年轻了好多岁。
一张张仔仔细细看过,父亲放下手机,把老花镜也取下来。他说道:“小伙子看上去还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父亲看着布礼,笑了笑,说道:“他可能比较年轻的吧?至少看上去要比你小?”
布礼这时候稍有些羞涩,说道:“他知道我们之间年龄差距的,我都告诉过他了。不过他没有意见。”
“嗯。”父亲想了想,又张口问:“你们---,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布礼没想到父亲竟然问的这么直接,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过一会儿才嗫嗫嚅如说道:“认识的话,大概有一年半多了。不过双方都有这个想法,还是最近的事情。”
“真是这样?”
“是的啊?”布礼笑笑,说道,“总归要让你们知道,只有老爸你,还有老娘也同意了以后,我才好往下面发展的呀?”
“好,那你先把这小伙子的基本情况先和我说说?比如说工作,收入,-----,等等。”
布礼想了想,于是和自己父亲详细讲了自己和王有节认识的前前后后的经过。
不过有一点有所保留,她说的第一次和王有节的认识,是在周姐组织的她的一次生日宴会上,而特意把自己和王有节在佘山徒步第一次见面放在了中间。布礼还特别说明,这位王有节还是周姐的同事。
布礼之所以这样考虑,主要是不想给自己父母亲留下来所谓“自由恋爱”的口实,另外也是考虑着给自己以后面子。
讲实话,说自己和王有节是自由恋爱,不要说是自己父母,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太会相信的。尽管事实就是这样。
她觉得,到了自己现在的年纪,还会有一见钟情的时候?!说出去都显得有些丢人。所以考虑来考虑去,就只好打出来周姐这一张挡箭牌了。
布礼讲完,父亲想了想,说道:“那你先和我来说这件事情,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还是想法?”
布礼想了想,鼓足勇气轻声说道:“他是外地人,浙江湖州的。”
父亲就不说话了,只看着布礼。
布礼看看父亲,又低头说道:“所以我才来先和你说说,想着让老爸你给出出主意的呀?”
父亲长叹一口气。不响。
一直到散步回来刚要上楼的时候,父亲才再次出声。他说道:“我理解你的。这样,你安排一个时间,让我和这小子先见上一面?”
------------
27.5
老布盯着眼前的人年轻人很久,似乎有话要说。
王有节不知道哪根神经搭牢,又轻声叫了一声:“爷叔好。”
老布一听到到这声招呼,嘴唇动了动。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一口气:“唉——!”
站在王有节旁边得分布礼,伸手在后背拍了王有节轻轻一记。
叹过气,老布便不再理会还伸着手的王有节,自顾自却一个人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不声不响坐下来。
王有节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只手里还提着手提袋。不动。
说实话,来之前他脑海里设想了很多种今天和布礼爸爸见面的情节,以及设计了相应的自己在不同的场景下应该如何说话。
刚才王有节之所以又改叫布礼爸爸“爷叔”,这也是昨晚上布礼给他出的主意。
上海人生活交往中碰到的,或者叫一声“爷叔”的,往往是没有血缘关系,并非嫡亲“爷叔”。但是“爷叔”作为有“分量”的社交性称呼和一种标识,在上海话里有着较丰富的色彩,尊重、佩服,抑或,还有“敬重”。
“爷叔”曾是社交场所年少者称年长者的高频词。叫一声“爷叔”不吃亏,也是上海小囡礼仪礼节熏陶的处世名言。“爷叔”没大小,比父亲大的叫“爷叔”,比自己大一点点的也尊称“爷叔”,“爷叔”也乐意接受。
“爷叔”与“老克勒”不同,他们或许没有笔挺的标志性服饰,手上没有把玩的道具,但一件夹克衫,配上没有两根筋的米黄色或浅深色的裤子,也显得落落大方,面带微笑而阳光的脸庞,给人纯朴而踏实的感觉。
就比如眼前的布礼爸爸。
甫一见面,王有节的”诧异”,主要是在布礼老爸的形象上。尽管布礼之前有给过自己她老爸的一些照片,但是与眼前的老人比起来,都出乎他的想像太多。
主要有两点,一是格外显年轻,另外就是清爽利落。
布礼有过介绍,实际上她的父亲和王有节自己的父亲年岁大了将近十岁。可是竟至于“年轻”如斯,王有节还是心里暗暗吃惊,他看上去明显要比自己的老爸年轻许多。
七十出头的老人,说是五十多最多六十,肯定会有人相信的。
腰板挺直,手脚麻利。布礼爸爸今晚上的妆扮上明显收拾过,不多的头发尽管基本上全白,但是有条不紊地梳着大背头,用上海话流行的说法们就是头饰清爽。
讲起上海爷叔,在王有节的印象里,《老娘舅》里王伯伯就是个典型。虽然话多,但是人好又正直,疼爱老婆也是没话说。这就是爷叔的腔调!
不过,王有节也注意到了一点,虽然说刚开始进入秋天,但是实际上天气还不算凉快。可是眼前的布礼爸爸,却是穿起了外套。哪怕是现在是在房间里,也没有脱下来。
看着严肃的不苟言笑的老布,王有节立马的想法,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老大爷,怎么会培养出来一个学艺术的女儿?!
爷女之间的反差太大了。两相对比,简直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布礼老爸会有不大待见自己的可能,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过,对方竟然连握手打招呼的机会也没有给自己。
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至少,从目前看来,眼前的这位上海爷叔,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啊。
哪群人最能够代表上海人的形象?王有节一直都觉得,上海爷叔们肯定是其中之一。在那些上海爷叔们的眼里,生活要舒适,做人要随性,做事情更要有腔势。
可是眼前的布礼爸爸,腔势确实是有了,但是和王有节以往印象中的上海爷叔的形象却大不相同。
王有节正襟危坐,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和谨慎。
“布叔,你看,王有节还给你带了礼物的呢?”周姐顺手就把手提袋往老布递过去。
老布不动。
时间彷佛都静止了下来。
布礼这时候有些过意不去了,只好先把王有节安顿好坐下来,然后看向自己父亲,说道:“老爸-----”
“东西---?什么东西!!”这时候,老布得神情才稍微有些缓和下来。他看着桌面,说道,“那---,就你先放着吧?”
菜早已经点好,现在人已经到齐,周姐就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
王有节坐下来,觉得很是别扭,更不知接下来应该怎么往下说。
布礼看看王有节得窘态,又看看自己老爸,开口说道:“爸,今天我们喝点什么酒?”
“年纪大了,要么就不喝酒了吧?!”老布还是老成持重,轻声说道:“和你们一样,就饮料好了?”
布礼想了想,说道:“这样,来一瓶葡萄酒好了。我们三个人都可以喝。”
老布无置可否。不响。
周姐问服务员,服务员说葡萄酒的品种有很多,介个也不一样,最好自己去下面吧台亲自选择。
王有节想了想,决定自己出去选酒。
其实,他也不知道葡萄酒的好坏,只是现在包间里的尴尬气氛,他就想着借机会出来透透气。
等王有节出去,布礼先说话了:“老爸,你哪能啦?再怎么不待见,他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应该这样对他要理不理的啊?!再说,他还是周姐在单位的顶头上司呢?”
周姐也在一旁附和,笑道:“布叔,你平常辰光不是对我们这些下一辈很友好的嘛?怎么了,今天这刚一见面,你就这样,大大有失我们上海爷叔的风度和腔调的。”
老布不说话。
布礼朝周姐使眼色。
周姐会意,拿起来王有节放在他自己作为旁边的手提袋,笑道:“不管成与不成,这个小小的见面礼,你都应该收下来的。这是对人家的起码得一种尊重。不要让人家外地人,对我们上海爷叔有什么不好印象的。”
老布闭着嘴。仍是无动于衷。
布礼皱皱眉,加大声音说道:”老爸----“
见女儿这样,老布就不得不开口了。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一般到女儿说出来这个话的时候,就是她心里有想法的时候了。这时候,自己就要接令子了。要不然,女儿如果真对自己有意见,她可以很久很久都不理睬自己的。
说也奇怪,作为爸爸,还在布礼很小的时候,老布就吃女儿的这一套。另外的一怪,布礼在家里却通常很少也对自己母亲来这一套。
“难啊,布礼。”
老布想了想,沉声说道,“我今天可就看到了,小伙子人不错,不管长相模样,还是工作都很好。但是我和你说,作为一个外地人,又是那样的一个家境,就是我这一关没有任何问题了,你老娘的那一关,怕也会很难过的啊。”
------------
27.6
这样一来,这一顿饭就吃的有些“结结巴巴”,三人似乎都不是很“痛痛快快”。
好在,后来老布的态度终于稍微有所缓和,中间不冷不热的问了一些王有节相关的个人情况,还有家庭的一些事情。王有节都老老实实的一一做了回答。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对布礼老爸莫名有所畏惧,王有节这次说话虽然没有再磕磕巴巴,但是总的感觉,他说的很少,也说的很慢,更全然没有了在他自己部门会议上信心满满,运筹帷幄的模样。
说得更形象一点,很有些像小时候上学时候老师与学生间问话。或许,王有节在心里,回答老布的那些问题的时候,自觉不自觉已经把他当作老师了。
当然了,这些关于王有节个人的状况,布礼之前都对自己的老父亲交代过的。不过这些话从王有节嘴里重新说出来,老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还好,多亏有周姐在场不时地打打圆场,说说笑话,才不至于使现场的气氛彻底的凉下来。
尴尴尬尬。这顿饭就吃的很快,不到半小时就眼看要结束。
可能是到了最后的缘故,也可能是觉得自己今晚上稍微有些过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老布端起酒杯主动说话,并且这次的发言就长了许多。
他说道:“晚上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我们干了这最后一杯酒,你们出去自己放松,我就直接回家了。”
王有节跟在布礼后面,先送老布下楼。
一直到老布上出租车,王有节最后也没有捞着和老布握手再见的机会。还有一点,尽管再三劝说,老布还是没有把王有节送他的礼物拿走。
出租车很快就没入五光十色的街道不见。
王有节仍站在原地。低着头。
布礼不说话,只挽着王有节的胳膊往回走。
三人继续在房间里呆了很久。
王有节更是显得很有些沮丧。第一次就出师不利,显然已经对他的心里产生了很大的打击。
还是周姐先说话。她笑了笑,说道:“真是的。今晚上布礼你爸爸,哪能回事体,哪能介没风度的啊?”
布礼笑了笑,不做声。她其实现在也很无奈。本来就和父亲已经说好,这次不管情况如何,都不要对王有节摆脸色,要尽量客气一些。
可是,现实的情况却是这样。怎么能预料得到?
要是自己真能够预料到今晚上是这样的一种状况,她就宁肯再等等,自己再做做老父亲的工作了。现在倒好,到头来双方都不太好受,自己也两头都不好做人。
周姐转头看向王有节,笑道:“爷叔,你今晚上精神状态也不好的啊,一直弄得这么紧张干嘛?”
王有节看向布礼。
布礼也看向王有节,忽然间说了一句:“我让你称呼爷叔,应该是在你们俩都熟悉了以后,又比较随意的的情况下才让你这样叫的啊?”
王有节不做声。
“再者说,你说话能不能再利索一点,说的具体明白一些?真是的,我爸他又不会吃了你的,搞得来那么紧张做啥?”
“哎哟,都这时候了,还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做啥?”周姐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样说也没有多大问题的啦。划重点,关键的点不在这里,好伐?”
布礼不响。
王有节又看向周姐。
“今晚上你老父亲也就是抹不开面子。我的看法,这件事我们其实也可以这么来看,我觉得布礼爸爸心里应该是对王有节你没有什么多大的意见的,晓得伐?”
“怎么得出来的结论?”王有节想了想,问道。
说实话,他对自己今晚上的表现也不是很满意。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好像对布礼,对布礼老爸,都是这种一见面心里就有些发虚的莫名害怕。
这样没有理由的害怕,好像不应该的啊?!王有节这时候心里想。
现在好不容易已经对布礼适应,刚要好一些了,就又碰上了她的老爸。准备了这么多,这么久,结果今晚上自己却还是一样的拘谨!
这要是万一以后碰上布礼的老妈,自己的表现又会怎样?讲实话,要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王有节对自己都不是很有信心。
所以一听到周姐说自己可能还有希望,王有节不禁抬眼再看向周姐。
布礼却看着王有节。
今晚上的整个过程,在布礼的心里,虽然说自己老爸对王有节不是很热情,但也看得出来,自己老爸对王有节其实也并不排斥的。也就说,在他的心里,王有节其实也在可以接受,和不可以接受得中间。那——,只要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今晚上的这第一次见面,其实基本上就达到自己最初的目的了。
想到这里,布礼朝王有节笑了笑,说道:“你真没有感觉出来?”
“没有啊?”王有节很茫然,说道:“我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今晚上就是不判死刑,至少也要是死缓的呢?”
“他要是真的对你一点都不满意,还会把你们俩都留下来?”周姐笑笑,接着说道:“真是你想的那样,布礼爸爸直接就叫布礼早买单走人了?”
王有节想了想,好像觉得周姐说的有一定道理。
“我的分析,你们俩觉得是不是在理?”周姐想了想,又说道,“接下来,你们俩的任务就更艰巨,还是多想想怎么对付老太太的吧?”
------------
27.7
饭店出来,周姐先告别回家。王有节看看时间还早,就提议去附近的静安公园走走。布礼同意了。
一路上都是浓密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了大多数的灯光。
俩人手牵手往前走。布礼想了想,问:“今晚上觉得有些沮丧?”
“都这样的结果了,我能不沮丧?”王有节无力地笑笑,说道,“出师未捷啊,简直就是我的耻辱。所以讲实话,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就这点困难,你值得发这么大的感慨?”布礼笑道。
王有节不响。
“你的豪情万丈呢?你的意气风发呢?”布礼笑笑,侧过身对王有节笑道,“某人前几天在微信上说,还要为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话没说完,王有节却自顾自笑出声来。
布礼两眼有些奇怪地看着王有节。
王有节不说话,只笑着看布礼。
布礼一下子想起来王有节曾经说过的一个笑话。他说,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叫做只要星期天不下雨,我一定来看你。
“你----,”布礼用手指着王有节。
最后俩人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人行道上有一只空的可乐瓶子。王有节看看,不远处正好有一只垃圾桶。
想了想,王有节一个起步,一脚上去,饮料罐”嗖---”地离地。
只是可惜,最后“咣当”一声地砸在了垃圾桶外面,却并没直接射进去。
不过这用力一踢,王有节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拍拍手,又走过去捡起来饮料罐,放进了垃圾桶里。放好后,他还孩子气似的低头弯腰朝后面布礼笑了笑。
布礼看着王有节,嘴角不由得笑弯了起来: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做得出这样低级的事情?三十多的人了,竟然还好像没有长大似的。
紧跟几步,布礼挽上王有节的胳膊,笑道:“不知道丢人吗?”
王有节笑笑,说道:“你是说我刚才没有一脚到位?”
布礼在王有节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
呵呵一笑,王有节说道:“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实际上,王有节自己知道,接下来面临的,不仅仅只是布礼家老太太,还有房子这个绕不过去的重大“隐患”。
这是比老太太还要更现实的现实问题。
因为王有节不管自己怎么想,怎么计划,上海的房子,都好像与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觉得不仅太高不可攀,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存在。
如果说其他的事情,自己努努力还有可能迈过去的话,那么房价,就犹如一条鸿沟横亘在了自己和布礼之间。
“关键,这还只是开头,后面接着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硬仗要打的呢?”王有节叹一口气。
布礼挽着王有节,俩人慢慢走。不响。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静安寺。
夜晚的寺庙,在多姿多彩的灯光照耀下,变得格外宁静。看得久了,彷佛瞬时有了一种神圣的力量环绕,让人远远望去格外多了一份端正。
街面上行人如织,街道五彩缤纷。
旁边百乐门,霓虹依旧。
附近高楼一幢一幢拔地而起,流光溢彩。不远处的的延安路高架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放眼四望,肃穆寺庙,曼妙舞厅,现代百货,玉树高楼等等风格迥异的新老建筑形态,在夜色与霓虹的辉映下,凸显得这里的一切与众不同。
王有节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看了好久。
布礼拉拉王有节胳膊,悄声说道:“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往前走了?”
王有节笑了笑,说道:“我和你再讲一则典故,你要听吗?”
布礼也立定。
贞元三年,十六岁的白居易从江南第一次来到京都长安,带着自己的诗稿去拜会名士顾况。顾况看到诗稿上“白居易”的名字,便开玩笑说:“长安米正贵,居住不容易啊!”但是,等到翻看诗稿,读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句子时,马上连声叫好,并说:“好诗!文采如此,住下去又有什么难的!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后来,顾况经常向别人谈起白居易的诗才,盛加夸赞。就这样,白居易的诗名就慢慢传开了。
布礼看着王有节,不知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居,历来就不易啊!”
王有节发出来一声重重的感叹,接着说道:“几家欢乐几家愁。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外地人来说,现在的魔都就更是如此了。”
布礼低头不响。
王有节低头看向布礼,想了想,说道:“还有,以我现在的状况,你倒好,从来都不问我怎么买房,能不能买得起房这些事。那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
布礼不说话。
王有节盯着布礼,不动。
“当然是我傻的啊。”布礼这时候笑了笑,说道,“不过,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么大的事体,不从来都是你们男人应该考虑的吗?我们小女子只要以后把家里把持好就可以了的啊?”
王有节不响了。
原地站一会儿,俩人继续往前走。
布礼又问:“马上就是中秋,过完中秋紧接着就是十一。假期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王有节伸伸胳膊,弯弯腰。
想了想,他说道:“还是原计划,争取在中秋节这天老夫我‘亲自’上你家里去登门拜访。十一的话,我老爸老妈可能会过来上海,我想有些事情也应该到了找他们商量商量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