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被迫成为蛇妈 李红鱼 4110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5章

  陈小年醒来时,发现许清月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心下有点慌,起?身问:“醒这么早呀?”

  许清月抬头笑道:“有一只鸟在外面叫,睡不着。”

  陈小年说:“这家医院的环境挺好的,现在好少地方能听见鸟叫了。”

  许清月“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玩手机。

  陈小年走过?去,看见她在玩消消乐,蓝色的水晶“嘭嘭”撞击,消了一大片。

  “想起?什么了吗?”她问。

  许清月摇摇头,“不太记得清。连你也不怎么记得,但能感觉我们是很熟悉的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出口,许清月抬起?头来,望着陈小年笑,“对?吗?”

  陈小年愣了半响,后知后觉地点头,“对?。”

  许清月笑着看她,陈小年被看得手足无措、脑袋空白,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好在许清月没有看太久,消消乐的屏幕弹出金色的大字——【恭喜通关】。许清月低下头去,把奖励领了,说:“我饿了。”

  陈小年忙忙问:“想吃什么,我出去帮你买。”

  许清月说:“玉米粥。”

  陈小年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拿起?手机直奔出门。病房的门合上,许清月又玩了一轮消消乐,护士来查房,问她的情况。方巧合朱朵单也醒了,坐在旁边看她。

  等护士检查完了,方巧狐疑地问她:“真的不记得了啊?”

  许清月说:“不太清晰。”

  方巧问:“那?你记得什么啊?”

  许清月说:“零零碎碎的片段,我在读书、放假回家之类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护士把药放在柜子上,笑道:“车祸后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啦,不要勉强。”

  许清月笑着说:“谢谢。”

  护士走了,陈小年提着四份早餐回来。一人一碗粥,配着小菜和馒头包子。

  方婷打视频来问她们吃什么。陈小年转动?镜头给她看,方婷“嗤”笑:“你们搞不搞笑啊,住着大几千一天的vvvip病房,吃稀饭啃馒头啊。”

  正说着,护士送早餐来,吃惊道:“你们吃上了呀。”

  陈小年接过?早餐放在桌板上,说:“她饿了,先吃几口。”她把康复餐推到许清月面前?。

  许清月看见餐盘里?全?是她爱吃的早点,露出笑来,“全?是我爱吃的。”

  护士说:“对?啊,你朋友在餐本上写了你的喜好和忌口呀。我们医院很尊重病人的。”

  许清月随口问:“哪个朋友呀?”

  护士去看那?捧着粥喝的三个女孩,三个女孩抬起?头来,也迷惑地望着她,等待她说。护士惊讶:“不是你们呀?我还以为?是你们。”

  陈小年顿了顿,回头和许清月说:“也许是暖暖,前?几天她在这里?照顾你。”

  许清月不太在意,点点头,慢吞吞地喝粥。护士把药放在柜子上,说:“今天的药,饭后吃哦。”

  许清月应了一声:“好。”

  护士刚出去两分钟,又来了一个人——李正抱着一捧花进?来,水芙蓉微微开着,幽香淡淡。

  “听说你醒了。”

  李正把花放到柜子上,瞧见插在花瓶里?的水芙蓉将将开谢。只觉得巧了,送花也一趟赶一趟的。

  许清月困惑地看他,“请问你是谁?认识吗?”

  李正猝然从花瓶里?收回神,疑惑地去看陈小年几人。陈小年“啊”一声,对?许清月说:“我忘记告诉你了,他是交警队的李警官,前?几天来看过?你。这花也是他送的。”

  许清月“嗯”一声,“谢谢警官。”

  李正说:“你的家长呢?还没来?”

  许清月抿嘴,她放下筷子和碗,说:“他们在国外,不太方便回来。”

  李正心?底“啧”了一声,更觉得这女孩可怜,这么大的车祸,差点就没命了,当父母的再忙也该来瞧瞧,国外又不是航空,坐个飞机能要几个小时!

  想到这里?,李正忽然顿住,他问:“你真联系家长了?”他有点怀疑,很多人,特别是学生和小孩,在外面出了事都?不敢告诉家长。

  许清月翻开微信给他看,小姑的聊天框里?赤白白地显示着对?方的回信:【在意大利。】【最近忙。】【你忙完了自己先回去。】

  许清月给他瞧一眼?,收回手机。

  李正愣了许久,问:“你怎么不跟你爸妈说?”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女生低垂眉眼?,神情寡欢,像是被人戳到了伤心?事。李正立刻补脑难道是父母离异了,她跟着小姑的。

  当即更觉得许清月可怜了。

  “那?……”

  李正迟疑地开口。

  “你们的案子谁去派出所?处理?还有别的亲戚吗?”

  许清月点点头,“有的。会去派出所?处理。”

  李正这才放心?了。

  许清月说:“麻烦李警官亲自跑一趟,还买花。”

  李正摆摆手,说:“是我舅舅买的。”

  见她疑惑,李正恍惚觉得自己这句话不对?,他急忙纠正:“我才从实习转正,工资不高……我舅舅帮我付的钱……”他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我舅舅说看病人送花好,容易稳定情绪。”

  许清月浅浅地笑起?来,眼?睛是那?种有趣的笑,并没有对?他付不起?一束花钱而看不起?。

  “你舅舅是谁呀?”

  她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李正可骄傲了,说:“公安局局长,徐震中。”

  话音落地,病房一阵寂静。

  李正低头便看见病房里?的四个女生惊呆了。他略微思忖一下,就知道,这个身份把她们吓到了。

  李正忙解释:“我舅舅人很好的。”他指指花瓶里?的花,“这束花也是舅舅帮忙选的。”

  他说:“我还没给女孩子买过?花。”

  许清月抿了抿嘴,语气淡淡地说:“谢谢。”

  李正一下子听出她不想多说这个,便停下了嘴。站在一旁,病房里?一片安静,五人五张脸,十目相对?。

  李正尴尬得脚趾挠地,他支支吾吾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你们有我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着,大步往病房的门跨,刚出门,又折回来,对?陈小年说:“你上次说的那?个手机,我回去查监控了,没有啊。后来我又去现场看了,现场也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陈小年回头看许清月,许清月正愁眉苦脸地盯着药发呆。

  陈小年忙说:“是,我记错了。”

  “你真奇怪。”李正嘀咕着走了。

  他说得小声,陈小年没听见,起?身上去关了门,回来看见许清月还在对?药发愁。陈小年笑,“有这么难吃呀?”

  许清月的鼻子微皱,拧紧眉头,捏着鼻子,把药片全?吃了。

  然后不停地灌水。

  方巧问她:“车祸的事情,你当真一点不记得?”

  许清月吞着水,含糊不清地问:“谁撞我?”

  方巧说:“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叔,开大货车的。”

  许清月“哦”了一声。

  陈小年和方巧见她是真的忘记完了,心?情有些复杂。

  陈小年问:“你告诉你小姑了呀?”

  许清月说:“没有。骗他的。我不敢告诉家里?人。”

  陈小年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清月感觉嘴巴里?没那?么苦了,放下水杯,抓起?手机点进?群视频通话里?,方婷还在那?边捧着手机偷听。

  “方婷。能不能你爸爸去派出所?帮忙处理一下?”

  方婷被抓包,整个人在床上弹了一下,“行啊行啊。”。

  许清月放下手机,和陈小年三人说:“等我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出院,各自回家。”

  朱朵单震惊:“不报警了?”

  许清月惊愕:“报警什么?”

  她满面不解,仿佛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朵单张嘴想说,被陈小年一把拽住。朱朵单扭头看陈小年,陈小年摇了摇头,转而和许清月说:“没什么。”

  待许清月的药效起?来,又睡着了。

  朱朵单直接拽了陈小年去外面,方巧怕她们吵起?来,也追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朱朵单愤怒地质问陈小年:“你什么意思啊?不告诉月月吗,她该知道这件事!”

  “朱朵单!洁婕和贝贝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月月去死,是不是?”陈小年气得胸口直起?伏,“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出车祸吗?你忘记那?朵花是不是?当初在小镇里?,月月每天收到花,就是她把你和暖暖从警局捞出来之后,你忘记了吗?”

  朱朵单顿住。

  陈小年又说:“还记得送花来的警察是谁吗?姓徐,徐警官,当初洁婕每天在叫。现在送花的人是谁?还是徐警官!”

  “徐警官是谁?没听见吗?公安局局长,你要拿什么去和他争?命吗?你看洁婕和贝贝的命值钱吗?”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从里?面逃出来不就是为?了回家吗,现在回家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高级病房的人很少,整条走廊,整个楼道,没有一个人。

  三人站在那?里?,沉默蔓延,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朵单怔怔地望着陈小年,陈小年的神情很复杂,朱朵单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像泄气,又像坚定。

  她怔了半响,喃喃问:“那?、那?我们现在……”

  陈小年打断她,说:“像月月说的,出院回家去。”

  陈小年说:“月月正好失忆了,大家各自回家去,就当梦一场,什么都?别做,这才是最好!”

  朱朵单讷讷:“洁婕和贝贝就那?样……”

  “不然能怎么样?”陈小年厉声反问她,“从出来到现在,他们一直监控我们。我们做什么,他们一清二楚。你告诉我,我们能做什么?”

  “去报警吗?还是找戴子真?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证据找戴子真?我们找他,下一个死戴子真,你信不信?”

  “方巧……”朱朵单去看方巧。

  方巧站在那?里?,身后的天是冷冷淡淡的石青色,今天的太阳被乌云遮了光。楼下的医院小广场上,普通住院部的病人们推着吊液架和轮椅散着布,四面八方都?是蓝条纹的病号服和粉红色的护士服。

  方巧垂着头,良久,她说:“小年是对?的。”

  朱朵单翕动?着嘴,急迫地想反驳,却是什么也反驳不了。

  “回去吧。出来久了,月月要起?疑。”

  陈小年说着,率先往病房走。

  方巧也走了。

  朱朵单愣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周洁婕和汤贝贝不应该就这样死掉,月月也不应该就这样什么都?忘记了。

  不该是这样!

  但应该是哪样,她又说不出来。

  她望着青沉沉的天,觉得这天气不好,沉得仿佛要下暴雨了。

  “轰!”

  天空打了一记雷鸣,石青色的天登时一变,变得灰暗暗的,暴雨将至。

  “暖暖!”

  朱朵单陡然大叫一声,往医院外面冲。

  刚冲出医院,暴雨“哗啦啦”地砸下来,像大石头一样,砸得路人们猝不及防,纷纷乱跑着找地方躲雨。

  朱朵单冲进?商城,买了一大包户外防水用品。她抱着那?些东西,打车去郊外。

  郊外的雨比市中区的大,砸得树叶一坠一坠,仿佛要断了又没有断,凭着坚韧的枝条顽强的撑着。

  朱朵单撑着伞,一步一步往山上爬,背上的东西很重,重得她直不起?背,爬得艰难。

  板鞋的鞋底在泥路里?打着滑,有时候她爬一步,便被迫退两步,再爬一步,又退两步。

  短短的上山路,被她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到半山腰。

  鞋子湿透了,雨水带着泥钻进?她的鞋子里?,装满鞋子,脚瞬间变得更沉了,本来不好走的路更加难走了。

  她停下来,抬头望山。童暖暖和小森蚺在山顶。

  那?里?太远了,等她爬上去,也许雨就停了,她背上的这些东西,带给了童暖暖也没有意义。她有点不想去了。

  朱朵单撑着伞,站在泥路里?,望着雨幕里?的山林,虚虚地发呆。

  “姨姨。”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朱朵单猝然惊醒——可是不带给童暖暖,她会淋很久的雨,会生病。

  朱朵单回头,看见小森蚺从草笼里?探出一颗宽宽扁扁的大头。那?双黑黝黝的瞳孔瞅着她,像她和它蹲在花圃里?一样,她们也这样互相瞅着彼此。

  “宝宝。”

  朱朵单叫它。

  小森蚺游过?去,展开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她的身前?。久久没有等到她上背,它疑惑地扭头,叫她:“姨姨,嘶嘶!”

  ——姨姨,背你。

  朱朵单忽然丢开伞,一把抱住它,蛇的冰凉的鳞片和柔软的身躯全?在她的怀里?,像一条坚固的浮木,牢牢支撑着她快要绷不住的身体。她抱着,紧紧地抱着。

  小森蚺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让她抱。

  等了好久,等姨姨抱够了,它驮着她,往山顶爬。

  远远的山顶,在它的蜿蜒里?,几息功夫变到了。童暖暖顶着一张只能遮住头的树叶蹲在树下躲雨,她一看见朱朵单,脸上腾起?欣喜。

  朱朵单忙捞出背包里?的雨衣和伞给她盖上,遮了风,也挡了雨。

  “谢谢你啊!”童暖暖笑着和她说,“你怎么来了,不在医院里?多呆一下?月月现在怎么样?”

  童暖暖一边问着,一边搭帐篷。小森蚺蜷缩在旁边,瞧着她们。

  帐篷搭好了,她们坐进?去,在防潮垫子上换掉淋湿的衣服。

  童暖暖问她:“你怎么啦,不说话?”

  朱朵单说:“月月说,等她出院了,我们各自回家。”

  童暖暖怔住。

  朱朵单继续说:“小年说我们不该管,把所?有的一切当作梦。”

  “她说洁婕和贝贝死了,再报警,下一个死的就是戴子真。”

  “我之前?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是要我反驳她,我又反驳不了。现在我知道了,暖暖,不应该是这样。”

  “洁婕和贝贝不能白死,那?些死去的女生,宁宁,我们的好朋友,路宁宁,也不能白死。”

  “她们死了,谁还记得她们?她们的遭遇,她们的经历,她们的付出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童暖暖扣纽扣的手指顿了顿,她呼吸一口,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

  “朵朵。”

  她转过?身去,面朝朱朵单。此时的朱朵单极其的激动?,面色潮红地盯着童暖暖,期待着一个结论。

  童暖暖帮她系好纽扣,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月月为?什么叫大家回家?”

  朱朵单说:“月月失忆了,不记得了。”

  童暖暖说:“月月的父母来了吗?”

  朱朵单说:“没有。”

  童暖暖系完最后一颗纽扣,把她们的湿衣服收拢到另一边去。她的声音,轻轻传进?朱朵单的耳朵里?,“月月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她很爱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很爱她。”

  “出车祸了,她会第一时间找她的父母。”

  朱朵单愣住。

  童暖暖又说:“洁婕和贝贝死了,她们用两条命换了我们来活着,如?果我们再死了,洁婕和贝贝的死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死了,又有谁能记得她们,记得路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