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侃又望着众人,说:“我是这么想的。现在队伍不到百人,但都是来自真定的兄弟,彼此间知根知底。义父那已经准许我们扩招队伍,一来暂时受困于粮草,人多了供养会有困难。二来我也不希望招一些来路不明、心志不坚之辈。对于那些宋国的降兵或是流窜各地的匪类,我是不要的。像邦杰、小权这批人,起码人品与心志上大家都比较认可,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如果从现在开始培养,我是有信心让他们可以终身为我所用。”
“少爷如果想放心用这批人,其实我看也不难。”秦子绪在边上说道。
“哦,有什么主意?”
“只要把赵权一个人搞定了,其他人想跑也不会跑了。”秦子绪回答道。
“怎么搞定?”施玉田问道。
“把他弄到真定去,随便找个地方看着就好。”大家当然都知道秦子绪所说的“看”是什么意思,不过都没说话。只有蒋郁山冷冷地哼了一声。
郭侃摆了摆手,说道:“这虽然也是一个办法,但我不这么想。我要的是他们的心甘情愿,而不是被迫为我所用。没关系,我们再观察一阵,如果真的是个人才,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臣服。
接下去,我看训练的事就交给老蒋与丁武吧,可以开始对他们进行军中队列与旗号的讲解了。明年开春,如果有开战的话,可以考虑带他们随军,去战场上见识下。”
“诺!”
赵权并不知道,郭侃在祠堂中的这番谈话,已基本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可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也不是现在的他有办法去改变的。
辛邦杰在入房歇息前,给陈耀送了个拐形的兵器,说是叫做“布鲁”。是以前的牧民的狩猎工具,现在大多拿来给小孩子练臂力用。陈耀、李勇诚与王铠便抢抢闹闹地拿着布鲁玩去。
李毅中在帮梁申收拾。家里反而就剩下赵权一个人闲着。
喧闹之后突然的安静,这种感觉总会让赵权感到片刻的茫然。他信步走出院子,慢慢地来到淮水边上。
岸上,是数千个深埋在堤边的木桩,一字排开。每个木桩上都拴着一个竹筏,稻子收成后,竹筏上的滩土被清掉了一半,静静地躺在河滩上。青绿色的竹子已经变成一根根黝黑模样。
河滩上新开发的水田,沟沟坑坑。边上用竹篱笆圈出的半洼水塘中,一群鸭子正在悠游嬉戏。
阳光斜斜地从西边的水面映出,并不温暖。
对岸依旧一片迷蒙。
每眺望一次那片宋国的土地,赵权心下便会增添一丝的迷茫。
“当一个人在迷茫的时候,通常会去衡量自身的价值,可是往往却不知道衡量价值的天秤在哪。”赵权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他如今就是这种感觉。
上辈子所接受到的教育,让他在心底深处,一直将宋国当作自己想当然的寄托,或者说可以称之为“根”。然而,这辈子的现实让他不得不以很尴尬的身份来审视这个一水之隔的国家。
自从姐姐与姐夫去世后,淮水,便成为一道牢刻在赵权心里上的天堑。他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去投奔宋国,将来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曾经创造了无比灿烂文化的朝代。
自己对宋国其实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这点赵权心里一直很明白,他没有绝世文采、没有安邦之能、也绝非是一个纵横千军的统帅,更缺乏强硬的后台。衡量自己价值的天秤绝对不会是在宋国那一侧。
第六十七章 战争临近
那,会是在蒙古那里吗?
蒙哥,还是忽必烈?
也许自己未来会有机会结识他们,会有机会得到他们的赏识,但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成为他们灭宋战争路上的一块踏脚石。
上辈子的赵权,最大的愿望就是喝点小酒,结识些好友,胸无大志悠悠哉哉地过着日了。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而如今,还只是处于童年的自己,却过得比老年都愁了。
郭侃,虽然态度一直友善,而且有赖于他及手下的庇佑,让赵权几个算是平平安安地过了两年日子。可是对于赵权来说,郭侃绝不是一个可以寄托身家的主,上辈子见过太多装B的家伙,因此郭侃时刻意显示出的勃勃英姿与市恩之态,总是让赵权极其敏感地想要远离他。
而且跟着郭侃,此生道路一望无疑,要么成为他的家奴,要么与他一起成为蒙古人的家奴。
运气好的话,帮助这批人灭掉南宋,混个一官半职,昧着心在三十年后开始享用人生。运气不好,便是他的一个炮灰。
要是郭靖就好了!赵权又开始想念那个总是呵呵傻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大侠。
一阵风掠过,赵权打了个寒颤,他苦笑了下,自己显然又想多了。
河中的水缓缓地在眼前流淌着。赵权都有些羡慕这些河水了,起码他们不用操心自己到底该流向哪,无论前方是险滩还是悬崖、是平静的湖面还是壮阔的海洋、是干涸的土地还是泥泞的村庄,他们都只需要奔流,而不需要思考。
一篷细细雨丝飘落,还没等赵权感受下这雨的绵密,随后来的一阵风,便把这篷细雨刮得不知所踪。
……
九月的淮水,已经有些刺骨了。
但对于经年累月地泡在水里的赵权与王铠来说,这种水温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这天一早,哥俩又在河里捞鱼。
自夏天起,赵权与王铠将已近废弃的河滩水田重新修整,稍微加固了圩堤,在上游开个口子,将水引入,又在下游的出水口铺个网,两三天后把沟内的水放干,就可以收获一大堆的河鱼。
今年的天气终于略微地恢复了正常。淮水虽然还没达到正常年份的水量,对于水稻的种植来说,却已经是足够了。
赵权从水里直起腰,裤子卷到腿根,双手沾满河泥。突然觉得一阵恍惚,怔怔地往四周看着。
河岸上,望楼之中,一个士卒在无聊地转着圈,与赵权的视线对上之后,各自移开目光。这个人赵权当然认识,是秦子绪的手下,秦通。据说是秦子绪本家的子侄,算是秦子绪最为信任的手下。
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忽高忽低的鸭叫声,那是圈养在湾河入河口沼泽地里的一群鸭子,如今已有近百只了。
稻子收成后,郭侃就带着部分士卒再次出征。此次随行的,有秦子绪、丁武、辛邦杰,还有李毅中。轮到蒋郁山留守。
为了即将的麦收,郭侃留下了二十个军卒,这个秦通是秦子绪留下来,协助梁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