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冬天过后是春天
明军大营内,还没逃走的女真人脑袋抻在铡刀下,等着挨这辈子最后那一下。
大家没什么好后悔的,也一点都不冤枉。
身为大清国使臣,结果大清和明国打起来,摆明是置他们于死地。
人家明国的皇帝算仁慈的,一直对他们礼遇有加,这一次又封赏官职,准备放他们自由。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的三位领头人逃了,剩下这帮人没有举报,没有阻拦,当然是同罪,被砍头在意料之内。
范文程是其中一员,他脖子短,但是也要努力伸着,万一这刀砍歪了,他要受更大的罪。
行刑官已经下令,大刀即将砍在脖颈上。
范文程觉得的脖子一痛,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他闭上眼睛很久,除了后脖颈略微有点疼,似乎没什么不妥。
于是他睁开眼睛,没有人管他,他便抬起上半身,侧头去看。
他的同伴都没死,有的已经直起身,有的还跪在地上,还有的趴在那里,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更有个别没出息的,身下一片水渍,显然是吓尿了。
为什么没有死?
行刑的人三三两两的退去,他们肩膀扛着大刀,刀口上没有一个带血的。
范文程摸了摸后脖颈,联想刚才挨的那一下,他似乎明白了。
“刽子手”用的是刀背,而且没怎么用力,只是轻轻的砸一下,让他们体会被行刑的“快感”。
一个人出现了,脸上带着笑,偶尔会捂住鼻子,打量着或跪或趴的一群人。
这里面有女真人,也有范文程这样的汉人。
有个尖嗓子喊:“都起来吧!陛下仁慈,饶尔等不死!”
这群人纷纷起身,有的人红了脸,为身下的水渍难堪。
这些人在想,还不如死了呢,以后不知被人怎么笑话。
朱由检不会让他们死,坐在一侧的矮墙上,说道:“《大明律》中没有这一条,无论按律法还是军纪,你们不用死。”
众人疑问,那为何要来刑场走一遭?
朱由检公布答案,“朕想让尔等体会下《逃人法》,这是奴酋皇太极父子定下的,一人逃跑,邻里亲友都要受罚,动辄杀头,残酷至极。怎么样,逃人法好不好?”
众人低垂着脑袋,谁敢说好?
不用昧着良心说话,实话实说,大明好,还是你们那个所谓的大清好?
其实,明朝也是刚刚取消保甲制度,不会因为一户人家逃跑,让他周围的邻居承担责任。
但朱由检有制度自信,明朝已经不这样了。哪怕是同一户人家,朱由检也在推广新理念,老子犯罪与儿子无关,一人犯罪不能累及全家,更不要提宗族亲友。
范文程是剩下众人里官职最高的,出言答道:“大明朝享国二百余载,坐拥万里河山,百姓万万人。而大清初建,一切百废待兴,有些不妥之处在所难免。”
朱由检听后不太高兴,“既然百废,那便废着吧,兴什么兴?”
从范文程的话里,朱由检能听出他还是心属女真,而且极力为女真的做法找借口。
大明朝国力强大,制度齐全,尤其在朱由检登基后,可以放肆的说“永不加赋”,可以探讨服徭役是付工钱的。
在一个稳固的社会体系下,他可以废弃保甲制度,让每个人都变成个体,不会因一时的冲动连累他人。
而女真不同,建立大清国是刚刚发生的事,为了阻止百姓逃走,不得已出台残酷的《逃人法》。
因为他们清楚,保住百姓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如果没人耕种、没人交税,这样的国家要它何用?
范文程不能直说,朱由检听出他隐晦的表达,还是不服气啊!还是觉得自己做得对。
今天是朱由检专门为他们安排的体验活动,让他们知道严刑酷法的危害,既然你范文程体验后坚持自我,那就别怪朕不客气,先关起来吧!
“还有谁觉得《逃人法》很好,女真奴酋的决定正确无误,站出来!”
一半人向前站了几步,还有一半人留在原地。
这些站出来的人未必赞同设立《逃人法》,主要是为了表现自己有骨气,那就一定要拧着来,否则会被人看不起。
其中,还包括两个刚才尿了裤子的。
就这胆子,别充什么大尾巴狼,如此虚伪留着何用,抓起来砍了吧!
旁边的军师陈奇瑜提醒,“陛下,大明以法治国,他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无法行刑。”
朱由检笑道:“朕身为一国之君,同样要遵纪守法。既然军师规劝,那便算了吧!”
他环视现场,感觉时机还不到,先送回去严加看管吧!
范文程突然问道:“敢问陛下,若大明获胜之后,对于女真人如何处置?”
朱由检本打算离开,闻言后转头看他,面无表情的说:“战场相遇,自是一场厮杀,生死全看本领。”
停顿了一下,言道:“若是平民百姓,只要在大明的疆域,又与汉人有何差异?朕会送他们去山海关内,每户人家都有房有地,不敢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朱由检对付的是这个政权,是以皇太极为首的极少数人,他不会为难百姓。
如果有人残害百姓,不管是谁,他会打抱不平,为他们主持公道。
范文程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到此时终于有一端落下,他突然间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范文程不才,愿意归顺大明朝,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刚才还嘴硬,终究隐藏不住内心。
朱由检早等他这一句话,今天这个局为在场的“俘虏”而设置,其中的重点是范文程等少数几人。
朱由检需要女真最核心团队的人投靠,范文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了,他更希望笼络到阿敏,可此人是女真二贝勒,他要是真心投降,肯定比范文程作用大。
朱由检并不贪心,也不强求,女真人等待冬天的来临,而他期盼着的是春天。
两个月后明军会不如女真吗?
他未必那样觉得,此时的营寨外,郑芝龙的军队已经赶到,大明朝不会后退,只会将这里变成新的根据地,哪怕这场战役旷日持久,朱由检有信心熬过去。
过了这个冬天,不就是他期盼的春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