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开埠
慧祥公主的送亲仪仗浩浩荡荡出了定都城门, 闹得风风火火的周、楚联姻就此告一段落,家中?有女儿的宗室悬着的心总算是歇了下去,赶忙给家里的女儿商议亲事, 免得再来一遭, 就连魏皇后也为信国公主挑选起?了夫婿,魏家近几日, 倒是门庭若市。
本朝并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因此驸马还真算个香饽饽, 哪怕娶了公主要做小?伏低,可比起?一世?甚至几世?的荣华富贵,这?些便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信国公主是皇上唯一嫡出公主, 身份更是高贵。
当然,有这?样想法之?人?,大?多是不上不下, 靠不了自己, 但凡是有真材实?料之?人?, 都不大?愿意尚公主, 怕往后被人?说是裙带关系。
还有一些则是看得清瑞王和魏家之?间纽带, 而如?今燕王得势,并且燕王毫不避讳的表达着他不喜魏家, 不由令人?沉深,若是尚了公主,和魏家站一块, 岂不是和燕王作对?这?又刷去一些不想得罪燕王的家族。
因此魏皇后选来选去, 竟没选出几个合适的,那些中?意公主的, 她又不中?意,她中?意的几个世?家公子,竟然在几日之?间,纷纷定了亲,一时之?间,魏皇后都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故意。
原本以?为嫡公主嫁谁嫁不得,可真到这?个时候,还真不是想嫁谁就嫁谁。
定都里不少老牌世?家,是打前朝,甚至前朝的前朝就在的,有句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些世?家大?多低调,但底蕴丰厚,族中?子弟教养得极好?,大?多都不愿意为了一时的权势永远对自己的妻子卑躬屈膝。
因而魏皇后接触了几家夫人?,都说定了亲,与公主无缘,魏皇后总不能逼着人?家尚公主吧?真要这?样,岂不是又给魏家、给瑞王拉仇恨。
结亲自然还是要结两姓之?好?,凭白得罪人?还真没必要。
而魏皇后最满意的驸马人?选,其实?是北兴王世?子单峥,北兴王府的兵权,魏家哪有不眼红的,可北兴王老早就婉拒了,就连皇上也不乐意,明明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亲事竟如?此坎坷,闹得魏皇后近日心烦不已。
再加上慧祥公主和亲楚国,乔氏在魏家闹死闹活,人?都送走了,她还不肯罢休,魏家众人?这?些日子也愁得很,除了被承恩公看重的魏鹏锦,日子越来越好?了。
魏家不顺,燕王府就顺了,沈翊和闻姝心情好?了几分,三餐吃的比平常还多些。
出了正月,定都天气稍微回暖,起?码不是连日大?雪,闻姝有空就喊上如?黛一块去善兰堂,卫如?黛养好?了身子,当真在学堂教授孩子们拳脚功夫,当起?了女夫子。
几个闺中?的手帕交,如?今又能随时在一块玩乐,怎么?能不叫人?欢喜呢。
至于沈翊嘛,和贺随等幕僚商议了小?半个月的开埠事宜,总算是拟出了合适的章程,修改了不下于百遍,终于递到了顺安帝的龙案上。
顺安帝翻开一看,条理清晰,脉络整洁,写得头头是道?,看见拟定的商埠开办之?后大?致的国库税收,龙心大?悦,“朕早有意开办商埠,因而每年派遣船队出海,燕王这?折子写得不错,朕允了,渤海港商埠一事就交由你来主持,需要什么?人?手,无需过问朕的意思,随你抽调。”
沈翊还没来得及谢恩,瑞王便坐不住了,“父皇三思,一旦开埠,恐怕会引得海上盗匪横行,届时侵扰百姓,得不偿失。”
顺安帝脸上的笑容略退了些,把折子扔在案上,“瑞王,朕记得之?前你是支持开埠的,怎么?又改口了?”
“父皇,从前儿臣年纪轻,行事莽撞,在父皇的教导下,不敢不为百姓着想,儿臣所言,句句是为了渤海郡的百姓,一旦开埠,只怕他们永无宁日。”瑞王面上青白交加,有些尴尬。
从前他支持那是因为知道?皇帝心里想开埠,他自然要顺着皇上的心思,才能博得皇上才宠爱,可是如?今这?事交给了燕王,他再支持就是傻子。
那近日常被皇上召进宫的贺随就是燕王的人?,贺随九死一生,还带回了海外的使节,燕王有极大?可能会办成港口,瑞王不阻止难道?等着燕王获利吗?
说起?这?事瑞王就恨得牙痒痒,怎么?燕王身边的幕僚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般有本事的人?,徐音尘、周羡青、贺随,竟一一得了皇上看重,让人?厌恶至极。
顺安帝笑容消散,他哪里不知瑞王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句句只为了针对燕王,和燕王作对,若是这?事他交给瑞王来办,只怕瑞王乐意之至。
即便顺安帝是在利用燕王,可说到底,他也确实?不大?看得上瑞王,瑞王其人?,私欲太重,难担大?任,江山社稷落到他的身上,只怕迟早被楚国吞并。
不等顺安帝开口,沈翊从容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兄所忧不无道?理,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若是开埠,便给渤海郡的百姓减免赋税徭役,若是有百姓仍旧担忧,可迁往临近郡县。”
“开埠实乃利国惠民之策,一能促进当地繁华,二能增加国库税收,三能沟通海外,与别国建交,互通有无,增强大?周国力,儿臣相?信渤海郡的百姓愿意为了大周而奉献。”
“奉献”这?词若只是空谈,那还真未必有多少人?愿意“奉献”,可倘若能减免赋税徭役,保管人?人?都乐意,没了赋税徭役在头上压着,一家子不知要轻松多少,别说迁往临近郡县,只怕别的郡县要羡慕呢。
“至于皇兄所担忧的海上盗匪,儿臣以?为可组建一支水师,大?周从未有过海上水师,这?是弊端,众所周知,楚国多河流,水师精锐不少,万一他日楚国先行组建出强悍的海上水师,只怕不利于大?周,一味躲避不是长久之?计,不如?防患于未然,先行出击,大?周国强民盛,想必区区海上盗匪,也不敢来犯。”
燕王这?番话,堵得瑞王哑口无言,却让百官纷纷点头赞许,尚弘更是直言:“燕王才智无双,上能解天子之?忧,下能体百姓之?苦,实?乃吾皇之?福,更是大?周之?福,微臣愿支持燕王开埠!”
百官连忙跟着尚弘请愿:“微臣愿支持燕王开埠!”
“好?,好?,好?啊!”顺安帝喜笑颜开,连道?三声“好?”,“燕王不愧是朕的爱子,有你做朕的左膀右臂,朕心甚慰!”
顺安帝今日是真的欣喜,顿时连心里那点隐秘的想法都有些动摇,他扫过阶前站在侧边的荣郡王,眉头微敛,收回视线道?:“此事无需再议,由燕王为主,贺随为辅,尽快开办渤海商埠。”
顺安帝拿起?桌上厚实?的折子道?:“燕王为此劳心费力,朕必须嘉奖。”
赏赐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顺安帝也没少赏燕王,百官都习惯了,倒是这?次赏了燕王一座在青州的皇家别苑,这?可不是金银能买得着的,叫人?不由得感叹,燕王可真得皇上厚爱啊!
散朝后,顺安帝更是当着百官的面,喊燕王一道?去了上书房,又叫瑞王的脸黑了几个度,堪比锅底了。
开埠这?事燕王一点风声都没露,打了瑞王和魏家一个措手不及,连阻止都来不及,瑞王看向承恩公,什么?时候开始,魏家在朝堂上耳目如?此闭塞,竟也会有打听不到消息的一日了?
瑞王独自往宫外走去,他的身侧不再汇集朝臣,散场的官员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说开埠之?事,不少人?还说要到渤海郡去购置产业,提前分一杯羹,哪里还有人?注意得到瑞王呢。
尤其是皇上那句“爱子”“左膀右臂”,让瑞王不由得多想,皇上是不是已经有意立燕王为储君,才会连皇家别苑都赏给了燕王。
一想到这?个可能,瑞王便心慌,多年来顺风顺水,瑞王一直以?为储君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今日,他却觉得这?个位置和自己离得越来越远了。
就连承恩公下了朝,回到家,也有些疲惫,从未这?样累过,自从燕王上朝,魏家好?似从先前的权势滔天,变成了抱着浮木在河流上漂浮,时不时一个浪头打过来,让人?心力交瘁。
“祖父,您身子不适吗?可要请大?夫?”魏鹏锦恭谨地奉上一盏热茶,从前他是魏家卑贱的庶子,如?今他已经能随意出入承恩公的书房。
承恩公摇摇头,端起?茶盏喝着。
魏鹏锦极有眼色,上前给承恩公揉捏额头。
承恩公缓解些许,和他说了今日朝上的事,既打算培养他,就没必要瞒着。
魏鹏锦站在承恩公身后,手下的力度不变,嘴角却一闪而过一丝残忍的笑,他语气如?常说:“祖父,孙儿早说过,燕王狡诈,皇上被他蒙骗,若是商埠一开,真赚了银子,只怕皇上真要立燕王为储君。”
“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承恩公被揉捏得舒服些许,闭上了眼。
魏鹏锦的视线无声地落在承恩公身上,他年过花甲,早已满头白发,身上的皮肤也松弛了,开始长出细小?的黑色斑点,再好?的大?夫,也不能扼制年岁的侵蚀。
再加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先是失去嫡幼子,再失去嫡孙,今年又远嫁一个嫡孙女,加速了承恩公的衰老,走几步就得喘,从魏家大?门到书房,都要坐轿撵叫人?抬进来。
他迟迟没有乞骸骨,撑着这?副苍老的身躯,就是为了扶持瑞王上位,一旦瑞王再无上位的可能,他决计坚持不了几日。
魏鹏锦漆黑的眼珠凝视着承恩公的喉咙,眼里像是沁着血色,若是被人?瞧见,只怕要吓一跳,只不过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人?,承恩公也没有发觉。
“孙儿以?为,不能让燕王顺顺当当把港口建起?来,不如?寻些盗匪,给予恩惠,找他们的麻烦,即便不能要了燕王的命,也能让他头疼一阵。”魏鹏锦建议道?。
承恩公:“还有呢?”
“燕王最大?的倚靠是永平侯,留不得。”魏鹏锦压低了声音。
承恩公睁开眼,眼里有些浑浊混着半分清明,挥了挥手,“你不懂,永平侯骁勇善战,若是他不在,边境谁守?大?周唯有永平侯能与楚国摄政王有一战之?力,若是大?周不复存在,储君之?位不过是空谈。”
承恩公倒还没老糊涂,知道?永平侯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没有对永平侯下手,甚至娶闻妍进门,想拉拢永平侯。
魏鹏锦恭顺地退开一步,“若是楚国摄政王也没了呢?”
“你以?为要摄政王的命有这?么?简单?”承恩公皱着眉头睇了魏鹏锦一眼,觉得他有些年轻气盛。
魏鹏锦仍旧不急不缓地说:“祖父,您可知两败俱伤?”
“嗯?”承恩公眼神?稍顿,转头看了魏鹏锦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魏鹏锦面不改色,“我?听说二十年前洛河一战,楚国摄政王与永平侯就险些双双覆灭,下一次,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承恩公没即刻回他,思忖片刻说:“这?不是一件易事。”
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很多事情由不得人?来控制。
魏鹏锦:“孙儿明白,可夺嫡本就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慧祥公主和亲楚国皇子,便能见到楚皇,而闻妍又能从永平侯夫人?那得知永平侯的近况,未必不能成。”
看起?来,好?似天时地利人?和皆有,魏家既连通了永平侯,又连通了楚国,若是真想从中?做些什么?,好?似也不是没可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承恩公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了。
但他却没有直接肯定魏鹏锦的说法,“我?想想,你先退下。”
“是,孙儿告退。”魏鹏锦并未多言,退了下去。
但他没有远去,没一会,书房内承恩公就吩咐小?厮去请瑞王过府一叙。
魏鹏锦勾了勾嘴角,隐入了密林,悄声离开。
*
沈翊半下午才回到燕王府,闻姝一直坐在前厅,看了会账簿,累了站起?来走走,和踏雪玩会,再坐下来看会书,十分清闲。
他一回来,闻姝就瞧见了,人?还没到跟前呢,嘴角先翘上去了。
闻姝才说沈翊“粘人?精”,可实?则她自己也是个“粘人?精”,沈翊不在王府,心里空落落的,他哪怕在书房待着,都莫名觉得心安。
“回来的这?样晚,饿了没有?”她起?身迎了上去。
沈翊在泰平殿待了一日,早已满身疲惫,进了屋,瞧见她的笑颜,便浑身轻松了起?来,“真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有,我?叫人?炖了乳鸽汤,早上庄子刚送来的。”每回沈翊在宫里用膳都吃不好?,因而闻姝会准备好?吃食等他。
侍女捧着热水巾帕进来,沈翊先洗了手,转头月露已经带着侍女将膳食摆上了桌。
闻姝拿碗盛汤,“庄子上的管事说那野兔没走,好?似还有孕了,听说兔子不到两个月就能生,我?叫人?照料着。”
“这?是喜事,”沈翊坐了下来,接过闻姝手里的汤碗,“你也坐下来喝点。”
闻姝摇摇头,只坐着看他吃,“我?不饿,中?午吃了,晚膳又还早,你在宫里耽搁这?么?久,应当是成了吧?”
沈翊颔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罗管家说宫里来人?送赏赐了。
闻姝笑了,这?下也不用说了,她出去和宫里来得公公聊了几句,好?生给人?送走。
沈翊在喝汤,也没出去,有闻姝操持就行。
“这?么?多赏赐,看来皇上很满意。”闻姝只大?致扫了眼,那些东西都要摆满半个院子了。
“差不多,皇上还给了一座皇家别苑,日后带你去看看。”近日是没空了,沈翊要忙得事情太多。
闻姝莞尔,“行,这?些东西是全收到库里吗?还是挑选一些送给贺随他们?”
“你先看看有哪些喜欢的,其他的我?来安排。”此次开埠的拟得章程非沈翊一人?之?功,幕僚追随他,他吃肉,总得给底下人?喝口汤。
“好?。”闻姝当真去看了,选了几样,有几匹云锦她留下来,想送给如?黛和绮云做衣裳,两人?和离之?后,如?黛还好?,绮云穿得越来越素净,花朵儿一样的年纪,合该鲜艳靓丽一些。
一个婆子上前和月露耳语了几句,月露皱起?眉头,向闻姝转达:“王妃,兰嬷嬷病了,说是有些发热。”
“病了?”这?下闻姝没心思挑选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快去请大?夫来,我?去瞧瞧。”
兰嬷嬷入冬之?后身子就不大?爽利,三天两头的喝药,屋内烧得足足的地龙,还是着了风寒,弄得面都不敢露,闻姝就盼着天气早点暖和起?来。
沈翊也吃好?了,就和闻姝一道?去了兰嬷嬷院里。
“只是小?病,不碍事,怎么?就惊动了你们。”兰嬷嬷的气色看着不大?好?,但面上还带着笑,一个冬天过去,兰嬷嬷更瘦了,闻姝想尽办法给她补身子,可是吃下去的东西都好?似喂进了无底洞,如?何也没让兰嬷嬷胖上一分。
闻姝伸手摸了摸兰嬷嬷的额头,“有些烫手,怎么?就发热了?”
“我?晌午看着天气不错,去湖边走了走,谁承想我?这?身子破败至此,一点风也吹不得。”兰嬷嬷总在屋子里待也闷得慌,总忍不住想出去看看。
闻姝蹙起?了秀眉,“再等等,下个月就暖和了,总吃些苦药,您也不好?受。”
入冬之?后,兰嬷嬷真是把药当饭吃,有时候看着兰嬷嬷,闻姝心里头就难受,总觉得看一面少一面,可她还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
沈翊上前把手搭在闻姝的肩头,“嬷嬷觉得待在屋子里无趣,就叫人?在院子里搭起?棚子,每日送些花草过来,免得吹冷风,改日再请戏班子入府,给嬷嬷唱戏听。”
“这?个法子好?。”闻姝点点头。
“不用,这?多麻烦,我?不出去就是了,屋子里暖和呢。”兰嬷嬷自来到王府,什么?活计都没做过,整日养着,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比兰苑还暖,她已心满意足。
“府里这?么?多人?,费不了什么?功夫,您身子好?了,姝儿才能安心。”看着兰嬷嬷日渐消瘦,沈翊也不忍心,幼时也受过兰嬷嬷的照拂,不知吃了多少兰嬷嬷做的点心饭菜。
闻姝拉着兰嬷嬷的手说:“就是,嬷嬷听四哥的。”
正说着,大?夫来了,这?位刘大?夫有些年纪了,资历深厚,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一直都是他给兰嬷嬷调养身子,沈翊特意为他全家老小?在王府对面那条街安置了宅子,算是王府半个府医,也方便来为兰嬷嬷诊脉。
刘大?夫收回手说:“老夫人?这?是受了寒,开一副方子喝上两回便能退热。”
早有侍女准备了笔墨纸砚,刘大?夫写了方子,兰嬷嬷身边伺候的婆子下去煎药。
刘大?夫又说:“天气乍暖还寒,老夫人?切记要注意保暖,外出之?后可以?喝点姜汤驱寒。”
“好?,”兰嬷嬷应下,“有劳大?夫了。”
闻姝也说:“麻烦刘大?夫了。”
“不敢,此乃分内之?事,王爷,王妃,那老夫就告辞了,若是深夜不曾退热,再叫人?来唤我?。”刘大?夫来王府来得勤,知道?王爷王妃都是温和的性子,因而并不畏惧。
“大?夫慢走。”闻姝叫人?送刘大?夫出府。
大?夫走了,兰嬷嬷咳嗽了两声,闻姝接过月露倒的热茶,“嬷嬷喝口茶。”
兰嬷嬷喝了茶,说:“我?没事,你们去忙吧,不必守着我?。”
“四哥,你有事就去忙,我?陪嬷嬷一会。”闻姝看向沈翊。
沈翊方才就叫人?去请了幕僚过来,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因此他没有久留,“若是有事,派人?来喊我?。”
“知道?了。”闻姝接过兰嬷嬷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四哥有些忙,我?陪着嬷嬷说会话。”
兰嬷嬷拍了拍闻姝的手腕,“我?知道?你们都忙,其实?不必陪着我?,有这?么?多人?在,出不了岔子。”
闻姝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事,嬷嬷上次教我?制的香,我?还有些没弄明白呢,正好?请教嬷嬷。”
其实?兰嬷嬷上次教闻姝做得是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便说出来,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起?,兰嬷嬷就一直在教她制度和解毒的方子,她现在也算是个半吊子灵兰族人?。
兰嬷嬷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因而并没有赶闻姝走,和她聊起?了制香制毒,她得尽快把这?些教给姑娘,只怕自己走了,姑娘中?了别人?的算计都不晓得。
原本只是个小?风寒,药也吃了,却没想到高热迟迟不退,足足折腾了四五天,闻姝就守了兰嬷嬷四五天,看着她好?转,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傍晚时分,她带着月露回兰苑,快到院子里时,月露忽然和她说:“王妃,您这?个月的月事迟了有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