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诀别
夜已深, 闻姝上?了床榻,准备入睡,沈翊从净室出来, 正要熄灭几盏灯, 屋外?月露悄声喊了句:“王妃。”
闻姝从床榻间探出头,沈翊转道去了门口, 拉开门,“何事?”
月露福了福身, “王爷,徐家那边派人来说徐大人吐血昏厥了。”
“然后呢?”沈翊蹙眉,“要请太医?”
月露摇头,“不?是?, 徐家小?厮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回去了,奴婢也不?知是?何意。”
沈翊轻嗤,“行, 知道了。”
他合上?门, 熄了灯, 上?了床榻。
“怎么了?”隔得有些远, 闻姝听得模糊。
沈翊扯上?被?子盖住两人, “徐音尘吐血昏厥,徐家派人来告知, 想必是?想让卫姑娘心疼。”
“吐血昏厥?”闻姝抱着膝,有些怅然,“这两人, 我总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和?离, 丝毫不?像先前陶绮云和?离那样?让她欣喜。
“有什么可惜的,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的男人, 嫁了也是?受罪。”沈翊躺了下去,他巴不?得两人早点和?离,免得折腾闻姝三天两头担忧,分开一了百了。
闻姝侧躺在他身侧,靠着男人宽厚的肩,“唉,只能说不?合适吧,我看徐大人对如黛有情,如黛心里也还有他,要不?然不?会连见都不?见他。”
“事已至此,和?离是?唯一的选择,”沈翊握住闻姝的手拍了拍,“不?能生育是?横亘在两人心中的一根刺,徐音尘是?独苗,徐夫人不?可能允许他这辈子没有子嗣,即便因为这事觉得亏欠了卫姑娘,暂时?妥协,可将来呢?”
“倘若将来徐音尘身居高?位,却无子嗣,一面是?母亲的压力,一面是?外?界的压力,他能承受吗?一旦在诸多压力之下开始纳妾,届时?卫姑娘年纪大了,再和?离就晚了,不?如趁年轻,和?离后再寻个合适的改嫁。”沈翊认同徐音尘的才干,但徐音尘确实缺少一些魄力,他迟早会顶不?住多方面的压力。
沈翊这话假设的是?最坏的结局,也是?人性的恶,独苗无子嗣,那就是?断子绝孙,徐夫人好不?容易拉扯大徐音尘,哪里会愿意。
闻姝垂眸,嗓音有些落寞,“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如黛既已坚定,那就随她去吧,毕竟是?她自个的事,身在其中才知苦楚,我这个局外?人,哪里晓得她受的委屈。”
“船到桥头自然直,连卫家都支持她和?离,你就别担心了。”沈翊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
卫如黛不?能再生育,一般的人家或许会让卫如黛忍痛咽下这口气,因为不?能生育和?离后也很?难再改嫁,要在娘家待一辈子,即便这样?,卫家也支持她,卫如黛比起旁人,已算是?幸运。
翌日,闻姝将徐音尘吐血昏厥之事告知卫如黛,如黛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但她随即垂眸,摇了摇头,“断舍离总归是?难的,迈过了这个坎也就罢了,对我是?这样?,对他也是?。”
“你能这样?想,我佩服你,很?多人都没有你这样?的勇气。”闻姝握住如黛的手紧了紧。
不?爱了分开很?简单,可还爱分开对彼此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很?多人会选择继续这段感情,彼此折磨,直到将这段感情唯一一点爱意都折腾干净,再分道扬镳,只是?这样?太累了,从前的爱变成?了恨,当?自己说出“是?我瞎了眼?”这句话时?,就否定了一切的过往,连回忆都叫人难堪。
现在好聚好散,起码能给彼此留一点体面。
但徐音尘却不?想要这样?的体面,他仍旧不?同意和?离。
徐夫人在得知卫如黛不?能生育之后不?再劝他去将卫如黛接回来,也默认了卫家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徐夫人这辈子含辛茹苦,就是?为了养大徐音尘,将徐家的血脉传下去,她急着抱孙子,她不?能让徐家大房这一脉断在她的手上?,要是?这样?,她死后怎么下去见徐家列祖列宗,所以卫如黛提出和?离,徐夫人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可她却没看见一日比一日颓丧的徐音尘,卫如黛在燕王府住了三日,徐音尘就在府外?跪了三日,闹得众人皆知。
一旦和?离,他就和?如黛彻底没了干系,他舍不?得,他可以用?余生去弥补,却不?能放手。
卫如黛喝了几日的药,气色好多了,也冷静下来了,但冷静下来的结果还是?一样?。
“姝儿,你知道我的,我喜欢习武,舞刀弄枪,我不?擅长交际,不?大会与人虚与委蛇的周旋,上?个月就在想,等?过年走亲访友,面对这么多徐家亲戚时?,我该怎么办,我不?如别的妯娌讨喜,届时?我婆母又要不?高?兴。”
“我其实不?明白,成?亲之前她瞧着挺喜欢我,可成?亲之后,我却没见过她几次笑脸,以致于?我一直在想我哪里做得不?好,”卫如黛苦笑了下,“当?然,我也是?做得不?好,她喜欢温婉贤惠的儿媳,而我这辈子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在家时?,我身为姑娘,亦可以在练武场挥洒汗水,伯父伯娘从没有禁止过我习武,堂兄还亲自教导我骑马射箭,可出阁后,我唯一一次手痒,回家耍了会枪,却被婆母训斥了。”
闻姝没说话,只默默听着卫如黛倾诉,这些话,她一定憋了很久在心里。
“他虽次次站在我这边,可他始终没有解决我和婆母之间的矛盾,反而越闹越大,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解决,我们才新婚,就闹得这样?不?堪,我不?敢想以后。”
“姝儿,我出阁后,收敛了浑身的刺,也想做一个柔顺,讨人喜欢的儿媳,可我做不?到,我学不?会女红,学不?会下厨,我没有你和?绮云这样?的巧手,若是?你和?绮云,一定能讨得她的欢心吧。”卫如黛的语气有些失落,她真的很?努力的想去做一个好儿媳,可她失败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有你的独到之处,我和?绮云也不?会武,”闻姝不想她这样自怨自艾,“大周有很?多柔顺的儿媳,可却只有一个卫如黛,你是?独一无二?的。”
会女红会下厨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但会武的女子却寥寥无几。
卫如黛就像是?广袤平原中长出来的一棵树,本该向往无垠的天空,拼命往上?长,可徐夫人想要的儿媳是?平原中随处可见的草,便想办法砍断大树的枝丫,削去树冠,想让树变成?一颗草。
卫如黛弯了弯唇,“我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怪徐夫人,不?怪徐音尘,我们有缘无分罢了。”
对错难断,多年情愫只余一句有缘无分。
当?晚,卫如黛悄悄地回到了卫家,不?想再打扰闻姝,之后几日,徐音尘没再来过燕王府,却在卫家门前跪着,可卫大夫人不?仅没被?徐音尘感动,还叫人拿扫帚将他赶走,一点情面都没留。
即便这样?,徐音尘还是?不?肯和?离,但卫家也不?想真闹到官府去,两人就这么拖着。
本就是?年底,闻姝这边也特别忙,这是?她成?亲后过的第一个年,作为“新妇”,她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皇家的规矩礼仪本就繁杂,她也没功夫一直操心他们两人,总之有卫大夫人护着如黛,也出不?了岔子。
沈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太医不?必日日来请脉,闻姝便把他心心念念的古董羹安排上?了。
“你的伤还没好全?,没叫放太多辣。”话是?这样?说,但汤面上?仍旧飘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椒,免得他日思夜想。
“可算是?解了馋,味道不?错。”沈翊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捞起一片滚烫的藕片塞进了嘴里,辛辣刺激着味蕾,格外?满足。
闻姝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意,“慢点吃,像个贪吃的孩童。”
沈翊夹了一块藕片给闻姝,“你先前伤着手,才忌口半个月,还不?是?心心念念想吃酸辣鱼,我这都忌口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药几乎没停过,沈翊嘴里比苦瓜还要苦。
“是?是?是?,委屈我们王爷了,多吃点。”闻姝捞了羊肉片进沈翊碗里。
各色菜品放入古董羹,骨汤沸腾,冒着“咕咚咕咚”的气泡,古董羹也因此得名。
氤氲的热气往上?漂浮,云雾缭绕,屋外?大雪下个不?停,屋内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热腾腾的古董羹,吃得面颊绯红,别有一番滋味。
沈翊盼了这么久,厨房特意多准备了一些菜色,才吃到一半,沈翊满足地喟叹一声,“痛快,要是?能来杯酒就更好了。”
闻姝瞟了他一眼?,“别给我得寸进尺,太医说了还不?能喝酒。”
“我就说说,不?喝不?喝,我喝茶。”沈翊这次大难不?死,捡回来一条命,也格外?惜命起来,不?敢违拗太医的意思。
前半段两人都顾着吃,吃了个半饱,就都不?急了,一边闲聊,一边等?锅里的菜熟,闻姝端起酸梅饮喝了一口,解了点腻,“新年规矩繁琐,我明日打算去长公主府一趟,向义母讨个经验。”
“明日是?今年最后一个大朝会,我得出席,又得早起,许久不?曾上?朝,骨头都犯懒。”沈翊受伤无需上?朝,又不?能练武,因此每日都搂着闻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这样?的日子过多了,真是?起不?来一点。
“你还知道偷懒了这么久,”闻姝咽下嘴里的鱼片,“话说如黛和?徐大人的事,会影响到你吗?”
“我一向公私分明,他若做不?到,我也不?缺这一个人。”现在沈翊手底下已经有不?少得用?的幕僚朝臣。
“但他是?最初跟随我的,我仍旧会器重他,就看他自己能不?能上?道。”虽然徐音尘没处理好家中的关系,但在朝堂上?,他有几分本事,沈翊不?可能因为他和?卫如黛和?离就不?再用?他。
闻姝颔首,“这样?就好,如黛也说了和?他好聚好散,不?必闹得太僵。”
这件事论对错不?如说天意弄人,定都不?大不?小?,往后见到,还是?能点个头问个好,不?是?做仇家。
“不?是?说他不?乐意和?离?能离得了吗?”沈翊把烫熟的肉片夹到闻姝碗里,闻婉的碗就没空过。
“不?好说,如黛这边坚决要和?离,徐大人不?想和?离,但卫大夫人说若是?不?和?离,那就去官府告徐夫人,让京兆尹判离。”妻子和?母亲,只能选一个,徐音尘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翊低头吃着菜,漫不?经心地问:“那方士找到了吗?”
闻姝叹了一句,“早也跑没影了,本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方士,谁知道徐夫人怎么就上?当?了,从徐夫人那拿了银钱,当?日就离了定都,谁知道去了哪。”
“那方士是?拿捏准了徐夫人想要孙子的心,”沈翊说:“闹去官府,于?卫姑娘不?利,想必卫家只能先拖着。”
“是?啊,闹大了,人人都晓得如黛不?能生育,谁忍心。”如黛还这样?年轻,卫家定是?希望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虽说不?能生育想改嫁有些难,但也不?是?没可能。
“罢了,由着他们去吧,年底年后咱们都忙,王府的事你多吩咐管家,别把自己累着,你还有善兰堂的事要处理。”沈翊本也不?爱掺和?别人的事,要不?是?卫如黛是?闻姝好友,他都不?会在饭桌上?提起。
“善兰堂还好,有绮云帮我轻松了不?少。”说到绮云,闻姝又忍不?住打听,“周大人打算何时?挑明?”
沈翊失笑,“你是?真有操不?完的心,这是?又想做媒婆了?”
闻姝撇了撇嘴,有些难为情,“我就随便问问,闲话家常嘛。”
“我也不?知,我与他从不?聊这些。”两人聊的都是?政务,周羡青和?他都是?性子稍微内敛些的,平常不?提感情之事。
“好吧,不?过绮云现下过得挺好,我也不?担心。”闻姝吃完碗里的菜,拒绝了沈翊要再给她夹菜的动作,“我饱了,不?吃了。”
“行,那我吃。”沈翊拿起筷子开始收尾。
闻姝站起来在屋子里走着消消食,一面和?沈翊说着过年要给谁家送年礼,正因为是?皇室,皇亲国戚太多了,礼单都得准备厚厚的一沓。
今晚吃的满足,也稍稍缓解沈翊一大早爬起来上?早朝的困倦。
换好了皇子的朝服,沈翊回身,掀开帐子从被?窝里捞起闻姝亲了亲,硬生生把人亲醒了。
“唔……你坏死了,我又不?用?上?早朝,干嘛吵醒我。”闻姝眼?睛都没睁开,小?巴掌呼在了沈翊的脸上?。
沈翊握住她的手,摁着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要早起,你也和?我一块早起。”
闻姝真想抬脚踹他,睡眼?惺忪,“你脏不?脏啊,我都没洗漱,你还亲。”
“很?香,”说着沈翊又亲了她一下,咬了一下她的唇畔,“继续睡,我去早朝。”
沈翊又把闻姝塞回了被?窝,掖了掖被?角,“睡吧,我走了。”
“你小?心点,天还黑着。”闻姝仰头往窗外?看了眼?,一点光亮都没有。
“知道了。”沈翊拉开门又关上?,很?快屋内静了下来。
闻姝原本困得不?行,可被?他弄醒了,却又睡不?着,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干脆扯铃起床,她还有一堆事没忙完。
实在起得太早了,用?完早膳天都没亮,幸好今日没下雪,要不?然这样?的天气去上?朝还怪受罪。
沈翊时?隔一个多月没上?朝,许多官员再见到他都格外?热络,那可不?,瑞王被?皇上?禁足半年,虽然后面魏家和?瑞王捐献赈灾银钱有功,但皇上?也只减了瑞王一半的禁足,今年过年瑞王都不?能参加宫宴,可谓是?跌了大大的一跤,现在燕王才是?炙手可热的皇子,是?登上?储君的有力人选。
沈翊照常与之寒暄,在瞧见荣郡王时?稍顿了片刻,从前荣郡王并没有被?皇上?获准上?朝听政,这次燕王受伤休养在家,瑞王禁足在家,荣郡王倒是?登上?了朝堂,虽然皇上?似乎也没多重视他,并未给他派遣什么差事,好像只是?因为两个皇子都不?在朝堂,所以让荣郡王来撑撑场子,但沈翊并未放松警惕。
他那当?胸一箭,有八成?可能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荣郡王算计的。
荣郡王对沈翊倒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恭谨谦卑,说话细声细气,胆小?怯懦,并没有丝毫改变,以致于?让沈翊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表面的东西是?可以伪装的,不?能轻易下定论。
上?朝后,顺安帝瞧见沈翊,先是?对他关怀了一番,以表达天家父子和?睦,沈翊也顺着皇上?的话表达谢意,总之就是?两人都在装腔作势。
之后就没沈翊什么事了,他站在一边等?着朝会结束,毕竟是?今年最后一个朝会,大家也不?希望再发生点意外?,都想早早散朝回家等?着过年。
可偏偏有些人自己被?禁足,却要弄出点风波来,一个亲近瑞王的御史上?奏徐家迫害卫如黛之事,把徐音尘给参了,“卫将军马革裹尸,为国而死,其唯一的女儿不?该受此屈辱,请皇上?做主。”
卫如黛和?徐音尘的事,要说和?瑞王有什么关系,那还真没有,瑞王就是?看不?惯沈翊,想给沈翊使绊子,凑热闹不?嫌事大,把水搅的越混越好。
虽说徐音尘是?沈翊的人,可这事沈翊还真不?打算掺和?,他双手交叠,若无其事地站着,连头都没回。
顺安帝瞥了眼?不?动如山的燕王,又转头去看卫大人,“卫卿,可确有其事?”
卫大人出列道:“回皇上?,微臣侄女与徐大人是?闹了些矛盾,但迫害倒说不?上?,左右是?些误会罢了。”
卫家的意思是?好聚好散,真要在御前定罪,那就没意思了。
那御史却说:“听说卫姑娘已执意要和?徐大人和?离,怎么卫大人还护着徐家?难道是?因为卫姑娘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就不?心疼吗?”
卫大人瞪了那御史一眼?,“两人确要和?离,可那是?因为两个孩子不?合适,这本是?家事,何必闹到朝堂上?惹了皇上?烦忧,再则微臣与内子视如黛为亲女,从未亏待过侄女,请皇上?明鉴。”
徐音尘跪了下去,“回皇上?,此事是?微臣的过错,与卫大人无关。”
顺安帝对卫如黛有些印象,因为卫将军才为国捐躯不?久,他若是?不?闻不?问也不?大好,“当?真要和?离吗?闹得这样?不?愉快?”
“微臣……”徐音尘想否认,他不?愿意和?离。
可卫大人抢先一步说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如今微臣侄女心意已决要和?离,微臣大哥就这么一个女儿,大哥已去,微臣必得护着她,既然不?合适,那还是?好聚好散,和?离为佳,也恳请徐大人高?抬贵手,同意和?离。”
“卫大人,这是?我与如黛之间的事,我不?愿意和?离。”徐音尘也没想到卫家竟在皇上?跟前提出和?离,要是?真让皇上?同意了,那他拖也无用?。
“如黛顾惜你们往日情分,才要好聚好散,难道徐大人非得逼我们撕破脸皮吗?”卫大人望着徐音尘,眼?里是?明晃晃地威胁,已经有人参徐家迫害卫如黛,徐夫人致使卫如黛不?能生育之事尚未公开,真要是?拿到朝堂上?来说,徐夫人是?少不?了要蹲大牢。
徐音尘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一面是?爱慕的妻子,一面是?抚养自己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两难抉择。
卫大人趁机恳求皇上?允准两人和?离,顺安帝不?大晓得其中关窍,但徐音尘和?卫如黛相比,顺安帝自然要偏袒卫如黛,毕竟卫如黛的父亲才为国战死,他若是?偏袒徐音尘,会叫老臣寒心,更会动摇北漠将士军心。
因此顺安帝大手一挥,“既然镜子已破,强行撮合也是?怨偶,那就和?离罢。”
“皇上?!”徐音尘还想再求,顺安帝却不?想再听,身为皇上?,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来听这些家长里短,因此打断了徐音尘的话,叫他退下。
徐音尘心如死灰,一张脸比雪还要白,有了皇上?发话,他不?和?离也得和?离。
他真的彻底失去了心上?人。
有了皇上?的允准,和?离就快得多了,一纸“放妻书”被?徐音尘捏在手里,如何也舍不?得交给卫家人。
他这一松手,就和?如黛再无瓜葛。
卫如黛的堂兄将“放妻书”从徐音尘手中抢了过来,啐了一口,“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如黛,当?初我就应该把你乱棍子打出去,往后别再来找如黛,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卫家带着“放妻书”离去,发话此后卫家和?徐家再无瓜葛,卫如黛的嫁妆早已搬回了卫家,两家本是?邻居,常来常往,这一次,卫家却将两家相邻的围墙加高?了许多,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若不?是?因为卫家住的是?祖宅,怕是?连宅子都得换。
可徐音尘却不?死心,仍旧日日去卫家门前跪着,就是?想再见卫如黛一面,即便两人已经和?离。
他自从办差回来,就没见过卫如黛,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哪怕被?卫家的扫帚打了无数遍,还是?跪着。
徐夫人劝了也无用?,本到了年底,人们得闲,这件事便被?传得越来越广,徐家二?房三房都觉得丢脸,徐夫人急得又大病了一场。
徐音尘在卫家门前跪着,卫家已经关??.??门闭户好几日,今日终于?打开了门,卫大夫人走了出来,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徐音尘,叹了句,“何苦呢。”
跪了这些日子,徐音尘瘦了许多,极其憔悴,卫大夫人也看得出来徐音尘对如黛是?有情的,只是?两人实在不?合适,徐夫人横在两人中间,是?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徐音尘抬起头,鬓角凌乱,嗓音沙哑,“大夫人,求求您让我见见如黛,就见一面。”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如黛不?想见你,你跪一日,如黛就要难受一日,你若是?真为了如黛好,就走吧,你们已经和?离,没有干系了。”卫大夫人见徐音尘跪了这么久,也问过如黛要不?要见徐音尘一面,把话说开,可如黛不?想见。
这一次,卫如黛是?真下了狠心诀别徐音尘。
“我见完就走,我对不?住她,我就是?想和?她道歉。”三月份成?亲时?的喜意好似还在昨日,今日就变了面目全?非,徐音尘也知道是?自己一手造就了今日,没脸再求如黛原谅他,只是?想见见如黛。
“她不?想见你,但给你写了一封信,你看完就走吧。”卫大夫人叫丫鬟把信递给了徐音尘。
徐音尘双手颤抖地接过,小?心翼翼打开,从中抽出信纸,期待的眼?神在看见字的一刹那瞬间黯淡无光。
卫如黛的字不?算好看,甚至学写字时?气走了好几个启蒙夫子,但这封信只有十四个字,每个字都写的端端正正。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