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圆房
晚膳过后, 闻姝去沐浴,沈翊在院子?外喝了凌盛送来的汤药,不知道是不是千留醉故意的, 那药特别苦, 活像是放了十个黄连,吃完药他又吃了好些蜜饯, 还用牙粉漱了口,闻姝对气味格外敏感, 怕她闻出来。
凌盛端着碗去“毁尸灭迹”,沈翊也去了沐浴,再出来,闻姝已经在床榻上躺好, 手指绞着胸前的青丝。
沈翊灭了几盏灯,放下床边的帐子?,上了床榻, 盘腿坐着, 也不说话, 就看着闻姝。
闻姝被他看红了脸, 粉唇嚅嗫, “干嘛?四哥,你不会……你会不会呀?”
按理?来说大婚都看过册子?吧?
“姝儿看来还不够了解男人, 在床榻上说这番话,是要吃苦头的。”沈翊倾身把青丝从她手中?抽出,拂在身侧, 又用指腹蹭了蹭她泛红的眼尾, 方?才哭红的。
闻姝被他弄得有点痒,却没闭上眼睛, 而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四哥,夜深了。”
“嗯。”沈翊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可手却掀开了闻姝身上的薄被,目光一顿,瞬间幽暗了起来。
她只穿了心?衣,哪怕烛光不算明亮,在薄被的衬托下,依旧能看出她一身冰肌玉骨,白皙如雪。
闻姝咽了咽口水,攥着小拳头,“反、反正?都是要脱的……”
她没什么底气的解释,她是愿意的,可也耐不住红透了的脸颊。
沈翊浅笑,低下头去亲她的红唇,手指落在她雪白的肩,“姝儿好乖。”
双唇相?贴,男人的舌闯入香境,肆意吮吸掠夺,闻姝悄悄地闭上眼,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摆,尝试着回应他。
这真?是一件很羞人的事,可心?跳的那样快,好似是愉悦的。
薄唇往上,摩挲过鼻尖后,又亲上了她纤长?卷翘的羽睫,而搭在肩上的手则往下,犹如脱缰的野马,掠过雪山,拂过平原,追随隐秘之地而去,探寻极乐。
沈翊常年习武,手指不如闻姝的细腻,指腹上长?着一层薄茧,茧子?扫过之处,轻微的痒意引得雪肤一阵战栗,继而泛起了粉色的涟漪。
闻姝整个人都被点燃了,眼角又泛起了水色,杏眸含情,春色动人,盛满了这世间最美的星辰。
“四哥……”情到深处,闻姝不由得掐紧了沈翊的胳膊,指甲陷入皮肉中?。
而轻微的疼痛让沈翊愈发兴奋,唇舌交缠处,涎水微敞,又很快被舌尖拢去,沈翊眸色墨黑如炭,眼中?再容不下别人,只有这朵娇艳欲滴的空谷幽兰,“我在。”
帐内的兰花香浓郁摄人,而屋外的桂花含着露水,尽情盛开在宁静的夜里,独享天上的圆月。
屋内的动静不算小,屋外守夜的丫鬟婆子?纷纷低着头看脚尖,心?想王爷王妃终于圆房,燕王府很快就要迎来小世子?了吧。
闻姝从不知道原来这件事是这样的疼与累,疼还算好,只是最初的一点不适应,沈翊极力安抚她,那种疼散去,久而久之,是累,累到手指头都不想抬起,反观沈翊,眼睛越来越明亮,精神抖擞,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吸阴气的妖怪,拿闻姝采补呢。
床榻凌乱,闻姝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一身香汗淋漓,青丝贴在面颊上,杏眸盈盈,瞧着好不可怜,其面上余存的春情,犹如一朵被骤雨捶打过的娇花。
可算明白何为?“鱼水之欢”,可不就像是鱼,浑身湿漉漉的。
“还疼吗?我叫水沐浴。”沈翊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分明妆容尽卸,可闻姝在这一刻美极近妖,水眸皓齿,粉面红唇,令人流连,视线舍不得离开分毫。
“不想,方?才都叫过了……”闻姝嗓音哑得听不出原本的音调,这已经是第?二?次叫水了,闻姝方?才让月露进来伺候,就羞臊得不好意思见人了。
沈翊抱起她,半揽着哄道:“在下伺候王妃娘娘沐浴可好?不叫旁人瞧见。”
她这副模样,沈翊也舍不得让人瞧了去,丫鬟也不行。
闻姝靠在沈翊健硕的胸膛前,小口喘息着平复呼吸,两人身上的气息混杂,分不清你我,已经十分疲惫,却还想去扯被子?遮掩。
沈翊却使坏的把薄被挪开,手搭在她雪白的玉足上,“不盖,热。”
“四哥……”闻姝扁起小嘴,今夜方?知四哥是如何的“勇猛”,真?是要了她半条命,看来不圆房对她还是好的。
“我在。”沈翊低头,用面颊摩挲着她通红的耳垂,上头还有细微的牙印,被狗咬的。
“痒呐。”闻姝缩了缩脚尖,他的手像锁似的箍着她的足腕,莲足从不示人,极其敏感,一碰着足心?,她的心尖都要颤抖一下。
“好,不碰。”沈翊低低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手,转而扯了下床沿边垂下的一根绸带,屋外很快响起铃铛声。
闻姝立马缩进了沈翊怀中?,明知道有帐子?挡着别人瞧不见,况且她们也不敢乱瞟。
竹夏吩咐婆子换了热水进来,对着内室垂眉屈膝道:“王爷,王妃,热水已备下,奴婢伺候王妃沐浴。”
沈翊清了清嗓子?,手抚在闻姝玉肩,吩咐着:“不必,都退下。”
“是,奴婢告退。”竹夏没有犹豫,带着众人退下,又关上了门。
沈翊抱起闻姝下了床榻,“走,沐浴去。”
闻姝双手圈着他的脖颈,浑身汗涔涔,黏腻得紧,再则也没力气自个沐浴,只能任由沈翊施为?。
香胰子?涂抹在宽厚的掌心?,再摩擦到雪肌之上,蹭出雪白的泡沫,闻姝身上的战栗就没停止过。
“我又不会吃了你。”沈翊忍不住笑。
两人都未着一物,沈翊给她擦身,昂扬的某处总是闯入闻姝的视线,她若是不羞就奇怪了。
“你怎么还……”闻姝说不出话,这都折腾多久了,她没看时辰,但方?才竹夏进来,她就知道已经是下半夜了,头次叫水,是月露伺候的。
“姝儿太甜了,我食髓知味。”沈翊倒是坦荡,若不是明日要入宫,他怕是还得再叫一次水。
闻姝娇嗔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真?是只虎狼!
“你先泡会热水,我去铺床。”沈翊急匆匆离去,怕浴桶中?的热水会凉掉。
沈翊一走,闻姝抬起一双胳膊,瞧见上头大大小小的红色印子?,鼓了鼓雪腮,除了脖颈上她特意叮嘱过,明日入宫还得见人,肌肤算得完整,其余地方?,无一不是红印遍布,哪怕足腕,都有一圈红印。
不是虎狼,是狼狗!
闻姝揉了揉眼,累得有些困了。
沈翊很快回来,带起一阵风,莹润的辉月照着窗外的桂花树,斑驳树影落在窗棂上,随着烛火摇曳。
沈翊给她擦干水,抱回更换了床铺的榻间,“睡吧,我去沐浴。”
闻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就这么一会,已困得泪眼涟涟,别的什么都不想,转瞬合眼入梦。
沈翊沐浴回来,闻姝已经睡熟,呼吸平稳清浅,只是身上的兰花香还未??.??散去,沈翊坐下来,盯着她瞧了半晌,唇角上扬,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这世间终于又有了一个与他密不可分的亲人。
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地摩挲过她细嫩的面颊。
哪怕将来两人要面对血雨腥风,此刻足矣。
沈翊放下帐子?,上了床榻,展臂将闻姝搂在怀中?,闻姝睡得沉,丝毫没被吵醒。
珍玉在怀,沈翊入睡时嘴角噙着笑意。
屋顶悬着的圆月悄悄西移,月落日升,又是完满的一日。
闻姝醒来时才知什么叫累,身上酸得很,比从前在靶场上跟着四哥学射箭还要酸痛。
一大早的,她又唤了热水,好好纾解了身上的酸意,一会要入宫参加阖宫家宴。
沈翊从练武场回来,满屋子?找闻姝,竹秋一见沈翊来了,忙屈膝退了出去。
“用早膳了吗?”沈翊身上都是汗,解着衣襟,也要沐浴一番。
闻姝把自己往浴桶里缩了缩,只露出脖子?以上,浴桶中?撒着花瓣,遮住水下春光,“没呢,你要沐浴怎么不让竹秋弄水进来?桶里的热水不多了。”
沈翊笑了下,径直入了闻姝的浴桶,“一道洗,省水。”
“呀!”水滴迸溅,鲜花像小船儿漂浮,闻姝吓了一跳,沈翊身形高大,一进浴桶,水面上升,满得直往外溢。
“王府穷到热水都没了吗?”闻姝推搡了他一把,浴桶不算小,可他坐进来,也着实?拥挤了不少。
更何况现下是白日,闻姝生?怕他再做点什么误事,连忙娇声讨饶,“别来了,我累得紧,一会入宫要出丑的。”
沈翊抱着她,薄唇落在她耳后,“不做什么,帮我沐浴。”
闻姝无法,半羞半恼地睨了他一眼,拿过一旁的巾帕给他擦身。
浴桶中?的水由热转凉,洒了满地的水渍,娇艳的花瓣被蹂\\躏得看不出原本模样,沈翊是没做什么,可却又像什么都做了,闻姝从浴桶出来时,小腿都是软的。
沈翊在她耳畔低笑,“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①
闻姝瞪了他一眼,伸手拿过里衣穿上。
“我决定?了,要在屋内砌个池子?,浴桶太小了。”沈翊一边穿衣一边说,“施展不开。”
闻姝都不想听他这话,什么叫“施展不开”?他还想如何施展?
她从前的四哥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闻姝穿好衣裳就往外走,懒得搭理?他。
沈翊自说自话也很来劲,“得用玉石铺面,池子?下修个地龙,水便不会凉了。”
闻姝撇了撇嘴,水若迟迟不凉,她还不得被折腾废,当即说:“不许修。”
谁不知道两人修这么大个池子?在屋内是要做什么,闻姝当真?要被臊死了。
“不修也行,我在城外庄子?上有个天然温泉,引一池水进屋内,咱们改日去游玩。”沈翊笑得一脸戏谑,揣着一肚子?的坏主意。
闻姝气得十分不雅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倒是引得沈翊哈哈大笑。
闻姝坐下来用早膳,听着他的笑声,才想起来今日是母亲的忌日,这兴许是四哥十年里头今日最开怀的一日了,母亲瞧着也会欣慰吧。
这样想想,闻姝心?里头又柔软起来,“罢了,你想修就修吧。”
在今日,她想要满足四哥一切心?愿。
沈翊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为?何转变,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用早膳,待会去给母亲上香。”
出了门,庭院中?的桂花香扑面而来,闻姝折了一枝,带到了祠堂,奉在母亲跟前,还有月饼,时兴瓜果?,与闻姝昨日做好的荷花酥。
“母亲,孩儿如今过得很好,您在天之灵,不必忧虑。”沈翊点燃黄纸,看着盆中?的火苗,紧紧地牵着闻姝的手。
闻姝面上带着未散的娇羞,乌发红颜,像极了大婚后次日新妇拜见婆母。
祭拜过母亲后,闻姝睡了会回笼觉才起身梳妆,准备入宫,这是她头次参加宫宴,听说除了后宫中?人,还有一些颇得圣宠的官员及其女眷,例如承恩公等。
轻扫娥眉,薄点胭脂,抹匀口脂,簪上金钗,戴上玉坠,只稍加点缀,并未浓妆艳抹,已是绝色之姿,换上一席藕荷色宫装,不算出挑的颜色,却越发衬得她清灵出尘。
设宴之地在御花园,本是金桂的主场,四周却摆着不少秋菊,还有绿色的菊花,倒是闻姝头一次见。
“你喜欢?一会我让花房送两盆到府上。”沈翊注意到闻姝的视线。
闻姝莞尔,“只是觉得新奇,我记得世贤院有绿梅,也很美。”
“这是花房新培育的‘春水绿波’,二?弟妹慧眼识珠,这一盆价值百金。”瑞王走近。
“皇兄安好。”两人转身行了礼。
瑞王面含笑意,丝毫看不出两人中?间已隔着血海深仇,“听闻今日是二?弟的生?辰,本王也没什么好送的,新近得了一柄玉荷,赠予二?弟做贺礼吧。”
瑞王身后的侍从捧着一个玄色锦盒上前,打开盖,里边搁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玉荷花,荷叶上的露珠都栩栩如生?。
闻姝攥紧了帕子?,他们分明知道今日是四哥母亲的忌日,而母亲的名字中?带着荷花的寓意,他们就是故意拿这荷花扎沈翊的心?。
沈翊仍旧笑着,让凌盛收下,“谢过皇兄了,臣弟很喜欢。”
十年前这种伎俩或许还能让沈翊动怒,十年后,沈翊只觉得这尊玉荷摆在闻姝的梳妆台上很好看。
“皇兄,母后寻你呢。”不远处,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在这安静的御花园中?格外明显。
闻姝余光扫了眼,一个十六七岁,穿着一席红地绣牡丹缠枝纹宫装的姑娘,身后跟着一群宫婢,她从未见过,但能在宫中?穿这样张扬的颜色,又喊瑞王为?皇兄,想来是魏皇后所出的信国公主。
大周的公主封号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只有受宠的长?公主才会被封为?国公主,例如坐在承恩公夫人上首的宁国长?公主。
听闻顺安帝极其宠爱魏皇后所出的公主,这才赐封号为?“信国”,彰显恩宠,备受恩宠,有人说信国公主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
瞧,远远地走来,挑剔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闻姝面上,语气高高在上,“外界传言不错,你倒是比慧祥表姐还要美,怪不得区区一个庶女能做王妃。”
闻姝成?为?燕王妃之后,这还是头一个在她跟前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只是一个庶女的人。
“信国公主谬赞。”闻姝不痛不痒地笑。
“切,谁夸赞你啊,脸皮倒厚,”信国公主剜了闻姝一眼,燕王害死了她的小舅舅,她讨厌死两人了,扭头拉着瑞王就要走,“皇兄走了,母后喊你,何必和他们浪费口舌。”
明晃晃的不屑,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掩饰,怪不得都说信国公主张扬跋扈,唯一的嫡出公主,又得顺安帝宠爱,是有这个资本。
沈翊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盯着信国公主的背影,眸色晦暗,瑞王方?才羞辱他都没这副样子?。
唯独受不得人羞辱闻姝。
“无碍,何必与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置气。”闻姝扯了扯沈翊的衣袖,“咱们去那边赏花吧。”
闻姝早就做好了准备,魏宗的尸骨都未寒,信国公主会对她笑脸相?迎才教人觉得恐怖,像信国公主这样一切喜恶都写在脸上的人闻姝巴不得多一些。
随着日头推移,到的人越来越多,御花园各处摆满了冰鉴,倒是不热,除去信国公主目中?无人,旁人还不敢那样对闻姝,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见过燕皇兄,皇嫂。”一个妆容简单,衣裳素净的女子?向两人问安,瞧着和信国公主年岁差不多,可装扮却是天差地别,她发髻上别着的金簪看着有些陈旧。
“乐明公主免礼。”宫里头就两个公主,着实?好区分,闻姝笑着虚扶了她一下。
“谢皇嫂。”乐明公主温婉地微笑,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侍卫,严肃中?带着恭谨,却不见一丝笑颜。
乐明公主只是来打个招呼,没待一会就走了,到席间落座。
闻姝瞧了眼,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说:“咱们也坐下吧。”
这宫宴上的席位也是有讲究的,瑞王与瑞王妃坐在两人上首,下首坐的是荣郡王。
荣郡王比沈翊小两岁,是已逝荣嫔所出,十分内敛拘束,坐下时对着沈翊腼腆地笑了笑,瞧着比乐明公主还要怯懦,怪不得同为?皇子?,可却无人将荣郡王纳入夺嫡之争,若不是沈翊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储君之位是瑞王的。
荣郡王之下,是乐明公主,而本该坐着信国公主的位置空着,信国公主向来坐魏皇后身侧,她是宫中?唯一嫡出皇嗣,最为?特殊。
另一面官宦女眷的位置,坐在首位的是宁国长?公主,鬓角已生?华发,但雍容华贵,自从宁国长?公主到场,就一直有人上前行礼问安。
大周最尊贵的女子?毫无疑问是魏太后,之下是魏皇后,可真?说起来,宁国长?公主在百姓中?的爱戴要越过这两人。
她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嫡公主,她的封地比一般的亲王还要广袤,驸马三?十年前因?为?楚国细作刺杀先帝,为?保护先帝而过世,她年轻守寡,无子?无女,却并未再嫁,为?驸马守节三?十年,颇受天下儒生?尊崇。
宁国长?公主幼时也关照过顺安帝,因?此顺安帝很是尊敬这个嫡姐,魏家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承恩公夫人一脸笑意的和长?公主交谈,一心?想要拉拢她。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唱和声,顺安帝与魏皇后一左一右扶着魏太后前来,端得就是一个阖家团圆。
“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顺安帝扶着魏太后坐下,才挥手道:“免礼。”
说完他又去扶宁国长?公主,“皇姐莫要多礼,快坐下。”
宁国长?公主也没多推让,笑着坐下了。
正?主来齐了,丝竹起,舞乐入场,这场宫宴拉开序幕。
闻姝来之前就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所以也没怎么碰桌上的东西,只嘴角噙着微笑看场上舞伎跳舞。
酒过三?巡,瑞王坐不住了,起身给顺安帝等人敬酒,敬完上首坐的三?个,他又倒了一杯酒,与瑞王妃一块,敬宁国长?公主。
宁国长?公主笑着抿了一口,与他们说了两句话。
闻姝推了推沈翊,“走吧,咱们也去敬酒。”
场面上的事也不能不做,沈翊只好携着闻姝,上前敬酒,等他们敬到宁国长?公主跟前时,瑞王居然还没走,还在关心?宁国长?公主的身子?。
因?驸马过世时长?公主过于悲伤,损了身子?,这些年大不如从前,皇上还特意赏了一个太医去长?公主府,专门照料长?公主的身子?,可见皇上在意长?公主。
“臣侄给长?公主问安,长?公主千秋康乐。”沈翊端着酒杯,与闻姝一同向长?公主敬酒。
两人应该唤宁国长?公主一句姑母,但沈翊和长?公主也不熟,因?此没攀关系。
“好好,”长?公主的视线落在闻姝身上,慈爱地说:“这就是小二?媳妇啊,长?得真?标致。”
闻姝福了福身,“妾身蒲柳之姿,能得长?公主夸赞,是妾身的福气。”
“你们两个瞧着很是登对,不错不错。”长?公主看着倒是对谁都和蔼,像个无忧无虑的贵妇人,她抬首喝了沈翊敬的酒。
瑞王还站在一侧,沈翊不欲与瑞王争个高下,敬了酒,正?要带着闻姝离开。
可这时,喝完酒的长?公主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像是憋着一口气通不顺畅,手上的酒杯摔落地面,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咳嗽:“咳咳……嗬咳咳咳……嗬嗬……”
突生?变故,场上的丝竹声乐瞬间停歇,宴席陡然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一幕吓呆了,纷纷上前查看发生?了何事。
还是长?公主身后的白嬷嬷尖声叫道:“长?公主犯旧疾了,快传太医!”
“太医呢?快宣太医!”顺安帝急忙起身,有小太监飞奔向太医院。
魏皇后怒目瞪着沈翊,斥道:“大胆燕王,竟敢谋害宁国长?公主,该当何罪!”
方?才长?公主确实?是饮了沈翊敬的酒就倒下了,人人都看着沈翊,目露怀疑。
沈翊还没来得及辩解,身侧的闻姝上前几步,看着长?公主的症状,问她身后的嬷嬷,“请问长?公主可是有咳喘之疾?”
白嬷嬷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魏皇后好不容易逮住燕王一个错,生?怕抓不住这个把柄,急着盖棺论定?:“若非燕王,长?公主好端端怎会诱发旧疾?来人,快把燕王拿下!”
“谁敢?”沈翊负手而立,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站在魏皇后身后蠢蠢欲动的太监便不敢上前。
“我有法子?救长?公主,”闻姝一把扯下腰间的香囊,“快将香囊放到长?公主鼻端,妾身的嬷嬷也有此疾,可用此药香缓解。”
长?公主发病这样子?,和兰嬷嬷一模一样,闻姝本不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这个头,太过张扬,可现下魏皇后说是四哥下的手,那她就不得不救长?公主,只要长?公主无事,自然也牵扯不到四哥。
“慢着,谁知道燕王妃是不是想和燕王一起加害长?公主。”魏皇后拼命往两人身上扣帽子?。
“皇上,妾身没有想害长?公主,要来不及了!”闻姝急出了一身汗,宁国长?公主双目已经开始翻白了,谁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
“奴婢信燕王妃,奴婢来。”白嬷嬷跟了长?公主几十年,现下看着长?公主如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把抢过闻姝手上的香囊,放到长?公主鼻端。
“皇上,请命众人往后退,堵着风长?公主呼吸不畅。”闻姝屈膝请求道。
顺安帝现下也没法子?,只能挥了挥手,“都后退。”
魏皇后不满地瞪了闻姝一眼,不得不闭嘴后撤。
其余人后退几步散开,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她们,只留闻姝和白嬷嬷在长?公主身侧,白嬷嬷手持香囊,闻姝顺着长?公主的前胸,说道:“长?公主,呼气,吸气,呼,吸……”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太医跑得官帽都歪了,喘不上气来,生?怕来晚一步项上人头难保。
“长?公主有所好转!”白嬷嬷眼见着要失去神识的长?公主喘上了这口气,咳嗽声没那么剧烈,越发不敢让香囊离了长?公主鼻端,太医只能在一旁候着。
“嗬……嗬……”过了约半刻钟,长?公主才彻底醒转过来,只是看着憔悴了不少,脸色也苍白。
“谢天谢地,长?公主好了。”白嬷嬷激动得眼泛泪花。
宁国长?公主环视了一圈众人,视线落在闻姝焦急的面容上。
闻姝心?里这口气松了,退了回去,沈翊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擦去她额间的汗,闻姝对着他点点头,真?被吓死了,幸好救回来了,要是长?公主今日薨了,沈翊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长?公主好转,太医才上前为?长?公主诊脉,又查看了闻姝的香囊,对顺安帝说:“回皇上,这香囊中?有几位药材微臣也无法识别,不过长?公主已经好了许多,想来是这香囊的功劳。”
皇上也是受到了惊吓,见长?公主无碍便坐回首位,众人也各归各位。
“长?公主怎会突发旧疾,可是方?才那杯酒有问题?”魏皇后先发制人,嘲讽道:“燕王害了长?公主,便让燕王妃来救,这可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
“事发突然,还是得查仔细才能下定?论,”顺安帝自然不能让沈翊栽在这上头,要是真?的坐实?了沈翊谋害长?公主,那就不必和瑞王争了,直接下台,“太医,去看看那酒杯可有问题。”
太医捡起地上的酒杯嗅了嗅,又用银针试毒,回道:“皇上,这酒无毒,臣以为?长?公主是被某种与其相?克的花粉刺激,才引发旧疾。”
顺安帝放下心?来,才训斥道:“花房是干什么吃的?与长?公主相?克的花也能摆到长?公主跟前?”
柳贵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臣妾记得,这场宫宴是皇后娘娘操持的吧?”
这场宫宴是魏皇后筹办的,如今出了问题,是该问责魏皇后。
魏皇后本想把这事栽到燕王头上,柳贵妃一句话,倒成?了魏皇后的错,魏皇后睨了柳贵妃一眼,起身请罪,“皇上,长?公主旧疾复发,是臣妾失察,但臣妾事先吩咐过,不许摆易与人相?克花材,不如让太医瞧瞧到底是哪盆花材出了问题。”
太医躬身道:“微臣方?才已经瞧过,周围并无与长?公主相?克的花材,想来是谁的香囊中?装有此等花粉。”
顺安帝头疼,大手一挥,“解下所有人身上佩戴的香囊,令太医一一查验。”
沈翊今日没佩戴香囊,自然这件事也就与他无关,魏皇后瞥了他一眼,气不顺地坐了下来,真?是可惜,错失了这个机会。
她还没气完呢,太医找出了“罪魁祸首”,“皇上,正?是此香囊中?含有与长?公主相?克的花材。”
“这不是瑞王的香囊吗?”柳贵妃娇声说:“皇上,方?才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燕王谋害长?公主,这怎么成?了瑞王呀?”
瑞王面色发青,仓促起身跪倒在地,连瑞王妃也跪了下来,“父皇明察,儿臣不知这香囊中?竟有与长?公主相?克之花材,这香囊是儿臣府中?江侧妃所赠。”
魏皇后额头青筋微跳,怎么好端端又牵扯上了瑞王,不得不再次起身,“皇上,想来瑞王也是无心?之失。”
“哟,刚才皇后娘娘可是说燕王蓄意谋害,怎得到了瑞王这便成?无心?之失?皇后娘娘未免偏颇了些。”柳贵妃看热闹不怕事大,一点也不怕魏皇后,什么都敢说,“要不是方?才瑞王一直站在长?公主身侧,长?公主也不会犯了旧疾。”
场上诸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魏皇后这副嘴脸,委实?是难看了些。
魏皇后脸上火辣辣的,宛如被人隔空甩了巴掌,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这般丢脸过,燕王,又是燕王!
顺安帝睨了魏皇后一眼,燕王回来没多久,倒是逐渐打破了魏家只手遮天的局面,此前魏家哪里落过这样的下风。
瑞王磕了个头,“父皇,儿臣确实?不知,但伤及长?公主贵体,儿臣甘愿受罚。”
时至如今,他百口莫辩,就算他不是有心?的,可也是他做的,况且那香囊还是江侧妃送的,瑞王府都逃脱不过处置。
顺安帝视线扫过在场诸人,将众人的神色纳入眼底,不疾不徐地说:“瑞王虽说不知,但伤了长?公主,罚俸一年,你府中?的江侧妃,自个处置,你和瑞王妃先退下,别再诱发长?公主旧疾。”
香囊戴在身上,难免沾染,得沐浴更衣才行,这宫宴,他们自然是待不得。
“是,儿臣告退!”瑞王咬紧牙关,满脸屈辱,这么多年,他都是皇子?中?的第?一人,今日却被勒令退场,被等候在宫门外的各家仆役亲眼瞧见,怕是很快就要传遍定?都了。
瑞王一走,顺安帝下令:“往后宫宴不许佩戴香囊。”
众人纷纷起身道“是”。
柳贵妃却说:“皇上,香囊也不都是有害的,方?才若不是燕王妃的香囊,长?公主可就危险了,都说有过必罚,有功也得赏呐!”
亲眼瞧着魏皇后和瑞王吃瘪,柳贵妃今日心?情极佳,嗓音婉转如莺啼,顺安帝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贵妃此言不差,燕王妃当赏。”
沈翊与闻姝起身谢恩,闻姝谦逊地说:“儿臣不敢受父皇的赏,今日是长?公主福缘深厚,才转危为?安。”
“你这丫头倒是很识大体,礼节规矩也好,是哪家的?”长?公主缓和了半日,也有了心?思开口,这些年长?公主深居简出,还真?不认识闻姝。
闻姝笑着说:“回长?公主,妾身父亲乃永平侯。”
长?公主颔首,“原来是永平侯府的姑娘,怪不得这般出众,从前倒没听永平侯夫人提及过。”
章氏坐如针毡,面色忽青忽白,谁会向人介绍一个庶女,可她偏偏还不能点明闻姝是庶女,要不然更是打了自己的脸,就永平侯府的庶女这般出众,压得她的亲生?女儿毫无出头之日。
这闻姝命当真?是好,这样巧合的机会都能让她撞上,真?是气死人!
“皇上,今日多亏了燕王妃,皇上就替我赏了吧。”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开口,那必是要重赏,顺安帝思忖片刻说:“燕王妃救治长?公主有功,赏些金银不足为?奇,就晋你为?兰姝郡君,划青州雾山郡为?你的封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先前闻姝被封为?县主虽也引人众人好奇,可有了封地却截然不同。
大周有爵位的女子?也不少,但除了长?公主、公主有封地,郡主县主之类的就是个名头,领着一份朝廷俸禄,除非特赏,否则并无实?际封地,例如慧祥县主就无封地。
有了封地,就有了食邑,封地内的百姓可听凭调遣,还可豢养规制内数目的护卫,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简单来说,有封地的郡君实?则比无封地的郡主还要贵重些,顺安帝这可不是简单的赏,有封地的兰姝郡君,日后谁敢说闻姝是区区一个庶女,这可是有食邑的郡君,整个大周也数不出来几个!
因?此魏皇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皇上,这赏得也过重了,燕王妃原本只是永平侯的庶女,您赏她封地,日后永平侯夫人瞧见她,那不是得给庶女下跪?尊卑颠倒,很是不妥。”
章氏早就掐红了掌心?,笑不出来,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犹如火烧,闻姝总是这么好运,人人都捧着她!有了封地,就算不能有孕,来日失了燕王宠爱,谁又敢小瞧了她去?要不是场合不对,章氏又要气吐血了。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自古以来,先君臣后父子?,七姑娘先被封为?县主,又被册为?燕王妃,与永平侯夫人早已有了君臣之分,岂能论母女,难道承恩公夫人瞧见皇后娘娘,不向娘娘行礼吗?”柳贵妃笑盈盈地瞥了眼承恩公夫人。
被点到名的承恩公夫人讪笑:“臣妇不敢,贵妃娘娘说笑了。”
魏皇后今日想活活撕了柳贵妃,处处呛她,还不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竟站在了燕王那边,难不成?还指望着将来燕王上位,她好做个太后吗?
魏皇后与柳贵妃呛声,闻姝也不插话,安静地站着,她才不会推辞,这样明晃晃的好事,谁推辞谁是傻子?。
宁国长?公主见状,起身对着顺安帝行了个礼,“既然皇后觉得不妥,那不如从本宫的封地中?划一块给燕王妃,救命之恩,本宫这点东西还是舍得。”
魏皇后咬碎一口银牙,长?公主这是说她小家子?气,连一点封地都舍不得。
是啊,谁有宁国长?公主阔气,封地比一般亲王还要大,她有什么好舍不得。
“皇姐这是哪里话,”顺安帝开了口,一语定?论,“皇姐的封地是先帝所赐,哪能委屈了皇姐,不必再议,传朕旨意,晋兰姝县主为?兰姝郡君,食邑青州雾山郡。”
“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闻姝与沈翊一道跪地谢恩,两人相?视一笑,今日倒是运气不错,白白得了食邑。
魏皇后眼珠子?都要冒火了,但凡遇着燕王就没好事,今日瑞王白白跌了个跟头,得罪了宁国长?公主,燕王府倒是捞得盆满钵满。
魏皇后看着两人相?携回到了席位,心?思一转,面上挤出笑来,拿出了正?宫皇后的做派,“既然皇上赏了,本宫也不能不赏,听说燕王府就燕王妃一个女眷,今日又恰好是燕王的生?辰,本宫就赏两个美貌的宫婢伺候燕王,燕王妃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