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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 十方海 7718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6章

  夜已经深了。

  屋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光, 南面空白的墙壁上映出两道纠缠在一块的身影。

  像是要至死方休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交缠在一块的人影分开。

  发丝凌乱,嘴唇被吮得红肿的谢柔嘉红着眼睛瞪着裴季泽。

  他抹去唇上的一抹血渍, 哑声道:“是不是我不来, 柔柔永远都不会去瞧我?”

  谢柔嘉闻着他身上浓郁的药香, 指尖掐进掌心里,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哭出来。

  她听着自己无比冷漠地说:“驸马如今位高权重,门庭若市,何须本宫去探望?”

  裴季泽闻言没有作声, 在她身旁坐下,从塌下摸出一壶酒,命人拿了炉子来煮酒。

  屋外风雪肆意, 风吹得呜呜作响。

  屋子里炭火烧得极旺, 裴季泽身上的雪融成水,浑身冒着白色的雾气。

  他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搁到一旁,露出里头单薄的玄色衣裳,愈发衬得面色苍白若雪。

  谢柔嘉觑了他一眼, 心里头想要问问他伤势如何, 可到底一句话没有说。

  不消片刻的功夫, 酒香溢满内室。

  裴季泽倒了一杯酒搁在她面前,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谢柔嘉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股子热流顺着嗓子眼直烧到五脏六腑, 烧得她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面颊绯红一片。

  裴季泽见状, 倒了一杯热茶搁在她面前。

  她并未吃茶,而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下逐客令, “时辰不早, 回去吧。”

  裴季泽并未走,瞥了一眼的锦盒。

  谢柔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那锦盒已经落到他手中。

  她忙伸手去抢,他高高举起手,垂睫望着她,“他的东西?”

  谢柔嘉不作声,偏过脸去看向北面墙上搁着的弓弩。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可惜他已经死了,瞧不见柔柔对他的一腔深情。”

  这话说得刻薄至极,风度尽失,完全不似他平日里的性子。

  谢柔嘉微红的眼睛里沁出一抹泪光。

  “你说得对,他已经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她嘴唇微微颤抖,越来越多的眼泪盈满眼眶,“你来,就是为提醒我这件事?还是想要听我说我心里如何后悔?”

  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的男人伸出手想要替她擦眼泪,被她一把推开。

  她恨恨望着他,“那我告诉你,打我从朔方回来的那一刻就在后悔。同你成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若是我知晓他会死,我一定不会同你去江南。你还想知晓什么,我说与你听。”

  “我来,只是因为我太想柔柔。这几日我躺在床上,盼着柔柔能来瞧我一眼。哪怕过来同我吵吵架也好,可是柔柔一次都没来。”

  眼尾洇出一抹薄红的男人神情委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早知一直待在鄂州好了,不做御史,做一个刺史,管一方百姓。每日一回来,就能瞧见你在家里等我,我心里便觉得十分满足,而不是像现在,每日回家,只有院子里孤寂的花灯。柔柔,我们已经成婚了,我们是夫妻。柔柔,别这么对我。别为了他放弃我,好吗?”

  谢柔嘉没作声,垂在腰间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眼眶,汇集在下巴尖,一串串地往下掉。

  半晌,她抬起被泪水濡湿的眼睫,道:“裴季泽,你走吧,就当是为了我。”

  “若是当日死的是我,柔柔是不是心里就高兴了?”裴季泽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子,眼神绝望,“若是我代他死了,柔柔是不是会像现在这样,一辈子都在怀念我?哪怕同他在一起,心里想的也是我?”

  谢柔嘉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要听到那么可怕的字眼,她不想看见任何人在她面前死去。

  她很害怕。

  就像幼时她在最害怕的时候遇见裴季泽,后来,她又在卫昭最害怕时朝他递出一双手。

  卫昭为了一点儿仅有的温暖,把性命给搭进去了

  裴季泽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我不胡说八道了,柔柔别伤心了。”

  谢柔嘉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如同多年前他将她冰冷的湖水里抱出来一般,想要死死地抓住那仅有的一点儿温暖,眼泪如决堤的江河。

  这天夜里,几个月都不曾好好睡好觉的女子在他怀里哭到睡着。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睛上覆盖着冰凉的帕子,脖颈下是一条结实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帕子,她朦胧地看见一张俊美的脸庞。

  他还没有走。

  谢柔嘉再次阖上眼睫,汲取着他身上的药香,假装做梦,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已经走了,他不在这里。

  眼前的不过是一场梦。

  她在梦里放肆。

  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手臂,直到摸到一处凸起,他闷哼一声。

  那是他受伤的地方。

  她立刻松了指尖,想要收回手,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

  裴季泽捉着她的手搁在自己唇上,灼热的吻落在她的指尖与掌心处,留下润泽的水痕。

  她细白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隔着雪白的帕子,在她眼睛上印下一吻。

  她偏过脸去,雪白的耳珠以肉眼可见的红了。

  裴季泽俯下身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吮吻,撬开她的贝齿,吮舔着她的舌尖。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可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她的唇舌,越吻越深。

  睡梦中无简直快要窒息的女子伸手去推他,他再也按耐不住,将她的两只手拉至头顶,强势而又霸道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我要柔柔。”

  怀里馨香柔软的女子似被他吓到,偏过脸去,覆在眼睛上的雪白帕子滑落在枕边。

  四目相对。

  谢柔嘉有些慌张地想要避开。

  眼神幽暗的俊美男人强行扣入她的指缝,不许她躲开,低下头吮吻着她红得滴血的耳珠。

  谢柔嘉想要挣脱,却不小心碰到他的左臂。

  他闷哼一声,却并未停下,灼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雪颈上,用牙齿咬开她的脖劲处的胭脂色缎带。

  谢柔嘉闻着他身上逐渐浓郁的血腥味,未敢再挣扎,声音微颤,“起来。”

  他从她脖颈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她,

  谢柔嘉偏过脸去。

  他空出一只手,洁白的指骨嵌住她的下颌,霸道地迫使她面对自己。

  谢柔嘉对上他沉静漆黑的眼眸,想起他上一回砸落在自己身上的泪水,眼睛像是被灼伤一般,疼得厉害。

  一滴泪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

  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乖,别怕……”

  *

  翌日晌午。

  谢柔嘉是被热醒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俊美的侧颜。

  浓黑的眉,雪白的肤,嫣红的唇。

  高挺笔直的鼻梁压在她肩头,浓黑纤长的眼睫垂在下眼睑处,沉静乖觉的模样与昨夜霸道强势的男人判若两人。

  浑身酸痛的谢柔嘉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到一旁去,被惊动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将她卷进怀里,呢喃,“柔柔……”

  谢柔嘉这才注意到他左臂上大片干涸的血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被烫得缩回指尖。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裴季泽?”

  一开口,这才惊觉自己嗓音沙哑。

  他“嗯”了一声,眼睛却紧紧闭着。

  谢柔嘉又叫了几遍,见他不肯起,只好自己起来,谁知才动一下,方才还怎么叫不醒的男人突然将她裹挟在身下,如同一只猫儿一样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颊,嗓音沙哑,“去哪儿?”

  谢柔嘉瞥了一眼他肩膀处触目惊心的血迹,“我去唤人请医师过来。”

  他不肯放她走,像是撒娇一般,“柔柔不是想要我死,眼下还管我做什么。”

  这会儿已经彻底酒醒的谢柔嘉冷冷道:“你若是想死,就回家去,莫要死在我府上!”

  裴季泽闻言,从她颈窝抬起头,烧得微红的眼睛凝望着她,“再说一遍。”

  谢柔嘉定了定心神,正欲重复一遍,一个“你”字出口,他突然欺身进来。

  触不及防的谢柔嘉指尖扎进他那只胳臂。

  鲜血再次迅速溢出。

  她慌忙松开湿腻的掌心,又气又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不回答,却更加肆意。

  面颊潮红的谢柔嘉只好哄道:“你先起来。”

  他低下头,“亲我一下。”

  谢柔嘉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裳,迅速地在他冷硬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平了几息后,伸手摇铃,哑声吩咐,“备水。”

  两人收拾好之后,已是两刻钟以后。

  好在他只是手臂伤口开裂,并无大碍。

  府医临走前,觑着裴季泽的神色,低声嘱咐,“驸马失血过多,切记纵欲过度,以免伤了身子。”

  神色淡然地裴季泽颔首应下,坐在一旁的谢柔嘉一张脸绯红。

  待府医离开,她立刻下逐客令,“以后别再来了。

  裴季泽道:“便是我如今答应你,我也管不住我自己。”

  谢柔嘉正欲说话,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黛黛。

  黛黛低声道:“岳阳侯求见。”

  话音刚落,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温度骤然下降。

  谢柔嘉像是没有看到裴季泽冰冷的神色,道:“我今日不得空,改日我会约见他。”

  黛黛应了声“是”。

  黛黛走后,裴季泽将谢柔嘉禁锢在榻上,冷冷道:“你要见他做什么?想要看他那张脸?”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谢柔嘉嘴角泛起一抹讥诮,“既然说到此时,那我倒想要问问驸马,为何父亲会封你做朔方节度使?还将六皇弟刺杀之事交由你查办?”

  他抿唇不言。

  谢柔嘉言语锋利,“还是说驸马,又拿太子哥哥与他做了交易?你究竟图什么?图裴氏满门的荣耀?”

  他道:“无论我图什么都好,总之,我绝不会害柔柔。”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有些颓然的谢柔嘉捂着脸。

  半晌,从塌下摸出那只锦盒,打开一瞧,里头的玉镯完好无损。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将镯子收起来,吩咐文鸢,“煎药。”

  *

  接下来几日,江行之又往谢柔嘉府中递了几次拜帖,全部被她回绝。

  而刺杀的事儿很快就有了眉目,那两个原本咬死是太子主使的刺客突然咬舌自尽。

  虽是没有证据,可东宫仍被勒令闭门思过。

  不仅如此,为安抚江贵妃,尚未及冠的六皇子封了王。

  朝中形势一日比一日紧迫,天子想要废黜的心已经毫无遮掩。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朝中几个由东宫一手提拔的朝臣不是遭到罢黜,就是被发配到岭南等苦寒之地去。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谢柔嘉的心里还是有些凄然。

  自己的哥哥同父亲最终走到这条路上来。

  可她明面上只能听哥哥的话,冷眼瞧着这一切,只是假借探望母亲的名义,频繁出入皇宫,并不时在父亲面前尽孝。

  一开始,谢翊还对她多有防备,次数多了,见她只字不提替自己的哥哥求情,渐渐放下心房,待她越发亲近。

  只是不知为何,从前最渴求父爱的谢柔嘉,再面对迟来了十几年的感情,心中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高兴。

  私底下,谢柔嘉悄悄与外祖家互通书信,并且在两名舅舅的帮助下,在城外的庄园内以建造温泉别墅的名义,豢养大量部曲,以备不时之需。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一日,东宫终于解禁,谢柔嘉连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是夜,宫里举行宴会。

  谢柔嘉正在梳妆,管家来报:驸马侯在外头,说是要来接公主入宫参加夜宴。

  自从两人不欢而散后,他还是头一回过来。

  谢柔嘉沉吟片刻,道:“请他入内。”

  片刻的功夫,裴季泽入内。

  坐在妆奁台前的谢柔嘉透过镜子望着镜中一袭紫红色蟒袍,容颜俊美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过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从前外人眼中端方高洁的君子内里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他走到她身后,黛黛手中拿过螺子黛,道:“微臣来服侍殿下。”

  黛黛忙退到一旁去。

  谢柔嘉望着镜中的男人,嘲讽,“本宫如今倒是不敢劳烦侯爷。”

  他也不恼,托起她的下巴,想要替她画眉。

  她眉毛生得极好,本就不擅长的男人实在不知如何下手,搁下螺子黛,指尖点了一些胭脂,小心地涂抹在她唇上。

  指腹滑过她柔软的唇,他喉结滚了一滚,瞥了垂手立在一旁的黛黛,“先下去,我有话同带殿下说。”

  黛黛忙领着屋子里一众侍女出去。

  门才关上,他低下头,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

  谢柔嘉伸手捏住他冷硬的下颌,“裴季泽,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道:“微臣不懂殿下这话的意思。”

  “不懂?”谢柔嘉涂了丹蔻的指尖几乎要扎进他的皮肉里,“那些个被贬谪的臣子们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他摇身一变成为天子最信任的臣子。

  他不置可否,一把将她抱坐在梳妆台上。

  谢柔嘉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动,主动吮吻着他的唇瓣。

  缓缓阖上眼睛的男人乖乖地低下头去,谁知她一口咬在他喉结上。

  他闷哼一声,却并未挣脱。

  直至见血,她放松口。

  今日打扮得格外妖娆的女子轻抚着他流血的喉结,“也算是给驸马长长记性。”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柔柔觉得高兴就好。”言罢抱着她大步朝外面走去。

  *

  除夕晚宴在太液池旁边的麟德殿举行。

  谢柔嘉到时,宴会已经快要开始,殿内早已经坐满王公大臣,见她来,起身向她敛衽行礼。

  谢柔嘉微微颔首,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谁知不小心踩到曳地的裙摆,差点跌倒。

  裴季泽一把搀扶住她,待她站稳后,竟当众屈膝替她整理裙摆。

  殿内端坐的王公大臣们瞧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前些日子安乐公主与岳阳侯公然出双入对,成了活王八的裴季泽早已经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原本以为他如今位高权重,定会与安乐公主和离,却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和离,竟如此温柔体贴。

  男人们猜测着安乐公主究竟给裴季泽下了什么迷魂药,安心做乌龟。

  女眷们望向谢柔嘉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唯有端坐在对面的江行之一脸阴鸷,宴会还未开始,已饮了数杯酒。

  谢柔嘉并未在意众人的眼神,偶尔地,眸光落在对面的江行之身上,待他望过来时,又迅速地收回。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帝后与后妃们以及东宫出现在宴会上。

  谢柔嘉的眸光落在被关了近一月,容颜憔悴的兄嫂身上,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像是注意到她的眸光,谢珩朝她望来,安抚似的朝她笑笑。

  差点掉泪的谢柔嘉怕被自己的父亲瞧见,忙偏过脸去,却刚好撞上裴季泽的眸光。

  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他紧紧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谢柔嘉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索性由他去了。

  宴会很快开始。

  一向最讨厌这种宴会的谢柔嘉自顾自饮酒。

  几杯酒下肚,她听着丝竹乐声,不知怎的就想起去岁时的除夕。

  彼时她与裴季泽刚刚和好,相拥着一块看烟火。

  今年除夕他们仍旧在一块,明明挨得很近,却怎么都不复当时心境。

  心里有些发闷的谢柔嘉一不小心多吃了几杯酒,离席出去透气。

  才走到太液池旁,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谢柔嘉并未回头。

  身后的男人的男人嗓音沙哑,“这段日子为何不肯见我?”

  谢柔嘉道:“我忙。”

  “是真忙,还是怕他不高兴?”他咄咄逼人,“殿下的心,变得可真快。”

  谢柔嘉眼神冷漠:“是侯爷不肯帮我。”

  江行之上前一步,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袭墨狐大氅的男人疾步上前,旁若无人的将谢柔嘉拥入怀中,柔声道:“外头冷,咱们进去吧。”

  谢柔嘉应了声“好”,正要走,江行之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裴季泽冷睨他一眼,“放手。”

  江行之不肯放,眸光灼灼地望着谢柔嘉。

  神色淡漠的女子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跟着裴季泽离去。

  江行之地望着离去的两人,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

  谢柔嘉才在席间坐下,身旁的男人揉捏着她的掌心,低声道:“方才同他说什么?”

  谢柔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无可奉告。”

  宴会结束后,多吃了几杯酒的谢柔嘉被裴季泽扶进自己的马车里。

  才入内,他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颌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浓烈的酒气泛进齿间,谢柔嘉有些不大适应地伸手推他,却被他缚住双手反剪在背口。

  裴季泽的唇贴在她耳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珠上,嗓音沙哑:“同他说了什么。”

  最耐不住他如此的谢柔嘉耳珠霎时间红得滴血,原本停得笔直的后背贴在他年轻结实的胸膛。

  她冷冷道:“他问我几时同驸马和离,想要同我成婚。”

  话音刚落,裴季泽一把扯开她的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的肩头。

  他低下头一口咬在上面,手指滑进她层层叠叠的繁琐衣裙里。

  此刻宴会刚散不久,外面大臣们相互寒暄道别的喧闹声传入车厢里。

  谢柔嘉没想到他竟如此,忙去掰横在腰间的手臂,可箍在腰间的手臂坚硬似铁,仿佛要将她的腰勒断。

  谢柔嘉正欲说话,在这时,外头传来江行之的声音。

  裴季泽伸手推开窗子的缝隙。

  谢柔嘉果然瞧见一袭雪白狐球的江行之站在漫天飞雪里,像是瞧见她在车厢里做什么。

  裴季泽轻抚着她背后留下的绯红齿痕,“怕他瞧见?”说话间他已经欺入。

  谢柔嘉气急,“你如今怕不是疯了!”

  他冷冷道:“从柔柔心里有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疯了。”

  微微颤粟的女子听着外头的动静,死要着唇,把脸埋进他颈窝。

  好在他见好就收,哑声吩咐车夫,“他若敢阻拦,撞上去。”

  车夫应了声“是”,马车迅速驶离。

  直到马车走远,江行之一拳砸在树上,树上的雪粉簌簌落下,落了满头。

  他冷冷道:“我叫你做的箭呢?”

  侍从劝道:“公子莫要上了她的当!”

  从未被人如此玩弄过的江行之怒火中烧,“便是她知晓我杀了卫昭又如何!我倒要瞧瞧,她如何杀我。”

  *

  从皇宫到公主府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在院门口停下时,车内一片狼藉,裴季泽身上的紫色朝袍上被水渍洇湿一片,脖颈上被指甲抓出几道血痕。

  他用狐裘将瘫软在怀的女子裹得严实,抱着她一路入了院子。

  守在院中的侍女见状,各个低下头去。

  入了屋子,他将她搁在榻上,命人打来热水替她清理。

  昏昏欲睡的谢柔嘉见他又欺身上来,想起方才在马车里的荒唐,羞愤,“有完没完!”

  裴季泽轻吻着她哭红的眼角,道:“下次不许同他见面。”

  谢柔嘉望着眼前愈发强势霸道的男人,哪里还有从前高洁端方的模样,不耐烦道:“我说过,一年之期早已经到了,更何况驸马如今位高权重,目的也早已达成。难听的话我已经不想多说,要么你签和离书,要么,我写休书。今夜过后,别再来了。”

  “我也说过,”他轻抚着她雪颈处的吻痕,眸光沉沉,“殿下若是想要和离,那就先等微臣死了。”

  谢柔嘉闻言,咬着唇瞪着他。

  好在他并没有再闹她,命人拿了几个地瓜来,抱着她围着火炉坐下,柔声道:“咱们一块守岁。”

  酒意发作的谢柔嘉舒服地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谢柔嘉睁开眼,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裴季泽在她微红的脸颊亲了一下,“咱们又过了一年。”

  眼神雾蒙蒙的女子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把脸埋在他颈窝,微微红了眼睛。

  他将她抱得更紧些。

  *

  翌日。

  谢柔嘉在床上醒来。

  原本她还想要赖一会儿床,裴季泽非要将她从床上捞起来,说是今年大年初一,要一块起来吃饺子。

  谢柔嘉被他烦得不行,任由他帮自己更衣。

  待到穿戴整齐后,人终于清醒些,望着眼前正在替自己整理衣裳的男人,道:“你怎还在?”

  原本心情极好的男人气得在她脸颊上轻咬了一口。

  谢柔嘉捂着脸瞪着他。

  他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个刺绣精致的钱袋塞到她手里,“柔柔的压岁钱。”

  今年是虎年,里头装着一只可爱的金老虎。

  去年是一只憨厚的金牛。

  自打二人认识一来,他就像哄孩子一般,每年都会送这样的“压岁钱”。

  除了他们分开的那三年。

  算上这一只,她还差一只就集齐十二生肖。

  裴季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道:“无论如何,咱们先好好过完年,好不好?”

  谢柔嘉捏着手里带着他体温的钱袋不作声。

  *

  也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一向最怕寂寞的谢柔嘉默许裴季泽留在公主府。

  两人也算是极热闹地过了一个年。

  年后,谢柔嘉立刻将裴季泽赶回府去。

  可他白日里回去,夜里总是趁她睡着钻进她被窝里,次日在她醒来前离开。

  这日晌午,谢柔嘉醒来时裴季泽已经不在府中。

  用晌午饭时,文鸢道:“岳阳侯派人送信,约公主今日下午在其香居见面。

  *

  谢柔嘉用完晌午饭后便出去了。

  原以为自己去得很早,到了以后江行之已经等在那儿。

  他身上着了一件紫色的翻领袍杉,乍一看,她还以为卫昭坐在那儿。

  谢柔嘉望着他出了神,直到他转过脸来,才走上去。

  她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事?”

  江行之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起刚来长安时她待自己的情景。

  不过短短两月的功夫,她竟冷漠至此。

  他收回视线,将一尺长的长匣搁到她面前,道:“这是我叫人寻来的证物,请殿下一观。”

  打开一看,长匣内放着一支箭。

  江行之将那支箭取出来,轻轻摩挲着箭镞上的裴氏家徽,缓缓道:“这上头刻有裴家家徽,有了这把箭,殿下就能为阿昭表兄报仇。”

  谢柔嘉眸光紧紧地盯着匣子里的短箭,手指微微颤抖。

  她只说卫昭死于山匪,也从未不曾提过卫昭是中箭而亡。

  他竟然给她一支箭。

  当日杀卫昭的果然是江行之。

  她强忍住心中的恨意从他手中拿过箭,道:“我就先回去了。”

  江行之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

  *

  谢柔嘉翻身上马的那一刻,憋在眼里的泪夺眶而出。

  她紧紧攥着手中冰冷的箭,目视着前方,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烧得她眼睛通红。

  一直回到府中,那股烧得她心疼的火宣泄而出。

  她大步入了屋子,取下挂在墙上那把弓弩,将那支箭置于弓弩上,眼神里涌现出杀意。

  “叫阿奴吩咐所有的部曲待命,”她吩咐文鸢,“这段日子一旦他出城,即刻来报。”

  他是江贵妃的侄子,她不能公然在城内杀了他。

  她要在城外,用手里这支箭亲手杀了他,为阿昭报仇!

  是夜。

  裴季泽一进屋,就瞧见谢柔嘉坐在榻上,手里正打磨着一支箭,桌上搁着一壶酒,一只酒杯,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他走上前,从她手里夺过那把闪着银光的箭头丢到一旁,捉着她满是鲜血的手,一脸心疼,“这是要做什么?”

  醉意氤氲的女子抬起眼睫望着他,缓缓道:“我想要将这支箭磨得再锋利一些,最好能够一箭毙命。”

  裴季泽用帕子清理干净她手心的血渍,替她包扎好伤口后,轻吻着她微红的手指,道:“柔柔想要杀谁,我来动手,别脏了自己的手。”

  “若是我想要杀你呢?”谢柔嘉捡起地上的那支箭,将他压在榻上,手里的箭抵着他的喉结,“裴季泽,只要我稍稍用力,这把箭就会贯穿你的喉咙,要了你的命。”

  裴季泽瞥了一眼箭镞上属于裴家的家徽,大抵明白这支箭从何而来,伸手抚摸着她柔顺乌黑的青丝,“那柔柔要杀我吗?”

  谢柔嘉不语,手中的箭缓缓下移,拨开他层叠的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的锁骨。

  这段时日,他们虽时常欢好,可他从未在她面前脱过衣裳。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他都不允许自己触碰他的身体。

  谢柔嘉突然很好奇,这层层衣物里包裹着的结实躯体,究竟是什么模样。

  锋利的箭镞一路下滑,勾破衣物,来到早已经凸起的位置。

  谢柔嘉恶作剧地稍稍用力,原本躺着的男人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喉结不断地攒动。

  她道:“你不是说,可以把你的命给我?”

  耳朵通红的男人喉结上下攒动,“命可以给。这里,不行。”

  说完,夺过她手中危险的利刃丢到一旁,将她裹挟在身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

  谢柔嘉等了十日左右,终于等到江行之下午即将出城的消息。

  谢柔嘉即刻命人集齐所所有部曲,换好衣裳出门,才出门口,就撞上裴季泽。

  谢柔嘉正准备找了个借口打发他走,一身紫红色朝服的俊美男人眸光落在她手上的箭弩上,一句废话也无,大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箭递给一旁的锦墨,大步上前弯腰将她抗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塞进马车。

  一路上,任凭谢柔嘉如何骂他,都不肯放她下车。

  一直回到院子里,他才肯放手。

  谢柔嘉脚一沾地,转身要走,却见院子外面守着数十个护卫,见她要出来,立刻拦住她的去路。

  谢柔嘉瞧着外头的阵仗,难以置信地望向裴季泽,“你竟然敢软禁当朝一国公主,简直是荒谬!”

  作者有话说:

  如果不出意外,小裴下一章应该没了感谢在2023-11-26 10:34:06~2023-11-29 01: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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