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戳破与否
前世。
凌熙帝一身便服, 只带了?八宝和?几个侍卫,低调地出现在了京城的街头。
“朕记得子安的家就在附近?”
八宝连忙凑上去道:“陛下好记性,谢大人?的宅子就在佩瑶街, 从这?里拐过去?一会就到了?。”
八宝早就猜测到皇帝出宫定然会去谢慕贤家,提前就查过了?。
当时皇帝曾经赐给过谢慕贤一座大宅子,但谢慕贤竟然说什么宅子太大了?他家人?口太少住不习惯,另买了?一座小点的宅子搬进去?了?, 而皇帝竟然也没有生气。
刚走?到院子外头的围墙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谢慕贤的声音, “你小心?一些呀——”语意温柔充满关切。
然后?是另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不怕, 公子你忘了?咱们在岷县的时候啦, 咱们院子里那棵树比这?个高多了?, 果子照样被我摘下来。”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莲子看见一身俊逸公子打扮的谢峦枝站在树下, 仰头关切地看着她,突然忍不住吃吃一笑,“公子呀——你这?个样子差点把我迷倒了?, 换哪个女?子被你现在这?样看着都要对你动心?了?。”
谢峦枝无奈道:“莲子, 你又开这?种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 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多么俊俏,又温柔体贴, 奴婢对你简直要喜欢得不得了?,恨不能以身相许了?,公子~”
里面?的调笑声越来越不像样, 八宝偷觑凌熙帝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冷凝, 难看得要紧。
八宝心?道:这?谢大人?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怎么私底下如此放浪形骸,光天化日?就与婢女?肆意嬉闹,全然没有朝廷命官的体统,难怪陛下会生气了?。
走?到门口,凌熙帝一个眼神,自有侍卫上前拍门,来开门的是谢峦枝,她脸上尚带着刚才玩笑的笑意,“谁啊——”
看见门外之人?,她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慌忙行礼,“陛下,您怎么——?”
凌熙帝淡淡看她一眼,迳直带着人?往院子里走?,“子安好兴致。”
莲子听到动静也小跑过来,“公子,这?是谁啊?”
谢峦枝低斥她一声,“不得无礼,这?是皇帝陛下,还不快行礼?”
听懂谢峦枝意思的莲子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万岁。”
眼瞅着凌熙帝没有计较,看都没有看一眼,谢峦枝暗松一口气,悄悄给莲子打手势让她起身,做口型无声说:“泡茶去?。”
“子安,你在干什么?”凌熙帝停住脚步,转身看她。
谢峦枝连忙跟上前去?,带着凌熙帝到了?自己书房相连的一间休息的厢房,请他在桌边坐下。
“陛下,今日?您怎么会突然来臣这?里?”谢峦枝问。
“出?来转转,路过。”凌熙帝随手翻动着桌上的东西,“?风流公子俏丫鬟??”
谢峦枝看着他的动作吓得冷汗涔涔,那是她刚写完准备送到书商那里的,“随便写着玩的。”她干笑两声。
“刚才那个奴婢——”
谢峦枝连忙顺着话头解释,“那是莲子,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就在家里了?,原本是嗯,舍妹的丫鬟,进京的时候一起带着了?。”
“在清州的时候她怎么不在?”凌熙帝问,“她吃不了?苦一个人?跑了??”
“陛下误会了?,那时候臣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便给了?她身契,让她先留在京城做点小买卖,能活一个是一个,比两个人?都耗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强。”
凌熙帝说:“你倒是怜香惜玉。”他想起什么又问:“她是你通房?”
这?句话闹得谢峦枝有些窘迫,莲子还要嫁人?的,她可不能败坏莲子名声。
于是她义?正词严道:“殿下误会,我与莲子清清白白,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我与她只有主仆之情,绝无男女?之意。”
“没有就没有,你这?样认真?做什么,朕又不会因此罚你。”凌熙帝的语气和?缓了?许多,“朕也觉得,这?个婢女?配不上你。”
紧接着,谢峦枝又说到:“莲子是个好女?子,只陛下不知,我曾经有一位心?心?相印的爱人?,虽然她不幸香消玉殒,但我已经立誓此生非她不娶,所以看其他女?子都如过眼云烟一般,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故作叹息,“大概臣这?一生就要孤独终老了?吧。”神色忧伤而怅惋。
凌熙帝听到这?样的话,不知为何,胸口陡然生出?一股憋闷之感,想要发作却不得。
“是谁?”
“是一个叫烟如的姑娘,她虽然出?身青楼,却出?淤泥而不染,才情兼备。”的确有这?么个人?,曾经是谢慕贤的相好,后?来染病死了?。
呵,凌熙帝心?中无声冷笑。
......
什么莲子、烟如的,干脆通通杀掉好了?。
不过最可笑的不还是自己么。
……
“殿下,殿下——”关理轻声呼唤着沉睡中的朱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他霉头。
因为朱炯此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双拳紧握,青筋鼓起,嘴里还呢喃着“朕不准”,这?个字眼吓得关理瑟瑟发抖。
猛然间,朱炯睁开眼睛,缓了?片刻他坐起身。自己竟然又做了?许多梦,到底在梦些什么呢?
他嘴唇呢喃微动,回忆起了?他刚刚在说的话——“朕不准”。
他心?底一片惊涛骇浪,难道他做梦梦到自己已经当皇帝了??这?个不准又是什么……他在不准什么?
他眼神锐利紧锁住关理的脸,冷冷地质问:“你听到什么了??”
关理把头埋得很低,“奴婢什么也没有听到。”
朱炯心?底像埋了?一团火似的,当他大步走?到院子里,正在扫地的四个婢女?看到他的脸色吓得立刻退后?一步,低头行礼,暗自祈祷他不要看到自己。
八宝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慌忙跑上前来,“殿下,您怎么连一件衣裳也不批就出?来了?,早上有露水,您这?样会着凉的。”
朱炯伫立片刻,一言不发默默回到了?屋内,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那种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急迫之感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八宝亲自上前伺候他穿衣,动作轻巧。
他一边帮朱炯身上的袍服系上绳结一边低声说:“今日?早晨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刚好遇上了?阿峦那里的春草,就和?她聊了?几句,春草说昨日?阿峦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还带了?许多礼物?。”
“礼物??”朱炯问,“什么礼物?。”
“听说是一盆花,还有几瓶酒,都是李俊的长辈亲手准备的,李家是做酿酒生意的。”
朱炯说:“你与孤说这?些做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孤不想知道,而且任他李俊打什么主意,阿峦现在也是代王府的人?。”
八宝说:“奴婢只是随意地说说闲话罢了?。”
这?边说到谢峦枝身上,朱炯猛然发现屋子内少了?什么,“阿峦呢?”
他沉声对旁边的关宜道:“你现在就去?找她,孤准了?她昨天的假,没有说今天也让她告假!”
谢峦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朱炯的这?句话,吓一跳,朱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严厉又计较的性子了??
转念一想,不对,他上辈子就是这?样的,对臣工们要求很高,有时候甚至能用苛刻来形容,这?辈子她已经不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了?,而是一个普通的婢女?,他这?样严格对待她才是正常的。
想通了?这?个关节,原本那一点不平之气也消散了?,她连忙走?进去?示意自己已经到岗了?,“殿下,奴婢已经来了?,您误会了?,奴婢怎么可能擅自就丢下该干的事情出?门玩呢。”
谢峦枝本来想今日?就和?朱炯提一提灯会时要告假出?门的事情,看现下这?场面?立刻决定先缓一缓,过几天朱炯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朱炯看见她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又是一堵,忍不住想: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过了??
他放缓语气,似乎是解释一般,慢慢说道:“孤找你,是因为今日?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做。”
谢峦枝满脸认真?地聆听。
“像——孤的书房需要重新打扫,你把那些书全部拿出?来晒一晒,再?有就是你之前提过想要列一个总纲,将?这?些年孤的手记文?章全部重新整理罗列,方便查找,这?个想法很好,今天就开始做吧。”
谢峦枝点点头,“奴婢明白了?,殿下放心?,一定会给你办好。”
“嗯,孤相信你能办好。”朱炯应了?一声,随后?便一脸淡然地往前厅去?准备用饭。
八宝落后?一步,走?到谢峦枝身边,压低了?声音笑问:“听春草说你昨日?得了?两瓶极好的桃子酒?”
谢峦枝说:“是的,李俊家的金水堂是卖酒的,是他祖父所赠。”
八宝:“不知我能不能厚脸皮讨一些,我对这?酒也好奇得紧,想尝一尝到底是什么味道,金水堂东家私藏的酒,定然比外头的要更好。”
八宝想要试探一下阿峦,看下她是什么反应,若她与那李俊有情,定然舍不得将?酒相赠。
谢峦枝没想到那么多,她对酒本就没有特别的追求,听八宝难得求一次自己,很爽快就应下,“行,不过最多只能给你一瓶,毕竟是老人?家一片心?意,不能全给你。”
“一瓶够了?,一瓶够了?。”八宝笑呵呵地说。
“不过八宝公公,昨天我不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殿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谢峦枝问,“你指点指点?”
八宝口吻随意:“没什么,一点公事烦心?而已。”
不管是因为确实对阿峦无意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发现,既然主子现在不戳破,决定一如既往,他八宝自然不能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