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绿岛(中)(1 / 1)

摇曳在星期天晚上 宝光相直 4518 汉字|2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3章 绿岛(中)

  ◎戒指◎

  耿兆玉心里是有惊异的。

  江峭的言语掷地有声, 手段雷霆丝毫不拖泥带水。出色的胆魄连她这个商界老油条都会惊叹。

  丝毫不近人情,除了……他身边那个小姑娘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耿兆玉不免用打量的目光来看盛欲。

  盛欲接受到她探究的视线, 本能觉得对方没有恶意,眨眨眼, 大大方方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耿总,您看我是因为有眼缘吗?我也觉得您身上有强大女性该有的模样。”

  一句话惹得耿兆玉和江峭相视而笑,两人间放下了一些戒备。

  但这件事, 耿兆玉必然不会轻易松口, 她只是在江峭和盛欲身上来回扫视一眼, 回答模棱两可:

  “我自然是相信江副总的实力, 不过Herm13的研发任重道远,是一场攻坚战, 今后要是有需要,我会尽一份微薄之力。”

  只是在她的利弊里, 尽一点力而已。

  但已经足够了。

  江峭这次冒着风险,在虹霖眼皮子底下来找耿兆玉, 只是为了给耿兆玉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如果这个人的想法能够轻易撬动, 那么她不可能坐上高位。

  所以只是给她一条线索, 让她发现另有途径可走的方向,就已经足够了。

  得到“尽力”的答案,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结果了。

  江峭在应付耿兆玉,却是侧头笑望着盛欲:“那我就当是, 沾了我们家秧秧的光了。”

  盛欲回他一个鬼脸。

  耿兆玉瞧这两位小年轻眉来眼去, 十分有眼力地提起包, 边调侃边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盛欲连忙跟着站起来, 给她送行。江峭还是翘着二郎腿没动。

  耿兆玉走到门口, 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若有所思看一眼江峭:

  “虹总还跟我说,你沉迷美色不能自拔,被小姑娘勾得魂都飞了,恨不得把家产都写她的名字,今天一见,倒也没这么离谱嘛。”

  江峭朝她挥了挥手,自然而然接答到:“当然会写上她的名字,耿总慢走。”

  /

  与耿兆玉会面结束,盛欲喝完剩下的茶,跟着江峭从茶咖室出来,直到坐上江峭的车,她脑子都还停留在他们的这场对话中。不得不说,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其中,最令盛欲在意的,是在提及Herm13这个话题时,耿兆玉欲言又止地提到了江峭的父亲。虽然碍于自己在场她没有往后继续说下去,但江峭完全没有避讳地接下话,他说了一句:

  “请称呼江教授为开辟实验工程的先驱”。

  先驱的话……

  盛欲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上回“窄桥”在录音笔里陈述有关他人格分裂的真相时,曾说过Herm13的研究实验“以牺牲了两名研发主力人员为代价,封停了这个研究”,这两名研发人员一个是江峭。

  那另一名,应该就是江峭的父亲,江诚中。

  “窄桥”也说过,两名研发人员都注射过Herm13。

  注射的结果是,江峭患上人格分裂。

  而江诚中,是死亡。

  很突然地,脑子里前一秒还是“死亡”这样冰冷坚硬的字眼,下一瞬,嘴唇蓦然覆上来一抹柔软贴触。

  是江峭,从她唇上偷走一个吻。

  盛欲略微迟缓地眨眨眼,她扭头望向身旁的男人,见到江峭正要笑不笑地看着自己,有些懵忪地摸上唇,结巴着问他:“你、你干嘛亲我!”

  “你发呆会不自觉噘嘴巴,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江峭略微凑近她,食指轻柔刮了下她的脸蛋,“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盛欲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在想你上次跟我说的……”

  话说了一半,她猛然闭了嘴。

  因为她意识到——

  “上次,哪个上次?”果然,江峭的思维有多警觉,当即懒淡眯起眼,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原来,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想的都是他?”

  上次的他,还不是现在的他。

  是窄桥。

  盛欲没来得及出声,只见到江峭这时抬起手,食指屈蜷,轻力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继而拖着声腔懒音懒调地喊了她一句:“秧秧啊。”

  他稀微压低嗓线,尾调轻勾,洇着点哑意。

  逼得她狠狠颤栗了一下。

  她跟江峭相处的时间不短了。直觉告诉她,GUST语调越懒散,心里盘算的坏主意就越多。

  不想每次都坐以待毙。

  于是盛欲打算先发制人。

  何况他们此刻的距离并不远,如果她想要对这个男人做些什么,其实很方便。

  所以当江峭正想开口说什么时,盛欲先他一步快速凑过去,稍稍仰头,“啵”地一声吻落在他的上唇,亲得很用力,也够响亮,仿佛在向他展现自己的诚意。

  在这之后,女孩还有情话。

  她说:“江峭,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人格完整,或是被命运撕裂成两半,我会爱惜你的每一个部分。”

  豔红敷染,他的唇瓣挑进她口红的味道,江峭被她猝不及防的回吻亲愣住,目光缓慢对视上她,回味般舔了舔唇,那里似乎弥留下她舔舐安抚的温度。

  不止这样,还有。

  还有她指尖探入他的卫衣领口,进一步扯近他,歪头贴在他耳际,将方才那句情话更为深切地,重复送给他:“我说,我会珍惜你。”

  女孩吐字清晰,音调盈着诱哄的软,将每一组词句揉碎在短促浅柔的气息里,侵袭他的听觉神经。

  唇瓣张合的时候,粉红舌尖会不慎勾惹到他的耳肉,又因为过分抵近的动作,她耳骨上的冷凉钻饰,也会时有时无地摩擦在他的脸颊,幅度很轻。

  她是这样的得寸进尺。

  无论言语有意的诱哄,或是肢体无心的触碰,

  都是她为他自学成才的佐证。

  或许盛欲也发觉自己无意间贴得太近了,而她并非存心挑逗,因此觉察到江峭身体绷紧那刻,她下意识想要退开一点,但是吧。

  但是在彼此衣料的窸窣摩擦声里,

  在隐隐约约的呼吸声中,

  盛欲听到了一声,江峭的喘音。

  “江峭,你刚刚是不是喘了一声?”女孩还是那么不懂得隐晦与遮掩,如此天真,过分直白。

  “没有!”江峭否认得迅速而绝对。

  可他吐息微急,耳根烫红,方方面面都是一边要强又一边心虚的矛盾表现。

  如果盛欲没有记错,这是在她喊“老公”之后,第二次碰到江峭的心虚时刻。自然不能放过他。

  他不肯承认,那么盛欲就自己动脑子思考,认真思考自己刚刚都做过什么,逼得他突然这么大反应。

  做过的动作在脑子过了一遍,没用多长时间,聪明的女孩便后知后觉地意会到了什么。

  她决定直接验证一下。

  在这之后的下一刻,盛欲伸出手臂搂上他,随即在江峭始料未及之际,她略一仰头,张唇直接含住他的耳垂,齿尖微微咬紧反复磨移,继而舌尖怯怯探出,轻浅舔玩,寸寸蠕动,直至用力嘬弄时——

  她如愿听到了。

  江峭本能勾起她的腰肢,皱紧眉,喉结滚水,薄红双唇溢出一声喘动,低闷,沉哑。

  足以在顷刻令她洇湿情动。

  盛欲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齿尖松动,男人薄软湿红的耳肉自她双唇脱落出来,她有些发怔,不自觉又舔了下他的耳垂,说:

  “原来,舔这里会让你这样敏感吗?”

  很有歧义的一句话。

  可从她口中说出,没有戏谑,不是挑衅,更不存在其他潜台词的深意。就像发现新奇玩具的孩童那样心思纯真,她只是不含任何恶意地向他询问。

  还有,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江峭,你喘得真动听。”

  动听,比好听更让人愉快。

  瞧,她已经成长到学会准确地拿捏字词,揉皱他的心波。

  可他们还在车上。

  就算他们刚刚到达的这个地点,在这个时间,近乎算得上是无人区,但是不行,现在不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一秒,江峭拿出十足十的克制力去对抗本能,去自守理智,这份克制力大概用来戒毒也可以。

  江峭狼狈地这样想。

  拉下她的胳膊,江峭沉着嗓子哑声阻止:“够了…盛欲……”

  “不够。”盛欲却不想轻饶他。

  在这段时间里,在江峭这两个人格中不断被动地受训,她不得不学习,她也在成长。

  所以盛欲懵懵懂懂地大概明白,在这个关头,不可以威逼,只能够色.诱。

  她凑上去亲吻江峭的颈侧,叫他的名字,开口的句式说不上是央求还是命令,似乎哪一种口吻都有一点,可哪一种情绪都不能完全概括,她说:

  “江峭,你再喘一次给我听,好不好。”

  江峭能有什么抵抗的动作。纵然盛欲完全不懂挑惹一个男人到底应该有什么技巧性手法,什么时候应该说,说到哪个程度需要做,她都不明白。

  可是没关系。

  只要她愿意就好了。

  每一句青涩的情话;每一次生疏的回应;

  每一道羞怯的目光;每一番笨拙的主动。

  都足以让他感到身体的揪悬,理智被严刑拷打。

  于是盛欲那日在沙发上被窄桥狠心吊起欲望,因迟迟得不到抚慰与疼惜而无从释放自己的那份无力感,现在,轮到GUST这个轻狂傲慢的家伙来品尝。

  她的嘴唇是灼热,她的耳饰是冰凉;

  她的身体是软香,她的话语是煽情。

  她的一切,都在向他晾晒邀请,那么他就没有、不能有、更不应该有任何理由拒绝品尝。

  江峭没再多说一个字,抬指按下中控开关,跑车缓缓移动关阖的那个瞬间,他低头用力深吻了盛欲。

  他给的吻总是那般狂热,不加掩饰地侵占,唇舌探索她口中每一处湿软,汲取她,欲色饱胀。

  也许这就是人格的差异性。

  倘若换做那个“窄桥”人格,可能会是另一种方式的绵长。哦不对,她似乎还没有在江峭的本体状态下跟他接吻过。

  突然间,脸颊被男人一把狠力掐起。盛欲不明所以地喘着气看他,见到江峭正眯眼盯着自己,漆黑眸眼阴燃黯色靡恹的异火,薄唇湿亮微翕:

  “要我亲你,又自己分心?”

  他低嗤冷冷地笑了声,问她:“秧秧,你是不是欠收拾?”

  盛欲自知理亏,紧忙伸手圈抱住他的腰,放软声音,笑哄着说:“刚才不算,我们重新再亲一次。”

  “到地方了,先下车,晚点再找时间跟你算账。”江峭不轻不重弹了下她的额头,没有再一次回吻她。

  会有什么事,比现在亲吻她更重要呢?

  盛欲也很好奇,所以很自觉地解开皮带跳下车。

  江峭只是将车熄火,甚至懒得锁车,就紧随其后走下来,跟上盛欲的步伐。

  越往铁门里走,盛欲越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惊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北湾是一座再繁华不过的城市。

  它地理位置优越,坐拥巨型海港,吸纳了无数资本产业纷纷汇聚于此。

  它的土壤上本该是一片高楼耸立的钢铁森林,可这里,是一座外观陈旧的巴洛克风格教堂建筑。

  以他们开车的时间来估算,教堂的位置绝对没有出市中心,远远分布在周围的镜光写字楼,也同样昭示废旧教堂所在地寸土寸金。

  “没记错的话,它的名字应该叫【十字幻章】,当初某个开发商想把旧教堂改造成城市花园,不过呢,刚把白木槿苗培育起来,他们老板就捐款跑路了。”

  江峭走上前来,主动握住她的手往园内走。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接盘侠啊。”

  江峭半开玩笑的回答:“每天往返实验室途中经过教堂,看它一片残败凋零的样子,我很好奇等到成片的白木槿盛开在它脚下,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就顺手把这地买下来了,一直没管,连名字也是沿用上家。”

  盛欲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土皇帝给你当的,谁被舅舅制裁了还能随手买块地啊!”

  “这都是你老公双手挣的钱,跟咱舅没有一点关系。”江峭没个正形,又赶忙趁盛欲反应过来要骂他之前,赶紧转换话锋,

  “不过,我很幸运,今天你会陪我见证这个场景。”

  盛欲刚要还嘴,又顺着他的话,去看眼前的景象。

  中型教堂通体灰败,如同被遗忘在城市的心脏里,蒙上灰尘般的记忆阻隔点。

  夕色金辉在深色的大厦间来回穿梭折射,一层层削弱温度,留下娇脆的薄霁色敷盖在成片白木槿花田中。

  纯稚的白,堆叠绽放,晚霞是什么颜色,它们就映染出什么颜色。

  怒盛的新生和颓萎的冷寂,此刻相拥偎依,构成一幅末世废土终章,却又暗藏拯救美学的序曲。

  风起云涌,尖顶十字架在花海里拉长斜影,成为这篇幻章的点睛之笔。

  “进去看看?”江峭握紧她的手指,唤她回神。

  不知怎么了,陪江峭见证过白木槿的盛放,盛欲会不由想起他一个人孤独等待的时间里。

  他路过空无人烟的教堂,是以什么心情,同寂寥的房子彼此对望呢?

  盛欲及时掩去不忍的神情,点头说好。

  江峭就拉着她的手,漫步推开教堂的大门。

  教堂的采光做得很好,光线通过斑斓的马赛克百花窗,琳琅泼洒在厅堂,盛欲这才看出内里的设计别有洞天。

  虽然供信徒礼拜用的木椅大多腐蚀倒塌,破漏的天窗洒下光斑,刚好照在某年某只小雀衔来种子结成的草团上。

  大理石立柱保存完好,浅色的涂料和琉璃装饰虽然陈旧,但仍给以轻松温暖的氛围。

  壁画和雕塑姿态轻盈,恰到好处点缀神圣。

  这里有一种时间悄然淌过的美,

  一切都温柔得令盛欲叹为观止。

  “江峭……”盛欲下意识在叫他的名字。

  “嘘。”江峭却带着她来到唱诗台前,轻声提醒她,“秧秧你看,好像有节目呢。”

  顺应他手指的方向,盛欲看见一只滑稽的长鼻子木偶,垂下脑袋静坐在舞台边晒太阳。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小木头人忽然抬起脑袋,朝她招了招手。

  “!”

  盛欲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会动的东西。

  小木偶见了她的反应,双手捂嘴,好像是在对吓到她感到抱歉。

  忽然,木偶竖起一根手指。

  有主意了!

  它从舞台边一跃而起,“哒哒哒哒”连串的小跑步声响起,来到小舞台中央,对两位观众鞠躬致礼。

  盛欲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刚刚看见小木偶穿过尘埃飞舞的光线时,身上每个关节都连接了极细的银线,所以是有控偶师在操纵。

  灵动的轻音乐流泻出来,木头人展开双臂,迈出步伐翩翩起舞,跟随节奏,动作时而欢快,时而舒缓。

  惟妙惟肖的样子,神似动画片里那么有趣。

  盛欲看的津津有味,跳到舞曲的高潮部分,看见人偶高难度的动作时忍不住鼓掌加油。

  乐曲起承转合,高潮之后,人偶的舞步也由急转缓,进入最后部分。

  结尾鼓点敲得紧密,小木偶以优美的身姿踮脚旋转几圈后,两段大跳奔向台前,最后冷不防一个脚滑,木头身体歪倒下去。

  盛欲下意识想去扶它,但它十分灵巧,一膝跪地就稳住了身形。

  它唯一被盛欲握住的小手动了动,她连忙松开。

  攥成拳的木头指节轻轻舒张,捧放在它松香油润的掌心,展现在盛欲的面前,

  是一枚粉漾钻亮的戒指。

  作者有话说:

  谁说23:50不是今天!我赶上啦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