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浪迹
◎绝不能说他体力差◎
“我么?”大概没想到盛欲会这样问, 江峭微愣了下,懒散挑眉,声色微微变调,
“那要看你问的是,哪个我。”
他是指人格吧。
可是。
“不管哪个人格先存在, 或者说,无论你只能以哪个人格的形式存在,”盛欲着重强调这一点,
“你始终都是你啊, 江峭。”
“打住, 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江峭摆了摆食指, 神色淬着十足的厌恶,随即屈蜷指节敲了敲盛欲背后的水缸, 眼神不驯,下颌轻扬了扬, 示意她看。
盛欲扭头看过去,一只黑亮眼睛小尖嘴的草绿色小乌龟, 正趴在景观石上, 瞪着玻璃钢外奇怪的一男一女。
耳边, 江峭语气讥嘲:
“看,这只【窄桥龟蛋】像不像那个人格,慢手慢脚乌龟王八绿豆眼,装模作样, 到头来还不是剁头的甲龟缩头的鳖。”
“……虽然听到你这样自己骂自己我很开心, ”盛欲一时语塞, 回过头来看他, 上下扫视他一眼, 乐出声损他,“但好像,你这个人格也没好到哪去吧?”
又飘又欠,狂出天了都。
“我难道不好么?”江峭又在装难过演受伤假模假样,演技拙劣得很,“太伤心了,我直接服毒自尽!”
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绷不住地带了笑意。
说完,他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小瓶口服液,卡在指戒处轻力一掰,随即瓶口抵上削薄唇瓣。
甚至懒得用手拿,直接牙齿含咬住细小玻璃瓶,仰起头,一口接一口,慢条斯理地吞咽。偏偏还敛下薄睫,半眯起眸子睨着她,眼尾勾着点靡颓的笑。
那是抑制头痛的药。
从第一次见过盛欲开始,从因为盛欲而改变人格以后,就一直若隐若现存在的头痛。
此刻他们置身玻壁的包围里,馆内装潢如港式电影的做旧胶片感,灯色摇晃昏晕的暗光,视域所及是万般深沉的靛蓝。人烟熙攘中,有孩童转圈吹起成串成串的皂沫泡泡,折射各式如液态涌动的梦幻色彩。
浪痞桀骜的人格,喝个药都特立独行。
盛欲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略带愣滞的目光却有些无处落脚。倏尔,有透明气泡杳杳飘悠在半空,盛欲下意识抬眼追随,不料气泡恰好浮滞两人之间,任由她的视线穿透,凝定眼前男人,见他肤质偏白,脖颈线条修匀,喉结欲色滚水。
血液莫名加速泵搏在此刻,幸好,周遭足够喧吵,足够热闹,足够掩盖她离奇强烈的心跳声。
究竟怎么回事?
她发觉自己呼吸频率变得奇怪,却不知道这种奇怪为什么会烧上脸。
“才跑了几步路啊,都喝上药了。”盛欲扬手打破碍眼的气泡,极力忽略心底的异样感,别开视线,没话找话般习惯性怼他一句,
“体力这么差。”
“你可以说我人品差。”江峭眉梢一扬,狠狠地不服了,弯指轻弹她的脑门,字字清晰:
“但绝不能,说我体力差。”
盛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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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波折,两人终于能踏上小苍岭的山路了。
盛欲瘫倒在副驾,觉得自己的生活比谍战片还可怕。
江峭瞥她一眼,舔舔唇乐出了声,一把方向盘打到底拐过一个山弯,另一手探长从后座拿出瓶矿泉水,递给她懒声懒调地哄着:“快到家了,先喝口水润润。”
盛欲没好气地接过水瓶,刚拧开,突然想到什么,歪头问他:“昨天在你家蹲点的人,是你那位…二表舅安排的?”
“虹霖。”江峭一脚油门轰上半山腰,冷冷哂笑,“他最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上次,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在酒吧街巷子口里打你的人也是他安排的吗?”盛欲看着他追问。
听到身旁男人轻飘“嗯”了声,盛欲皱起眉,正想深入这个话题询问今晚那帮人的来历时,却发觉他蓦然扯起嘴角,朝挡风玻璃前扬扬下巴,声腔慵懒调侃:
“哟,这不是追你那小子?”
盛欲转头望去,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三个男生的背影,可不就是谭归煦,还有黄毛和锡纸烫那两个马仔。
盛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江峭已然轻踩油门,缓速驱车行径几人身旁。
“我家这山脚别墅,背靠这么一座气派的小山,全市找不出第二家了。听说山上这套也没几个钱,我爸已经拿主意要买了,走!带你们去开开眼,看看这山上山下,未来即将都是我们家的了。”
谁能料到,谭归煦这蠢蛋正跟两个小弟天花乱坠地吹嘘,连说带比划,十分投入。极其离谱的发言,透过江峭半降下的车窗,清晰无比地传入车内两人耳中。
盛欲:“……”
装逼装到正主面前了这是。
怎么说呢,她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脚趾忍不住开始施工。
她不由地挪眸看向江峭,却见他似乎没什么所谓,完全没把谭归煦“鸠占鹊巢”的吹嘘放心上,甚至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而是升上窗,一把打横车胎截停他们。
三个人猛然抬头望过来,到底是谭归煦那小子恋爱脑晚期,见到面前的卡其绿小吉普,第一反应喊出口:
“是阿欲的车——嗯?怎么你开着??”
江峭在这时慢慢降窗,神情散漫,朝谭归煦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笑得有些顽劣气:“巧啊,谭少爷。”
“阿欲呢?”谭归煦两步凑上去,往车里望了眼,真见到盛欲那刻,傻小子瞬即两眼放光,“阿欲早上好!”
盛欲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谭归煦已经很满足了,但还是疑问:“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我们,当然也是跟你一样。”江峭抢先接话,虽是瞎编但意有所指,“去山上看房子。”
“瞧瞧瞧瞧,都说了咱们江少才是出手阔绰的,直接就带女朋友来看房子。”
话音刚落,黄毛男生抢先一步挤开谭归煦,趴到主驾驶车窗上,对着江峭就是一副曲意逢迎的笑脸。
江峭嫌恶地抬手扇了扇风,仿佛空气因他的接近而浑浊,冷不防车窗升起一半,怼得那黄毛一个趔趄差点跌趴下去。
实在,实在是嘴脸丑陋。
盛欲本来就烦他俩,这会儿见两人那副晦气模样,烦上加烦!
锡纸烫在侧后一步,瞅了一眼谭归煦黯淡下来的脸色,自作聪明地“宽慰”一句:“哎呀,谭哥,咱们比不上人家,姑娘多的是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他明明知道,谭归煦追盛欲很久了。
盛欲越听越来气,一下子脾气上来,她是半刻都忍不了,转身从后座给江峭准备的书包里,掏出那根漆光锃亮的狼牙棒,“唰”的推开车门跳下来。
“来,狗嘴再叫?”她手握大铁棒指着黄毛,蔑视的眼神缓缓刮过他满是青春痘的脸,又转向锡纸烫,开始输出,
“现在什么货色都能上大学了是吧?不知道怎么尊重人就给我回娘胎重造!”
锡纸烫赶紧退了一步,黄毛麻子脸也是连忙扯着谭归煦,往前推当挡箭牌,声如蚊蚋:
“盛姐别生气啊,哥儿几个开玩笑呢。”
“玩笑?除了你们两个的贱笑,在场其他人笑了吗?”盛欲挥起狼牙棒作势要动手。
“秧秧,别生气了。”江峭曲起胳膊,歪头半趴在车窗上,“叫谭少爷上车,正好一起去山上看看房子。”
盛欲这才放下手,没好气地瞥了眼谭归煦:“滚上车!还有,你能不能离这些沙雕东西远一点啊?!他们会显得你也很不上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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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归煦哆哆嗦嗦上了车,一路都有些沉默,直到开至山顶,卡其绿小吉普在江峭的亿万豪宅门前停下时,他才有点回过魂来。
“下车。”
江峭把车四仰八叉地往空地上一停,自己率先跳下车。
盛欲紧随其后,谭归煦也不敢怠慢,连忙追上盛欲的步伐。
江峭长腿大步地往前走着,盛欲健步如飞。
虽说她上次来过,但陪着外公办正事没仔细看,今天仔细一瞧她又着实惊叹了:
“你这片花花草草还挺壮观。”
江峭倒是不觉得惊奇,一眼也没看,兴趣缺缺回道:“一般吧,不到一千平的小花园。”
“……”
沿着小路走了约莫十分钟,视线掠过茶园和葡萄藤,才踏进三层大套内的新中式智能大别墅。
江峭进门不知道在墙上摸索什么,点触两下,莹白墙面突然一整个变成略灰色的单向透明玻璃,可以从室内随意俯瞰闲静山景和繁华市区,这黑科技直接把盛欲和谭归煦两个土包子震惊了。
从这里看下去,山脚下谭归煦家那栋洋楼风的小别墅,还真挺像个……保安亭。
他接着从冰箱里一手拎出两罐啤酒,扔给谭归煦跟盛欲一人一罐,自己又拎了罐出来,指尖勾住易拉罐瓶盖正要打开,却被回过神的盛欲一把按住,小声警告他:
“你还敢喝酒!”
江峭吊儿郎当地挑起眉:“就好这口,怎么?”
盛欲悄眯瞥了眼傻愣在巨幅落地窗前的谭归煦,趁他不注意,扯着江峭把他偷偷拉去一旁,压低声音说:
“我发现每次你喝完酒就会变得特别奇怪……”
她微顿,想了想重新措词了下,选择更为准确的表达方式,提醒他,“应该就是你说的‘人格切换’。”
江峭一顿,原来喝酒会让另个人格有隙可乘?
“今天开始戒酒。”江峭半秒不犹豫,扬手把啤酒直接丢进垃圾桶,还嫌晦气,把他俩手中的啤酒抢来也扔了,重新拿了三瓶苏打水出来分。
抿了口水润润唇,他继续领着两个人参观别墅。
“这是调酒室,是一间恒温冷室。”说罢,江峭拍了拍手,室内吧台上的隐形灯带宛若睁眼般柔柔亮起。
“室温7°C,箱温-5°C,冰块储备充足。”
电子合成男声语气温和。
?谁家吧台还自带对话功能啊。
再往上走,全智能起居室,只有一张床垫的极简卧房,和五间通成一间的奢华衣帽室。这些都足以让盛欲和谭归煦叹为观止。
盛欲多留意了眼他的卧房。房间内低敛冷调木地板,光可鉴人落地窗,却只扔了张高级床垫,被子铺一张盖一张,可以称得上是十分豪横的极简风。
偏偏衣帽间光鲜亮丽,简直奢昂如秀场……
生活起居不怎么讲究,衣帽间却要多浮夸有多浮夸,还真就房如其人,非常吻合这个人格的做派。
但甚至,这些都不值一提。
上到三层楼顶的时候,他们看见一块辽阔的停机坪,中央停放着一架小型直升机。
“谭公子,这间房,连同这座山,使用权及设计装修费用共计2.77个亿,如果你决定要买,这架飞机我可以送给你。”
江峭随手插兜,挑着抹笑看了眼谭归煦。
“这个,再说吧。”
谭归煦很快转移了话题,同时也是忍不住纳闷,
“不过你怎么对这里了解得这么细致,难道你兼职中介吗?”
一句话直接给盛欲干沉默了。
没救,人蠢起来真的没救。
“你不是要买下这座山头么?”江峭抬手搭在他肩上,眉尾眼梢浸着兴致浓烈的痞态,轻描淡写告诉他:“我当然要把我的房子为你介绍清楚,不然,你会觉得我乱报价。”
“什、什么?!”谭归煦仿若被雷打到,狠狠懵在原地,不自觉猝然抬高声音,舌头打结似的惊呼:
“这里、这、这是你的房子?!?”
江峭认真地点点头:“连你喜欢的阿欲,也是我的。”
“你别胡说了!”
谭归煦被震傻了,
“你明明说过要帮我追阿欲呢!”
“我是说过,赢了就帮你。”江峭垂低眼睑看着他,扯唇,好心帮他回忆,“可我怎么记得,你输了?”
“我输那是因为你玩赖好不好!”谭归煦反驳。
“对啊,你也可以玩。”江峭浑不在意地蔑了他一眼,“玩得过我再说。”
“你!!”玩不过他,也说不过他,谭归煦气得捏紧拳头。
“不是,等会儿。”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盛欲这时出声打断,看向江峭,一脸匪夷所思地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你帮他追我是什么意思?”
盛欲懒得跟江峭嘻嘻哈哈,干脆扭头看向谭归煦,指着他逼问:“谭归煦你给我说清楚!”
谭归煦被盛欲这一吼吓了个哆嗦,生怕她生气不理自己,急忙小心翼翼地扯住她衣袖,连哄带道歉:
“阿欲你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那天我们玩牌,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要跟我赌一局,说是我赢了他就帮我追你……”
他话没说完,盛欲蓦地朝他抬起手,谭归煦条件反射以为要挨打,想躲又不敢躲,梗着脖子认命般闭眼道:“阿欲你打吧,只要你能别生我气,你怎么打——”
“嘶——”
一旁江峭半弯下腰,疼得猛抽气。
是盛欲毫不手软地一拳打在他腹部,狠恶剜他一眼,骂道:“挺本事,还敢拿我当什么交易筹码了!”
江峭挑眉一乐,撒腿就往楼下跑,盛欲和谭归煦一前一后追着他跑。
接连着转下楼梯,他俩也不知道是第几层了,只有江峭及时地在地下一层的大门前刹住脚步。
那是一扇沉重的铁闸门,严丝合缝地密闭着,连梯廊的灯光都要暗上好几度。
“跑过了,到我的实验室门口了。”江峭嬉笑着回头看他俩,虽然给出选择,但声音还是充满诱惑力,
“来都来了,要进去看看这幢别墅里最值钱的地方吗?”
买下这座山的原因,除了离琅溪美院近,更在于这里曾是九十年代末美国某科学家的访华住址,山体里开凿的特许实验室,面积极大,保养完好,并且完全避光,对江峭的研究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
一说到实验室,盛欲就联想到他们研究脑科的,会不会一屋子脑仁和眼珠子泡在药水里,泛着阴森的光。
刚感到牙碜,她想要拒绝,谭归煦这傻子就一副头铁的样子,大声说:“好啊!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也好找找设计灵感。”
盛欲咬牙:“……你最好是。”
江峭森森地露出虎牙,握着门把手大推而开,率先走了进去,盛欲瞅了眼里面的景象,也大喇喇走进去。
就谭归煦在外面,不知道踌躇什么。
盛欲和江峭同时回头,昏暗的光线反衬得他们的双眼亮光格外。
盛欲盯着他:“还在等什么呢?”
江峭诡秘笑着:“快进来啊。”
“……来、来了。”谭归煦不自觉渗出冷汗,声音连同腿肚子都有点打颤,硬着头皮应声挪进去。
铁门在背后自动闭合,谭归煦汗毛都竖立起来,黑暗瞬时将他们侵吞。
盛欲也很不解:“怎么不开灯啊?”
江峭蓦地在这时凑近她耳际,声色低迷,奚落她:“怕黑啊?手借你。”
音落,直接捉握住她,拇指轻力蹭抚两下她腕骨内侧的动脉,指温冰冷,点点侵渗她薄软皮肉,涌入动脉血流,蓄势暗伏的凉意似电流脉冲,酥酥痒痒的。
盛欲有点受惊,手腕不自觉畏缩地小幅度转动了下,想要抽离出来,反被江峭更用力地扣紧。
修长指节缓慢向下探入,似有若无地,撩拨般刮过她柔软掌心,指腹仍施力压挤在她的动脉上,仿佛,可以随意读取她慌不迭时的心跳频率。
盛欲无法挣脱,反而被他指尖肆意摩擦的小动作,惹得手心出汗,唯有被迫委顿在他掌中,令人满意。
他指下动作是如此不合时宜的亲密。
解释的话音却声平淡稳:
“因为很多药剂的研制都需要避光,荧光蓝光都会影响实验结果,所以四处有装特制的弱光灯,等你们眼睛适应这个亮度就好了。”
谭归煦闻言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而江峭牵着盛欲的手四处走动,似乎与这种昏黑为伍已久,在庞大的实验桌和仪器柜之间来回穿梭。
“慢点慢点,我看不见。”
一开始盛欲只能忙乱地被牵着走,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可在江峭洒拓的一句“信我,放心跟我走”后就渐渐安定下来,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瞧清楚这间实验室。
实验室曲折环复,分区十分严格,器材和实验用品都用无菌玻璃罩盖着,瓶瓶罐罐在八层大架上层层排列。除了外间通用操作台,还有十几扇小门,紧锁各间专业级反应室。
上世纪的装修风格,给这间先进的高自动化实验室,增添了几分森严感。
“啊——!!”
门口传来谭归煦的一声嚎叫,盛欲惊得手一抖,同时感觉到交握的江峭的手也在抖。
但那似乎是男人持续性的颤笑。
趁这个间隙,女孩借机心虚地从他掌中抽回手,却愣是没敢抬头与身旁的男人对视,目光胡乱飘闪开,暗自平复内心惊惶的跳动,她清清嗓子,问谭归煦:“你叫什么啊?”
“我叫谭归、不是,我是在叫有个什么东西从我脚下窜过去了!”谭归煦已经语言系统混乱了。
盛欲这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峭。
江峭眯了眯眸子,唇角挑着玩味,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口吻无辜道:“可能是我的实验白鼠吧?”
说话间,一个细长柔软的触感划擦过谭归煦的脚腕,惹得他立刻又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冲上来,挤到柜子中间,攥紧江峭和盛欲的衣摆,嚎啕着喊:
“我草我草我最怕老鼠了!为什么实验鼠不关起来啊?为什么在乱窜啊!疯了吧?啊!!”
愣头小子的加入,顺势冲散两人之间的旖旎氛围。
“别慌啊,这些都没接触过外界干净得很,只是这一批不符合我的要求,又不能退货,就放它们自由咯。”
“这些?一批?”谭归煦捕捉重点。
“对啊,大概有,十来只吧。”江峭点点太阳穴,似乎在认真思考。
谭归煦叫天的声音更大了,江峭打了个响指,逼他住嘴:“嘘,别吓到它们。”
“这些精养无菌鼠很贵,吓坏或者踩死,都要从房款里加。”他慢慢踱步,指尖划过眼前的玻璃罩,说完,单手揣兜,回身食指点了点谭归煦,告诉他,
“这是另外的价格。”
盛欲也会若有所觉,感觉有什么在脚下翕动,弯腰把那只长尾小白鼠徒手捡了起来,拎到谭归煦面前齐脸处,试图安抚他说:
“没那么可怕,你看它毛茸茸的,爪子还是粉的。”
“?!”谭归煦呼吸都停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心理防线无限趋近崩溃状态。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安定下来了,手里的白鼠蹬蹬腿,盛欲顽劣一笑,很自然地把它放进谭归煦手里。
而谭归煦捧着小鼠,僵直身体,更加失去了声息。
“你看他这不就挺勇敢。”
盛欲没觉察谭归煦的求死不能,碰碰江峭的胳膊,赞许道。
但江峭许久没有反应,一动不动背着身,凝视着架子上一排试管,面色阴沉不愉。
怎么了?
盛欲有点不解,也转到他旁边去,踮脚去看这试管组的玄机。
看了半天,都是透明液体,在她眼里也没有区别,反倒是江峭的眉头,越发地拧紧了。
“这些试管有什么问题?你表情这么严肃。”她没忍住,转过脑袋去问他。
江峭默了片刻,冷冷答道:“问题在标签上。”
盛欲这才注意到每支试管都贴有标签,每个标签上都是潦草的记号或一串化学符号,中文字出现的很少,应该是独属于江峭的简记。
但有一支试管上的标签与众不同,
不同于那些看起来分外狂野神秘的字符,
而是用隽劲成锋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
\'TW6b21孢子裂变完成半衰期38h 已失活 \'
看起来格格不入。
有个疑虑在盛欲心头一闪而过:“这是……”
“是‘他’写的。”江峭很快说出问题的答案,
“我的实验内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套试管组处于断续观察状态,距今为止他才顶替我出现了几天?居然不仅搞明白了研究对象,还得出了结论。”
倒是有点意思。
盛欲这次有点明白了,好像是说“斯文人格”在从零开始的情况下,短短几天内,就掌握了“狂妄人格”的某个研究项目。
“可是看样子,你好像不是在夸自己另一个人格的感觉?”盛欲直觉是这样。
“我夸他什么?夸他给我下马威吗?”江峭没好气地按着盛欲的头揉来揉去,“还是夸他天赋异禀?”
盛欲忙别开他的手,反驳:“可你本来就被人叫天才啊?”
“所以,他在告诉我,在天才的范围里,他更强。”
看来,这个‘只会自杀的废物’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在科研上他真的强到可怕。
江峭现在对他有些改观了。
而这,也恰好提醒了此时的江峭:
“盛欲,我有预感,Herm13也许和他有关系,也和……”
“什么?”
也和你父亲的死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