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盟约(1 / 1)

摇曳在星期天晚上 宝光相直 4373 汉字|1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7章 盟约

  ◎病例本和人体模特◎

  盛欲最终还是心软收留了江峭, 但她自己没有房子,总不能去女生宿舍,只能带人回了外公家。

  顺路买了瓶黑色一次性染发喷雾, 站在路边对着头发狂喷。

  两人到家的时候,外公邓正恒没在家。

  盛欲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 其实心里面挺忐忑外公会责怪自己,毕竟老爷子为人传统端正,难免思想有些旧派, 对盛欲的教育管束从来严格。

  所以带外人回家这种事, 盛欲还是第一次干。

  只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 邓正恒在电话里听到她略带心虚地说完, 竟然一反常态的平静,老爷子只说自己还在科研院, 晚些到家,让她先好好招待江峭。

  电话挂断, 盛欲愣愣地盯着手机发呆。

  果然,老板家的太子爷面子大, 居然连外公这样正统又不苟一笑的科学家, 都用上了“招待”二字。

  盛欲在心里想。

  “邓院长让你好好招待我。”江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盛欲身后, 微微欠身,探前凑到她耳边,声腔散漫,“你打算拿什么招待我?”

  盛欲下意识扭头, 没料到江峭会突然凑这么近, 本能后退了两步, 没好气骂他:“有地方睡不错了, 别给我得寸进尺啊江峭!”

  江峭浑不在意她的戒备, 挑起唇,脚下迈步慢慢朝她逼近,思考着说:“我发现,你这只小纸老虎一到外公面前,就像霜打的茄子那样蔫吧。”

  “关你什么事啊?这是对长辈的尊敬,你懂什么!”

  说完这句,盛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眼前男人一步步逼退,整个人贴靠阳台的栏杆前,她下意识虚抬一只手想要挡开,“干什么你??”

  江峭倒也没什么逾矩行为,站定在她面前,环胸抱臂,扬了扬下颌说:“车上没说完的话题,继续?”

  盛欲被他说懵了下:“什么话题?”

  “你说,那个蠢货跑去欧鹭山庄自杀。”江峭耐着性子提示她,“然后呢?”

  “那个蠢货?”盛欲反应了两秒。

  旋即很快明白过来,虽然至今都很难接受“人格分裂”这种荒唐事儿,但听到他江峭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就很悦耳,很舒心,真是不赖。

  盛欲下颚稍昂,食指抵在江峭的肩上戳了两下,装作顿悟的样子,笑得坏心思:“啊~原来是你这个蠢货呀。”

  江峭没生气,反倒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很莫名地,盛欲一见他这番反应,猛然就想起了昨夜帐篷里被硬生生吓哭的教训。

  努了努唇,“嘁”一声,但音调还是不由地正经了些,告诉他:

  “那晚,我们还遇见了你舅舅。”

  “虹霖?”江峭立刻说出这个名字。

  “虹霖。”盛欲跟着他重复一次,低头思索了下,总觉得特别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用几秒,盛欲一下子想起来,蓦地抬头望向他,惊诧道:“他不是……!”

  派人摸进江峭家里的那位“老板”?!

  她还记得江峭叫他,二表舅。

  “我这位好舅舅,人不高,野心可不小。”江峭凉凉嗤笑一声,问她,“他都说什么了?”

  “他——”盛欲正要照实说,忽然又意识到那位“舅舅”当时好像误会了她跟江峭的关系,加上当时两个人一起从水里出来,那种令人遐想的状况……

  这要是一五一十都告诉江峭、哦不,告诉这个“狂拽人格”,肯定要被他嘲讽一整晚。

  “也没、没说什么!”盛欲不自然地清清嗓,眼神飘忽不定地别开头,乌长微翘的睫毛在月下轻眨,声音偏软,没什么底气道:“就跟你随便寒暄了几句。”

  “他跟我,可不是能随便寒暄的关系。”江峭看着她脸色从紧张到窘迫,有点好笑,伸手掰正她的脸与自己对视,揭穿她:

  “秧秧,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

  盛欲见瞒不过去,索性摆烂,一口气倒豆子似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个蠢货!非要在泳池里淹死自己,那我看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就跳下去救你,然后我们两个就都湿身了,还差点被学妹看到,肯定啊正常人看到我们两个那样,谁能不误会啊——”

  “所以,虹霖误会什么了?”凝神听了半天,江峭很快从她没什么逻辑的字句中捡到重点,舌尖抵腮,冷笑着沉下眸。

  “……还能是什么啊。”盛欲仓促跳开他的注视,不情不愿地,小声撂了句,“就…情侣呗。”

  这鬼人是不是故意的!

  “你跟他?”江峭果然是不爽的。

  “是我们,我们!”

  盛欲懒得跟他多说,狠狠瞪他一眼,推开他走进客厅。

  转头坐在梨花木群仙贺瑞的长餐桌前,抬手拿起那只端放的相框,一尘不染玻璃装裱下,一家三口的合照幸福洋溢。

  可惜幸福只能留于照片,而照片日渐泛黄。

  “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呀。”江峭从后方绕上来,视线也落在照片上。

  “那当然咯,我爸爸妈妈长得都很俊,我怎么会差。”

  盛欲倒是也并不避讳,坦荡自如,

  “要是他们俩现在还活着,我肯定是这个家里颜值最低的。第一肯定是妈妈。”

  不过妈妈很早就出车祸去世了。

  作为邓院长的直系亲属,盛欲的妈妈邓晚弥去世的消息,【中峯典康】是知道的。

  江峭观察了眼盛欲的脸色,直白开口:“如果你不觉得冒昧,我能问问你父亲吗?”

  “当然。”盛欲轻松地耸耸肩,手指抚上父亲的脸,娓娓道来,

  “爸爸跟妈妈的感情很好,所以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大受打击,精神就不太好了。持续了几年后,突然病情急转直下,时常自言自语,记忆力下降,甚至会在一天内重复做某件事情直到疲惫睡去。后来好像还失去了视力……”

  “好像?”江峭提出疑问。

  盛欲点头道:“对,爸爸病情恶化后,外公担心我年龄太小受到惊吓,直到最后才带我去见他。我刚发现他似乎看不见,但没有一会儿他就去世了。”

  江峭闻言,若有所思直起腰,反身靠在桌沿:“你有问过邓院长么,他怎么说。”

  “外公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医生告诉他查不出病因。”盛欲轻轻把相框放回原位,一侧头,就看见江峭靠在桌边,薄韧紧实的腰身。

  江峭忽然沉默了一瞬,双臂环胸沉思。

  作为琅溪分院的院长,多年一丝不苟的科学家,邓正恒会对女婿的病情说出这么不严谨的话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保护天真懵懂的外孙女?

  沉吟半晌,江峭垂头问盛欲:“我能看一下你父亲当年的病例吗?怎么说我也是搞脑科学研究的,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诶?好像是可以哦!”盛欲反应过来,顿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很快又萎靡下来,

  “但是我不知道病例在哪里……”

  两人正说话间,一声大门开启的声音响起,盛欲赶紧拉起江峭跑到门口去迎接外公。

  江峭这吊儿郎当的性子,叫了声邓院长就再没什么反应,外公一个点头算是打过照面,也不在意礼貌问题。

  反倒是平时也谁都不服的盛欲,各种拎包,拿拖鞋,端茶倒水,一整个殷勤。

  在江峭笑意调侃的眼神里,盛欲狠狠翻了个白眼。

  邓正恒平日几乎到家就洗漱,然后读书看报到睡觉的老干部风格,今日挂上外套,破天荒的招待江峭到茶室里,拿出自己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好茶来泡。

  一刻钟后,盛欲十分不理解地跟江峭并排而坐,听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公司里的事,一直谈到民生时政。

  其乐融融的景象,仿佛他们两个才是亲祖孙。

  而盛欲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苦茶,一趟又一趟地跑厕所。

  就在她第三次跑出茶室的时候,江峭把裤兜里的小型U盘拿出来,放在桌面,推到邓正恒面前。

  他来时想好的办法,所以也不必多做思考:

  “这是虹霖找人去我那儿偷的研究资料,被我发现又拿回来了,最近家里也不太安全,干脆放您这儿,省得他惦记。”

  邓正恒瞧着这东西,脸色微妙地变了一变,脱口到:“这是什么?难道你还没有放弃Herm13的研究?那东西有多害人你不知道吗?”

  “什么?”江峭被这质问弄得顿了一下,审量的目光扫视在邓正恒的脸上,试探反问,“Herm13这个项目不是早就被封锁了么?”

  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接触过所谓的Herm13。

  甚至,他对这个药剂名称的印象,只停留在[被公司封存的失败项目]。

  邓正恒的脸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些慨叹:“是啊,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江峭很快由此推断出来,既然自己没有印象,那么这个Herm13的相关信息,就都存在于七年以外的记忆——另一个人格才是知情者。

  玻璃外盛欲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江峭知道不该再深入询问了,只最后简单交代道:

  “盘里是我这些年新的项目研究资料,大小四五个,您有机会以琅溪分院名义发布吧,比放在我手上安全。”

  邓正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江峭敏锐捕捉到盛欲踏进门的那一瞬,老人眼神的复杂与闪躲。

  ……

  茶喝到十点,果盘都吃了不知道几斤,终于可以回房间睡觉了。

  可盛欲这会儿却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茶喝了太多,还是因为跟江峭突然提起父亲的病,总之,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久,还是睡不着。

  点开手机一看日期时间,发现又到了给两个人体模特结款的日子,心情更加忧愁沮丧了。

  轻浅叹了口气,盛欲摸开床头灯开关,翻身趴在床上,若有所思地嗫嚅:

  “爸爸的病例……”

  也许,在二楼外公的书房。

  三秒钟做下决定。盛欲腾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边披外套边扫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半。

  嗯,这个点,老爷子应该睡下了。

  她走出卧室,蹑手蹑脚地下到二楼,走到书房门口,弯腰从一株大鹤望兰盆栽后摸到一把钥匙。得意地弯起嘴角,迅速抓起钥匙起身插入锁孔,“啪嗒”一声,她拧了拧把手,拧是拧得动,但推不开?!

  什么情况??

  盛欲左右瞅了眼,确定周围情况安全后,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照向门。结果不看不知道,外公什么时候给书房多上了个人脸识别锁??

  不是,都有门锁了还搞个人脸识别干嘛呢?

  “……老头防盗意识真够强的。”盛欲忍不住吐槽。

  门是无论如何都走不通了。

  那就只剩下,窗户。

  盛欲当机立断,转身悄声奔下楼,跑到别墅外的侧墙处,试着摞起一张茶几和一把椅子,站上面努力够了几次,都因为不够高以失败告终。

  来回试了几次都不行,盛欲累得双手掐腰,跳下小桌,仰头望着二楼的书房窗后,倒着往后退了几步。

  “哟,哪来的小家贼啊?”

  这时候,身后猝然响起一声低沉嘲笑。

  盛欲差点被吓个半死,肩膀哆嗦了一下,回身看到江峭正懒洋洋地仰身躺在前院的长椅上,正笑眼瞧她。

  盛欲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咒骂:“神经病啊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

  “看星星咯。”江峭双手枕在脑后,散漫成性地翘起一条腿,望着星耀碎亮的天幕。

  盛欲很快被他牵走注意力,走去他身旁,追随他的视线仰头看向夜空,嘴上还是憋不住损他:

  “我以为你晚上只会去蹦野迪,想不到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呢。”

  “谁知道呢。”江峭拖着腔调哼笑了声,“虽然七年来我对星空有着莫名的情感,但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我的情感。”

  “那是……”盛欲刚想问“谁的”,突然又闭了嘴。显然是回想起昨晚帐篷里江峭跟她说的话,意识到爱看星空的,应该是所谓的“另一个人格”。

  这个该死的双重人格。

  江峭也不再继续自己的话题,转而看向她:“怎么,你大晚上不睡觉,喜欢爬墙玩。”

  被他这么一说,盛欲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忙靠近他蹲下,拍拍他的肩:“我爸的病例在外公的书房里,但他书房走不了门,只能走窗户。”

  江峭偏头看她,眉梢挑动了下,“什么意思?”

  “帮我。”盛欲也不跟他客套,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你帮我翻窗进去,找到病例看看。”

  “翻窗就不叫找了,叫‘偷’吧?”

  “少废话,你到底帮不帮!”

  江峭翻身坐起:“起开。”

  盛欲若有所觉,退开两步。

  他走到楼下,目测了一下二楼窗台的高度,又看了眼盛欲搭起来的“梯子”,原地蹦跳两下热了热身。然后往后大退几步,退至足够距离后,猛地朝前冲刺。

  长腿两步蹬上茶几台,踩在椅子上的瞬间躬起身蓄力,短暂一秒后猛然爆发,左脚借着椅背顶端的支撑点一攀而上,右手一发入魂,扣紧窗台。

  他身躯的所有重量,只靠惊人的右臂力量攀引向上,同时抬起左手拔开窗户,两臂都有了支撑,他翻跃过去的动作格外轻松。

  盛欲仰头目瞪口呆地惊叹:“这、这比猴子还利索啊。”

  还好外公平时有把窗户开条逢通风的习惯。

  “说吧,你要偷、不是,找的东西在哪?”已经在二楼的江峭趴在窗台上,对她招手。

  盛欲回过神来,如实答道:“不知道啊!”

  “?”江峭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她也不是故意的,本来平时就很少回来,外公的书房更是好几年没进去过了。

  什么时候换的锁都不知道。

  想了想,只能赌一把了:“你看看书桌左边是不是有个柜子。”

  江峭扭头:“有。”

  “你看看上面有吗?”

  江峭去了,一会儿后,他从窗口冒出来:“全是书,没有。”

  盛欲又想了想:“那书桌抽屉里翻翻看有没有!”

  就瞎碰运气吧,看能不能碰到。

  江峭又去了。一会儿又冒出头来。

  “有发现吗?”四下寂静,盛欲焦急地捏着嗓子问他。

  “有,我发现有人往书房来了。”江峭歪了歪头。

  “我靠!肯定是外公,你快下来!”盛欲吓了一大跳,拍着大腿急的不行。

  上面江峭却是表情有些苦恼的样子说:“我不敢诶。”

  盛欲急得跟热锅蚂蚁没区别:“你别放屁吧,你这个身手绝对摔不着,别闹快下来!”

  江峭摸着自己的胸口,语气里是从没见过的愧疚:“可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违背了我的良心,我宁愿被当场抓住。”

  “你还有良心呢?”盛欲后知后觉回过味来了,没好气问他,“说吧,你要怎样。”

  二楼的男人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开始说自己的条件:

  “一,帮我‘监视’另一个人格,过去或者未来,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如实告诉我;二,和我一起研究人格转换的契机。”

  “你趁人之危是吧!”盛欲咬牙切齿。

  江峭竖起三根手指:“脚步声靠近门口了。”

  语毕已经收回一指。

  又是该死的倒计时!

  “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要求,毕竟互相索取获得的关系才更加稳固不是嘛!”眼见着江峭的手势数到一了,她语速飞快,尖着嗓子说,

  “我要你现在开始,做我的人体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