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募捐

　　在蓝星东夏的网络上有一个梗：叙利亚装修风格。

　　本质上是一种毛坯房设计, 更通俗点就是，有人买了一套豪华房，但没钱装修，干脆不?装修了, 直接把?家具摆进去开始居住。

　　这本身没什?么, 房子本来就贵, 再加上装修, 价格简直要人命。

　　既然不?装修也能住，那装修与否自然随人心意, 或者说看个人心理抗压能力。

　　修真者多住宫殿, 毕竟是贵族，若住得?寒酸, 不?免被人抱以异样的目光，甚至融不?进同阶层。

　　但峨兹就不?，身为仙人，理论上更应该住金玉为建筑材料的宫殿，可他在准备长期定居时就自己动手?搭个?茅草屋, 不?常住, 树枝、桥洞、屋檐下哪不?能过夜？

　　别人抱以异样目光, 峨兹无视。

　　别人觉得?他离谱，融不?进去，峨兹就不?与人往来。

　　主打一个?我?行?我?素。

　　屋舍风格没毛病，但人们给这种风格起的名字却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适：去你妈的叙利亚风格, 叙利亚的建筑成那副样子是他们自己选的吗？是一轮又?一轮轰炸的产物。

　　虞微最?初不?了解, 只是出于好奇用度娘了解了下叙利亚, 为什?么这个?梗会引起争吵。

　　了解完也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不?太明白看着那轰炸现场与轰炸后的图片, 怎么会有人开得?了玩笑？

　　但现在虞微有点理解了。

　　太远了，远得?没有感觉。

　　看照片看采访视频？

　　人有一种很奇特的自我?保护机制：面对?太过悲惨，超过阈值的事，会本能的逃避，钝化感知，慢慢的，原本觉得?难以接受的人间惨剧便会变成游戏背景意义的存在，再惨也视若无睹。

　　虞微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我?正在变得?麻木。

　　虞微倏然看向峨兹，久而久之，自己是不?是会变成峨兹这狗德行?？

　　不?论多少人在我?眼前死去，心湖不?起丁点涟漪。

　　难受着的醍醐不?解的看着脸色陡然悚然的虞微：“式微你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点陌生?。”虞微抹了把?脸。

　　醍醐不?解：“啊？”

　　峨兹道：“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战争造成的惨剧，却完全没看到，视若无睹，很可怕。”

　　醍醐也悚然了，虞微看着她从穿开裆裤到长成大人，她又?何?尝不?是看着虞微从孤魂野鬼到城主，虞微绝非一个?失去人性的鬼：“这难道不?可怕？”

　　峨兹反问：“死人而已，哪里可怕了？”

　　虞微将一枚果子塞进峨兹嘴里。“你还是闭嘴吧，我?知道你没人性，但少张嘴能让人忍住揍你的冲动。”

　　成功让峨兹闭嘴，虞微看向醍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想帮帮那些凡人。”

　　“怎么帮？正魔大战不?可能停下。”

　　“正魔大战我?做不?了什?么，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我?看得?到的地方，我?想帮忙搬个?家。但我?没灵舟，无法搬太远，而搬不?出战场，还是会被波及，所以我?想找九伯借点灵石，我?以后一定会还。”

　　虞微道：“可以不?还，那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撒币，撒得?越多越开心，但你要让他们搬去哪里？正道还是魔道？虽然他们不?拿凡人的命当命，但凡人是资源，他们不?会允许敌人获得?更多资源。”

　　毕竟打起来就是为了资源，这要让敌人白得?资源，那打这场战争图啥？

　　醍醐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刹那苍白，脑子飞速运转。“能不?能一半搬去魔道一半搬去正道？”

　　说完便见虞微一脸你怎么这么天真。

　　“那怎么办？”

　　虞微颓然道：“我?们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醍醐不?由攥紧拳头，明白自己弱小，但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太难受了。

　　峨兹将嘴里的果子取出啃了一口。“我?可以说话吗？”

　　虞微：“随便。”

　　“如何?平安走出战场这个?问题有两个?人能解决。”

　　虞微与醍醐齐声问：“谁？”

　　峨兹道：“阿妤，弧矢，他俩一个?万仙盟盟主一个?公法庭庭主，对?正魔两道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他俩给出一个?凡人分配方案，正魔两道不?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都不?会唱反调。”

　　醍醐眼睛一亮。“是啊，沈君和?弧矢君若能帮忙....”

　　“但他俩怎么会帮忙？”虞微问。“正魔大战也不?是第一次打，以前也没见沈君与弧矢管过战场上的凡人死活。”

　　醍醐的眼睛立时黯淡下来。

　　峨兹道：“若有可行?的方案，他俩会帮忙。”

　　虞微与醍醐闻言不?由思考起该怎么做。

　　醍醐原本的想法是能救几个?是几个?，但若沈妤与弧矢愿意出面，那就能救的就不?止几个?了，说不?定正魔战场上大半的凡人都能救下。

　　当然，拿出可行?方案的难度也越高。

　　在峨兹我?只帮忙送信，别的不?会干的袖手?旁观下，虞微与醍醐不?眠不?休的头脑风暴了一整天也没拿出一个?可行?方案。

　　虞微头疼道：“我?们去酒馆。”

　　这要在六万年后根本不?是事，经过天庭时代的改造，末日时代的求生?，将一整个?星系的生?命搬空根本不?是难事。

　　每个?宗门?都是打包搬家的熟练工，上头只要下一道命令就行?，但这个?时代的宗门?....不?死命扯后腿都是谢天谢地。

　　没有后世的土壤，虞微哪怕满脑子后世打包搬家方略也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醍醐不?解。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酒馆每天来来往往几万人，我?就不?信几万颗脑子都集不?出一个?具备可行?性的方案。”

　　走时虞微顺手?将回来吃饭的九伯拉上。

　　“拉我?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掏钱，让人帮忙想办法不?给灵石，谁肯动？”

　　“行?啊，我?喜欢花钱，花钱的事必须有我?一份。”

　　事实证明三个?臭皮匠确实能顶诸葛亮。

　　在只要有人能提出一条有用的意见便可得?到一块上品灵石的悬赏下，只三天虞微与醍醐便整理一份可行?方案。

　　战场上的凡人迁往正魔两道，那边分多少，到正魔两道地盘后怎么分，这个?让沈君与和?弧矢君来分，让别人来分，不?论分得?多公平都会出事。

　　打包搬家需要人手?，可以雇佣散修，钱由正魔两道的宗门?出，毕竟这些凡人是要搬去他们的地盘成为他们的财产。

　　当然，如何?阻止与调动散修做这件事争取虞微让醍醐尽量争取，因为让宗门?的人来全权负责，很可能只落实到纸面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安置。

　　虽然宗门?能将不?宜居的星球改造成宜居星球，但整个?改造过程保底三五千年，多则一两万年。

　　宗门?治下宜居的星球都已有人定居，迁几个?人也不?难，有问题的是，这回要迁的人太多了。

　　两个?星系的宜居星球约五千亿颗，按照这个?时代主流的人口密度，两个?星系的人族加起来起码2.5亿兆（一兆=一万亿）人口。

　　而这只是人族人口，这两个?星系还有非人族的智慧生?物。

　　这么多人口的安置需要消耗的粮食无疑是天文数字，更离谱的是，修真世界没有仓鼠囤粮的癖好，粮食够吃到下次收获就行?。

　　有修真者在，年年风调雨顺，如果哪年粮食欠收一定是修真者在附近干架导致，但发生?这种情况，凡人完全没有担心粮食欠收饿肚子的必要。

　　因此还得?想办法筹粮。

　　而这么多人迁徙，肯定不?会分给他们熟地，而开荒前期需要大量备荒粮，不?仅要筹粮，还要长期且大量才?筹粮。

　　零零碎碎一大堆问题，每个?问题都要写出解决方案，避免被沈妤与弧矢拒绝，最?终整理出来的方案写了一尺高的一摞。

　　整理完毕，一人一鬼顶着高强度运转三天，脑浆都快熟了的脑袋回去见峨兹。

　　能不?能行?还得?峨兹看了才?知道。

　　峨兹看到一尺高的一摞纸时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犹豫须臾还是拿起阅览，看到字迹时松了口气。

　　修真界没有圆珠笔，写字都是毛笔——凡人与底层修士用纸笔，中上层修士用玉简。

　　人生?第一次摸毛笔是在修真界的虞微用毛笔写出来的字无疑是双重意义上的鬼画符，峨兹看一次脑仁疼一次，却没办法，字迹最?重要的是练，写得?越多越好，无法速成。

　　醍醐不?同，打小用毛笔写字，一手?毛笔字搁蓝星可称之为书?法家——但在修真界什?么都不?是，修真者人均书?法家，活得?越久，字写得?越好。

　　峨兹一目一页的阅览起来。

　　“用灵石雇佣散修与本土妖类帮忙打包搬家，想法不?错，散修人多，妖类数量也多，同时也更了解本地情况。”

　　“沤肥、沼气、生?活排污与饮用河流分开？好完善的城市规划，你要修建凡人城市吗？那很容易出问题。”

　　虞微道：“这么多人迁徙过去，必须增加单位面积能养活的人口，至于以后的安全，先渡过当下再谈以后。”

　　“这些人都迁徙到周围的星系，待来日正魔大战分出胜负再由各宗门?带走。”

　　醍醐道：“原是想送到对?应宗门?地盘的，但人太多了，而宗门?遍布三百多个?星系，前期太耽搁时间，不?如先集中灵舟将人带出战场。”

　　峨兹回忆了下战场周围几个?星系的情况。“那几个?星系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口，这里有个?建设小型生?态城的提案，雇佣散修在还没改造好的行?星与卫星上修建一小块生?态圈但，小型生?态圈很脆弱。”

　　虞微道：“又?没打算一直定居，先凑合，至于生?态圈脆弱的问题，宗门?不?至于所有弟子都上战场了吧？底层的杂役弟子与外门?弟子法力微薄，上战场没价值，正好用来维护小型生?态圈。”

　　峨兹看明白了，这俩是将散修、妖类和?宗门?底层弟子，只要是能喘气的都规划了用处。

　　“向水族购买鱼获，这又?是干嘛？”

　　醍醐道：“以防万一，若筹不?到足够的粮食，可以吃鱼。水族定居的海洋星球最?多的就是鱼，他们自己应该吃不?完，若可以换灵石应该不?会拒绝。”

　　峨兹道：“这么骚的想法不?像你能想出来的。”

　　水族并?非指一个?种族，而是对?生?活在水里的族群统称，范围极广，鱼虾鳖等水产化形的妖类是水族，天生?智慧生?物但栖息在水里的族群也是水族。

　　大部分水族栖息于海洋，有的与陆地生?物生?活在一颗星球屋檐下，有的则是生?活在没有任何?陆地的海洋星球。

　　不?论是哪种，海里都有数之不?尽的鱼鳖，多到水族自己吃不?完——人族有凡人与修真者的区别，其?它种族没这种区别，所有人都能修真，与之相?对?的是生?育能力削弱。

　　但修真界的土著很难有这种破题思路，倒不?是脑子不?行?，而是经验与社会的局限性。

　　只要是会种地的种族，并?且种族中有修真者保持风调雨顺，那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并?不?困难，没有大宗进口粮食的需求。

　　“是式微想到的。”醍醐骄傲道。“式微很聪明，我?们都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虞微道。“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族太没危机意识，居然没有战略储备粮。你们但凡有点危机意识，仓库里有能让所有人口吃三年的粮食都不?用这么麻烦。”

　　醍醐讶异道：“仓库里囤着让所有人口吃三年的粮食？为什?么要囤那么多粮食？根本吃不?完，只会浪费。”

　　“这么做的星球要么饿死鬼转世，有着深厚的挨饿记忆，要么仍旧隔三差五有人饿死。”峨兹随口道。“但宗门?时代不?需要，宗门?时代的人们死法虽然多，但饿死能排一千名开外，都是没有后代的老人。”

　　修真界意外死亡概率太高，再加上生?恩不?是恩，养恩才?是恩的普世价值观，没孩子的人很愿意收养孤儿以保障晚年有口饭吃，想饿死也有点难度。

　　虞微点头，却不?知是赞同前一句还是后一句。“老死排第一千名，饿死排第一千零一名。”

　　醍醐忍不?住看了眼虞微，这话听着就充满荒诞感。

　　翻完最?后一页，峨兹站了起来：“这方案靠谱，我?去找阿妤和?弧矢。”

　　话音未落峨兹便化光而去。

　　醍醐道：“我?去提前做一些筹备，等定下来了便可节省时间，你呢？”

　　虞微想了想，问：“若定不?下来呢？”

　　不?缺乏食物的基础上搞出老死能排第一千名，这种修真版赛博朋克社会，真的让人很难抱有信心。

　　醍醐道：“那就自己救，能救几个?是几个?，问心无愧即可。”

　　“好一个?问心无愧，走吧。”

　　*

　　九伯出钱，虞微与醍醐组织与雇佣散修，很快募集到十来万散修。

　　峨兹在第四天归来，带回宗门?商议结果。

　　在沈妤与弧矢君点头后宗门?不?敢唱反调，同意让峨兹负责此事——虞微与醍醐实力太弱，可以成为实际做事的人，但名义上的主事者必须是峨兹——也愿意让宗门?的底层弟子帮忙，更愿意出粮食布帛等凡人生?存所需的资源。

　　但正值正魔大战，灵石是战略资源，关键时候真能报命，因此宗门?拒绝给灵石。

　　醍醐几乎要骂人。“艹，没灵石我?们拿什?么让散修和?妖类干活？”

　　峨兹取出一只空间袋。“沈妤和?弧矢私人给了一百万上品灵石。”

　　九伯嗤道：“杯水车薪，算了，我?给这个?钱吧。”

　　虞微问：“预计耗费的灵石将超过五十亿极品灵石，你确定？”

　　虽然知道你是土壕，天天撒币，但你要壕到这份上，我?会很好奇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九伯想了想，道：“我?没这么多灵石，但我?找各方势力卖些矿就有了。”

　　虞微：“....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为什?么没被人宰了？”

　　这么肥的肥羊居然没被宰？

　　这不?科学！

　　九伯随口回答：“各方势力尝试了千百种方法，都没能杀死我?。”

　　虞微噎住。

　　醍醐问：“那卖矿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他们不?再对?我?下手?的条件便是我?定期卖矿给他们，如今我?愿意多卖点，他们只会高兴。”

　　醍醐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从你身上取走的灵石矿藏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身体，虽然我?想救人，但也不?想为了救人而伤害另一人。”

　　九伯愣了下，旋即摇头。“并?无影响，取走的灵石与矿藏过一段时间便会恢复，我?取灵石与矿藏都算好了时间。”

　　醍醐放心了。“那就好。”

　　虞微却道：“这钱不?能让九伯一个?人出。”

　　醍醐与九伯不?由看向虞微。

　　峨兹问：“你有什?么骚操作？”

　　“不?是骚操作，是募捐。”虞微道。

　　募捐？

　　那是什?么东西？

　　三人皆露出困惑之色。

　　“以慈善为目的募集捐款或捐物，就是有什?么人，或有什?么地方遇到了困难，便向生?活没有困难的人募集财务用来帮助遇到困难的人。”

　　峨兹：“灵石这种资源大部分掌控在宗门?手?里。”

　　你是不?是对?统治阶层的良心太有信心了？

　　虞微：“我?们放出募捐的消息，然后再告诉所有人，沈君与弧矢募捐了一百万上品灵石，还有九伯，九伯你募捐多少？”

　　九伯壕气道：“差多少我?捐多少。”

　　“....算你一亿极品灵石好了。”

　　峨兹：“宗门?不?可能自觉。”

　　虞微：“你再告诉宗门?的上层，若多数人都不?捐，沈君与弧矢必定会记住捐的人，若多数人都捐了，沈君与弧矢必定会记住没捐的人。”

　　醍醐道：“若他们串连起来都不?捐呢？”

　　虞微：“我?不?信所有宗门?的上层都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人生?在世谁没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乃至一千二也要对?方不?痛快的死对?头？尤其?这些寿命成千上万年的老妖精，生?命里不?可能缺了这种存在。师尊你活得?久了，肯定了解各个?宗门?的上层有什?么死对?头，告诉他们，你死对?头捐了，你捐不?捐。等他捐了，再找他的死对?头，告诉死对?头，你的死对?头捐了，捐了这个?数，你要比他捐少点还是捐多点？对?了，我?们会在公法庭为善良的捐款人立碑铭记，刻捐款人的名字与捐款数额于碑上，你和?你死对?头的名字会挨在一起。”

　　一人一鬼一妖惊为天人。

　　骚！

　　太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