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1)

尘与汗 刘心武. 2000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授能这样平等地对待他?岂止是平等,真的,比他自己母亲,待他还好,但雪教授又分明不是母亲,站远点,吊灯光下,看上去只该叫声姐姐哩……

再后来,雪教授拿来一堆照片,还有一个空的照相簿,让他帮着把那些照片插进去,拿到哪张插哪张,不必考虑次序。他就边看边插。原来都是前些时候在国外照的。大多数照片上,背景上不相干的人影不算,拍的都是雪教授本人,有的则是她与别的人合影,跟她合影的有洋人也有中国人,有老人也有小孩,还有跟她很亲密地靠在一起的男士,当雪教授发现他对那些合影表现出好奇,特别地停下来多看时,便说:“不要管别的人!你觉得我怎么样?”他就说:“真好,显得这么年轻!”雪教授问他:“看出来了吗?这是在哪国呢?”他想说美国,又不敢肯定,后来他看出来照片背景上有个东西,猜:“埃及……吧?”雪教授夸奖他:“了不起!在你来说,能这样判断就不容易了!这是金字塔,不过是玻璃金字塔,埃及的可是石头造的,那要大得多,而且在沙漠上……这是巴黎,PARIS,法国……这是巴黎卢浮宫前的广场,这玻璃金字塔是后建的,是贝聿铭设计的,造它的时候,呵呵,好大的争议,激昂的反对派在广场组织了纠察线……”那些照片终于一一插完,雪教授问:“累吗?”他说:“不累。这算什么活儿?只是……”雪教授走到那大盆的凤尾竹旁的安乐椅上,优雅地坐上去,轻轻晃动,摇摇头发说:“我倒真有些累了!”又叫:“团长,你过来,坐在这儿,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你不觉得累,你只是……什么?”

冯团长坐到那安乐椅一侧的沙发墩上,告诉她:“我想说的是……我在您这儿一点不累……只是,我觉得,我们离得实在太远太远了……”

雪教授懂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但顺口说道:“怎么会远?我们从来没离得这么近过!”一边说一边稍稍偏头朝他一望,这一望不要紧,雪教授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挠了一把,不由得呼出一个名字来,冯团长听出来那分明不是叫他,很惊讶,就把头伸过去,意思是我是这个人不是那个人呀,这样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以后,雪教授的心完全碎了,她觉得冯团长那滑动着的隆起的喉骨,就是那个人的,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人竟奇迹般地又来到她的身边,而且是保持原样地,仍然处在青春期里……而冯团长在一瞬间里,看见披肩滑落后,雪教授裙衣上身开口非常之低,那起伏强烈的乳房完全不像上了年纪的女人那种,特别是那深裂进去的乳沟,仿佛是能吸入他整个身体的磁石……雪教授就伸出双臂把他的脖颈揽了过去,忘情地吻他的喉骨,他就俯在她的胸脯上,斗胆吻她的乳沟……最后他们疯狂地接吻,他率先把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她喉咙里发出惊喜的声响,也回敬给他……

是他先惊醒过来的。他一下跳开,眼睛发黑……

“对不起,雪教授……对不起……”他扣紧衣领,立正,觉得脚底下在陷落……

雪教授却仍意乱神迷地仰卧在安乐椅上,闭着双眼,眼角有泪水,却淌不下去,双臂自然下垂着,那安乐椅以渐次减缓的频率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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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儿菜苞米面团子

这真不可思议!

陈画家和路先生从榆香居回到陈画家居室,坐下来就着香茗又聊了一阵,陈画家说难得老同窗相逢,照几张相留念吧!但是去拿照相机时,却发现竟不翼而飞!那相机就放在客厅一侧的半月桌上,一贯放在那儿,因为常用。拍拍脑袋,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到处找了一圈,没有,就应该在那儿。是喝醉了,糊涂了?路先生也万分惊讶,因为去吃饭以前,边聊天边在那屋里踱步时,看到过那相机,是日本尼康牌,蛮高级的,当时路先生还拿起来摩挲了几下,问陈画家是否在国内买的,多少钱,回答后,还感叹说,折合成澳元,比在悉尼买还便宜些……

难道是,在他们去榆香居吃饭的时候,有贼来过?从哪儿进来的呢?一点溜门撬锁的痕迹没有,去看各处窗户,也都好好的,这居室又在高处,怎么爬上来呢?再说榆香园是封闭式庭院,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巡逻……

路先生就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有这居室的钥匙?陈画家说不可能。想了想又说,女儿有一把,但是现在在匈牙利做生意,头天晚上还从布达佩斯往这儿打过电话,难道是她骑着魔法扫帚飞回来,钻窗户缝进来过?……路先生就让他再检查一下还丢了别的东西没有?经检查,还真没再发现什么丢失。两个人就都纳闷。究竟是不是喝酒喝的?先XO,后二锅头的……记忆错位?

丢了尼康相机还不仅是经济损失。他们好不容易又聚到一起,实在该留影纪念,那相机有很好的自拍功能,里头又装妥了400度的柯达胶卷,36张的,肯定至少还有一半没照……扫兴!真扫兴!

时间已晚,陈画家只好先把路先生送走。且喜刚下楼巧遇上一辆送人来这榆香园后,空着往外慢驶的正规出租车,立即招呼,司机也喜出望外。告别时,路先生握住陈画家手说:“此一别,又不知何日邂逅。今天照相机的不翼而飞,倒是个希区柯克式的悬念。下回见面,你头一个话题就是给我揭开这个谜底!”陈画家也旷达地说:“人生得失,常在意料之外。今天有朋自远方来,是大大的得,真是不亦乐乎!”两人挥手告别,那“的”哥听了只抿着嘴笑。

出租车开远了,陈画家的情绪从“不亦乐乎”迅速转换为了“不亦怨夫”,他见那边有保安身影,立即招呼:“过来过来!”

那保安身形瘦小,开头似乎是没听见,后来倒是个跑过来的姿势,但跑得很慢,跟没吃饱似的。陈画家原来不曾特别注意过保安,现在一看来到身前的是这么个形象,更加有气。

“你叫什么?”

“侯伟。”

“多大啦?”

“十八。”

“虚岁吧?”

“唔。”

“怎么把你招进来的?”

“保安学校介绍的。”

“保安学校怎么招的你?”

“俺爹交了他们钱。”

“交钱就收?就你这个头、身体!”

侯伟埋下脸不言语。

“学过擒拿吗?”

“没……唔……学过队列……”

“学了多久?”

“唔……半拉月……”

“天哪,你那是什么保安学校啊!”

侯伟脸快埋进领口里去了,陈画家眼前只有一顶红色贝雷帽在微微抖动。

“哎,原来是些这样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又有什么用?遇上贼,还不知道谁把谁擒拿了呢!”陈画家叹口气,命令他:“叫你们队长来!”

侯伟抬起点脸,眼睛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