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受伤
不知是不是错觉, 周宜宁没来由的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解释地越仔细,那双落在她身上的眸子就越深邃。
明明和梁景白并没做什么, 在他这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活像是做了多亲密的事。
“嗯,”男人不置可否,定定望向她,语调懒洋洋的, 似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还有呢?”
……还有?
他这意思, 是觉得她的解释不够详细吗?
周宜宁抿了抿唇, 知道以这人强势的性子, 只怕她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不知道要缠着她算多久的“账”。
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美眸波光暗涌, 周宜宁的脑海里倏地浮现被他摁在车里反复欺负的画面。
那次张叔还在!
这个混蛋都不知收敛。
周宜宁的耳根克制不住泛热,以免被这些荒唐的细节影响, 赶忙咬住舌尖不往下想。
“陈师傅让我们去他那住,”暗自压住这莫名的念头,周宜宁想了几秒,轻声解释道,“他是受陈师傅所托,过来帮我们搬东西的。”
裴京闻倒也不至于真怀疑周宜宁。
只是同为男性, 那小子看周宜宁的
眼神, 还真算不上清白。
怎么都让他觉得不爽。
偏偏这时,那小子再次关切问, “姐姐, 要不要我进来帮你啊?”
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略显低磁的嘴里出来, 每个字都沾了黏腻。
瞥见他脸色肉眼可见低沉,薄唇刻意牵起漫不经心的弧度,细看之下还有几分邪性。
周宜宁心口一跳,以免造成更大的误会,她有些着急抬眸看向门外:“没关系,我可以的,你不要过来。”
角度原因,镜头里周宜宁仰起下巴,修长的天鹅颈向后绷直,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大片肌肤雪白娇嫩,与长发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自知的撩,才更致命。
这样的春光,一览无余。
裴京闻并没说话。
他只觉喉咙处干燥得厉害,视线紧紧落在衣领的那颗盘扣上,眸色倏地一黯,强压住心底呼之欲出的冲动。
好在周宜宁这话一出,梁景白没再追问:“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周宜宁微微松了口气。
等她收回视线,正撞进屏幕里那双讳莫如深的黑眸。
猝不及防的对视,她清晰感知到心间的悸动,仿佛沉溺进他眼底的漩涡,无法自拔。
好半晌,心底似有什么破土而出,两道莫名加重的呼吸声交织勾缠。
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还是门外的脚步声,才让周宜宁从呆愣中回过神。
“……你怎么这样看我?”她别过眼,掩饰眼底的慌乱,“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没有。”
周宜宁还没松口气,只听他拖着音尾,笑意没个正经:“看你是忍不住想亲你。”
这么混的话,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脸色如常。
周宜宁:“……”
耳根微红,心间又被搅乱了原有的平静。
她张了张口,说又说不过,眸色羞恼瞪向他。
对上这无声的控诉,他低笑了声,曲起右腿支撑着身姿,整个人看起来懒散至极。
“看来你这个弟弟,对你还挺尽职尽责的啊。”他故意拖着音尾的腔调,故意强调了一遍称呼:“嗯?姐姐?”
后面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愣是染了几分旖旎,落进耳畔说不尽的脸红心跳。
周宜宁:“……”
“我说老裴,你开完会就往外跑,躲着干嘛呢?”没等她出反驳的话,视频那端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清冽男音。
心间莫名充满了紧张,生怕这话题继续下去会被别人听见,周宜宁赶忙说:“……溪溪喊我,我先去忙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鼓起勇气点了屏幕左侧的挂断键,迅速把手机倒扣进包里。
这会儿正是会议中途休息时间,大家最近都为手头的项目忙到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了喘气的机会,大部分人都选择回办公室躺着休息。
贺之让瘫进椅子里,摸出手机正巧看见大学班群的消息,有个哥们刚签了工作邀请大家聚会,他正准备问裴京闻去不去,哪知连这少爷的人都没看见。
想着这哥们也算朋友,贺之让骂骂咧咧起身,打算还是征求一下裴京闻的意见。
走廊尽头的光影很淡,在男人俊逸的眉眼形成一道阴影,看不真切他的真实所想。
看起来还挺高冷。
恰巧听见他最后一句,根据对他的了解,贺之让很快猜出了个大概。
“啧,裴少这是什么表情啊?”他走过去搭上他的肩:“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你老婆抢了。”
裴京闻轻嗤一声,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
默了片刻,他扯着唇,眸色疏懒:“你觉得有人能抢得过我?”
“哪能啊,就您这张帅脸,谁能抢得过你?”
这话倒不是贺之让恭维。
从每天络绎不绝来找的女孩就能看出来。
十个里面九个要裴京闻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个是题朋友找。
“要我说还是周妹妹太优秀,魅力太大了,”贺之让感慨:“先有男同学,后有弟弟,说不定下次就是青梅竹马。”
说到这,他忍不住疯狂在裴京闻的雷区蹦跶:“我看这些人里面,就弟弟吸引力最大。”
裴京闻眼神没什么温度,极其冷淡扫了他一眼。
挑战他忍耐力的次数多了,贺之让已经对他满含冷戾的眼眸免疫。
贺之让细数优点,刻意去刺激他:“弟弟年轻貌美活好有劲啊。”
一连串的形容词,成功让裴京闻本就黑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所以,”趁对方耐心告罄前,他正了正神色赶忙建议:“林主任提到的出差机会,您好好把握。”
这话倒是提醒了裴京闻。
他半眯起眼尾,敛了瞳孔里的冷戾,支起双腿转身就走。
这么无情。
贺之让一脸控诉:“连谢谢都不说,是不是兄弟啊你?”
裴京闻头也没回,声线随呼吸散在空气里:“钥匙在抽屉里。”
贺之让瞬间笑逐颜开。
那辆布加迪他蹲了很久都没蹲到,还没等他可惜多久,就知道被裴京闻盘到手,用处居然只是送老婆开着玩。
他缠了好久,甚至搬出多年兄弟情谊,这少爷都没松动。
没想到能让裴京闻答应让他过把兜风的瘾,还得是周妹妹啊。
—
两个女孩的东西,加上拍摄用的装备,满打满算也就三个行李箱。
因为去云雾村主要靠步行,有了梁景白的帮助,路程明显变得轻松很多。
中午十一点多,成功折返回小院。
把东西放在卧室,听见陈师傅的呼喊,刚出门就看见矮桌上面满满当当的菜肴。
色香味俱全,隔很远都能勾起胃里的馋虫。
“愣在哪干嘛?快过来坐,”陈师傅笑意慈祥,朝她们招招手,“都是随州本地的小菜,试试合不合口味。”
“诶,好。”
许溪第一个按耐不住,小跑着过去满脸惊讶:“陈老,这些都是您亲自下厨的呀?”
陈师傅笑眯眯点头。
“那我跟宁姐姐太幸运啦,”许溪眉眼弯弯,轻笑出声:“让您破费这么多,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宜宁看过去,真诚说:“谢谢您。”
“这么客气干嘛,”陈师傅摆摆手,直言不讳:“景白这小子在京北,还需要你们多照顾。”
周宜宁点点头,应声:“那是自然。”
梁景白直视她,唇角勾着笑意,黑眸倒映着她的身影:“姐姐的话,我记住了。”
后面这个动词,被他咬字极重。
许溪眼尖,自然能看出这小子不对劲。
客观评价,梁景白人帅个高腿长,除了年龄小点还是学生以外,也算配得上宁姐姐。
只是宁姐姐心里有人。
而且跟姐夫更配。
毫不夸张的说,想跟姐夫抢人,可能梁景白这辈子都抢不过。
心里这么想着,许溪又扫了眼对周宜宁十分殷勤的梁景白,不动声色挡过他的小心思。
经过今天上午的接触,周宜宁还不至于呆到连梁景白热情的原因都看不出来。
只是她本就不是性子强硬的人,何况还当着陈师傅的面,她实在不好躲避得太明显。
好在有许溪解围,她才能稍稍松口气。
吃完饭,许溪不由分说喊了梁景白去洗碗。
小院里,很快只剩陈师傅和周宜宁。
按照计划,陈师傅先教她怎么分辨竹子。
说来简单,要想找到软硬度最合适的实心竹,考验的不止有眼力见,还得有耐性。
周宜宁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
从决定做纸鸢的视频开始,应董教授的要求,她坚持在京大文传院听了所有的理论,课后又利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结合视频资料,找了云雾山实心竹的文献阅读。
基本的常识她熟记于心,所以上手很快。
一下午的时间,她不仅分清了云雾山生长的竹子种类,还跟陈师傅学习了制作竹篾的手法。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清风吹动柳树树梢,在周宜宁的身后翩
翩起舞。
小院的灯火通明,在女孩干净的侧脸,落下一层柔和的微光。
镜头里,说不出的清俪,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劈完最后一根竹篾,许溪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周宜宁紧绷的思绪才松缓下来。
先许溪一步,梁景白眼疾手快把泡好的热茶递给她:“姐姐,辛苦了。”
周宜宁推诿不过他的好意,双手接过,“谢谢。”
陈师傅坐在藤椅里,手捧着保温杯,忍不住夸赞道:“小丫头,我现在总算知道老董为什么要给我力荐你了。”
“当然是宁姐姐优秀呀,”许溪把手机递给她,状似不经意说,“姐姐你看,姐夫他刚才又在查岗了。”
“查岗”两个字,被她说得非常清晰。
周宜宁耳根微红,赶忙别过眼,“提他干嘛呀。”
简单的两句话,成功让梁景白唇角的弧度一僵。
印象中,周宜宁待他一直温柔内敛,说话含蓄轻柔,神情从没像眼前这样鲜活。
不经意流出的羞赧,却不是因为他。
陈师傅自然注意到自家外孙的情绪变化。
这姑娘有对象,的确在他意料之外。
但也合乎情理。
毕竟秀外慧中,优秀又上进,自然吸引异性的关注。
就是可惜了这小子,还是缺点缘分。
也罢,这种事儿本就不能强求嘛。
—
陈师傅再有精神劲儿,终究上了年纪,没聊几句就支撑不住困意。
隔天要进山,周宜宁没再耽误,和许溪赶忙回卧室洗漱。
躺进被窝里,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屏幕显示严可薇的来电。
点了接通,熟悉的嗓音带着宿醉还没完全褪去的哑:“宁宝我还没见你一面呢,你怎么就去随州了啊?”
“拜访陈教授的时间都是提前定好的,”周宜宁解释完安慰好友,“没关系,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严可薇点点头:“嗯嗯,我等你。”
周宜宁难掩开心,“你那你还回伦敦吗?”
严可薇读的高级翻译专业,上学期顺利完成毕业设计,和国内的新瑞集团签订了合同。
“六月份拍毕业照的时候再回去,”严可薇长舒一口气:“熬了三年终于熬出头了呜呜,终于能跟你们待一个城市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好,”周宜宁顺应道,“我跟舒舒也很想你呀。”
闲聊间,话题被扯到前天晚上喝的酒。
周宜宁也不着急,等严可薇主动告诉开口。
“……宁宁,你还记得我两年前谈的男朋友吗?”短暂的沉默后,严可薇放慢语调,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是郁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
周宜宁自然记得郁澈。
来京北这几年,她自然对一些姓氏不陌生,大概知道郁家的地位和话语权。
也清楚这些家族,非常看重门第和出身,讲究门当户对。
很现实,也很残酷。
周宜宁捏住干发帽的指尖忍不住收紧。
“其实刚开始我就知道跟他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有结果,跟他也就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思,”严可薇尽量克制语调的低落,“但宁宝,你知道吗他一个月前向我求婚了,说他不想联姻,不喜欢被家里安排。”
那一刻,郁澈说得情深意切,连夜给她买了LE最贵的钻戒,她怎么能控制自己不对他产生幻想呢?
她甚至都在想,见了他的家里人,自己要怎么才能做到最好。
只是没过一个月,郁澈就发来一条“分手吧”的微信。
她不可置信,追回国内想问个明白。
好不容易见到人,郁澈身边牵了个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的女孩。
“薇薇,我承认我想娶你。”
“但我想在公司站稳脚跟,只能靠祁氏,你帮不了我。”
“认清现实吧,差距是缩小不了的。”
她听完,想象中的痛苦没有。
出奇的安静,把钻戒从手上摘下来,直接扔进他怀里。
“好啊,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无数次告诫自己放下,但郁澈对她的爱也是真实感受到的,终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哭了太多次,不知哪来的勇气借酒消愁,找到「indulge」酒吧。
回忆戛然而止。
用力逼回眼眶的酸涩,严可薇笑意尽量灿烂:“放心,渣男而已,我已经不难过了。”
周宜宁闭了闭眼。
在闺蜜面前,按耐在她心间已久的沉闷,在听到“差距是缩小不了”几个字时,像翻涌的海浪,铺天盖地席卷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
严可薇和郁澈存在的问题,也是存在她和裴京闻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京北重门当户对。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郁澈都因为差距放弃薇薇,她不知道裴京闻对她的这份爱,在现实面前会保持多久。
两人是多年的闺蜜,对她,严可薇比对自己还了解。
见她缄默不语,严可薇心头一跳,倏地意识过来刚才那些话,无形中影响到了周宜宁。
“宁宝你别多想,像郁澈那没担当没能力的渣男明显是少数啊,像你家裴京闻,肯定比那傻逼硬气多了,”她赶忙宽慰:“而且裴家也不至于没落到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
毕竟裴家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还真不是一般人比得起的。
好歹跟裴京闻当了三年高中同学,严可薇还算了解他,知道他一身硬骨,只要他自己在意的,谁强迫他都没用。
“舒舒不都说了,他们家早就知道你跟他哥的事儿嘛,要是不同意,第一时间就追上门让你离开裴大佬了,”严可薇补充道:“你这么优秀,裴大佬能娶到你才是赚了呢。”
后面的话不算追捧。
能靠自己从小镇走到京北,将非遗文化发扬光大的同时,还能获得央华台的认可,放眼国内都没几个。
这些道理周宜宁明白。
但心里的那道坎,一时半会仍会让她陷入困顿。
毕竟她再努力,也没完全跨过和裴京闻之间的阶级差异。
哪天要是去见他京北的亲人和朋友,周宜宁心里实在没底,能在举手投足间做到落落大方。
更别说,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足够配得上裴京闻。
—
严可薇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等晚上十一点才挂了电话。
躺进被窝里,周宜宁心里虽藏着事,但她忙碌了一天,闭上眼睛很快入睡。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隔天早起,她换好衣服和鞋子,没多耽误时间,背着设备和许溪准备进山。
实在不放心两个女孩独自去竹林,陈师傅喊住她们:“让小白陪你们一起去吧,遇事儿还能给你你们搭把手。”
拗不过陈师傅的好意,周宜宁没再拒绝,“好,那就麻烦小白了。”
昨天已经把话说明白,相信梁景白知道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不会有用。
青年神色恹恹,连耳机都没摘下,并没吭声,也不知道答应没答应。
路过许溪时,出于礼貌还是接过背包。
见他先跨出小院,陈师傅摇摇头,压低声线说:“别管,这小子正别扭着呢。”
从小到大都没关注过哪个女孩,没想到二十二岁情窦初开,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女孩,没想到还是个有主的。
能不挫败才怪。
“没关系,”周宜宁浅笑着说,“您快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们。”
“您老就好好躺那,别操这么多心了,”许溪笑嘻嘻接过话,“等我们回来,我再陪您下棋。”
告别了陈老,两人快步追上梁景白的身影。
他看似迈步很大,实则降低频率,周宜宁没费多大的劲儿就追上他。
进竹林的路,也就十几分钟左右。
晨光穿透树叶洒落,将几张年轻的面容衬得格外清新干净。
脚下的树叶嘎吱作响,奏成一
阵阵和谐的乐曲,梁景白装聋作哑,也就许溪偶尔活跃气氛,周宜宁耐心搭几句话,全程也不完全沉闷。
到了目的地,许溪放下装备,摸索着拿出摄影用具选择最合适的位置。
周宜宁穿过竹林,清风掀起她的长发,与身上那件新中式裙角蹁跹起舞。
镜头里,女孩没过多施粉,从选竹到砍伐,每个过程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梁景白原本借打游戏转移注意力,结果越玩越烦躁,不知道连续输了多少把,抬眼看向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姿。
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
这一眼过去,他忍不住放轻呼吸,好半晌都移不开眼神。
日光很快翻越地平线,悄悄来到半空的位置。
细看之下,周宜宁的额头沁了层细密的汗,打湿了鬓边的碎发。
她却似乎并没察觉到,仍旧沉浸在砍伐的过程。
太阳从她的侧脸往上,散落在她的头顶,仿佛为她镀了层轻柔的光。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许溪提醒道:“好了宁姐姐,你可以休息会儿了。”
周宜宁点点头,拖着挑选好的竹节往过走,看起来有些吃力。
梁景白想去帮她,把手机塞进裤兜里,三步并作两步往她那边赶。
只是太着急,并没注意到路况。
周宜宁着急提醒:“小白,小心。”
眼见他脚下有只刚破土而出的竹笋,躲在竹叶里的原因,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周宜宁赶忙放下手里的竹节,想去扶他一把。
不过她拽到梁景白的衣角,等他站稳了,自己下意识往后和他保持距离,并没看到脚后方的笋尖。
尽管她抓住身旁的竹子,勉强站稳身形,左脚却不幸扭了一下。
“嘶——”周宜宁不禁痛呼出声。
视线往下,她看到脚踝处白皙的皮肤,很快染了层绯红。
不用多少时间,就会肿起来。
“姐姐,你没事吧?”梁景白眸色一紧,肉眼可见变得慌张,“让我看看。”
没等周宜宁拒绝,他半蹲下腰身,拧眉仔细观察了几秒。
好歹也在京大医学院读了几年书,梁景白的成绩也算名列前茅,心里很快有了定论。
“应该没伤到骨头的,”他低垂着眉眼,神情说不出的懊恼和自责,“对不起,都怪我太着急才让你受伤。”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注意到,”怕他心理负担过重,周宜宁强忍着疼痛,“我休息会儿,应该就能缓过来。”
许溪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变故。
好在设备已经收拾好,她利索把背包背在身上,当机立断看向梁景白,“快,你背宁姐姐,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梁景白没再耽误,所有的旖旎被后悔取代,他半蹲在周宜宁身前:“姐姐,你上来吧,我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眼前的青年,身形颀长却偏瘦,但常年锻炼,肩背显得宽阔而有力。
周宜宁是把他当弟弟看,怎么说他也是陌生的男性,心间难免有些不适应。
迟疑几秒,想到自己的脚更重要,她也没有尴尬的时间,略带歉意看向梁景白:“那就麻烦你了。”
在保证不会掉落是基础上,周宜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给梁景白造成更大的误会。
周宜宁有自己的原则。
她对梁景白的印象不差,所以在明知他对自己有心思的基础上,不会给他任何的幻想。
最好的距离,就是保持朋友关系。
不会,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
因为情况紧急,怕老爷子担心,梁景白背着她绕过小院,直接来到村口。
正常情况要步行二十分钟,愣是被他缩短到十分钟。
坐上车,他把备用药箱递给许溪,“许姐姐,你先拿冰袋给姐姐冷敷。”
许溪:“好。”
留下这句话,他克制住心底的担忧,发动引擎一路下山。
好在路上并没遇到堵车,半个小时后,成功停在市院门诊大楼前。
“姐姐等我一下。”
留下这句话,他快步往里面跑。
没几分钟,推着辆轮椅折返。
好在冰敷了会儿,脚踝的阵痛能减轻了些,周宜宁顾不得羞赧,戴好口罩和帽子,被两人推着前往骨科诊室。
市院向来一号难求,也不知道梁景白怎么做到,能在这么紧急的状态抢到专家号。
距离上班还有十几分钟,周宜宁只能在候诊区等待。
“姐姐还疼吗?”梁景白半蹲在她的面前,与她保持平视:“疼得厉害的话,我可以帮你揉一揉。”
候诊区人来人往,即使戴着口罩,周宜宁还不至于完全淡定,让他给自己揉脚。
毕竟梁景白的外形条件太出众,站在这就吸引了不少的关注度。
而且脚踝部位太敏感太隐秘,她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溪溪刚帮我冷敷了,已经不疼了,”她摇摇头,轻声说,“你先休息会儿,我们等医生过来。”
梁景白倒没再执拗,“行。”
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周宜宁本想看看许溪有没有过来,不经意抬眼,正撞上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迎面走来。
而她的视线,精准定格在最中间被一群上了年级的专家簇拥的人。
五官硬朗端正,额发自然垂落,鼻尖一副细边眼镜,戴着口罩看不清神色,多了几分清冷和矜贵。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周宜宁只觉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脑海没来由想起刚才回他问自己在哪的微信,压根连受伤都没提。
说不出的紧张,周宜宁第一反应是低垂着视线。
幸好有梁景白能帮她挡住。
就在她以为,能躲开和他的注视时——
电子就诊的提醒,在空旷的候诊区响起:“请周宜宁女士,到骨科一诊室就诊。”
周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