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爱你
封暄今晚应当在书房议事。
阿悍尔的大伽正两个月来, 在庙中与高僧论道,在书舍与学子清谈,在田埂与农夫讨学,游山涉水, 拄杖渡溪, 心有所感, 故而修书一封回到阿悍尔,给草原的领主带去了北昭包容旷达的民风。
赤睦大汗收书沁泪,长叹不息,当夜梦起, 梦里阿悍尔天神降下了和平的旨意, 他将天神的旨意郑重写入鹰礼国书中,由聆听神旨的大伽正郑重递交给北昭皇帝, 阿悍尔愿意与北昭结束百年斗争,达成和平的共识。
这消息先在朝堂上炸了一圈。
这会儿正是封暄该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然而他来了。
长风再次递来了浑凝啸杀的破空声,和丹山马场那夜一样。他的身影还没出现,融在浓稠的黑夜里,马车的风灯照不到他, 但她知道,封暄就在往这里来。
那支利箭从漆黑浓稠的夜色里激射而出,神奇地搅散了她心里团起的阴云。
大雨倾盆而下。
她忍不住, 一再地往雷鸣滚来的方向看。
那马蹄如雷鸣, 她的心跳无比急促,几乎要与这马蹄声同频。
太快了啊, 马蹄是, 心跳也是。
李迷笛已经出离愤怒, 他的理智快要燃烧殆尽,他成了一根枯枝,焚烧过后露出了猩红的颜色,那是三十年的不甘、嫉妒还有侥幸,被这雨兜头一浇,噗呲噗呲地在他胸口刺挠。
他把司绒的眼神看在眼里,把马蹄声听在眼里,他掌心中还有被利箭冲击的力道,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封暄的?为什么有人生来就在阴沟,有人生来就应有尽有,他不会看到旁人为此做出的努力与牺牲,他只看得到自己的付出与旁人的收获,不知道这二者根本没有关系。
“你这个……”李迷笛咬着牙,话没说完,被猛冲而出的稚山打断。
“闭嘴……闭!嘴!”稚山手里的刀砸碎了雨滴,溅出无数细小截面,头顶泼天的大雨在提醒他,他站起来不再是笼子顶,眼前这个人也休想再把他拖回去。
两人在雨夜中喘着粗气,可是稚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游动的银蛇,是一条铁链,稚山从来都用进攻代替防守,他的脖子被突然出现的铁链套住了。
那冰冷的触感和禁锢的力道都刺激着稚山,他被铁链拖住了进攻的节奏。
李迷笛朝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司绒倏地抬起手,一道细小的箭芒从右手腕下飞射出,直直没入提铁链之人的胸口。
血花四溅。
稚山脖子一松,抬手就去扯铁链,他不要再戴这东西!绝对不要!
可下一刻,那铁链的两端又被一双覆满纹身的手拽紧了,李迷笛勒着他的脖子用力拧绞,把他整个人往林子里拖,与此同时,那些黑衣人要在马蹄到来前先抓住司绒。
“来咯!阿悍尔的雄鹰们!撕碎这些渣滓!”德尔沉立在雨中,震天这么一喊,从他们身后,也走出来十个彪壮的阿悍尔汉子。
他们迎上了面前的黑衣人。
缠斗间,这方土地的主宰者带着雷鸣和雨点降临,封暄一眼就看到司绒额头上的血,那眼神很淡,燃起的怒火却高涨。
封暄从侧袋里抽出了鞭子,纵身跳起,落地时鞭子缠到了李迷笛脖子上。
带着狠劲儿一拽。
李迷笛的脖子像要被绞断一般,整个人随着这力道往侧边飞,“砰”一下砸上了树干,口中喷出鲜血。
鞭子带着倒刺,刮破了李迷笛颈部的皮肤,把他脖子上那只眼睛擦得稀烂,封暄不让他立刻毙命,也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吊着他的脖子又往另一边一甩,像甩破袋子一样把他砸翻在地。
李迷笛赤红着眼睛,他瞪着封暄,眼神是疯狂的,缓缓地张开了嘴,牙间全是赤红的血,宛如索命恶鬼。
稚山脖子间的铁链被一蓄着络腮胡的黑皮大汉接过了手,不容稚山喘息,再一次拽得他站立不稳,易星攀着树枝荡下来,高喊一声:“去他妈的!”骑在了那络腮胡脖子上,双手掐着络腮胡的脖子用力一拧。
他拧不动。
络腮胡大汉沉身伫立,宛如不可抗逆的黑色大山,易星干瘦的身子骑在他头顶就像插了根竹竿,他猛喝一声,松开一只手,猛摆肩臂,把易星从头上掀了下来。
“砰”地砸落在地,易星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断成八截了,他果然不适合营救任务,他就是个需要被营救的人。
稚山得了空喘,他抬起刀柄卡入了自己喉咙与铁链的间隙中,一旋身,把铁链一端从络腮胡手里拽了过来,刀柄抬起,瞬间扯飞了铁链,铁链重重落地,寒芒被泥水裹得明灭,被他一脚踹开。
踹开了。
他不需要铁链!稚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络腮胡愤怒不已,他在风雨中嘶吼着,把地跺得砰砰颤,溅起浑浊的泥浆,易星抱着头滚了七八个身位,大喊:“小崽,他要吃人啊!”
司绒看不清林子的境况,她视线里的漫天大雨中,封暄丢了长鞭,弯身一把拎起李迷笛的衣领,扎扎实实一记硬拳轰然砸下!
那是握九张弓的手。
太子殿下蟒袍都没换,携着风雨和怒火而来,杏黄的蟒袍被雨打得湿透了,湿衣贴着他遒劲厉挺的肌肉线条,把那层专属太子的清贵克制濡散了,露出的是极端的威胁和愤怒。
这跟李迷笛被嫉妒冲出来的愤怒不同。
封暄的愤怒是因为被触及底线,他的底线叫做司绒。
这一拳直接砸得李迷笛恍惚耳鸣,雨滴打得他睁不开眼,痛感因此无比清晰,偏头呛出来的血里带着两颗牙,还没喘过气,第二拳迎面而来,他闷哼一声,鼻梁被这一拳砸断,那是刺骨的剧痛,仿佛头都要被砸烂。
封暄下手没停,一拳比一拳重,砸得他奄奄一息。
司绒走到离他们五步远。
李迷笛掺了血和雨的眼睛盯着天空,余光里出现了一截红色的影子,他再次吐了一口血,断续地说:“厉害啊司绒。”
“就你会埋伏吗?我也找你很久了呢,”司绒淋着雨,面无表情,“来,杀我啊。”
“我是说,”他咳着血,笑得诡异,眼珠子吃力地转向她,“勾搭一个阿勒还不够,还勾搭上太子,太子殿下,你知道你身旁这个女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力遽然拉起身子,再重重掼到地上,泥水四溅,封暄抿着唇,漠然不语,一记接一记重摔,摔得李迷笛连喘息都难,他成了破碎的麻袋。
紧接着“啪啪”两下响,鞭尾甩上了他的脸,李迷笛再被抽得偏头,红肿的脸上再覆上两道粗血痕。
司绒懒懒丢掉手里的鞭子,含笑轻声道:“说了你总有一天要求到我头上,洗干净脖子了吗?”
李迷笛说不出话,封暄剥夺了他开口的能力,他成了阶下囚,在两人的脚底下爬不起身,可他仍然阴戾地睁着眼。
“孤也等你很久了,封殊。”封暄猛然俯身,一脚踏在李迷笛胸口,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压死在他头顶。
“?”司绒猛地转头看向他,“封殊?”
李迷笛只是笑,边笑边吐血。
“带回去,别让他轻易死了。”封暄冷声吩咐,他的眼神就是对李迷笛最残忍的碾压。
另一边,稚山放倒了络腮胡大汉,九山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清理场地,易星被打得好痛,挂在稚山背上不愿意下来,小崽烦得要命,却接到九山在下令的间隙抛过来的一个油纸包,闻了闻,是蜜饯味儿。
大雨仍然在尽兴地敲打密林,冲刷着满地的血污。侍卫们无声默契地把中间的空地隔出来,在风雨中隔出了独特的寂静,寂静里,司绒轻轻地抓住了封暄的手指头,顺着往上,把颤抖和冰冷都搁进他掌心。
封暄合上了手,用温度包裹她。
暴雨早就冲掉了她脸上的血痕,她的脸色被雨浸得苍白,额头的撞伤发红发肿,格外明显。
封暄抬手罩住她的头顶,他察觉到今夜的司绒不一样,他问:“还有哪儿疼?”
司绒摇头,湿漉漉地望进他眼里,说。
“我能不能亲你?”
把皮肤和头发都交给大风大雨,她无所谓淋湿或受伤,她只需要力竭后的抚慰,除了亲吻,她什么也不想做。
雨骤然扑大,被风带得斜扫,在漫天淋漓里,封暄低下头,把冰凉的水滴和温热的嘴唇都吻住了。
这与被日潮浸透的极致刺激不同,雨水浸透了两个人,他们无所顾忌地把距离拉近,这是种脱离浪漫的依赖,她湿答答,伤痕累重,在黑暗里沉浮,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和平静。
*
封暄给司绒额头的伤做了简单处理,回到镜园后又上了药,裹了一圈纱布。
她的右额肿起一个大包,右边眉毛抬不起来,表情也要克制着做,好像成了一个泥塑的假人。
简单沐浴过后,她靠在榻上,手里捏一本话本看,小几上搁着空药碗。
封暄出来时,她低着头在看书,下颌弧度美好,脸还泛白,侧脸的眉峰处拥起一个小尖角,刀尖一样,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冷,如果——手里的书不是还停留在一刻钟前的那一页的话,他就信了。
她晚上很安静。
回到镜园后,她就很安静。
她在稚山身上看到自己身体里的恐惧,那就是一只潜藏在意识中的巨兽,它曾经在她还幼小的时候把生死和恐怖撕裂给她看,在她心智还不成熟时,用卑鄙的手段迫使她一遍遍把恐惧放大,只要有一个契机,它就会顺着黑暗爬出来。
从前,封暄不能理解这种情绪,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超脱而集中的皇权和稀少的反驳声把他的心磨得生硬。
某种程度上,他和司绒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她身边不乏掌声与陪伴,却没有人走得进她心底那片盘踞着阴翳巨兽的一角,她日复一日地抗争,在黑暗里无声盛放,她明艳动人的容貌是父母的赠予,她张扬肆意的个性是抗争的结果,又被她武装成了利器,用以抵挡扑面的风雨。
世人看到司绒花瑰丽无双,却没看到土壤底下绵长而有力的根茎,她能牢牢抓住土壤,在风雨中屹立盛放。
与人相争易,与己相搏难。
清淡的雪松味传过来,司绒才发觉他来了,她把话本丢开,说:“我等你好久。”
烛火摇曳,封暄和他的影子都把司绒裹住了,他小心地避开她额头上的伤口,把她抱在怀里,说:“我让你等太久了,今夜是,从前更是。相逢恨晚,司绒。”
这句话像叹息一样,没有丝毫分量地到处乱飘,从司绒的左耳荡啊荡啊,在耳道里弹跳,扑通扑通地一个个重重地砸进她心里。
他说的是,相逢恨晚。
恨,这个字要把她揉醉了。
“别在我受伤后抱我,殿下,这叫趁虚而入,趁虚而入非君子。”她说着话,勾起笑,手却环上他的腰,在那背后摸了一把。
“我今夜不做君子。”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司绒翻身到里侧,封暄顺手给她塞个软枕,放下床帷。
柔和的黄昏海铺下来,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对视。
封暄在雨中的亲吻里第一次走进那盘踞巨兽的黑暗一角,这是司绒第一次对他打开心防。
在雨夜里,在泥泞中,在满地的血水狼藉上。
他无比确信,他心疼这个人,那是一种知道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却很想固执地把她的伤背负到自己肩上的情绪。
“今夜我也不想做君子,可惜了,”司绒指指自己的额头,笑笑,“不是时候。”
“我爱你。”他忽然说出口,无所谓突兀,他就是想说,这声音低沉,像黑夜里的潮水声漫过石苔。
司绒眼里的笑意定着了,她愣住神。
“我很爱你。”他再次吻过来,这次很笃定。
没别的解释了,除了爱。
司绒被这轻吻卷进了波浪里,这浪潮就像封暄的脉搏,快又混乱。
混乱也很短暂,封暄离开她的唇时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她,不愿意错过她一丝反应。
司绒,司绒很慌张,她可以坦然地应对欲|望,可她无法招架真情,此时此刻需要有些东西来拨正她的心绪。
“殿下,”司绒凌乱地做着任务后的安排,“稚山、易星还有德尔的奖励给了吗?稚山要多一份的,他喜欢金子和猫眼石,这是阿爹特许的。”
封暄一时冲动,剖白了情绪,他以为把自己放在下风处,就会被这狡猾的公主拿捏,为此他甚至做好了反将一军的准备,没有想到这句话同样把她打得慌乱。
司绒还在用正事拉回自己的心绪,它就像阿悍尔草原上最烈的野马,正拽着她在四野狂乱奔驰,她不能被拽飞,她的额头发紧发疼,小声说:“粗鲁勒马的小崽,好想扣他月钱啊。”
“已经给了。”封暄靠近一点儿,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她,想要把她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些。
“多谢殿下,那我就不与殿下计较抢我猎物这件事了。”她终于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但还不够。
“这几日可跑开心了吗?”封暄把扳指套进指腹,一圈一圈地转着,眼睛盯着司绒,“把龙王当鱼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孤?”
“显得我厉害,都要靠殿下怎么行,阿悍尔的公主不是这样的,是殿下抢了我的猎物。”她抬起头看他,在慌乱里寻找丢失的秩序,没察觉到自己的话说了两遍。
封暄捕捉到她的情绪,他的手指停下来,用眼神一寸寸地抚摸她,想要剥开她。
他说的“我今夜不做君子”,指的是他想要把她真实的情绪逼出来,他贪心了,在剖白过后不止想要身体的契合,更想要灵与欲的默契。
然而他在这段关系里渐渐开始落于下风,他清楚自己的情感,却看不透她的,他看她始终如雾里看霜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往前靠,徐徐说:“他是我放的长线,是我的猎物,不巧和公主撞上了,怎么能算抢了你的猎物。”
封暄的眼神太有侵略性了,司绒的思绪被他打乱,连呼吸都开始发热,她说:“那殿下用完了他,能把他给我吗?”
封暄颔首,眼神更加专注,他在用眼神围猎她,声音有意识地放低:“已经有人开价了。”
“已经?”司绒反应很快,她数着时间就能揣摩封暄要用李迷笛做什么,“你竟然不杀他,你要用他跟皇上换什么?”
“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声音很危险,里头透的意思是,把秘密摸透了她就彻底被绑在他船上了。
分明没有实质的触碰,也没有说半句胡话,司绒却觉得呼吸困难,头皮发麻,后颈窜起一簇簇的电流,它们爬到她指尖,噬咬她,把她咬得湿漉漉,又刺又痒。
她无法招架这种隐晦的入侵,果断地摇头:“不想。”
啧,慌张的时候竟然还保持这样快速的思考和冷静,他加强攻势,他一定要看到这朵司绒花彻底被揉碎,不能给她太多时间,否则她调整过来,又是那副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的样子了。
他问:“你要李迷笛做什么?”
“让稚山杀了他,他不能一再用下三滥的法子控制稚山。”司绒眉眼又笼上阴云。
“很想解决他?”封暄抛了扳指,“别皱眉头,会扯到伤口。”
“想啊,”司绒感受眉心的粗糙触感,觉得痒,“可是殿下留他有大用。”
“给你。”
“嗯?”
“你想要,就给你。”封暄的语气像在哄小孩,但没有一句是假的,他的眼神里透的都是笃定和认真。
司绒的脸上果然又出现了那种迷惘的神情,封暄在记忆中把几次迷惘的她重合在一起,初次过后、在他意识到感情对她态度转变时,他喜欢这种神情。
“殿下能用他换到想要的东西。”她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最想要的是你。”他步步紧逼。
司绒把腿蜷起来,包着纱布可怜地把他看着,这神情尤其抓人,明明是故意露出的脆弱,却是对付封暄最好用的武器,她把这武器用得生疏,连这种生疏都是附加的力道,准准地打在封暄心里。
封暄心知肚明,他头一回在骓雅亭里抱住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她是个操控欲|望的高手,可在感情上称得上生嫩,小羊羔和小红狐都是她。
今夜他确实趁虚而入了,趁着她脆弱时,顺着她敞开的心防入侵了她,又被她反攻停止,封暄觉得有些颓唐,还有些欲罢不能,他太想得到回馈了,这比身体的渴望还要强烈。
“你别再说了。”司绒没有回应他的索取,封暄是个趁虚而入的浑球。
“好,睡吧。”封暄突然变得很好说话。
但这让司绒更感到不妙,她努力地把身体里的秩序找回来,她甚至回想起来北昭之前,那一沓沓有关封暄的资料里,是如何构现了一个无欲无求的冷君子,她迫切地需要这种能力,但她忘记了,连封暄都把自身的秩序打破了。
秩序不存在,帐幔里只有混乱和入侵。
封暄把她的腿弯放平,她后脑挨上了柔软的枕头,床帷的褶皱被捋平,黄昏海平静地给她安全感,封暄侧躺在她身边,没有催促她。
司绒却皱紧了眉头,她觉得封暄根本没想放过她,他还在蓄力,为他心里那些坏念头,他没有放弃趁虚而入,眼神呼吸和话语都是他的入侵方式。
“你别看我。”她的心里一万点雨滴在砸,砸得她头晕眼花。
“我不看你。”封暄平躺,甚至合上眼。
司绒翻了两次身,他的呼吸声均匀而有力,她攥紧了被子,说:“你最好也不要呼吸。”
“强人所难了,公主。”封暄勾起唇。
司绒想要捂住耳朵,也想要闭住气息,但她发现这都是徒劳,封暄是个手段高明的浑球,他拽着她在情海里横冲直撞,把她的脑袋冲得混乱一片。
她在混乱里无力反抗,渐渐被封暄全方位包裹。
司绒胡乱地说:“我头疼。”
封暄蛊惑着司绒:“要我抱你吗?”
司绒不说,她背过身去:“我好冷。”
封暄给她拉起被子,不靠近。
司绒把半张脸埋进去:“还是冷。”
封暄把手贴上她侧腰,不靠近。
司绒小声地嘟囔:“快抱我吧。”
他在半明的光线里又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司绒没看到,但她听到了从鼻子发出来的气声,也忍不住笑出声,眼眶却红了。
然后……她侧腰的那只手移到了身前,两只手指放在她唇边,在她唇角处往上推了推,把笑堆实了,她背后贴上宽厚的胸膛,脑袋被轻轻抬起,枕着一只有力的臂膀。
他把她抱得又稳又暖,像一座无敌的堡垒。
所以这夜她忘记了恐惧,做了一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送给你们无敌的堡垒,和超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