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包工头的艰难爱情 金三月 4401 汉字|1 英文 字 29天前

第31章

  刘明怎么也没想到苏合香爸妈不在了,惊得扭头看她,讲话结巴:“妹,妹子……”

  “明姐,你帮我买瓶冰糖雪梨,要冰的。”苏合香从斜挎的小包里拿出一张两块的给刘明。

  “行,那你……我就到前面小店买,我不走远,你有事叫我。”

  刘明不放心地三步一回头。

  苏合香脸上结冰霜:“吃疯牛肉了吗,在大街上乱叫。”

  她看着无能狂怒的中年人:“说吧,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不就是见到好久没人影的外甥女想说说话!”舅舅痛心疾首,“你把我当你舅了吗?我是你唯一的舅舅,什么叫我好意思提你爸妈,我怎么就不能提了?”

  他开始指责起她来了:“你看你,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

  苏合香今儿出门选的玫红色运动套装,上衣拉链拉下来一些,露着里面的一小部分白色Y字吊带。

  她脖子修长,扎了个丸子头,耳朵上两个细圈银耳环。

  大街上的女性各种吊带,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随便穿,五颜六色无拘无束,个个自由奔放,人人都在展现自己,自信张扬。

  她的穿着再正常不过。

  “还有你那脸,跟个鬼一样!”

  不过是化了点烟熏妆,就成鬼了。

  苏合香冷笑:“徐大辉,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舅舅眼珠都要瞪得掉出来,他拿着公文包的手指:“你!你!”

  “你书读什么地方去了,哪个老师教你的管自己舅舅叫名字?!”

  苏合香面对他那副要气死了的样子,细眉兴味地上扬:“我以前就叫的你名字吗?”

  舅舅不说话了。

  以前怎么会这样叫。

  不都是舅舅长舅舅短,跟舅舅好亲的。

  苏合香索然无味地转过身去。

  舅舅扯她胳膊:“你住哪,现在做的什么工作?刚那是你朋友吗,怎么什么人都当朋友处,你别走。”

  苏合香用力甩开他的手,曾经能把她举起来放脖子上骑着看舞龙狮的舅舅老了,被她这么一甩,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无所谓路人的打量,她冷眼旁观:“又要钱啊?”

  舅舅身上衬衫让汗打湿,胸前后背都有一大块水印,他急促地喘着气:“你到底怎么了,讲个话一身刺,舅舅是真的想关心你过的好不好。”

  “不要钱?”苏合香抬头看看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

  “别耍小孩子脾气,这几年你到哪去了。”舅舅哽咽起来,“小时候你多乖,越大越不懂事,你给你爸妈上个坟都半夜,上了就走,家门都不进,这像话吗,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苏合香诧异:“是吗,担心我啊,这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都惦记着我爸妈留给我的钱,想给揣自个儿兜里呢。”

  舅舅厉色:“说的什么话!那是怕你乱花!”

  “你妈你爸不能管你了,只能我管你,你才多大,哪知道世上的人有多坏,别人可不都是你舅舅,真心对你好,盼着你好,想你能……”

  一声笑打断了中年人的鬼话连篇。

  苏合香笑出了声。

  舅舅恼怒她的不尊重,擦了把脑门的汗压下火气:“你家房子几处墙不行了,我给你修了好多次。”

  苏合香不以为意:“墙不行了就倒呗,让你修了吗,多管闲事。”

  舅舅像是不认识她了,那眼里的失望快要满出来,然后还表现出“我外甥女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性格才会变得这样差”的神态。

  “我知道你只是嘴上说说,你心里还是想有亲人。”

  “有的亲人吧,这么多年没见,还不如不见呢。”苏合香笑弯眼睛,“舅舅,以后我就当你死啦。”

  舅舅气得站不住,眼看就要昏过去。

  苏合香捡起地上的塑料扇子,拍拍上面的灰,抬脚就去和小店门口张望的刘明碰头。

  后面传来路人的惊叫。

  舅舅倒在地上,眼睛还在偷偷注意苏合香的方向,装晕呢。

  然而他的算盘落了空,白忙活一场。

  外甥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渴望亲情,好忽悠的小女孩。

  苏合香一下没回头,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风是热的。

  夏天是蛮磨人,但总会过去。

  **

  苏合香喝掉刘明买的冰糖雪梨,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逛老街。

  刘明却是紧张她的情绪。

  直到天黑了,苏合香说想去酒吧喝酒,刘明才有种“是该这样”的心情。

  苏合香喝酒的时候,刘明全程陪着的,一步都不离开。

  刘明也不敢喝多,两个人不能都不清醒。

  那是要坏事的。

  苏合香喝了好多,她说她要吐,刘明搀她去洗手间,看她对着马桶吐得厉害,不停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等她不吐了,就扶她去洗手池,自己把手打湿了,帮她擦擦脸和眼睛,这一擦,让她成了花猫。

  有的人长得太标致,妆花了都不丑。

  刘明问道:“妹子,好些没啊?”

  “我没事。”苏合香把头靠着她肩膀,嘟囔着要给老男人打电话。

  老男人?谁啊?刘明正好奇,就见苏合香把手当耳边,嘴里发出“嘟嘟嘟”声,然后命令道,“赵础,过来给我倒酒。”

  刘明:“……”

  “妹子,你要打电话啊,我给你拿手机。”刘明个高有力气,扶她还算稳,腾出手拉开她包拉链,找出手机给她,“打吧。”

  苏合香瞪了手机好一会,打了个酒嗝,她胡乱按戳手机,还真给点开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

  苏合香吐字不清。

  刘明帮她说:“赵工头,合香妹子想你来给她倒酒。”

  “好,我现在就过去,谢谢你陪着她,麻烦你一直配着,别放她一个人,哪怕是一分钟。”

  男人讲完就挂了。

  刘明看一眼醉得眼若桃花的苏合香,把她们的地址发给了她妹标名字的号码。

  要是换个人说的那些话,她会觉得对方只会动动嘴巴,不会付出行动,特地开一小时的车过来倒酒。

  那工头不一样,他是真的会赶过来。

  刘明的直觉就是这样的。

  所以当工头出现在酒吧的时候,刘明是不意外的。

  赵础搂起软在皮椅里的爱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掐着她脸叫她张开

  嘴,把买来的醒酒茶给她喂下去。

  之后整理整理她的衣服,确定不走光就一把将她抱起来。

  看半天快看呆了的刘明回神:“赵工头,合香妹子今儿遇上事了。”

  刘明了解的信息也不多,就说苏合香见着了舅舅,还有她爸妈不在世上。

  赵础愣怔好久,他抱着怀里人的手紧了紧,再次跟刘明道谢。

  “客气什么,应当的应当的。”刘明帮忙拿包,“慢点儿。”

  到了酒店外面,赵础把苏合香放到后座,摸了一下她喝酒染上红晕的脸,柔声说:“你乖。”

  随后给她系上安全带,侧身看一眼刘明。

  “我不坐顺风车了。”刘明把苏合香的包递过去,“我开车来的,还要拿货呢。”

  赵础颔首,接过包就开车离去。

  没在这个城市找个酒店过夜,赵础带苏合香回了泗城。

  苏合香一路上都在睡,到公寓却醒了,大概是醒酒茶起了作用,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赵础把她的白球鞋脱下来放床边,拿毛巾擦她的手跟脸,见她一点都没反应就有些慌。

  “宝宝,你和我说说话。”他哄着,“和我说说可以吗?”

  苏合香嘴唇轻动了几下:“说什么,说我爸妈哪年没的,怎么没的?”

  赵础心口发堵:“不是要你说这个,你就说你……”

  “十七岁。”

  苏合香自言自语:“我十七岁那年,他们走了。”

  “不到十七岁,生日没过呢。”

  苏合香和赵础讲她爸妈,讲的不多,其中包括她爸爸的病。

  她爸爸管着妈妈,不准妈妈随便和男的说话,去哪都要跟着,也不想她到自己看不着的地方去,就要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是怀疑她哪天要和谁跑了。

  而她妈妈没办法,又累又怨,又爱她爸爸。

  她称之被畸形的婚姻。

  赵础的面色瞬间僵白,怪不得她那么介意他跟踪她出行。

  “是我不好。”他眼里掉出眼泪,“我会改,我一定改。”

  “我好好吃药,我之前没坚持吃,以后不会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赵础坦白,后悔,他单膝下跪,拉着她的手把脸放进去,“你打我好不好。”

  苏合香手上都是他的泪水:“又讨打,神经。”

  耳边是男人压制的哭声,她说出事那天爸妈来岘城看房子,他们碰上酒驾的,两个人都没了。

  是村里人来学校找她,喊她回去的。

  “我那几天都没哭,想不起来哭,事情好多。”苏合香呢喃,“过蛮久才明白以后都是我一个人了。”

  “你没了家,我给了你家的温暖,你就把自己还我,不是我以为的爱情。”

  赵础羞愧地发着抖,“我只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还学会用成语了。

  苏合香把手抽出来不给他拉,还要把他的眼泪擦他衣服上:“说什么呢,那时候我爸妈已经走了一年多,最难熬的时候都过去了,”

  赵础哭红了眼,他缓慢地喘息:“那你当时怎么……”

  苏合香翻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他:“心情不好。”

  让舅舅一家给害的。

  爸妈不在了,她就住在舅舅家里面,一开始她是被温暖包围着的。

  舅舅舅妈都对她好,舅妈还和她睡,夜里帮她盖被子。

  两三个月后,舅舅说要做个生意,没有钱,问她能不能帮他一把,她帮了。

  苏合香得到的是什么呢。

  表弟说她命好,撞她爸妈的是富人家,有好多钱。

  小孩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不是大人教的,就是从大人那儿听来的。

  那时的苏合香太害怕一个人,她就选择了捂住耳朵当个傻子。

  直到舅舅生意失败又找她拿钱,说一定能做起来,她没答应。

  “那钱就让合香留着,你别动其他心思,她大了,可以收好了。”

  说这话的舅妈在半年后的一天把生活不顺全推给她,骂她是白眼狼。

  还说她都要高考了却辍学,那么好的成绩,年级前几,糟蹋自己让爸妈失望。

  舅舅也怪她说:“那时候你要是肯拿钱的话,我们一家早就发了。”

  苏合香不是不想上学,是她上不了了,她的内心世界已经快要崩塌,整晚整晚的失眠,要死掉了。

  “是你们一家吧。”她说了这样一句。

  舅舅舅妈都看她。

  表弟在开开心心地啃着鸡腿。

  舅舅摔了碗:“什么你们一家!不都是一家人!我跟你妈是亲姐弟!”

  当时那碗咂到地上,有个碎片蹦起来划破了苏合香的脸。 :

  疤没留脸上,留心里了。

  后来苏合香多次想回到过去,把年少的苏合香臭骂一顿,然后擦擦她的眼泪,叫她坚强点,以后会好起来的。

  再后来她都不去想了。

  苏合香的丸子头被解开,她让赵础滚回去。

  “怎么突然叫我滚。”赵础沙哑着声音回忆过往,“我把你送到派出所不马上走就好了,那样我也能知道你爸妈不在了。”

  苏合香的语气挺平静:“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老男人又胡思乱想:“你要和我处对象,真不是想着报答我?”

  “你给我什么了,要得着我以身相许。”苏合香听他再床边哭,一直哭,受不了地说,“那时候是喜欢!”

  哭声停了。

  赵础凑近她脸颊:“喜欢。”

  苏合香提醒他认清现实:“那时候!”

  赵础垂下湿湿的眼:“嗯。”

  他们好的那三年,她说她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老家的,只是全家早就不住村里了,他信了。

  她每年回家过年,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收压岁钱,年初一在家待着,年初二同样不出门,年初三年初四走亲戚……什么都和他说,他也信了。

  小脑袋瓜子里的伎俩都用在他身上了。

  赵础把玩从她头上解下来的黑色皮筋:“你这几年在哪过的年?”

  苏合香没回应。

  赵础就扳过她的脸,动作强势,神情却是哀求。

  苏合香没弄开他手,就拿指甲抠了下:“少用这种心要碎了自己要不行了的眼神看我,我到处玩挺开心。”

  她在,爸妈就在,家也就在。

  苏合香忽然说:“我渴了。”

  赵础去倒水给她喝。

  苏合香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她大脑放空片刻:“我家的房子要倒了。”

  赵础喝掉她剩下的水:“回去把东西拿走?”

  转瞬就做决定:“拿东西不好坐车,开车方便些,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合香感觉自己嘴里酒味没那么浓:“两千多公里。

  “不远。”赵础微顿,小心观察她脸色,“正好见见你爸妈。”

  苏合香说在坟里呢,怎么见。

  赵础把手放她眼角,指腹摁了摁。

  “搞什么,我又没哭。”苏合香躲开他的手,“你给自己摁吧,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没出息死了。”

  “我是没出息。”赵础在她床边地上坐下来,他穿着外面的裤子,不能坐床,这是她以前制定的家规。

  房里弥漫着酒气,赵础感觉自己也喝了酒,他揉太阳穴,他们没到两家知根知底的那一步就分了。

  所以有的事,拖到今年的这天才知道。

  赵础凝视床上人的身体,把她运动短裤的两边裤腿抚了抚,突然问起来:“我见你那天,你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苏合香从舅舅家出来后就去了好几个地方,浑浑噩噩了好长时间,到岘城是初秋,她蹲在路边,感觉一切都好没意思。

  要是过会儿没发现有意思的人和事,就去找妈妈。

  就那一会儿时间,有人想带她去旅馆,有人想拉她去树林,有人想哄骗她去桥洞下。

  只有赵础带她去派出所,想让警方联系到她家里人。

  所以她用几个谎言进入了他的世界。

  起先她只是想看看烂好人的生活,找找他惨的地方打发时间,后来觉得他责任心太强,是个很死板无聊的人。

  就又想去找妈妈了。

  她叫他去厨房烧饭,然后在他切菜时和他说要去旅行,他低头掏口袋,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

  沾着菜叶的手把大张的捋平整,叫她拿着。

  然后开始捋小张的,捋完就去房里,出来时塞给她一个铁盒,里面

  是一百的。

  他把身上和出租屋的钱都给了她,叮嘱她不要把钱放一起,分几个地方放,到别的地方要到电话亭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不要轻易相信人,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如果钱要丢那就让它丢,命更重要。

  笑死人,他拿自己当爹了。

  她当场噗嗤笑起来,跟他说不是真的要去旅行,玩儿的。

  那时的她决定继续留下来,在他这骗吃骗喝,最后趁他去工地的时间一走了之,让他看看人心险恶。

  日子一长,她开始喜欢把自己埋在充满他味道的出租屋里。

  没有讨厌的人,没有恶心的事,多好。

  可以说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把那出租屋当避风港。

  那里住着她的青春期。

  苏合香转身坐起来,俯视着至今还和她纠缠不清的老男人:“做吗?”

  赵础一愣,他按着床沿起身,荷尔蒙夹着淡淡烟草味靠近她。

  “不做?”苏合香冷了眼,“那我找别人了。”

  赵础笑笑:“你想我杀人坐牢就找。”

  “自己不做,还不让我做?”苏合香抬起一条腿踩他胸膛,“爱做做,不做就滚。”

  赵础握住她小腿,向下摸到她脚踝:“今晚是真的不能做,我把你小妹妹舔高兴,你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