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赵嘉言见到他哥抱着苏合香,到嘴边的关心变成一句火药味十足的质问,忘记自己早就不是男朋友身份。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苏合香小声叫赵础放她下来,抱她的胳膊不但没松还收紧了力道,她暗自掐他一下,又掐一下。
要死。
这对兄弟俩,一个是没痛觉的聋子,一个是脑子让门挤了的智障,还全让她谈过了。
她怕不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遇上他俩。
苏合香把身上的毯子拿开些,她和赵嘉言处着的那阵子,楼里有的住户是见过的,可他们分了以后,她也没挨家挨户通知楼里住户,现在她被赵础抱着,赵嘉言堵着……
问题不大。
因为现在乱糟糟的,周围人没哪个有心情注意他们两男一女奇奇怪怪的氛围,大家都处在这把火要烧多久,烧到什么样才会被灭的境地里。
苏合香被赵础抱去马路对面,赵嘉言打赤脚亦步亦趋地跟着。
“操,怎么都他妈不说话,老子问你们为什么在一起!”
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昨儿苏合香感冒了,今天也没好,她白天昏睡过挺长时间,晚上就不怎么睡得着,身上又老是发汗,黏腻腻啊的很难受,楼道有急促脚步声夹杂叫喊的时候,苏合香是醒着的,但她听不出喊的什么东西,浑身也没劲,想撑着手臂下床看看出什么事了都不轻松。
苏合香房间的窗户没全关上,留了一条缝用来通风,烟灰从那缝里飘进来的同时,客厅阳台那边隐约传来一声闷响。
她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想的是——楼下哪家东西烧了,我家里进贼了,我身体不舒服,天降横祸,不死不行了。
那念头刚起,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拧开,赵础快步走了进来。
房里昏暗,他迅速把她捞起来,用拿进来的湿毯子将她紧紧裹住,把她打横抱起来离开的家。
就这么回事。
苏合香头疼得像被鬼摸,赵础把她抱进旅馆,放在一楼沙发上,她没理会呱呱呱乱叫的赵嘉言,倒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赵嘉言看她脸跟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当她是吓到了,他心头那股非要问个明白的执拗减轻了些,柔声跟她说:“没事了,香香姐,我们都没事。”
正是好睡的时间段,苏合香他们没事,却不是人人都能这么顺利逃出来。
赵嘉言出来的时候楼道没什么烟,苏合香赵础出来那会儿,楼道烟还好,他们都算反应快的,现在火势大了,楼道浓烟滚滚,还没下楼的不能下来了,就算心态稳不踩空,也会被熏死,两口下去人就晕了。
只能在家等救援。
可有人不肯等啊,怕成烤肉,怕成水煮鱼,就爬出窗户挂在那儿。
一楼有热心市民帮忙弄来棉被牵住四个角,喊挂窗边的人往下跳。
又不敢。
然后就胳膊脱力,挂不住地摔了下来。
苏合香在旅馆都能听到动静,隔着一条马路,烟味朝阳可以闻得到。
这火会把楼烧黑,房子没被明火烧也不能继续住了,味道太大,会很臭,不是通风散味那么简单,床单被套衣物什么的,能扔的都要扔。
还有窗户,八成会炸,地板砖乌漆嘛黑擦也擦不干净,哪都渗一层黑灰,要不要重新装修是房东的事。
租客的损失,怕是没有赔偿了。
像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提前退租,押金应该是会退的。
苏合香已经在想新住处。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苏合香的心思,她用余光瞥压着咳声的赵础,发现他脸上黑黑的,眼眶很红。
翻阳台的时候让烟呛着了。
赵础喉咙痛,眼睛也痛,一直在强忍着不流泪,他鼻腔里都是烟灰,沙哑道:“嘉言,你去开房。”
赵嘉言的眼睛都快黏苏合香身上了,他抽空回了句:“我没钱。”
压岁钱跟生活费都在钱包里,没带出来。
赵础给他五百,他这才去前台,让服务员给开两个房间,一个大床房,一个双人间。
等服务员给房卡的功夫,赵嘉言忽然纳闷,他哥怎么不过来开?
他的思绪被旅馆外好几道混乱的脚步声冲散,有别的住户也来开房间。
苏合香的视线从前台收回,她里外衣服都是湿的,穿着不行,等火不烧了回去拿干爽的吧,又全是烟熏过的臭味。
大晚上的,店铺都关门了,买不来新的。
况且新的也脏,要脱水。
只能在裸睡跟臭内衣里,二选一。
就穿臭的吧。
总比旅馆被子可能没洗干净,得个妇科病来的强。
实在不行,就用体温把湿的烘干。反正她多半会再发烧,汗出得多。
就是内裤湿答答的贴着三角区,不太舒服。
头顶忽地响起低沉的声音:“我晚点回去你拿一套内衣。”
苏合香一愣,朝赵础投过去一言难尽的眼神。
赵础严肃道:“你二次发育了吗?我看你和以前一样大小。
“行了,闭嘴吧你。”
苏合香瞧瞧脚上的棉袜,“要等消防忙完,确定安全了,才能让人回家呢,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灭。”
“那套内衣不在我房间。”赵础说,“是在车里放着的。”
苏合香看他的眼神就更一言难尽了:“你离我远点。”
“哦。”老男人顺她的意。
下一刻就走回来:“我们换地方住,还找挨着的可以吗?
苏合香似乎没听见。
赵础温声:“你让我离你近一些,有个什么事,我也能及时帮上你。”
苏合香垂眼扣指甲上没搞掉的一小块指甲油,突兀地问了个事:“你翻我家阳台是不是练过?”
赵础没否认。
苏合香终于忍不住:“变态。”
赵础轻笑:“嗯,我是变态。”
苏合香头皮都麻了,谁来告诉她,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的??
分手被刺激的?不至于吧?至于吗?
前台那边,赵嘉言带着两张房卡回沙发区,他哥背对他,面朝香香姐,手上拿着她披过的毯子。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生出一丝怪异。
**
旅馆临时涨价,大床房直接涨五十块,苏合香不知情,她进房间就到椅子上坐着,动也不想动。
赵础叫赵嘉言烧水。
“我不喝。”赵嘉言张口就来一句,他扭头问心上人,“香香姐你喝吗?”
苏合香说:“不喝。”
赵嘉言蹙眉:“真的假的,我看你嘴巴干。”
苏合香笑了笑:“你眼睛瞎了。”
赵同学终于顿悟,涨红着一张脸,火急火燎地烧上水,他接水的时候动作急,身前湿了一块,边拿着纸擦边往对面看。
和大堂一样的站位,香香姐坐着,他哥站着,背对他,面向香香姐。
有一瞬间,赵嘉言想到一个词——暧昧。
操。
这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他哥跟香香姐之间,他眼睛确实瞎了。
赵嘉言把湿了的纸丢进垃圾篓:“哥,你们到底怎么……”
苏合香在赵础前面说话:“我从家里出来碰到你哥了,就跟他一起往楼下跑,我走太慢,他出于好心抱我跑出来了。”
赵嘉言浑然不觉地全身一松,这情况和他想的一个样,他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去卫生间,洗洗脚把鞋穿上,踩着走去他哥身旁:“哥,我跑出门的时候忘记喊你了。”
赵础低头玩打火机:“没事。”我也没管你。
苏合香平时会留意着不让赵嘉言发现端倪,今晚她状态不怎么样,就没顾得上这个,她开了会小差,发现房里就她和赵嘉言。
少年把头发抓成鸡窝:“我叫我哥歇着去了。”
苏合香知道赵础下楼拿内衣了,之后会找机会给她的。
“香香姐,我们明明住在一层,怎么就那么难碰上。”
赵嘉言嘀嘀咕咕,“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吗?”
“肯定不是!”他居然发神经地鬼叫“我知道了!”
他紧紧抓住苏合香手臂:“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阻拦我们。”
苏合香:“……”
赵嘉言笑的阳光:“但是真正的缘分是挡不住的。”
苏合香看他一眼,他收起笑容,小狗尾巴不摇了,蔫蔫儿地耷
拉着。
“赵嘉言,我们是去年分的,不是昨天分的,原因你清楚。”苏合香说,“不要在我面前打哈哈。”
赵嘉言弱弱地顶嘴:“没有打哈哈,老子认真的。”
“谁管你。”苏合香身上的衣服快干了,她爬到床上躺着。
赵嘉言死皮赖脸地留下来陪她。
灯光暖黄,赵嘉言定定看了苏合香一会,眼一眨就打了个盹。
赵嘉言做梦梦到他跟他哥诉苦,说香香姐不愿意给他机会,还说这世上没人比他更适合她了。
他哥说,有,我。
赵嘉言惊醒了,不等他从那个奇葩的梦回味,他就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一个硬币大地方。
……
操操操!
我吓尿了?就因为一个梦吓尿?
世界塌了。
我不会是中风的前兆吧?
赵嘉言不敢查,他踉跄地走到床边,双腿一软就跪下来。
苏合香被他吵醒。
“我活不了多久了。”赵嘉言脸色惨白,“姐姐,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吻?”
苏合香说:“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要不要。”
赵嘉言把脸凑到她手背上,贱兮兮地说:“打是亲骂是爱,大嘴巴子尽管招呼。”
苏合香让他滚蛋。
他就真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扣扣”
房门被敲响了。
“谁啊?”赵嘉言口气恶劣,他正哄前女友呢。
“我。”
“是我哥。”赵嘉言给苏合香说了声就爬起来,拍拍单薄衣裤上的灰去开门,“哥,你怎么还没睡?”
“睡过一觉了。”赵础站在门外,“苏小姐怎么样?”
赵嘉言一脸迷茫:“什么怎么样?”
赵础说:“我带她下楼的时候,觉得她体温不太对,可能是感冒了。”
“感冒了?”赵嘉言表情一变,“怪不得她都不给我好脸。”
“靠,我这么不靠谱吗?她都不和我说。”
赵嘉言委屈郁闷地嘟囔,他急忙跑到床前,伸手去摸苏合香额头。
房里气温骤降。
赵础冷冷看着:“嘉言,你去给她买药。”
“现在?”赵嘉言说,“明早吧。”他不老实,想摸苏合香的脸,“可以吗香香姐,我看你没烧。”
苏合香拍开他的手。
赵嘉言顿觉自己不是东西:“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香香姐你等我!”
赵嘉言走后,赵础趁这个时间把内衣拿给苏合香。
黑底印着紫蓝色小花朵的。
苏合香洗了个热水澡,喝了大半杯水。
赵础把水杯放好,他站在床边,目光自上而下:“你让他摸你了。”
苏合香翻过身去。
男人气息粗而重,他又说:“我不该生气,我还什么也不是。”
“知道就行。”苏合香不冷不热地说。
“嗯。”赵础眯了眯眼,有一刻显得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揣测他的想法。
**
大半夜的,赵嘉言真有收获,他给自己搞了身厚衣服穿,还买到了药,有好几种。
冲剂散发着热气。
赵嘉言笨手笨脚地给苏合香掖被子:“药不都哪样,一口闷了就行。”
赵础说:“烫的时候喝是甜的,别等水凉了喝。”
苏合香抽抽嘴,有没有啊,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怕药苦,是想等你们走人?
兄弟俩,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靠在床头的女人。
苏合香开始后悔跟赵嘉言好了半年,说什么都晚了,她拿起药就喝下去。
赵础去窗边,赵嘉言坐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房里静悄悄的。
可能是药效上来了,苏合香想睡了,她滑进被窝,脸枕着手臂,昏昏入睡之际在心里叹口气,不知道伤亡怎么样。
“哎……”她那口气不自觉地叹出了声。
站在窗边的赵础开了口:“我去小区看看。”
苏合香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心,年纪大的不但知道怎么疼人,还挺会猜心思。
床上的赵嘉言忽然说:“我也去一下,去去就回。”
出了房间,兄弟俩一前一后,赵嘉言捏着手里的一板药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础就要拐过走廊,身后传来声音。
“哥。”
赵嘉言把他叫住:“有烟吗?我们去楼道抽,你给我一根。”
赵础没去楼道,去的楼下。
夜色冷得黏稠,赵嘉言没和他哥面对面,他看的马路,看不清神色:“你救香香姐,是不想她出什么事让我难受,对吧?”
赵础沉默两秒,还是三秒,他说:“不是。”
赵嘉言点点头:“那你是热心肠,香香姐或者谁你都会救?”
赵础说:“救是会救,但不会抱到怀里。”
赵嘉言手有点抖:“什么意思?”
“就是你猜的那回事。”赵础懒懒点烟,“我在追苏合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