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竹醒来时, 旁边已经没了郑青云的身影。
身上传来不适的酸痛,一低头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牙印和红痕,让方竹有些恼。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行房,昨夜的郑青云很不老实, 像不知疲倦的某种野兽, 不够温柔也不够听话。任凭方竹怎么说, 都不肯停, 硬是缠着她弄了一次又一次。
她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木门咯吱一声响, 暖洋洋的阳光照亮不大的屋子。
方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起来。
郑青云脚下一滞,摸摸鼻子很是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几根细长的手指。
郑青云试探着开?口:“小竹,饭好了。”
没?人应他。
“是我不对,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这声音比平时都要低, 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感?觉,落在方竹耳朵里很不得劲儿?。
明明受累的是她,这人还委屈上了。
她掀开?被子,看着垂头站立在床边的大个?子, 就气不打一处来。
瞪着自己的那?双眼略微红肿, 露出的脖子侧面有着明显的印记, 郑青云只看一眼就更加心虚。
“对不起, 昨晚……”
“你还说!这样我怎么出门?”
“那?就在屋里歇着?我把饭送进来。”
方竹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要穿衣。”
她又?没?伤着病着, 就是有点别扭,为这就赖在床上, 未免太不像话。
郑青云闻言赶紧给?方竹拿衣裳,殷勤地要帮她穿,直接被赶出门。
方竹在房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穿好衣裳,只是不管怎么拉衣襟,脖子上那?圈牙印都遮不住。
思来想去,她最后干脆挖了些驱蚊的草膏糊在上面,绿油油一团,总算是看不见印子了。
等方竹出来,洗脸水已经兑好,搽牙的柳枝也一并备着了。
方竹看看递到眼前?的湿帕子,又?瞥见男人低垂着眉分外乖顺的样子,有些想笑。但?觉得该让男人长长记性,硬是忍住了,一声不吭地接过帕子蒙在脸上。
早食吃的是白米稀饭,里面放了大块的番薯,一起熬得软烂。还摊了一盘软乎的鸡蛋饼,配碟前?些日子腌的酸黄瓜。
简单却令人满足。
方竹喝一口稀饭,旁边的人就立马递上卷着酸黄瓜的鸡蛋饼。
方竹心下微叹,面上终是带了几分笑意?,“我不想吃酸黄瓜。”
这黄瓜腌的时间有些长了,闻着就牙酸。
郑青云也跟着笑,“那?我重新卷一张。”
陈秀兰乐呵呵地看着别别扭扭的小两口,笑道:“今儿?的早食都是青云起来煮的呢,还合胃口吧?”
方竹愣了下,真?心实意?地夸赞:“嗯,挺好的。”
虽然这鸡蛋饼厚一块薄一块,带着破洞,有些地方还焦黑,但?味道确实正?好,不咸不淡。
郑青云这下更高兴,“那?你多吃些,我下回再做。”
方桃轻哼一声,跟郑青云较劲似地抢先抓过一张饼子,快速卷好后塞到姐姐手里。
方竹这下是一点气恼都没?有了,她看着郑青云还未动过的稀饭,夹两根酸黄瓜放进去,“行了,快吃吧,不是还要帮忙摘柿子?去晚了可不好。”
“嗳,我这就吃!”一开?口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郑青云吃饭快,呼呼啦啦喝完两碗稀饭,又?卷几张饼吃掉,便出发去秦大柱家。
秦家的柿子树就栽在屋后,一共两棵,还是秦大柱爷爷年轻的时候栽下的,已经有些年头,因此长得十分高大粗壮。
树顶上光线好的位置,结的柿子已经红透,太阳一照,仿佛能?看见里面的果肉。
就是树太高,站在地上只能?摘几个?。
不过他们?早有准备,不仅搬来梯子,还拿竹杆做了个?叉子。
长竹竿前?端开?着条缝,只要看准了将细枝往缝里卡紧,轻轻一拧,结着柿子的脆枝就断了。
虽然难免会往地上掉一些,但?只要不是熟透的柿子,问题就不大。
郑青云和秦大柱拿着栓有草绳的竹筐,动作麻溜地爬上树,站在枝桠上摘柿子。
秦德福就拿着竹杆在地上叉,王金花母女俩则挑能?摘到的摘,掉在地上没?怎么摔坏的也都捡起来放着。
树上两人很快就摘满,吆喝一声,提着麻绳将竹筐慢慢放下树,被地上的人接住。柿子捡光后,又?重新拉上去,开?始新一轮的采摘。
人多,摘起来也快,不到两刻钟,两树柿子就摘得差不多。只留下少数,等打了霜再摘着吃。
王金花捡了些完好无损的柿子,装上一背篓,让郑青云背回家。最上头是四个?透亮的红柿,刚好他们?家一人一个?。
外头阳光正?好,却不怎么热。
一家人排排坐在屋檐下吃柿子。
红柿子外皮又?薄又?软,轻轻一撕,橙黄的汁水就往外流,赶紧凑上去吸溜进嘴里,满是浓厚的香甜,不带一点儿?涩味。
中间的黑籽围成?一圈,每一颗都带着片厚实的果肉,滑溜溜的,又?有点儿?脆,比外边的汁水更好吃。
“好甜!”方竹把一颗柿子吃得干干净净,拿帕子擦着手,“等开?春我们?也去买两棵柿子苗回来栽着吧,吃不完还能?拿去卖。”
在老家时,他们?院子里也栽着棵柿子树,叶子掉光后,一颗颗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跟小灯笼一样,看着就喜庆。
“好,那?得挑大些的苗子买,回来两三年就能?结果。”郑青云手里的柿子还没?开?吃,一边回着话,一边掰了一半分给?方竹。
“我都吃过一个?了。”
“我不喜欢吃甜,尝尝味儿?就行。”
方竹想想,男人好像确实不怎么吃带带甜味的东西,笑眯眯接过,继续说着栽果树的事儿?,“我看屋前?屋后还挺宽敞的,到时不若再买些别的果苗,每样都栽些,往后就用不着跟别人买果子吃,多少也能?换几个?钱。”
郑青云自是点头应好。
陈秀兰也发了话,“我看行,这院儿?里就一棵枇杷树,还是单调了些。”
方桃已经在旁边出主意?:“能?栽棵石榴树吗,个?大籽又?多!还有葡萄,搭个?架子,还能?在下头歇凉。”
郑青云:“都行,县城南市就是专卖花果树苗的,等来年暖和起来,就去转转。”
一想到几年后家里有各种各样的果子可以吃,方竹就觉得高兴。她不像郑青云只爱吃肉吃米,对果子也喜欢得紧。
美?滋滋吃完软柿子,洗去手上的黏黏糊糊,几人没?再闲着,或拿菜刀或拿镰刀处理剩下的柿子。
虽然这些柿子也能?卖,但?到底是人家送的,拿去换钱总归不大合适,还是晒成?干留着冬天当零嘴更好。
陈秀兰一边削着柿子一边道:“其实柿饼更好吃,就是难做成?,不然倒是都能?晒成?柿饼。”
方竹正?跟郑青云打赌,看谁能?削完一个?柿子,但?皮不断,闻言仍专心致志盯着手里,头也不抬地回:“那?就少做几个?,若是成?了最好,不成?也不心疼。”
“那?等会儿?就挑几个?出来,记得别把蒂挖了。”
陈秀兰话音刚落,郑青云手里的柿子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方竹看着他手上还没?削干净的柿子,高兴地笑起来:“你输了!”
郑青云做出遗憾的样子:“嗯,还是你手比较稳。”
说说笑笑中,一背篓柿子不到两刻钟,就被削皮切片。
柿子皮落了一地,大黑踱步过来,叼一块到嘴里,还没?嚼两下又?吐出来,失望地回窝睡下。
柿子片被一一摆进簸箕里,搁在木架子上晒着,放眼望去,黄灿灿的。
一连几日太阳都挺好,白天晒晚上收,柿子片慢慢丧失水分,变得卷缩,带着点焦黄,多了些韧劲,但?吃着依然甜滋滋的。
再晒下去就太干巴了,方竹把柿子干收起来装进坛子里封好。等过段时间,外面就会结上一层白霜,那?时吃着最好。
至于柿饼,离做成?还早着。陈秀兰隔几日就挨个?翻一翻,压一压,照看得十分仔细。
可惜后来下过几回雨,柿饼受了潮气,开?始发黑发霉,到底还是失败了,被一股脑丢给?后院的鸡啄个?精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家里的柴越摞越高,天也越来越冷。风每日呼呼吹着,渐渐地开?始割脸,沟里的水也一日比一日凉,每次伸手进去都能?打一哆嗦。
屋前?的几棵树叶子黄着黄着,竟不知什么时候掉光,只余光秃秃的枝干。
天冷,家里的鸡都不怎么下蛋,能?捡着一两个?都值得高兴。好在买酱豆子的人多了起来,也不算太过糟糕。
郑青云依然每天早起往县城去送柴火,下午回来就又?上山捡柴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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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竹有时也会跟着上山帮忙砍柴,更多的却是在家做绣活儿?。
秦小芳的嫁衣早就绣好,托她的福,几个?跟她交好的姑娘家见了那?些别致的花样,都找上门来,请方竹帮着绣被面、嫁衣。
让她揽了几桩生意?,依着花样繁杂程度,收个?几十上百的工钱,比绣帕子合算得多。就是家里人都拘着她,不让多做。
如此慢慢积攒着,方竹的匣子越来越沉,不算郑青云以前?的积蓄,他们?也有二两多的银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