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扎实的面?点基础起了作用,芳豆尝试几次后成功做出合格线以上的酥皮,就外观与简雨晴做的几乎无?差。
简雨晴捧起面?胚子,左右端详片刻,也没挑出刺来,爽快地点点头,给出合格的答案。不过没等芳豆开心,她又把面胚子放回托盘,与芳豆道:“不要放松,接下来就是?油炸了。”
“是!”芳豆信心满满,自觉油炸难不倒自己。
只是?她刚刚动了手,又又又开始失败狂潮,先是?连接花萼和花朵的部分脱落,而后是?油温太高,色泽太深不像花卉,再是?外皮颜色刚好,内里?又没熟透,还有外皮一部分好了,一部分没炸开……
失败一次接着一次,芳豆也没有停下。
起码炸了七八九十次以后,她终于炸出个趋近于完美的荷花酥。
每一片花瓣都是?轻盈蓬松,微微一阵风都能让花瓣轻轻颤抖上两下。
芳豆伸手提起笊篱把荷花酥取出时,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放缓动作,小心翼翼把荷花酥搁在案上。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忘记呼吸,早已憋得?脸颊通红,心跳急促,芳豆长吐出一口气,期待地看向简雨晴。
简雨晴也没让芳豆失望,笑眯眯地点了头:“就是?这般……现在有感?觉了吧?再来炸几个试试看。”
芳豆没雀跃一秒,又再次沉浸式炸花,只是?刚刚的成功好像是?昙花一现,后头又出现了各种失败品。
芳豆回想成功的那回,不断调整火力,又失败几次后才做出成功品。
这回以后她终于有些开窍,接下来失败的次数也骤然变少。等芳豆能相对稳定出品荷花酥后,另外几个酥点也变得?……相对简单起来。
对,也只能用相对来形容。
饶是?芳豆,也是?频频出现失败品——她郁闷地捡起一个放进?嘴里?。
如瓷器落地的脆响声在耳边接连响起,如云雾般缥缈的淡淡油香在舌尖悄然浮现。
外皮脆到极致,牙齿落在上头就不断掉渣,层层叠叠又不厚重?,反而更显得?蓬松轻盈的酥皮下是?热乎乎的豆沙与咸蛋黄,外层的甜味张扬而纯粹,内里?的咸香低调而坚韧。
虽是?失败品,但也好吃得?很。
芳豆意犹未尽地吃了个,咂咂嘴盯着剩余的面?胚子。
起初她见着那美轮美奂的酥点,还想着要是?放在铺里?,怕不是?能赚个盆满钵满,现在想来真真是?自己想疯了。
就这失败频率,怕是?一般的面?点师傅来都得?尝试数日才能熟练上手。
芳豆想了想,这一盒八个点心卖上一两贯钱恐怕都是?便宜了的。芳豆垂眸盯着荷花酥,忽然想起件事?来:“娘子,此物?与蛋黄酥的做法相仿,是?不是?能用烤炉烤制?”
那样的话岂不是?能一炉烤制许多?
简雨晴听罢,心里?闪过缕肯定,放在后世自是?可以的,甚至为了批量稳定生产,大部分铺子都会用烘烤的方法。
只可惜现在的炉子哪有那么精准的温度,做个蛋黄酥倒是?没问题,做要形状与味道共美的各种酥点,就实在有些为难了。
不过简雨晴没打击芳豆,笑盈盈与她道:“芳豆想的法子不错,咱们试试吧?”
芳豆精神抖擞,立马准备去试试看。
正当几人忙于捣鼓酥点的时候,崔哥儿也得?了范石报信,又亲自往府里?去了趟,把这事?告诉了张妈妈。
张妈妈闻言,那是?大吃一惊。她仿佛是?被热水烫了脚般,蹭地坐起身来,拉着崔哥儿道:“崔哥儿,你说的是?真的?”
“是?简小娘子教范石与我说的。”崔哥儿瞅了眼张妈妈,悄声道:“岚姐儿还不信,觉得?妈妈您被人蒙蔽了,刚刚闹着要寻出真相——还是?简小娘子趁早发现,把她摁住了的。”
“…………”张妈妈的脸火辣辣的,心里?窝火得?厉害。她打从以前就爱简岚那孩子,把她当自个儿的孙女般教导着,而环姐儿与岚姐儿关系好,自是?在自个儿的庇护下。
她张妈妈庇护的人,居然还被人欺负?
张妈妈一边怒环姐儿不争气,一边又恨得?牙痒痒,只恨不得?立刻撕烂了那几个小蹄子的嘴。
今儿个欺负她张妈妈的人,明儿个是?不是?要把她张妈妈踩到泥坑里?去?还是?不知道多少人已在后头嘲笑自己了?
她拉长了脸,眉梢眼间都是?冷意,与崔哥儿道:“还请崔哥儿与简小娘子说一声,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长史府里?,那是?风雨欲来。
恰好今日方长史宿在官署里?处理案子,张妈妈借机直接把几个管事?娘子拎到跟前,借着年前准备事?宜,家里?杂务乃至账簿等事?教几人回话。
长史府里?又不是?头回过年,这些事?都有定例。张妈妈突如其来的操作教管事?娘子们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许是?哪里?出了篓子?又是?谁闹出了是?非?张妈妈是?不是?有要处置的人选?
管事?娘子们心下犯疑,面?上是?连连应是?。等出了张妈妈屋,他们忙不迭教人打听打听是?谁教张妈妈生气了。
这一打听,他们很快听说张妈妈昨日根本就没提起这事?,是?今日崔哥儿来寻过张妈妈以后,张妈妈才忽然提及的。
崔哥儿如今是?方长史臭豆腐的管事?,听着名字奇怪了些,但还真是?个让人欣羡的肥差。
换做平日,这事?还轮不着崔哥儿这般年轻的小厮去做,多的是?人能去办。
可谁让崔哥儿与简家关系好呢?
长史府里?没少人暗地里?捶胸顿足,明明自家买臭豆腐的次数也多,日日往后门走也与简家人见过好几回,怎么就没拉拢拉拢简家人呢?
问题是?——
一名管事?娘子心下莫名:“崔哥儿寻张妈妈做什么?”
崔哥儿负责的都是?外头的事?,也和屋里?事?不搭啊?管事?娘子们面?面?相觑,一边思?考一边往后头走。
“张妈妈与崔哥儿间的联系……”
“崔哥儿……崔哥儿……”
“哎?”有名管事?娘子悄声道,“你们说会不会是?简家的事??崔哥儿帮忙捎句话什么的。”
另外名管事?娘子摇摇头,觉得?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瞎说,对面?的简二娘子常来长史府里?,哪用得?着崔哥儿传话。”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管事?娘子们商量了番,先是?教人去办事?,又教了亲信人来问院里?近来的事?儿。
到了晚间,几名管事?娘子也没问出个花样,真真是?烦闷得?很。正当几日犯愁的时候,秉哥儿顶着一张被搔花的脸,满脸愁苦地寻上门来,与几名管事?娘子说了环姐儿的事?。
“我是?个男子,也不好在院里?多走。”
“还望几位娘子帮个忙,帮我瞧上两眼,倒是?瞧瞧我妹妹猜的是?真是?假。”秉哥儿又是?拱手,又是?给了自己做的点心,想教几名管事?娘子帮忙。
“竟是?这般,还请秉哥儿放心。”
“朱厨子放宽心,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管事?娘子们相视一眼,纷纷应承下。他们送走秉哥儿,几张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有人怒骂一声:“是?哪几个贱丫头做的事??倒是?连累到咱们头上!”
“环姐儿也是?。”也有人埋怨起环姐儿的不中用,“有张妈妈护着,都能当个锯嘴葫芦,教人欺负也不说声。”
“你上回还说她戒骄戒躁,也不仗着有人护着闹腾,未来定然能是?个有出息?”也有人反驳,想着就是?无?奈:“结果……嗐。”
管事?娘子们郁闷归郁闷,同?时也齐齐松了口气。而秉哥儿郁闷地回到家里?,一边拿着毛巾擦掉脸上画出来的痕迹,一边与娘子妹妹埋怨:“我真真是?丢脸丢到长史府,人人都瞧着我脸上这几道。”
秉哥儿郁闷得?紧,他顶着这么张脸在长史府里?转了圈,怕是?明日起,长史府里?都要说自己是?个耙耳朵。
丰姐儿哼了声:“那也是?你错在前。”
秉哥儿叹了口气,瞥了眼丰姐儿:“这样就有用?”
“不知道。”丰姐儿想了想,摇摇头,见秉哥儿都快爆炸才补充道:“但崔哥儿是?这么与我说的,这样就行?了。”
秉哥儿听是?崔哥儿支的招数,登时不做声了,想来崔哥儿应当与张妈妈都有数,估摸是?在诈那帮管事?娘子的。只是?他心里?还有点担忧,与妹妹说道:“那万一没这回事?,岂不是?冤枉——”
“阿兄你就别多想了,你连我都不如。”丰姐儿直接打断秉哥儿的话,嫌弃地嘀咕句,又与嫂嫂说着话,要嫂嫂多与秉哥儿说说。
长史府里?伺候的主家还不多,要是?往后跟着方长史去了别处,又比如说回了长安方家,就秉哥儿这性子,被人当了靶子又或是?挡箭牌都不知道呢。
待到次日,秉哥儿照旧上工去了。
时到午前,他想了想,还是?与往常般教环姐儿与小红平儿一道去把餐食送到各处,再去打水跑腿。
秉哥儿心里?还存着点将信将疑,总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他拿着剪子做雕花,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外头动静,直到阵阵嘈杂声撕破了安静的长史府。
秉哥儿腾地用力,而后冷汗直冒。
要不是?他多年练习早已养成习惯,刚才那一剪子怕是?得?把他的手刺穿,饶是?险险擦过,也是?在手掌心里?留下一条淡红色的痕迹。
秉哥儿丢下手上活计。一溜烟朝着发声的地方而去。那边已挤着好些人,秉哥儿能听见管事?娘子的怒骂声:“好你们几个贱蹄子,正经?事?不做就在这守着人欺负?”
“这么爱把人打的水倒翻?今儿个不把府里?的缸子倒满,就别回去睡觉了!”
“卢娘子饶了我——”
“还有你们两个,空着手不做活,当自己是?娘子吗?既然不要做活,明儿个起就不用来上工了,教你们娘把你们领回去!”
晚间,丰姐儿与嫂子便迎回个脸色不太好的秉哥儿。两人相视一眼,多少知道八成是?有了结果,两人不似昨日那边咄咄逼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态度温和:“阿兄,你瞅瞅这是?什么?”
“郎君,家里?刚遣人送了东西来,里?头有你最爱的浊酒,我给你热上一壶如何?”
秉哥儿没精打采的,刚想教念叨的妹妹娘子走开去,抬眸看到丰姐儿捧着的食盒,登时把话吞了下去。
“嘶——这是??这是??”
“点心!?这是?哪位大师做的点心?”
待看清楚那层层叠叠如花卉般的点心,秉哥儿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别的。他围着丰姐儿团团转,嘴里?直嚷嚷:“我的好妹妹,快!快让阿兄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