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听不见塔多姆步兵逼近此地的脚步声。
“可是,对方也不会白白浪费军费……真是值得玩味啊!”
相对于打起呵欠的巴罗萨,苏菲雅则是一脸严肃。
“他们就那么想要阿尔谢夫丰饶的大地吗。可是,这次——也跟以往的历史一样,他们的侵略仍会失败。”
看见女儿跃跃欲试的模样,巴罗萨笑了。
脸孔虽然像母亲——但她的个性很明显遗传自巴罗萨,有种太过好胜的倾向,考虑到身为女性的幸福,多少令人担忧她的将来。不过,此刻有女儿可以作为战力,还是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就可以跟你一起行动了……苏菲雅,你要当心。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也不必强求战果。虽然事到如今也不用说这个了——”
苏菲雅老实地点点头,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迷惑,而是充满了觉悟和决心。那张脸孔很难跟她的年纪联想在一起。
“我明白。我会替父亲大人您一起努力的,那么——”
“嗯。我们在耶夫里德城堡见吧!”
巴罗萨的嘴边还是带着微笑,只有双眼炯炯有神。
苏菲雅点点头,快步离开房间。
留在房间的巴罗萨整理行李并从窗户仰望天空。
又一只玄鸟——在天空飞翔。
那只玄鸟属于住在榭卜拉兹山地的北方民族?还是受雇于塔多姆的刺客们呢?他无从判断。毕竟那些刺客也是出身北方民族,擅长操纵玄鸟的基本上只有他们而已。
从亲手孵蛋开始,在雏鸟长大之前要持续不断地照顾,不这样做就无法驾御玄鸟。
‘天空吗——’
当然,天空没有国境线、也没有关隘。在地上的人无法伸手触及,只能目送它远去。
巴罗萨一边注意飞过高空那些人的动向,一边走出了自己住了很久的房间。
当天傍晚——
塔多姆军轻易地占领了空空如也的札尔克城堡。
城堡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士兵,塔多姆军判断是他们早就心生恐惧,并朝阿尔谢夫的方向撤退了。以常识来思考,三百名士兵面对数千名敌兵,实在是无能为力。
虽然塔多姆军不战而胜,但他们并非会因此而大意的军队。在阿尔谢夫的兵力齐聚前,塔多姆军必须持续地迅速进攻,并掌控其土地。
将来进攻王都,接下来是佛尔南神殿——
从这天起过了三天,塔多姆进攻的第一份战报终于传到了遥远的王都。
而佛尔南神殿的御柱停止生产辉石,则是在王都得知消息的三天后。
第八卷 三十四.沉默的御柱旁
来访者依莉丝·耶里妮斯眼前,正坐着一位少年。
他——安朱·薛帕德,只是一介猎人。
安朱生长于阿尔谢夫外务卿拉希安·罗姆领地内一个平凡无奇的悠闲村落,他很早就失去双亲,从那以来一直是独自生活。
他的境遇并不十分罕见,个性也不太特别,更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他“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至少,依莉丝是这么相信的,并不曾怀疑。
“你……为什么跟着来了?”
依莉丝凝视着他问道。
坐在她正对面椅子上的安朱,略略歪着头。他那面容还带着少年的气息,但眼眸里却奇妙地闪烁着成熟的光芒。
“说是跟来了——其实我那时只是迅速跑向窗边,就被玄鸟抓住了。”
安朱有些不解地回答,轻轻耸了耸肩。
这里是一家小旅馆,位于相当邻近阿尔谢夫与塔多姆国境的小镇。
依莉丝等人坐着拉多罗亚间谍西兹亚与她部下操纵的玄鸟,飞离了佛尔南神殿,途中经过几次休息,经过数日后降落在这附近。
塔多姆已在国境附近展开侵略,城里情况有些混乱。要塞耶夫里德城堡依然纹风不动,来自王都的援军也已经到了,但还是有人因害怕战祸扩大而离开这片土地。
不过,依莉丝等人对这些事都没有兴趣。
在她们总算于此地落脚前,依莉丝都没能好好地和安朱说上话。
原因是她光照顾因升华影响而精疲力尽的凡尼斯和邦布金,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安朱也没有特别说什么,只是帮她照顾两人。
依西兹亚所说,她让玄鸟在不引入注目之处休息。本来等它休养过后,就应该兼程赶往拉多罗亚——但是,丽莎琳娜“还”活着。
在依莉丝杀了她以报养父之仇前,不能去拉多罗亚。
另一方面,安朱则想要阻止她。但只有这一点她说什么都无法让步。
安朱坐在她眼前的椅子上,身旁站着她的部下卡多尔。他依旧隐藏身形,也几乎没有散发气息,所以依莉丝甚至有种这个房间只有她和安朱两个人的错觉。
另外两个部下凡尼斯和邦布金,因在神殿极端升华造成的影响尚未消除,正在隔壁房间休息。他们的状态虽然已经恢复到可以毫无困难地过日常生活,但倦怠感仍挥之不去。
依莉丝一边在意隐形的卡多尔的视线,一边再次问起安朱:
“也就是说,如果玄鸟没有抓住你,你其实并不打算跟来啰?”
“倒也不是这样——我只是想阻止你。为了这个目的,你要是去了远方那可就伤脑筋了——虽然遗憾不能阻止你,但能像这样跟着你一起来,我反而觉得很好。”
安朱低低地说道。
他的声调和所说的内容恰恰相反,带着不甘愿的味道,还有点悲壮的感觉。
依莉丝叹了口气。
她对这个少年一点都不了解。
在失去思考能力的状态下来到这个世界后,邦布金随即杀了王室的人——他们逃跑后所潜伏的房子,屋主恰好就是他——安朱·薛帕德。
这个以狩猎谋生、个性温和的少年,对于突然造访的依莉丝等人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样子,甚至一点也不好奇,只是极其自然地面对他们。
因此,依莉丝判断他“只是”个平凡又平庸的少年。
只不过——仔细一想,在文明层次如此低的世界里,这个名叫安朱的少年能够如此干脆地接受自己这群奇特的人,也许很明显地并“不平凡”。
她现在终于知道这件事了。
依莉丝想起了神殿的那一夜。
在她允许邦布金等人升华之前——安朱对依莉丝说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言语。
那宛如掏心挖肺的话语,依莉丝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你曾说过吧!我痛恨的不是丽莎琳娜,而是那群‘把我跟丽莎琳娜相比的人’……我只是透过丽莎琳娜在痛恨自己的际遇而已。”
安朱点点头。
依莉丝咬紧了牙关。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几乎一无所知的人说出如此无礼的话。
如果眼前的少年带着恶意说出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