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也被臊的不轻,替唐缺带冠及系带时,勾着的头始终就没抬起来过。
唐时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谁不是有妻有妾?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有妇德,而妇德的第一条就是“戒妒”,“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妒忌,故七出之状,标其首焉”,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女孝经》中的原文。再加之两人之间又有主仆名份的尊卑,所以毒寡妇并不担心兰草敢与她争宠,是以对唐缺的举动并不在意。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唐缺这具身子本就修长有貌,这番头戴远游冠,身穿竹纹袍,脚踏六合靴的收拾出来,一等兰姐儿替他系好杀腰的绿松石腰围,顿时就如同大变活人般换了个模样,俨然成了一个透着些富贵气的儒雅俊逸公子。
唐缺就着那面半人高的新磨铜镜照了照,对这身新装也很是满意,等他转回榻边时,两女眼中的赞叹之色还未消散。
“行了,衣裳也试了,现在该说正事了”,见唐缺问话,早有准备的毒寡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张县令来的时间不长,四娘舅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妾身怕记性不好给忘掉什么,因就请人录在纸上,你自己看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兰姐儿,劳烦你来捏捏腿”,唐缺头枕着毒寡妇的腿躺下去细细看起纸上的记载来。这时节,上边儿自有妇人柔柔的给他抚着鬓角,下边儿兰姐儿揉腿的力度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份外舒爽。
毒寡妇递过来的不过是薄薄的两页纸,唐缺却足足看了两柱香时间才放下,看完后他也没说话,枕着下边肉绵绵的腿开始思忖起来。
这天下午,唐缺从毒寡妇庄上走时,手上拿的除了装着新衣服的包裹外,还有一副土老财生前为附庸风雅置办下的围棋及几份棋谱。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刘里正从县城里回来了,看他满脸含笑的样子,想必唐缺出的坏主意是落实下来了。
至于打探新县令的喜好,刘里正说出的也没什么新东西,基本跟毒寡妇那张纸上记载的差不多,两人根据新得来的消息一番合计后就开始为接官忙碌起来,只不过刘里正每天忙完后就能睡觉,而唐缺却还要连夜摆弄围棋。
说起围棋,这还是唐缺在后世里打下的底子,后世里唐缺上小学的时候,他的高知父母还没什么名气,相对就有多点的时间花在他身上,那个时代的城市父母都琢磨着要给孩子从小培养些特长爱好,他的父母也未能免俗,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唐缺也跟无数的同龄人一样,放学后在不同的特长班里穿梭,书法,钢琴,甚至连芭蕾都有,直到唐缺自己选择了围棋之后,这种疯狂的穿梭才总算结束。
这一学就是六年,开始的时候是唐缺的确有兴趣,后来的目的却是希望能借围棋上的好成绩引起越来越忙碌的父母的注意,毕竟最初学棋的日子里都是他们陪着去的,这也是唐缺记忆里关于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希望引起父母的注意,总之那六年唐缺学的很用心,他本就是天性聪慧,再一用心之后进境就极快,直到把省城少年宫里水平最高的棋师都给惊动了,几度试图引诱刚上初一的唐缺专业学棋,可惜这时候的唐缺已在无数次的失望后渐渐放弃了对围棋的兴趣,对父母朦胧的愤怒甚至使他厌恶起曾经最喜欢的围棋来,最终在练习了六年后彻底罢手不学。这一丢就是近十年。
唐缺在这十年里连一次棋子都没摸过,此时重新再想捡起来也着实不易。
每每当唐缺根据隐约的记忆打谱到深夜时,看着摇曳的灯盏,都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这个张县令为什么偏就好这口儿。
第三十章 只听楼梯响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小山村的热点已经转移到了新县令身上,但县令大人的巡查事宜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先是说三五日就要动身,随后又改成七八日,眼瞅着一天天过去,年前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种种传闻这才消散,任谁都知道县令老爷八成是不可能再来了。
这样的变化只让刘里正大感丧气,刚刚召集起来的民夫们也只能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准备过年。
新县令巡视之行突然取消,唐缺也难免失望,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把这次接官视为一次机遇,是他跳出小山村的好机会。本来依他如今的基础,就是自己去县城也能找到一份清闲些的文字工作,但随着对唐朝社会了解越深,他也就越发明白,若从长远考虑,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做不得。
大唐自定鼎之日,就在《大唐律》中将社会上的一切人分为三个等次,分别是官人、良人与贱人。狭义的官人是指流内官,即归属吏部存档管理的有品级的官员,而广义官人则是指流内、流外一切有官职的人。良人是指具有独立社会地位的编户之民,主要成分是地主与自耕农。至于贱人又分官贱与私贱两类,官贱是指官奴婢,官户及工乐户。至于私贱主要是指属于私人所有的奴婢、部曲及部曲妻子,譬如兰草就属私贱。
从以上《大唐律》中的规定就可以看出,唐朝虽称开放,但等级界限其实是非常森严的,譬如单举婚姻一例,在《唐律》中就明确规定有“当色为婚”,不得逾越。而在三类人中,最遭人鄙薄,也最没有权利的就是贱人,无论是官贱还是私贱,都是“等同畜产,不同人例”,贱人没有读书参加科举的权利,也没有与其它两类人通婚的权利。一旦落入这个阶层,再想出头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唐朝以农为本,轻视工商。在《大唐律》中规定的四类不许参加科举的人中,“工商子弟”就赫然在列。唐缺身为佃户倒没什么,但一旦进城到商铺里去谋事做的话,纵然他的身份还是良人,在这个特定的时代也会给他的未来抹上很“不光彩”的一笔,虽然暂时能赚上一些钱财,却基本封死了未来的前程。这样算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若想跳出这个小山村,就必须依循正途,而依循正途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官办的县学后再图发展。这事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却跟后世挤重点学校一样艰难。整个郧溪县内各里兴办的村学不下数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