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1)

朕的奸宦是佳人 谨鸢 422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4章

过了殿式,日子就在腊月中旬。次日恩荣宴,京城又飘了雪,顾锦芙站在乾清宫朱红菱格门前,望着絮絮的雪花笑叹:“今年肯定是个丰年,陛下今日赏宴,老天爷赏详瑞。”

欢喜站在外头一些,被吹进来的雪钻到脖子里,哆嗦着笑道:“公公所言甚是,陛下心里头肯定高兴。”

这几天大家都忙得打转,今日宴后再两天就是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加封日,忙完这事,就等着过年了。

顾锦芙正弯着眼笑,有一位内侍从北边而来,见到她先是跪下见礼。顾锦芙没来得拉住,索性受了,心里想着还得吩咐下去别让这些人跪来跪去,叫人见着又得编排她的不是。

内侍磕过头后告罪一声靠近她低声禀道:“公公,关在北宫那头的娘娘今早自戕了,恐怕是熬不下去。”

北宫那头的娘娘指的就是刘太后。刘太后秽乱后宫,但到底是一任皇帝的生母,先帝的发妻,赐死是不能够的。本来皇室宗亲里头,除非造返这样的大罪,向来轻易赐死,一般都是关押一生。

所以刘皇后被废除贬回庶人,草草埋葬,刘太后仍旧是太后,就关在荒凉的北宫。

顾锦芙听到来禀后气得一拂袖:“谁人在她跟前说过什么,把北宫的人都给我叫来!”

什么时候不自戕,偏选在天子赐宴这日,刘太后就是为了恶心天子,专门添堵来的!

那内侍被她厉色吓得直发抖,顾锦芙又一想,与欢喜说道:“你去把我斗篷拿来,我亲自过去,此事先别与陛下说。”

欢喜明白内中原由,暗骂刘太后个老妖婆,死都不让人安宁。他当即转身去取东西,正好遇到赵祁慎从净房出来,问:“这是要做什么去?”

“禀陛下,有不长眼的小崽子弄砸事情了,魏公公这头生气呢,说要亲自去料理。奴婢给他拿斗篷。”

说罢,听到天子嗯了声,忙不跌把搭在炕上的斗篷抱起来就跑。

赵祁慎一会还得去赴宴,只能宣别的内侍给穿戴。

顾锦芙穿着斗篷帽雪一路赶到北宫,院子里已经跪了一地内侍宫人,见她前来在雪地中瑟瑟发抖。

北宫正殿的门关紧着,想来是刘太后尸首在里头,她先命人去查验,才缓缓与这些人说:“谁把昨儿殿试结束的事情告知太后的,现在说出来,我这头好商量。但如若没有招认,或是被我后边审出来了,那就没有什么求情可说。”

她长身立玉,站在这漫天的飞雪中,不怒自威,当权者的威严很快就击破他们心理防线。有个宫女先跪出来,牙关打颤地指了一名内侍:“昨儿他跟娘娘说了半了天话!”

那个内侍吓得魂飞魄散,连求饶地话都还没来得急说,就让顾锦芙着人拉了下去。

不一会去审人的内侍重回来到她跟前,低声跟她了几句。她视线就落在那位指认的宫女身上,看得她直抖如筛糠。

好在,那宫女听到的是好消息。

“你叫什么名字,今儿起不用在这北宫了,到内监那头去,就说我让你到跟前伺候。”

“奴婢怜儿!谢公公恩典!”

怜儿大喜过望,离开北宫,去的还是当权的宦官身边。果然她成了事,好日子就会在后头!

怜儿庆幸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三叩首后被人带着离开了。

“敛好,皇陵是不能入了,没得辱没祖先。我这头去问过陛下再做决定。”顾锦芙吩咐一声,被人簇围着离开。

余下的宫人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中的羡慕,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先抢了这个好机会!

出了北宫,走在夹道的时候青瓷低声在顾锦芙耳边说:“公公,那个怜儿可是有问题。”

她闻言弯眼一笑:“我们青瓷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是个女诸葛。”

刚才去审的人说那名内侍招认确实是在太后跟前说过昨儿殿试,但怜儿也不是个和善的,他曾看到怜儿跟不认识的宫女说话,那宫女还给了她一包银子。

他曾威胁怜儿要分帐,被拒绝了,说这就是怜儿故意报复的。

由此,顾锦芙必然是再往下深究,看看怜儿那包银子是为什么得来的。

青瓷被夸得脸颊嫣红,含羞的垂了头,心里再高兴不过。

从北宫回来,虽然这事儿堵心,顾锦芙还是得跟赵祁慎说的。

“她倒觉得能给我添堵,死了就死了,在这节骨眼寻死,却不是给我添晦气。”

赵祁慎凤眼寒芒凌厉,一理袖子说:“晚些便知道了。”

顾锦芙闻言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了。刘太后光顾着气天子了,但其实是个昏招,天子把她身死的事情昭告出去,今儿的宴其实是为新科进士准备。

那些都是文人,以后不少还得成为言官,你在我大好日子里添晦气,这些人估计得记恨刘太后到死!看来往后不少人就得拿刘家和刘太后开刀,以泄恨。

很快,刘太后身死的事情就传到内阁,次辅听着小吏来禀,缓缓点头。那人还特意提到说顾锦芙审出有人在刘太后跟前说了会试一事详细,包括那个叫怜儿的宫女被带走。

次辅淡淡地说知道了,一位阁老就来到他跟前叹道:“如今那些内侍势大,去给魏锦禀报还得先跪下磕头,魏锦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那些无根的东西向来趋炎附势,以前的提督在时,收干儿子的风气不衰。魏锦这头倒是公私分明,并阻打压这种不良之风,不叫宦官们结党,事事都是层层管事往上报。那些人能走到他跟前禀事,自然是想讨好他,毕竟见他的机会并不多。”

换了他们在内监里,也会这样吧。

那位阁老嗤笑一声:“陛下就纵着吧,也不考虑子嗣的事,等藩王们都进京了,见后宫空无一人,恐怕个个都得有心了!”

“慎言!”

次辅听着他的负气之言,神色严肃,那阁老悻悻闭嘴,躲到一边去了。

次辅就老神在在地想,是啊,藩王们都要进京了,穆王也快要到了吧。

***

恩荣宴设于礼部,内阁还有一应监试的官员都会赴宴。

临近中午,新科状元与一应进士都早早来到礼部,相互与恩师或是身为主考次辅致敬,或又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说话。

金榜提名,自是个个意气风发,不拘是考了一回两,还是四回五回的,如今都是得尝所愿,愿在庙堂上大展拳脚。

其实中状元是赵祁慎早早就看中的,年纪不过二十五,本就是一甲之列,如今被钦点为首众人倒是心服口服。

天子驾临的时候,一应人等都跪地叩迎,顾锦芙上回见过几位状元探花的,一扫人堆又发现几个年轻的身影。有那么一两个比探花长得还好看些,但都是三甲之列,学识差那么一些。

她瞅得正高兴,突然胳膊一疼,被赵祁慎掐了下。

她侧头,就见到他警告的眼神,她嘿嘿一笑,垂眸不再贪恋‘美色’。

在场的人相对于天子,对天子身边有名的魏公公亦同样关注。

如今的人都知道,内阁已经有被内司监压一头的端倪,各处重要折子魏公公都会参与批阅,更别说如今各州府里都有内监的人。

只提新法,虽说传出蜀中有动乱,但别处都风平浪静。商人个个能交银子的交银子,为了减赋更是置田开荒,让许多农户都再有田可耕。

这短短一个月,收回的赋税就已经超过这一年的开支,户部一众官员也都随之松口气。

所以这些马上迈进官场的举子们心中都有杆枰,百官内里传言宦官专权,于江山社稷是大危,但也得看这位宦官究竟是利民还是害民。

不少举子都贫苦过,于这方面上还是对魏公公有好感的。

赵祁慎临场,说了几句开场白以示恭贺和告诫,便让开席,与众人同乐。不过他根本无心多呆,全因身边那个有张招惹是非面容的魏公公。

下头多少人偷偷瞄他身侧的人,他都记住了,心里冷哼,在开席后略坐一会就离开。

天子这头就又吃飞醋了,回回都吃得没道理,顾锦芙头疼地想,她这以后是要嫁个夫君还是儿子。她这又得要哄人去了。

回到乾清宫,她就张罗着让人摆膳,宴上那几口肯定是不能饱的,结果被他一把拽进了屏风后,伸手就探进衣裳里来。

“别闹,刚才景阳宫的人来报,世子一会还得前来跟你议事呢。穆王那头有别的动作。”

赵祁慎才不管,想到那些进士看她的惊艳之色,啜着冷笑还解开她腰带。

她细细哼了声,他指头湿润,贴着她脸细细亲吻:“要不要。”

都被他勾起兴致了,他倒有脸问这话。

顾锦芙对这个无赖真是服了,一把也扯落他腰带,把他推倒。

好在地上都是厚实的地毯,又有衣裳散开垫着,倒方便行事。

她向来喜欢坐他身上,看着他为自己欲|仙|欲死的眯起眼,仿佛就跟征服了这片江山似的。他则喜欢看她柳腰轻摆,沉醉在他能给到的愉悦中。

两人天雷勾地火的,欢喜听到细碎的喘息声,脸上一红,忙关上槅扇叫人都避开。

许志辉从外头回来,有要事要禀,正好就见到欢喜袖子半掩着面慌慌张张从大殿里走出来。他愣了愣,在他怪笑中知道里头两位主青天白日就做起什么羞羞事,呵呵笑了声,心想年轻人就是好啊,搞不好娘娘明年就能抱孙了。

顾锦芙到后来失力,被他反压着抱了腿,正是脑中一片白光之时,突然听到外头响起林珊那不懂遮掩的声音:“皇上表哥,姑母来着我找魏公公说事。”

赵祁慎被喊得下腹一紧,险些要交待,染着红晕和汗珠的脸上浮现怒意。顾锦芙也被吓得一哆嗦,好在内寝隔了槅扇,外边还有着大殿,倒是一时近不前来。

偏偏这样的距离也挡不住林珊的大嗓门,听到她大大咧咧地见礼声:“世子殿下怎么这会也来了?”

得,赵祁慎再威猛这会也只能草草了事,手忙脚乱扶起她,先给她穿好衣裳。顾锦芙已经笑弯了腰,林珊真是个活宝,能治赵祁慎的活宝!

槅扇从里头被打开,顾锦芙脸颊嫣红,眸光潋滟,眼角一丝媚色想遮都遮不住。

顾宇清跟在穆王世子后头进了大殿,神色极淡扫了她一眼,见到她眼角风情,不由得先是怔愣。他旋即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连欢喜都被遣在外头,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逼着自己深呼吸才将要把人直接拽走的冲动压下。

林珊本就大大咧咧的性子,自打被老王妃点破本破,她也索性不装了,说话都随意许多。只见她拉上顾锦芙就一边,絮絮地说:“魏公公,娘娘着我来问,近来表哥饮食和休息怎么样,说冬天了可以给表哥适当补补身子。其实我看表哥也没啥要补的对吧,表哥有那么体虚嘛,你跟我说实话。”

她和顾锦芙站得离天子几人并不远,赵祁慎被她后面一句噎得险些要吐血,双眼冷冷扫了过去。

穆王世子没听过姑娘家这么说话的,先是一愣,抬眼看到天子脸都黑了,就差咬牙切齿要说明自己威武。他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顾锦芙正被问得一脸尴尬,听到这笑声就更尴尬了。林珊还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穆王世子一笑,她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他温润的眉眼。

她不是没见过穆王世子,还见过好几回,但他这样开怀的笑倒是第一次见。

就是该这样笑笑嘛,以前的笑虽是平易近人,可总觉得少了丝人味儿,冷冷清清的。如今这样一笑,整个人都鲜活了,体弱带来的苍白面容都显出精神来。

林珊也笑,不自觉就讲出真话:“世子这样笑真好看。”

顾锦芙又一愣,连带赵祁慎也愣了,穆王世子还没有被姑娘家这么夸过呢,没忍住再度笑出声。可能是笑得太过激,还咳嗽起来。

林珊哎呀一声,忙去端茶到他跟前:“对不住啊,我不该让你这样笑的,忘记你体弱不能太过激动。”

穆王世子觉得天子这表妹是真可爱,他可没见过这么直率的姑娘家。这头缓了气氛,林珊又回到顾锦芙那,扯着她继续絮絮叨叨。

顾锦芙听得耳朵嗡嗡作响,索性说:“我跟着表姑娘到娘娘那头去,给娘娘禀报。”

“那太好了。对了,魏公公,我前儿听说了......”

林珊高兴地一拍手,拽着她就往外走,开始给她说宫里听的各种鸡皮琐碎事情。顾锦芙一拍脑门,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

她这是自作孽啊,为什么不说晚一会再过去!

两人热热闹闹的走了,穆王世子听着远去的话话声,摇头失笑,回到正题。

“陛下,臣的父王那头已经快马进京,给臣发了信。”

说罢,把信交给他。

赵祁慎接过,细细地看,上面其实没提什么要事,只是穆王用训戒的语气叫儿子好生讨好他。值得深究的就是一句为父自有打算。

穆王世子就是为这句来的。

“陛下,臣无能,只能探到这些踪迹,余下的恐怕只有陛下这头着人去查探了。”

穆王到底是有动作的,赵祁慎点点头,说了声谢:“你是朕的兄长,长辈的事情另论。朕这边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实现答应兄长的承诺。”

穆王世子叹气:“蝼蚁苟且偷生,臣无法因为一个孝而和长兄一样断送性命,叫陛下见笑了。”

“堂兄如若不为自己打算,那也只是愚孝。”赵祁慎淡淡一笑。

两人相互的信任已经越来越牢固,穆王世子便在这时告退,赵祁慎亦站起来,不动声色看了顾宇清一眼。

顾宇清一直没有抬头,即便天子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仍是从容不迫离开。

赵祁慎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原地,脑海里都是卓宏近几日查到的事情。

外头起风了,吹得窗柩微微作响,他从沉思中回神,喊来欢喜:“给你们魏公公送斗篷去,方才急急慌慌的,这会起风别冻着了,再带上手炉。”

欢喜应喏。

他又站了会,看向抖动的窗子,轻轻叹了声。

起风了,朝堂里也要起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