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席臻跑进屋, 先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打嗝的郭姬,向母亲行了个礼,就说:“阿娘, 别?听她鬼扯, 她弟弟开的赌坊有问?题,肯定是齐国的暗桩, 他?们姐弟两个肯定都是齐国奸细。”
郭姬惊恐喊冤:“三郎君嗝……你怎么嗝能?、嗝……信口雌嗝黄……”就是这不停打嗝让她的喊冤变成了搞笑。
“去把她的嘴给堵了。”一旁席娟吩咐仆妇。
两名仆妇看了眼尤子楠, 然后过去将郭姬摁住, 捂住嘴拖到?一旁。
“乔妹和小意在外头吧,”席娟道?:“快让他?们进来。”
侍女立刻去请了骆家?姐弟俩进屋,二人进来跟尤子楠和席娟见礼, 后在席娟身侧坐下。
“这就是三郎一直在家?中赞不绝口的老虎?”席娟看着骆意怀里的虎崽。
“它叫骆找找。”骆乔强调虎崽姓名。
席臻白了骆乔一眼:“那也是骆意的‘骆’。”
“我又没说是骆乔的‘骆’, 你急什么。”骆乔一脸得意。
席臻:“哼!”
席娟笑道?:“这虎崽不错,等长大了, 给小意当个坐骑。”
尤子楠也笑了,虚点了女儿两下:“哪有人骑老虎的, 没得吓到?路人了。”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热热乎乎地说着话,尤子楠含笑看着他?们,不时调停一下对着呛的席臻和骆乔, 又把骆意叫到?身边来稀罕得不行。
活似旁边被仆妇捂着嘴摁住的女人不存在一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一名仆妇进来在尤子楠耳边说了几句话, 尤子楠微一颔首,叫人把郭姬押下去。
“娟儿,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是, 娘亲。”
四?个孩子向尤子楠行礼, 目送她出去后,互相对视着。
“郭姬真是齐国奸细?!”
一句话三个声音, 席娟、席臻、骆乔异口同?声地说。
骆意撸着虎崽,说:“就算不是奸细,也有大问?题。”
“能?有什么大问?题呢?”席臻一脸深沉地说:“难道?她就是话本?里的恶毒姬妾,现在要被我阿娘反杀了。”
他?说罢,没听见有人附和,抬起头看就见骆乔一脸“你没了”,骆意可爱的小脸满满无奈。
席臻:???
席臻:!!!
他?缓缓把脸转向席娟,就见席娟柳眉倒竖俏脸黑沉,一声娇斥:“蛮奴,是你偷了我的话本?!”
席臻下意识就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冷静!”
“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是你姐!”席娟暴跳如雷。
席臻转头就跑,席娟拔腿就追,姐弟俩在屋中绕圈。
另外一对姐弟则坐着,一边吃刺史府厨娘做的美味果?子,一边乐呵呵看戏。
席烈从外头回来,来给母亲请安,走到?门外看见这场景,脚步一顿,转身就走。
现在的小鬼真是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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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席豫与一众官吏、幕僚议事毕,用了晚膳后回到?后院,尤子楠正在等他?。
“夫人,有何要事?”
下午尤子楠派人去跟他?说有要事告之?,请他?议事完务必回主院。
“府里抓到?一个细作,已经招供,是西魏。”
席豫放下茶杯:“当真?”
尤子楠将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道?:“细作是郭氏身边伺候的侍女。”
席豫微微蹙了眉:“我记得郭氏进府时,身边是没有侍女的。”
郭氏是席豫在建康的一场饮宴上别?人赠的美,第二天就跟着席豫来了兖州,到?了鲁郡后席豫就让尤子楠安排她了,身边别?说侍女了,连个包袱都没有。
“我想着,是不是我性好,竟惯得这府里人人都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样,”尤子楠冷笑:“夫君知道?我顺着一路都查到?了谁吗?好几个管事欺上瞒下,咱们这府邸都快成改姓了!”
尤子楠说了一串名字,其中两个管事,不是从建康跟来的就是从襄阳来的,算得上有些?脸面的家?生?子,便是他?们仗着脸面四?处捞钱,郭氏身边的细作就是其中一人两头赚,从牙行给买进府里的。
席豫轻拍了拍尤子楠的手,说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辛苦夫人。”
“是我没守好后院,竟叫人钻了空子。”尤子楠很是自责。
她出身没落士族,人人都说她撞了大运能?嫁到?席氏,还是大宗嫡子,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嫁进来后就一直小心谨慎就怕出了差错,这么多年,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大错。
“夫人何须自责,刁奴不过仗着主子给点儿脸面,既然他?们不稀罕仁慈宽和的主子,夫人今后严厉些?便是。”席豫握着妻子的手宽慰,点了那两个管事的名,叫尤子楠当众杖毙了,家?人发卖掉,以?儆效尤。
多年夫妻,他?怎么不知妻子活得辛苦,他?劝也劝过,可后宅是妇人的天下,自有其生?存之?道?,男子不在其中很难感同?身受。身为丈夫,他?尽可能?地不去苛责妻子,在外撑起妻子的脸面,对内给予妻子应得的信任和尊重。
“夫君,我……”尤子楠哽咽了一下,“都是我的错。”
若只是刁奴欺上瞒下贪墨敛财便罢了,可这是府里进了细作,还不知都打?听传递了些?什么出去,会不会对兖州甚至宋国有影响。
尤子楠很不安。
“区区一个细作,不值得夫人惊惧不安,”席豫笑了一下:“咱们这府里的细作多这一个不多。”
“什么?!”尤子楠惊呼,反应过来后,压低了声音:“还有细作?”
“别?担心,为夫都知道?,不动他?是因为他?还有用。”
席豫说得轻松,尤子楠将信将疑,可前头爷们儿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半懂不懂,更不能?不懂装懂,只问?道?:“是要打?仗了么?”
席豫点头,冷肃说道?:“这一仗,非打?不可。否则世?人可就当我席豫是好欺负的,谁都想来踩两脚。”
尤子楠反握住席豫的手,向他?保证:“夫君且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定为夫君守好后宅,绝不再叫后宅生?乱。”
若没有这次骆乔叫人去封赌坊,误打?误撞抓住了一个细作,又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府里的腐败漏洞给掀出来,尤子楠不敢想象长此以?往这刺史府会成什么样儿。
“对了,夫君,”尤子楠想到?一事,“蛮奴与小乔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小乔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性上佳,人极灵气,我想着,要不给他?俩定个娃娃亲。夫君觉得呢?”
“娃娃亲?”席豫摇了摇头。
“为什么?夫君觉得小乔有哪里不好么?”尤子楠疑惑。
“铁牛那孩子很好,不过……”席豫笑了笑,说:“夫人,还是顺其自然吧,孩子们还小,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决定,我们就不去干预了。”
尤子楠点头,虽然觉得席豫这说法有些?奇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叫干预呢,然她向来是以?夫为天,席豫说什么她听什么,遂将这事放下了。
“为夫去书房还有些?事要交代,你早些?休息。”席豫拍了一下妻子的手,起身往外走。
到?了书房,一名身穿皂衣模样毫不起眼的男子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席豫,立刻抱拳行礼。
“都安排好了?”席豫问?。
“回使君,属下已经都安排下去了,今晚就出发。”男子回道?。
“到?了地方?,去鼓声巷第五间找这个人。”席豫将一张纸条交给男子,叮嘱:“别?露了行藏。”
“使君放心,属下等定不辱使命。”男子将纸条妥帖收好,朝席豫抱拳。
席豫手背朝外摆了两下,男子一颔首,转身离开。
人走了之?后,席豫研墨,写就一封短信,随后让人鸽奴唤来。
是夜,鲁郡小雨,一行二三十个皂衣打?扮的人趁夜色快马出城,其中有两匹马上驮着两个麻袋,看形状,很像是装的人。
他?们出城后,直奔建康的方?向。
同?时,有鸽子数只飞出刺史府,亦是朝着建康的方?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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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建康宫传出皇帝遇刺的消息,朝野震动。
然而,又有小道?消息说,潜入宫中的有两人,他?们不是去刺杀皇帝,而是去偷东西的。
偷什么东西?
传国玉玺啊!
“嘶——传国玉玺?真的假的?受命于天的那个传国玉玺吗?”
“除了这个,还能?有哪一个能?配得上‘传国’二字?”
“传国玉玺真的在我们宋国?那我们宋国岂不就是受命于天?”
“谁知道?真假,听说那两个贼都抓到?了,你们觉得会是哪国派来的?”
“这谁知道?,反正不是东魏、西魏就是齐国。”
“你说得什么废话!”
“既然是去偷传国玉玺的,怎么又变成刺杀皇帝了?”
“没偷到?,所以?就改成刺杀了?”
“那皇帝没事吧?”
“我听王捕快说的,皇帝没事,就是皇帝养的鸟儿死了好多。”
“为什么是死了好多鸟儿?难不成是鸟儿保护了皇帝?”
“啊,真是忠心护主的鸟儿,禽兽亦有心,太感人了。”
“别?管禽兽有没有心了,我就想知道?,传国玉玺在不在宋国!”
究竟传国玉玺在不在宋国,宋国朝廷上下也很想知道?。
显阳殿里已经收拾干净,昨天夜里满地的鸟尸和血都不见踪影,满殿的鸟笼都被清空,众人惊觉,原来显阳殿有这么大。
皇帝闻燮坐在御案之?后,在他?对面,是席荣、柳光庭、谢禹珪等人。
闻燮隐晦地看着席荣,被御案遮住的双手握紧成拳,指节泛着青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随后,干办处郎将张瑾在外请见,被宣进来便开门见山:“臣连夜审问?两名飞贼,二人虽然嘴硬,但臣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
他?将两枚令牌拿出来,赵永立刻上前去接过来,呈给皇帝。
闻燮看过后,叫赵永拿给席荣。
“东魏。”席荣接过令牌,道?:“魏分西东后,东魏喜用饕餮纹,西魏喜用雷纹。”
柳光庭和谢禹珪先后接过令牌看了,皆道?:“东魏欺人太甚,去年就无故犯我边境,今年更是猖狂,欺我宋国无人不成!”
“誓死也要给东魏一个教训!”
“臣附议。”
“臣附议。”
“陛下?!”
闻燮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是气狠了。
他?目光扫过面前愤慨的众臣,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传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