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今年?过年?, 司樾再懒得赴宴了。
她自己?不去,却催着恒子箫快去,跟他强调了好多“同门情谊难能可贵”的好话。
恒子箫听进去了, 纱羊却知?道, 她无非是让恒子箫多去收点压岁钱, 回去好自己?占了。
恒子箫去后?,门主说晚上下雪,夜路不好走,留他?住了一夜。
第二天又让他?吃了早饭才回来, 等他?回到停云峰时已近正?午。
“不错不错, 真不错。”司樾把他?带回的红包都拆了,把钱排在桌子上数,零零碎碎的钱加在一起,竟有一枚灵叶之多。
她数完就收起来,揣进了怀里?, 装腔作势道,“好, 你这次立了功, 这样, 今天晚上我们去山下好好吃喝一顿。”
“用着别人的钱, 也好意思摆东家的谱。”纱羊从厨房里?出来, 把污水往外一泼,“你要有点良心就把钱留下, 他?一个男孩,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呢。”
“娶妻生子?”司樾哼了一声, “笑话,我都还?没生子, 他?有几根毛?倒盘算起来了。”
恒子箫附和地点头,“师父说得对?。”
“你看看,”司樾手背拍手心,“尊重孩子意愿!”
纱羊剜了她一眼,端着盆子回屋了。
天暗了之后?,司樾便揣着恒子箫的压岁钱下山吃喝了。
今天山下热闹非凡,各处张灯结彩,小贩小摊都出来了。
街上人头攒动,有的赶去亲戚家拜年?,有的出来看热闹。
裴玉门是?个小门派,门里?人少,山脚下的百姓也不多,大家日日处在一起,除夕各自过完小年?后?,便一同在街上过大年?。
恒子箫跟在司樾身后?,纱羊扒在司樾头上。他?们沿着路边走,遇到买东西的小摊子,司樾手里?不闲地把玩两下,再给人放回去。
远处倏地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司樾放下摊子上的玉葫芦,仰头望去,张望一番后?笑道,“呦,舞狮的来了。”
小半刻钟后?,一行舞狮的班子敲着锣、打着鼓从街上走过。
街上的百姓纷纷让道,指指点点笑呵呵地在路边看。
恒子箫看着那几头金灿灿、红彤彤地狮子从面前走过,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自拜访过山长后?,他?回去照旧挑水跳梅花桩,今日下山,果然又比记忆里?要轻松不少。
他?问司樾,他?一下子能跳五六级台阶,是?不是?练成?轻功了?
司樾哈哈大笑,用书拍他?的脑袋,“早着呢,哪有那么好练。”
原来他?还?远不到轻功的地步,只是?有了些脚力罢了。
即便如此?,恒子箫上山下山时也省事了不少。
舞狮的队伍过去了,司樾对?着他?一指对?面的摊子,“走,去别处逛逛。”
她转身走了,恒子箫正?要抬步,余光瞥到侧面胡同前有一个小摊,那摊上挂着一个招子,标的是?“笔”,可摊上只堆着一些纸张,并不见?卖什么笔。
恒子箫觉得奇怪,走近看了看。
摊子后?坐着一白面男人正?在写字,见?了恒子箫笑道,“小兄弟,要写点什么?对?联还?是?福?”
“写?”
“是?啊,”男人点头,停下手里?的笔,“我做的就是?代写的营生。”
恒子箫惊道,“写字也能赚钱?”
“这话怎么说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的字那是?一字千金啊。”
恒子箫眸光一闪,立即对?男人拱手作揖,“先生冒昧,我没有讥讽的意思,只是?久住山里?,不通世事,故而感到惊讶。”
“久住山里?……”男人哦了一声,“你是?裴玉门的弟子?”
恒子箫点点头,又凑上前看,见?那男人笔下写的是?一篇佛经?。
他?抬眸看向男人,“先生好俊的字。”
男人笑了,“这算不得什么。”
恒子箫又问:“先生这是?写的什么?”
“是?金刚经?。”男人对?他?道,“元宵之后?,好些人家里?又要祭祖又要拜佛,这一份是?荼林县陈员外家的老太太托我写的。”
这两年?恒子箫学?了四书五经?,看过正?史杂谈,读过诗词歌赋,唯独对?地理没有一点儿涉猎。
他?不知?道荼林县是?什么县、在哪里?,可既然那里?的人信佛,就应该不是?裴玉门周边了。
“好了,快去找你家大人吧。”男人挥手,“我也要继续抄我的经?书了。”
恒子箫立即问:“先生要抄很多吗?”
“可不是?,各家各户都找我写。”男人颇有些得意,“我既要抄经?文、誊写文章,又要给这里?的百姓代写书信、对?联,忙得很呢。”
恒子箫一改平日的笨嘴拙舌,在这儿逢迎了他?那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句。
他?马上道,“先生,我帮您抄吧!”
“你?”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不必不必,你快走罢。”
“先生是?觉得我笔力不足?”恒子箫道,“不如我写几个字给先生看看。”
男人真不信他?能写出什么来,“好啊,你若真能写好,我请你又如何。只怕你年?纪太小啊——”
他?给恒子箫腾了位子,男孩走了过来,又对?着他?抄写的那篇经?文反复看了几遍。
“先生真是?好字,瘦劲清峻。”他?怕男人不肯,拼命地搜罗好话,对?着司樾都没说过这些。
男人很是?受用,笑眯眯道,“都是?十年?寒窗练就出来的。”
恒子箫看了一会儿后?,用笔舔了墨,在空白的纸上落笔,慢慢写下了“如是?我闻”四个字来,抬头看向书生。
“咦——”男人一惊,走上前低下头,对?着自己?的那份和恒子箫的字来回对?比,“像,真像!竟一模一样!”
恒子箫趁机道,“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字,我都能练。”
书生变了脸色,惊为天人地看着恒子箫,“不想小兄弟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能力,我看你才该坐在这儿、吃这碗饭。”
恒子箫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还?请先生分?我些活计,东家给的钱,我只拿一半,可以么……”
“你只拿一半?”男人眉梢一挑。
恒子箫怕他?不高兴,连忙道,“四分?、三分?也行……”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既然是?裴玉门的弟子,我怎么好意思呢,一半就一半吧,只是?你要是?写的不好或是?逾期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恒子箫一愣,他?思索片刻后?,一摸腰上的储物器,拿出一个白锦祥云暗纹的香囊来给男人。
“先生若不信我,我可签字画押,再将这香囊抵在这里?,如何?”
男人接来一看,摸了摸那料子,又摸了摸香囊底下系的小玉环,心里?满意了,“好、好,那你来写文书罢。”
恒子箫写了份承诺文书,从书生手里?接过了一份抄经?的活儿,约定?正?月十三之前要交稿,稿上不得有沾污墨迹,纸张不得有褶皱痕迹,否则那香囊就归书生所有。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和范本收进储物器里?,高高兴兴地去找司樾。
他?知?道师父喜欢钱,可一直以来都苦于没有来钱的路子。
钱的事恒子箫惦记两年?了,如今总算能挣钱给师父,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恒子箫在街上找到了司樾,司樾问他?刚才去了哪儿,他?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司樾也没有刨根问底,扯着他?进了饭店吃饭。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山上。
恒子箫甫一回屋,立刻点起灯来抄写经?书。
他?落笔时稍一停顿,隐约间,觉得自己?一个道修,在裴玉门里?抄写佛经?似乎不太妥当——
管他?的呢。
立冬之后?天气冷了,司樾也不要恒子箫挑水洗澡了,只是?他?自己?还?坚持一天挑几桶上来。
这半个正?月,除了上午挑水外,其他?时候恒子箫都闷在房里?抄书。
他?抄完了手头上的东西,十三那天和司樾打了声招呼,去山下交稿。
书生核对?了一番后?,十分?满意,当场给了他?钱,一共四十五文。
恒子箫对?钱的概念不深,只知?道一碗打卤面是?八文,一斤熟牛肉是?二十文,四十五文也够师父吃喝两次了。
他?捧着那一小串铜板,心里?甜滋滋的。
书生心里?也喜滋滋的,虽说约定?了五五分?成?,可恒子箫压根不知?道原价是?多少,也没处核对?去,多少还?不是?由着他?说。
不过恒子箫毕竟是?裴玉门的弟子,书生不敢多骗他?,只少给了五文。
结了账,恒子箫又领了新?活儿。
这次写的是?三月清明要用的经?文,时间比上一回多,量也多了许多。
恒子箫翻了翻范文,有些迟疑地问:“先生,为什么都只有佛经?,没有道家经?法吗?”
书生一叹,“这修真界啊,道观比酒馆多,道家经?文都免费发放了,谁还?花钱买,就算要买,那也是?从大修士手里?买,怎么会找我呢。”
这话不假,裴玉门每年?都会给山下的百姓们发放抄写的经?文,根本没人需要特地花钱买。
恒子箫了然,和书生约好时间价钱便回去了。
他?从来没看过佛经?,自家的经?文都不够看,哪里?有时间看别人家的。
只是?如今要抄写赚钱,不得不日日和佛经?相伴。
恒子箫起初不以为意,可日子久了,也记住了一些词句,记得最深的是?《佛说阿弥陀经?》那一段——
「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街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
恒子箫初读之时便大为震撼,天上竟有这样的地方,他?又立刻想起了司樾和他?说的「你下次记得梦一个真金白银的大宫殿给我,琉璃作瓦、金银作砖、玻璃作窗,要配良驹千匹,宫女三千八百人,舞姬、乐师一应俱全,一日三餐罗汉宴,喝的是?琼浆液,泡的是?金池水。」
司樾的话竟和眼前的极乐净土合上了。
恒子箫吃饭时忍不住问司樾,“师父,您知?道西方极乐世界吗?”
纱羊一怔,扭头看向他?,“你从哪儿听来的?”
“书上。”
“什么书?”
恒子箫不说话了,只盯着司樾。
司樾的手本是?伸向中间的五花肉的,恒子箫说话后?,她忽然收回了筷子,只扒了一口饭,反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恒子箫低下头,“我随便问问。”
司樾也没追问,只有纱羊对?他?道,“极乐世界自然极乐,可没有十世的苦修是?摸不着边的。那太苦了,除了毅力,还?得要足够的福缘,咱们还?是?老老实实修仙罢。”
恒子箫哦了一声,看见?司樾扒了第二口饭,然后?是?第三口。
他?有些惊奇,自己?还?从没见?师父连吃三口白饭过,不仅如此?,这餐饭上,司樾再没有碰过一口菜。
过了两天,白笙来拜访司樾,送这个月停云峰的月例。
从前都是?他?自己?来找司樾,去年?开?始,恒子箫作为停云峰的弟子在山前迎他?,总算是?有了个接应。
白笙御剑而来,落下后?对?着恒子箫一笑,“子箫。”
“师兄。”恒子箫对?他?行礼,“师父在屋里?。”
“先不急,”白笙搭上他?的肩膀,一手平伸向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青光一闪,白笙手上出现了一把轻巧的靛青长剑。
恒子箫眼睛一亮,抬头看他?。
“这把剑还?没开?刃,是?我上个月去仙盟时路上看见?的。”白笙把剑给了他?,“这两年?你的身体结实了不少,裴莘院那把小木剑太轻了,用这把正?好。”
恒子箫眼中流露出欢喜,可他?随即还?了回去,“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你我师兄弟,何必客气。”白笙笑道,“放心罢,师叔不会在意的。”
他?不敢告诉恒子箫,其他?弟子刚一拜师,师父就赐法器了,只有恒子箫,在裴玉门待了两年?还?一无所有,就连柜子里?的衣服也只是?门派每年?下发的四套弟子服,两套冬衣,两套夏衣,再没了别的衣服。
白笙眼瞅着,司樾是?记不得起来这些琐事了,只有他?这个当师兄的能够操持。
恒子箫还?是?犹豫,“那、那我也得问问师父。”
“走吧,”白笙一拍他?的肩,“我们一道。”
两人去主屋见?了司樾,白笙把十七枚灵叶放下,看了眼恒子箫,又对?司樾道,“师叔,我听说师弟的脚力不错。”
“哦?你听谁说的?”司樾蹲在炕上啃着一只白笙额外孝敬她的烤鸭。
“山长说的。”白笙笑道,“山长他?老人家特地找我,说,子箫既有这样的脚力,何不荐他?去藏书阁呢。”
“藏书阁?”纱羊想了想,“在主峰吧?”
白笙点头,“是?。藏书阁本就对?所有弟子开?放,只不过停云峰离主峰太远,子箫师弟又还?不会御剑,所以之前没提起这一茬儿来。可以子箫如今的速度,往来两峰不过两个多时辰,偶尔去借一趟书也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这倒是?个正?经?事。”纱羊对?司樾说,“宁楟枫和蓝瑚留下的那两墙书他?都看得差不多了,你又什么都不教他?,总得给他?个学?习的去处。”
司樾看了纱羊一眼,继续啃自己?的烤鸭。
纱羊便问白笙,“白笙,你今日方便么?若是?方便,今天就带他?去藏书阁认认路吧。”
白笙拱手,“是?,师姐。”
他?回头一看恒子箫,笑道,“走吧,我带你去。”
恒子箫跟着白笙走了,第一次去,白笙特地没有御剑,从大道上走,告诉恒子箫去主峰的路。
好不容易来了藏书阁,白笙呼出一口气来,笑着对?恒子箫拱手,“厉害啊师弟,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连他?这个金丹修士都走出了些许薄汗,恒子箫一个练气中阶的小孩,愣是?一声不吭,半步都没有落下。
恒子箫的气息有些粗.重,可他?顾不上疲惫,只抬头看着眼前的七层阁楼。
“来,”白笙迈步上前,“我带你进去。”
恒子箫随他?到了门口,见?白笙取出了自己?的玉牌,在门前抬了一下。
接着,四周似有一层水纹荡开?,他?这才走入门内。
“出入藏书阁需要用弟子玉牌作钥匙,”他?在门里?对?恒子箫道,“以后?来这儿,不要忘带自己?的玉牌。”
恒子箫点点头,记住了。
进入阁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汉白玉屏风,把门堵了,只留两侧半丈宽的走道。
恒子箫不由得驻足,见?那屏风上雕着一副三清道祖播法图,右边是?立在浮云上的三清道祖,下方是?一些听课弟子,图上正?是?道祖传道授法的场景。
白笙陪恒子箫看了一会儿,见?恒子箫眼里?没有茫然,想来图上的故事他?已经?知?晓,便没有再多介绍。
等他?看完后?,两人从屏风左侧进去,终于到了内室。
甫一越过屏风,恒子箫便狠狠怔在了原地。
他?惊愕地仰头,四面八方、从底到顶,皆是?书籍。
书柜嵌于阁楼墙内,环绕四周,每一格里?都布满了书,当真是?文山书海,不见?天日。
恒子箫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之多的书,当年?宁楟枫摆出来的两架书已经?让他?羡慕不已,觉得数不胜数了,可和眼前的景象相比,自己?在停云峰上的几墙书简直是?溪流入海,一叶入林。
在数万卷书籍下,恒子箫除了震撼再无多余的杂绪。
白笙轻笑一声,带着恒子箫走上了楼梯。
他?往上层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藏书阁收录了裴玉门建立以来九百八十年?的所有书卷,一共七层,第一层藏书三万九千卷;第二层藏书三万六千卷,第三层藏书三万三千卷,第四层藏书三万卷。”
他?声音一顿,继而道,“第五层藏有剑谱玉简五千本、刀谱玉简三千本、枪谱三千本,其余兵器共三千本;
第六层有制符玉简三千本、制药玉简三千本,弦谱三千、管谱三千;
第七层有心法玉简两百本。”
语必,他?们来到了第五层。
这里?再没有书籍,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本玉简。
白笙一抬手,对?面的架子上飞来一本玉简,他?在恒子箫面前将玉简打开?。
骤然间,微光亮起,一抹人影浮现在了玉简上方。
光影之中,那人影练起剑来,一招一式清晰可见?,甚至还?传出了剑刃破空的声音。
恒子箫睁大了双眼,正?要细看,白笙已将玉简合上,那些光影便也消失在了空中。
白笙回头,看向旁边震惊的恒子箫。
“裴玉门建立之初,也是?上游名门,千年?下来,世事无常,弟子少了、契地少了、收益少了,可唯独这些书一本不少,越积越多。”
“未成?年?弟子来此?处,需要有师父的许可,你一向聪明懂事,与普通孩子不同,今日破格让你入内。”
恒子箫立刻道,“多谢师兄。”
白笙摆手,“名师出高徒,只因高徒才能领悟名师的指点。”
他?将玉简交到恒子箫手中。
“可指点指点,只是?一点。平日里?还?需你自己?学?习、琢磨。”
恒子箫接过玉简,抬头望着站在书山简海里?温文尔雅的白笙。
恍然间,他?大脑一顿,开?口道,“多谢师父…”
这话出口,恒子箫蓦地一愣,紧接着改口“多谢师兄,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您之厚望。”
奇怪,方才那一霎,他?怎么会管白笙叫师父……
“叫起‘您’来了?”白笙一收那严肃的模样,笑道,“果然是?山长的得意学?生,书不释手。见?了好书,人都客气了点。”
他?摆手,“好了,你自己?在这儿看罢,每次最多借阅十五本书,一个月内必须还?回来,若有没看完的,还?了再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恒子箫点头,“好。”
他?目送白笙离开?,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
他?刚才怎么会对?白笙脱口而出“师父”一词……必是?白笙方才的模样太过郑重,口吻太像师长。
恒子箫先把手中的玉简放回原位,走下楼梯,从第一层第一架开?始看起。
那根瘦小的食指搭在了第一格、第一本书的书脊上,压在恒子箫上头的还?有十三万八千卷书、两万八千本玉简。
成?千上万的书卷汇聚这一座塔里?,不论外界四季翻转、朝代更迭,藏书阁内自有一番天地。
沉浸在这墨香书海之间,等恒子箫读完第一层藏书,时间已过去整整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