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染上无可救药的瘟疫。
正午时分,慕容云抚起披散的长发,终于微笑着说道:“大哥,午餐时间到了。”
“午餐?”
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一个响亮的呼哨,几乎响遍整座小岛。
找人动手杀我的信号吗?
恐惧地后退两步,等待光头杀手出现,或从某个岩石中的缝隙,射出一颗致命的子弹?
慕容云缓缓转过头来,拨开挡在眼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温柔如玉的目光,微笑着说:“别害怕!大哥,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孤岛(10)
终于,兰陵王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从激烈战场上归来。汗水早已把衣服湿透,再加上原来被海水弄湿的衣衫,晚上海岛寒意逼人,我害怕他这样会着凉,便帮他脱下汉服,露出洁白无暇的修长身躯,年纪不大胸肌却很发达,全身找不到一块赘肉,像日本动漫的美少年人物。
“你的房间在哪?”我从沙发上扶起慕容云,像扶起一只剥了壳的大蚌,“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眼神迷离地看了看上头,伸手推开墙上一盏壁灯,原来还有道暗门,里面是旋转楼梯。
真是个迷宫!
艰难地将他扶上楼梯,来到上一层的走廊。天花板低矮了许多,还能看到屋脊的样子,大概是别墅的阁楼吧。他又指了指一扇房门,推开却是个干净的房间,布置得一尘不染,亮着白色灯光,墙边挂着数十套汉服,还有一些中国古典字画,窗户正对悬崖下的大海。
惟独他的“床”很特别,是块长长的卧榻,铺着竹席与竹枕头,更像南北朝时代的家居。
小心地将慕容云放在榻上,给他*诱人的上半身,盖住一条厚厚的毛毯,以免夜里着凉生病。
他完全平躺下来,眼睛闭着轻声道:“谢谢!我的好兄弟,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面对他真挚的感激,我被彻底打败并迷惑了,虽然心底仍存有问号——把我囚禁于孤岛是保护我?夺走我身边的秋波是要保护我?将我的天空集团消灭也是保护我?
然而,看到他小白兔般可怜的样子,便不忍再吵到这美少年了。
“晚安!”
轻声告别受伤的兰陵王,离开他的房间回到楼下,从走廊找回自己的屋子,依然是我离开的样子,只是桌上多了一份晚餐。
感谢岛上未曾谋面的厨师,我大吃一顿填饱肚子,乖乖躺在班房里,听着窗外大海咆哮,渐渐沉入复杂的梦乡。
我梦见了曾经梦见过的兰陵王。
他已摘下面具。
梦醒时分。
晨曦透过厚厚的窗帘,轻柔抚摸我的眼球。海浪撞击悬崖的前奏,开始孤岛第三天的交响曲,指挥家正寻找他的面具,观众们的耳朵逐渐苏醒,而我不过是舞台上的祭品。
我会找到那副面具的。
兰陵王面具。
也许,这才是那位一千年多前的“贤弟”,机关算尽与我为敌的唯一原因!
无论作为蓝衣社的古英雄,还是兰陵王传人的高能,都将重新获得这副面具,作为沿袭数代不惜任何代价永不放弃的终极目标。
充满悖论的却是,如果昨晚癜痫发作的美少年慕容云,真是高能的祖先兰陵王高长恭,那么我背负着整个天空集团重任,却成为复活的兰陵王头号敌人,岂不是背叛了兰陵王家族?背叛了对莫妮卡的承诺吗?
我摸着自己的脸——高能的脸。
又摸着自己的心口——古英雄的心。
我——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论中的悖论!
忽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我紧张地往窗边一闪,看到有人端着餐盘走进来。
是个六十多岁秃头的老华人,却穿着黑色的服务生制服,满脸专注地将餐盘放在桌上,没有顾及我的存在,把我当成了隐身人?
果真是丰盛的中式早餐,甚至有一杯新鲜的豆浆——肯定是这两天空运而来的。
我抓着送餐的老人说:“你是中国人!请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茫然地看着我,摇摇头说出一长串广东话,很遗憾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算美国的土生华人,不会说国语,英语总会吧?
我又英语重复了一遍,没想到老人依然听不懂,读心术也只能读到他的粤语思维,看来他确实不懂英文。就在我到处找笔想要写字时,老人却已悄然离去。
孤岛(14)
我羞愧地避开了脸,为什么他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可以知道我所想的一切?而我却看不出他眼里的秘密?难道在他身上读心术就失效了?反而向他泄露我的秘密?
多么可怕的兰陵王——假如他拥有那副面具。
岩石上出现三个人影,为首正是给我送早餐的华人老头,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黑人侍者。他们抬着餐盒及折叠桌椅,在海浪打不到的地方,手脚利索地将桌椅支起,铺上一层白色台布,放上精致的英国餐具。上席的是一桌法国大餐,有刚做好的牛排,散发着香味的焗蜗牛,最上等的波尔多鹅肝酱......还有一瓶1982年的法国红酒。海滩环境简陋,没有按照法国菜的顺序,差不多统统端上台子。反正我对西餐从不讲究,这已是囚徒能享受到的最好午餐。
“请坐吧!”
美少年优雅地坐在对面,摆好餐巾拿起刀叉,似乎精于此道,与南北朝王者装扮格格不入——兰陵王叱咤风云的年代,法国人的祖先还过着半野蛮生活呢。
我再也不跟他客气,也顾不上法国大餐的规矩,坐下来切开我的牛排,回到茹毛饮血的古欧洲,隔着大西洋与*岛相望。等到我风卷残云一鼓作气,差不多吃光面前的食物,慕容云却还品味着红酒,神情高傲地看着我,就像路易十三打量加斯科尼来的达达尼昂。
“谢谢。”
现在没必要再跟他嘴硬了,如果他还能给我这样的待遇。
“款待不周,请多包涵。”他小心地用餐巾擦着嘴角,其实本来就没什么污渍,故意要显得贵族气吧,“其实,我一直吃不惯西餐,但总该给大哥换换口味。”
“因为你已经吃了一千四百多年的中餐?”
“说的不错。”
他要么就是超级厚脸皮,要么就是真正的王者圣贤。
我转头打量周围,三个侍者都已消失,荒凉海滩上又剩下我们两个,中间是一瓶血色荡漾的红酒。
慕容云缓慢地喝完最后一滴,像德古拉满意地吸干少女的血,露出无比惬意的眼神,双目半睁半闭道:“仁兄,好好享受我们的时光,也许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了。”
“我们的时光?”
说的真是吓人——意思是很快要对我下手?将是我上路之前最后的午餐?
“好吧,贤弟,愚兄我会好好珍惜,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