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跟上去:“喂,等等我!”
他停了下来,直到我追近身边,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没有泪花反光。
海风继续吹。
两个男人,继续在海边走。
沉默无语一分钟,还是我们的美少年先说:“原本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与我相似的人了。”
“难道不是吗?兰陵王只有一个,没人能重复他的人生。”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与我的内心相似的人。”
“内心相似?”
当我悄然品位这句话,他却放声笑道——
“现在,我终于找到这个人了,他就在我的眼前。”
“我?”
这份惊讶不亚于发现自己正在与兰陵王高长恭说话。
随即,我尴尬地谦虚道:“你——你太会夸奖人了吧!即便我非常嫉妒你,但是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漂亮太多了!而我的这张脸,又是如此普通;我以往的经历,又那么平凡渺小,怎可与你相提并论?你来自传奇雄壮的南北朝,我却出生在拥挤喧嚣的20世纪末都市;你就像草原上的白马,而我不过是丑陋的骆驼。”
“你好虚伪!”这番让我自己都感到羞愧的话,却引来美少年纵声大笑,“大哥,我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而是御天之龙。你是一个欲望强烈,并且充满野心之人,一年的监狱生活,早已令你重获自信,怎会对我低头自甘下风?”
“你说的内心相似——指的就是这个?”
“只是一部分。”
黑夜里他越走越快,肩头钓杆宛如十六世纪火枪,被风鼓起的宽大汉服,像十七世纪欧战的斗蓬。
“还有什么内心相似?”
“坚强,勇敢,正义心,永不认输!”
慕容云说出了四种真男人应有的品质。
“谢谢!”我终于不谦虚了一回,但立即反问,“不过,正义心——你有吗?如果有的话,为何要用阴谋搞垮天空集团?为何勾结财务总监搞无间道?为何用毒气杀害上岛的队员?”
“最后一条——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和你的手下就会这样对待我!我早已经说过,你的那些走狗是什么货色!不是我把他们杀了,就是他们把我杀了,我做的只是正义自卫,顺便消灭这些曾有凶恶罪行的家伙,难道这不是正义心吗?”
他的严厉不再像美少年,更似铁面无情的法官,似已戴上兰陵王的魔鬼面具。
走到高高的悬崖上,海风最疯狂的地方,我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好像随时会被吹入万丈深渊。
原来,今夜才是真正的“复活夜”。
死去一千四百年的兰陵王复活之夜。
巨大的别墅如野兽蹲在孤岛之顶迎接我们。
美少年打开一道不起眼的门,原来他并非从大门进出,回头喊道:“亲爱的,不跟我进来吗?”
难道要我自动回到囚笼?犹豫了几秒钟,又一阵寒风吹过头顶,让我下意识地冲进门里,乖乖做了慕容云的囚徒。
经过一道往上的楼梯,便是陈列兰陵王雕像的客厅。他却扔下钓杆,呆坐到沙发上,闭起双眼,面色苍白,大半截汉服已被海水打湿,嘴角颤抖:“大哥,回你的房间去吧。”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该死!我怎么会如此善良,关心这个最可怕的人?
“不!你不必管我!”
说话之间,他的额头已落下豆大汗珠,整个人已散了骨架,瘫软深陷于沙发中。
孤岛(12)
沉默地对峙半分钟,漂亮的贵公子却大笑起来:“兄台何尝如此胆小?小弟还会害你性命不成?我若要取谁的性命,易如反掌,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在*岛上款待于你?”
真讨厌他半文半白的说话方式,也亏得他为了与我交流好,还勤学苦练了现代汉语——这荒唐的念头让我忍俊不禁,竟当着他的面扑嗤笑了出来。
慕容云也会心地开颜一笑,不知从哪多出一把折扇(这可不是南北朝的道具,更像从源氏物语里扒来的),拍打着自己的后脑勺:“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也知道你在笑我什么!不过,没关系,只要大哥你开心,那也就是小弟我开心。”
谁知道他理解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得应承他两句:“你真聪明,不愧是我最大的敌人。”
“大哥,你真是风趣得紧呢!”这句话再次引起他仰天大笑,“我们是兄弟,不是敌人!不如趁着天气尚佳,出去吹吹海风踏青散步吧。”
踏青?
*孤岛,无青可踏。
一路尽是崎岖岩石,脚底亦是坚硬石子。海风相较昨夜温柔许多,潮湿着扑面而来,皮肤有种浸泡在水中的感觉。
从悬崖绝顶之上的别墅出发,经过一条乱石中的小径,放眼海天皆是灰蒙蒙一片,看不见救援队半点踪影。再看紫衣华服的慕容云,攀爬跳跃无比精神,如结伴出游的小学生般开心。他矫健地游荡了一个多钟头,却未曾弄脏过袍子下摆,依然保持王族姿态。
我却步履蹒跚,脸上愁云惨雾,暗暗失望叹息。相比他这位一千四百多岁的古人,我已显得未老先衰,就要葬身于这个孤岛之上了吗?
美少年忽然回头道:“仁兄,你怎么不跟上来?看这里多好玩呢?”
“这是你家的后花园,却是我的监狱放风场。”
“哈哈,我知道你为何愁眉苦脸!”他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风鼓起宽大的紫色袖口,如一幕打在天空的投影,“你已困惑了三天,为何还没有人来救你出去?”
“能告诉我原因吗?”
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大哥,你仔细看这岛上景物,再回想三天前刚上岛的情景,难道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
放眼四周并未看到什么,难道这岛上无数怨魂聚集,只是我肉眼凡胎看不到?
“请你注意这里的气候,是不是要比三天前更冷?”
“是,海上气候转变也很正常。”
风,忽然吹散他的发髻,瞬间长发飘散于脸上,遮挡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没有影响他高声说话:“如今是人间的六月天,为何寒风瑟瑟秋意逼人?”
“因为这里是*岛?”
就算我是张翠山,可哪来的殷素素相伴呢?
“没错!这里是*岛,接近寒冷的加拿大海岸。再过几个月,就会见到流动的冰山,当年泰坦尼克号便是在片冰海沉没!”
“我们已靠近大西洋最北端?”紧张地低头回忆片刻,“不对!我们是从罗得岛州出发的,并未向北方飞行多远,应该还是靠近美国海岸之地。”
“大哥,你说的依然没错。”
“晕!”仰望岩石上长发翩翩的兰陵王,就像平凡的士兵仰望英武的将军,“难道这座神奇的*岛,一夜之间漂移到了北方冰海?”
“岛——当然不会漂移。”
岛不会漂移,那么我怎么会到了北方?
难道......因为......难道......因为......这是两个岛?!
“你猜中了!”
该死!他怎知道我猜中了什么?
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出来,慕容云就紧跟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