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五天(1 / 1)

寡妇峰前是非多 快乐土狗 2911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5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五天

  游闻羽的呼唤, 如同顺着身体缠绕而上的毒蛇,缓慢爬进许娇河的耳畔,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牙关无意思上下一磕, 牙根处传来的酸痛感,才叫因震惊而化作一片空白的大脑才逐渐有了醒转的迹象。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对那两个如梦世守卫做了什么?!”

  许娇河收回扒住栏杆的手指, 颤抖地质问着。

  游闻羽却不回答, 只是释放出一缕灵力, 捆住视线死角处倒地者的脚踝。

  接着手指一勾, 将对方一把拽了过来, 若无其事地丢在许娇河面前。

  伴随着砰的重响, 死不瞑目的尸体呈现侧卧的姿势,狠狠撞在困住许娇河的栏杆前方——脖颈处的皮肉被折扇割出血流如注的伤口,扩张到最大的深黑瞳孔中,仍然残留着对于死亡迅至的不可置信。

  许娇河长到这么大, 第一次看见死人。

  面前的惊悚场景叫她好不容易开始运转的大脑, 再一次彻底僵住。

  固执映进眼帘之中的死者面容无比年轻。

  似乎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许娇河怔神片刻,才认出对方竟然是那天在藏宝库中对她大呼小叫、咄咄逼人的乐情。

  她惊惧更甚,登时软瘫着腰肢, 一屁股后坐在地上, 颤抖着嘴唇, 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指着死去的乐情道:“他他他他是如梦世的内门弟子, 你竟然直接, 把他、把他杀了——”

  “竖子狂妄, 敢对师母不敬,小徒自然叫他明白做人道理。”

  游闻羽对许娇河一笑, 复又将折扇打开,用指腹轻轻拭去了扇缘残留的血迹。

  在满地鲜红的衬托之下,颀身而立的他如同地狱而来的玉面修罗。

  明白做人道理,便是对许娇河不敬,就不配做人。

  怕许娇河吓到,游闻羽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他弯腰从乐情的腰间摸索了一阵,取出钥匙,又缓步靠近许娇河所在的牢门前,通身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叫许娇河屏住呼吸,才不至于作呕出声。

  黄铜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咔声。

  狭窄的天地之内,许娇河双手撑住地砖,不住地向后退去,却又避无可避,只能畏惧又惶恐地问道:“你、你是魔族的内应,杀了乐情,现在又要来将我灭口吗?”

  闻言,游闻羽再次笑了一下:“我知道师母从未信任过我。”

  他将解锁的牢门推开,却并不进入,抱臂长立过道中,默不作声与许娇河对视。

  许娇河观察半天,才从地上慢慢站起,试探性地迈出一步,小声道:“……你是来救我的?”

  游闻羽的脸上,又露了相处七年许娇河看惯了的表情——那种雪亮的尖刀裹缠在至柔绸缎之下,缓和无棱又在细微处可见锋利的表情:“师母也不是那么笨。”

  言罢,他冲许娇河伸出手,摊开的掌心中赫然出现了一枚戒指和一条朴素无纹的绦带。

  是灵宝戒和柳夭。

  游闻羽居然把这两样东西都偷了出来。

  许娇河难掩激动,小跑几步上前,将它们拿了过来仔细查看。

  游闻羽望着她因俯落头颅而露出来的鸦黑发旋,终究按捺住了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的渴望,只是简洁道:“这两样东西,我已经做了防追踪处理,师母放心使用就是。”

  许娇河听了他的话,又见柳夭没出什么问题,才缓慢松了口气。

  她道过谢,将它们收起,接着听游闻羽说:“师母,您逃吧,否则一定会死。”

  连杀人都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青年,在说到“会死”时,语气多了几分罕见的凝重。

  许娇河望着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明澹的话语。

  他说游闻羽向叶流裳提出九方铸剑鼎内有纪若昙残留的力量,不如将其抽取出来重新化作灵力,便能支撑攫念术第三次进行——那时她只当是游闻羽求爱不成,所以才会愤而背叛。

  原来,他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利用九方铸剑鼎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好借此潜入地牢救下自己。

  想清楚这点,许娇河的内心十分复杂。

  心尖的某个角落被细密的刺不轻不重扎了一下,令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游闻羽真的很差。

  于是,她难得替游闻羽着想地说道:“你为了救我,将这两个弟子当场杀死,如梦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云衔宗置身乱象之中,宗主亦不可能为你出头……要不然,就和我一起走?”

  游闻羽忽而问道:“师母真的想我同你一起走吗?”

  他的问题没头没尾,让许娇河有些莫名其妙。

  无论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难道他还可以选择留在云衔宗不走吗?

  许娇河思及此处,避开了游闻羽始终萦绕在自己身畔的视线,小心翼翼跨过乐情的尸体走到一旁,垂首道:“你不愿意跟我离开也可以,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罚,或是死去。”

  游闻羽亦是半晌无言。

  待许娇河重新抬头看他,才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尚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跟师母一起走。”

  “……也好,你境界高深、灵力强大,不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一定更安全。”

  许娇河颔首道。

  她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不愿再给游闻羽增添过多麻烦。

  谁料游闻羽听见她的回答,眉峰蹙紧,立刻显出了不认同的神情——他张开口,似是要坦白些什么,嵌在颈项间的喉结一阵滚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脚将乐情的尸身踢到旁边,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符篆,和一个手工精致的木偶。

  许娇河的视线亦随着尸体移动的轨迹下意识偏转,嘴唇顺势半抿了起来。

  说实话,她并不认同游闻羽随意杀害言语冒犯之人的决绝做法,但她深知此刻不是和游闻羽争执这些的时候,而游闻羽所做的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下自己。

  她很快收回视线,盯着游闻羽手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为你准备的东西。”

  游闻羽言简意赅,将两样东西分别放进的她左右手。

  他指着左手的符篆道:“这枚阵符可以直接穿透欲海的封印,将师母送进魔族的地界。”

  又指着右手的木偶,“这只木偶的体内,则蕴含着我的半身灵力,完成滴血认主的仪式以后,不管师母遇到任何麻烦,只要解开它的封印,便可以保护您的安危。”

  游闻羽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有他的目的,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一些没用的东西。

  许娇河用指腹摩挲着阵符的表面,迟疑地问出口:“你是想让我,逃到欲海去?”

  见游闻羽点头,她的眼前再次浮现黑雾的残酷行径,心有余悸地说道,“欲海之内,皆是茹毛饮血、穷凶极恶的妖魔,我只身前往,真的能够活下去吗……”

  “别怕,这阵符的目的地是一处三不管的小镇,妖魔人混居,自有它的规矩。”

  游闻羽安慰了一番,又道,“有我的木偶在,再加上柳夭的力量,料想欲海之中也无人可以随意冒犯师母,您且在那里隐姓埋名居住一段时日,待小徒忙完自己的事情,便会前来同您汇合。”

  许娇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天之内,她经历了大悲大喜,在前路无光之时,游闻羽又如雪中送炭般给予了莫大的帮助。

  她看着他,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游闻羽却倏忽闭合双眼,感知着外界的情况,而后催促道:“快走,要来不及了。”

  他捏住许娇河的手腕,抢先替她捏破了传送到欲海的阵符。

  漆黑的法阵立刻启动,在许娇河的脚下形成缓慢旋转的灵力漩涡。

  游闻羽见一切如此顺利,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后撤一步,注视着许娇河即将被淹没的身影。

  下一秒,她却跑了出来。

  用很快的速度奔向死去的乐情和另一位弟子身边,替他们盖上了不肯闭合的双眼。

  游闻羽沉默地旁观了许娇河所有的行为,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如同一尊矗立在牢笼之外的俊美石像,唯有目光一瞬不瞬地尾随着许娇河的身影。

  许娇河知晓如果人不马上进去,传送法阵便可以原地停留半刻钟,这才放心地跑了出来。

  她做完这件令得自己良心稍稍好过的事情,便打算回到法阵中央,静静等候欲海之旅的降临。

  谁料法阵近在眼前,她堪堪踏进了一只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灼热的手掌用力扣紧,紧接着一股无可抵抗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向后拽去。

  来不及回头的间隔里,许娇河的心脏提到了喉咙间,惊恐和害怕交替在脑海中浮现。

  她暗想自己总不能运气如此之差,难得想要做件善事,就被赶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强势的力量裹挟着许娇河被动转过腰肢,光影绵亘成破碎连影的视线,被一道高挑的青年身影尽数遮掩,蕴含草木清香的薄唇,对准猝不及防的唇瓣狠狠压了下来。

  游闻羽一手捏紧纤弱的腕骨,一手按单薄的着肩膀,将许娇河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不得动弹。

  他吻得很急、很快,又很凶。

  仿佛溺水之人渴求着赖以活命的空气。

  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持续的时间却无比短暂。

  游闻羽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结束了这一刻的亲吻。

  他不愿许娇河耍赖忘记,又在粉润的唇瓣上辗转来回留下重重咬痕。

  见许娇河吃痛含泪,才用大拇指满意地刮过渗血唇面,将血液抹在她掌心的木偶上。

  游闻羽用额头抵着她的颈窝,喘着气低骂了最后一句:“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言罢,他松开臂膀,将不知所措的许娇河推进法阵之中。

  自己则提着折扇,走向了全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