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吧?那你就赶快给我回来!然后,就是一番深刻的大道理。这个皇上已经学会了讲话既抓住道理,也抓住情感!
话说回来,明神宗的着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时的明朝『政府』,尤其是神宗本人,离开了张居正,简直可以说是无法运作。自从张居正离开以来,举凡重要的政务公文,还是要张居正来作决断。
在张居正走之后,明神宗只是让内阁大学士们处理一些日常事务,重要的则派人送到江陵给张居正处理。这自然是基于神宗对张居正的信任。另外,这些内阁大学士们,有的是张居正的学生,有的比张居正资力浅,也就是说没有张居正那么有权威,因此他们在遇到重要事务时,一般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留待首辅来解决。
从这个角度讲,张居正之所以再次无法尽孝心,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他自己的原因——谁叫他张居正是个如此受重用的首辅呢?
没有办法,张居正暂缓回京的希望落空了,他只好先尽忠,至于是否能尽孝,就要看命运的安排了!在辞别了老母,叮嘱司礼太监魏朝好生护送太夫人秋季入京以后,张居正于五月二十一日从江陵出发往北京返。仍然是三十二人的大轿,仍然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此,这支队伍以及带队的首辅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是夏天的道路,由于路上雨水多,使道路变得极为泥泞难行,队伍前行缓慢。如果还是以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别说五月下旬,就是六月下旬也到不了北京。无可奈何之下,张居正只好请求宽限回京时间,他在疏中写道:“臣已于本月二十一日,更服墨缞(音同“催”),星驰就道。伏念臣违远阙庭,已逾两月,今恨不能一蹴即至,仰觐天颜。但臣原籍去京师,几三千里,加以道途霖潦,每至迍(音同“谆”)邅(音同“粘”),哀毁余生,难胜劳顿,今计五月中旬之限,已属稽违,私心惶惶,不逞宁处。除候到京之日,伏藁(音同“稿”)待谴外,谨先奏知,以仰慰圣母、皇上悬念。尤冀圣慈曲垂矜悯,特宽斧钺,稍假便宜,俾孱弱之躯,获免困仆,裂肝碎首,杀不敢辞。臣无任惶悚陨越之至。”(《张文忠公全集·奉谕还朝疏》)这个上疏的意思自然是说自己离开已经两个月了,很想早点儿回去。可是,道路实在太滑,因此估计五月中旬到不了。现在写这个上疏来,就是要通知神宗和皇太后,让他们宽心。
奏疏倒是很快到了北京,神宗看完后下谕说:“览奏,知卿已在途,朕心慰悦。炎天远道,宜慎加调摄,用副眷怀,便从容些行不妨。”(《张文忠公全集·奉谕还朝疏》)神宗自然是高兴的,自己的得力大臣终于要回来了,哪怕回来晚点儿,也总比没回来好。
得到皇上的回复后,张居正并没有减慢速度。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后,他的庞大队伍在六月十五日到达了北京郊外的真空寺。在他们快到之前,神宗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并派司礼监太监何进在真空寺赐宴。张居正一行人在那里接受了皇上的洗尘款待,他自己还接到了神宗的圣旨:“若午时分进城,便著张先生在朝房伺候,朕即召见于平台。若未时分进城,著先生径到宅安歇,次日早,免朝召见。”(《张文忠公全集·谢遣官郊迎疏》)张居正是十五日的未时到京城的,所以来不及入朝面圣了,只好等到第二天。第二天是十六日,也是早朝的日期。为了单独和张居正见面,神宗甚至连早朝也免了,足见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老师的思念之情!下面是两人见面后的对话:“臣以前者蒙恩准假葬父,”张居正在文华殿西室叩头,两个月前正是在这里,君臣告别,“事竣,臣母老,未能同行,又蒙圣恩,特留司礼监太监魏朝,候秋凉伴行。臣一门存殁,仰戴天恩,不胜感切。”
“先生此行,忠孝两全了。”神宗说。“臣一念乌鸟私情,若非圣慈曲体,何由得遂?感恩图报之忱,言不能宣,惟有刻之肺腑而已。”张居正回答说。神宗听老师这样说,体贴地安慰道:“暑天长路,先生远来辛苦。”
张居正一面叩头谢恩,一面请求治自己违限之罪。神宗当然不会治他的罪了,他只是说:“朕见先生来,甚喜。两官圣母亦喜。”
“臣违远阙庭,倏忽三月,”张居正突然动起感情来,“然犬马之心,未尝一日不在皇上左右。不图今日重睹天颜,又闻圣母慈躬万福,臣不胜庆忭。”
“先生忠爱,朕知道了。”神宗说。
过了一会儿,神宗问道:“先生沿途,见稼穑何如?”
张居正便将沿途见到的情况汇报给了皇上,大意是地方上二麦全收,秋禾茂盛,一副五谷丰登的气象。
神宗听完,又问道:“黎民安否?”
“各处抚、按、有司官来见,臣必仰诵皇上奉天保民至意,谆谆告戒,令其加意爱养百姓。凡事务实,勿事虚文。臣见各官兢兢奉法,委与先年不同。以是黎民感德,皆安生乐业,实有太平之象。”张居正答道。
“今边事何如?”皇上关心地问。
“昨在途中见山西及陕西三边督、抚、总兵官,俱有密报,说虏酋俺答西行,为挨落达子所败,损伤甚多,俺答仅以身免。此事虽未知虚实,然以臣策之,虏酋真有取败之道。夫夷、狄相攻,中国之利,此皆皇上威德远播,故边境乂安,四夷宾服。”居正又在下面叩头称贺了。
神宗高兴地说:“此先生辅佐之功。”
张居正深知,神宗对于边事的看重,绝对不会亚于对内政的看重。因此,在听完神宗的表扬后,他又开始教诲起神宗来:“虏首若果丧败,其运从此当日衰矣。但在我不可幸其败而轻之。盖圣王之制夷狄,惟论顺逆,不论强弱:若其顺也,彼势虽弱,亦必抚之以恩;若其逆也,彼势虽强,亦必震之以武。今后仍望皇上扩并包之量,广复育之仁,戒谕边臣,益加恩义。彼既败于西,将依中国以自固,又恐乘其敝而图之。若我抚之,不改初意,则彼之感德益深,永为藩篱,不敢背叛,此数十年之利也。”
上面这一长段话里,张居正主要的意思是,在处理外事问题上,要观察外敌是顺还是逆,如果顺,就算是外敌力量再强也要安抚;如果逆,就算是外敌力量再弱也要向其动武。因此希望神宗能够广开仁义,同时也要加强边备,这样就可以利于长久。
神宗听完很高兴,不住地点头:“先生说的是。”他见张居正说完这番话显得很疲倦,于是就接着说:“先生沿途辛苦。今日见后,且在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