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洗手(1 / 1)

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穿书] 初七见喜 446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2章 洗手

  程樾在来之前?便查清楚了吉州这?次起义的前?后因果。

  吉州的起义最?先是从柳县开始的, 方家村的方元在税吏打死他家中老父之后突然爆发。他们?在官府的压迫下一直隐忍,被?盘剥得?只能勉强活着,可官府却依然贪得?无厌, 横行无忌。

  方元赶回?去时便只看到家中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倒在地上, 胸口的血汩汩流着, 他看着方元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等方元走到跟前?就咽了气。

  方元身材高大,平日里便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到父亲身旁,突然便夺过税吏手中还滴着血没有?入鞘的刀,用?力插进税吏的胸腹。

  那小吏不防他突然暴起,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被?贯穿。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税吏倒地的声音骤然响起。

  另一个税吏终于反应过来想跑,却被?周围的村民拦住,众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这?名税吏之前?在他们?村子便逼死过人,他们?都记得?。

  两边的平衡被?方元打破,众人都被?激起了血性, 打死税吏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在方元的指挥下伪装进入县里,然后在县衙门口突然暴起,一举冲进了县衙。

  群情激愤,他们?找到往日里欺男霸女?为害一方的县令,没等他求饶便将他乱棍打死。

  冷静下来后, 方元便知道他们?闯下了杀头的大祸, 说不得?还会连累家人,他不想死, 明?明?他杀的是贪官污吏,凭什么?要让他偿命?

  方元一咬牙,干脆带人占领了县衙,又把村里的人都接了过来,关了城门,打算硬抗官府。

  周边村子里的村民听说这?件事后,竟然有?不少人纷纷加入他们?,方元作为带头人,被?众人当作首领,他心中本来十分忐忑,可后来州兵前?来,他们?守在城中,州兵一时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其余的村县听说了他们?的事情之后,竟有?不少人效仿,更多州兵被?派出来镇压起义的村民。

  许是方元他们?最?先反抗,消息便传得?广,有?许多人都循着消息来到了柳县投靠。柳县的队伍渐渐壮大起来,等官府反应过来要加大兵力集中压制的时候,官府的州兵却已经不能奈他们?何了。

  随着手下的人越来越多,方元也开始头疼,他本来便只是为了不被?官兵捉去杀了,没想过要管这?么?多人,可他们?既然相信他来了这?里,他便不能不管不顾。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包和找上了他。

  包和原本是尺县一个新上任的小吏,在柳县的事发生之后,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提前?做了准备。

  后来尺县也爆发起义,他直接加入了村民们?,和他们?一起声讨贪官,赢得?了众人的信任,被?推举为首领。

  他知道柳县的情况后,便摆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去找方元商谈,言明?他们?应该拧成一股绳,共抗官府,不然怕是会被?逐个击破。

  见方元没有?反对,包和再?接再?厉,说明?尺县的位置比起柳县更适合作为据点?,易守难攻。方元考虑之后,也赞同他的说法。

  于是柳县的起义军便带上县衙库房的粮食和财物,去了尺县,到了包和的主场。

  包和事事都和方元商量着来,方元见他说话办事极有?条理,又处处为大伙儿着想,思来想去,又经过有?心人的可以引导,便索性把掌事的权力交给了包和。

  方元对他要求,要和朝廷谈条件,说明?他们?的苦处,让他们?能够被?招安,继续过太平日子,他们?不是真心想反,只是受不了吉州现在这?些官吏的压迫,不得?已而为之。

  包和自然一一应下。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起义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包和的态度却渐渐变了。

  一开始他告诉方元,他们?的势力足够大,才有?和朝廷谈条件的资本,所以他才疯狂招揽人加入他们?。

  到了后来,他手下的势力越来越大,比方元最?开始带来尺县的人还多之后,他便渐渐不装了。

  “方兄,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当今皇帝可以起义夺得?天下,我们?为什么?不行?朝廷不把我们?当人,吉州的贪官没人管,吉州遭了蝗灾也没人来赈灾,我们?被?逼至此,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方元却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背后之言?可在他看来,他带来的那些兄弟们?都是庄稼汉,连像样?的刀都没有?,怎么?和官府对抗?更遑谈打天下。

  只是他刚领略了包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并不敢提出想带着兄弟们?离开,便表面顺从,暗地里想法子。

  果然,很快尺县就立了规矩,无故不许离开,否则使做逃兵奸细,通通斩杀。

  尺县招揽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包和便在众人的推举拥护之下,自立为王,封了方元做将军,方元骑虎难下,十分后悔当时相信包和带着兄弟们?来到尺县。

  程樾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撬走其余几股起义军和方元这?股势力。全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也不像被?包和收服的那些人一般贪婪自大,正适合充为私兵。

  夜晚,巡逻的队伍刚刚走过,程樾便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摸去了城南一处宅子。

  方元虽然不会武功,这?些天却因为心焦一直睡得?很轻,在有?人来到床边时猛地醒了过来,看到人影后伸手便去拿枕头下的刀。

  只是他的动作却被?来人轻松化解,嘴也被?捂住喊不出声。

  他第一反应便是包和派了人来杀他灭口,可如此身手的人他并没在城里见过,就在他惶惑之间,来人终于开了口:“别叫,我来助你离开。”

  ——

  宁州。

  靠近吉州的县最?近都接收了不少灾民,宁州府库拨出了一笔又一笔赈灾银,已经快要见底。

  而另一方面,对于灾民来说,一味地赈济并不是上策,要让他们?坚持到明?年春播,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他们?一条吃饭的路子。

  多地因为秋收暂停下来的修路工程在此时再?次起了大用?,这?条新路最?开始给了无数没有?粮挺过冬日的宁州百姓希望,现在宁州重新焕发生机,这?条路也将带给惶急的灾民一条新的生路。

  灾民们?经历了吉州的动乱,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来到这?里,虽然官府承诺给他们?的东西都很好,来年他们?便能从官府借粮种重新开始,可他们?要怎么?活到明?年春播呢?

  纵使官府仍在施粥赈济,可他们?心里也清楚,官府不会白白养他们?这?么?久。

  他们?的心飘在半空,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因此听闻官府征人修路、每日都可以领粮食的消息时,众人顿时便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争着抢着去报名。

  他们?并不是不害怕官府哄骗他们?去做白工,可他们?别无选择。

  因此等真的做完工后当日便领到粮食时,许多人都还是不敢置信的。

  发粮食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衙役,眉毛粗硬,眼如铜铃,看上去便极不好惹,他竖着眉毛,正在跟一个不敢收下粮食的老伯说话:“这?是你们?修路的工钱,有?什么?不敢拿的?谁找你麻烦,你来衙门找我王大!”

  老伯听他这?么?说,又迟疑了半晌才敢动作。

  他把沾满灰的手使劲在身上擦了好几下,颤抖着伸手接下粮食,紧紧地护在怀里,泪水在他的脸上冲出两条沟壑,他声音嘶哑,连连弯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衙役一把便把他提了起来,声如洪钟:“你要谢也不是谢我,这?路是王妃让修的,发粮食也是王妃的命令。”

  路的两旁是农田,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村民们?都在田里劳作,听到衙役的话,当即有?人应和道:“是啊,多亏了王妃,去年我们?家才能缓过来。”

  “就是,前?半截路都是我们?修的,修得?可好了,你们?就比着我们?那个来,我们?都看着呢,可不许偷懒。”

  “……”

  修路的灾民听着乡亲们?的应和,终于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官府坑骗他们?的又一个把戏。

  听着乡亲们?言语里对那位王妃的尊敬和感激,他们?震惊又好奇地瞪大了眼,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他们?以为天下的官府都如吉州那般,不敲骨吸髓都算手下留情,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好的官吗?

  ……

  云清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在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再?次在灾民之中掀起浪潮,他放下笔,把信封好,让程樾的人暗中送去给李老爷。

  这?么?多灾民,只靠官府是难以顾全的,再?配合上民间的力量,自然效果更好。

  李老爷之前?做了云清的内线,在土匪被?剿灭后,宁州的另外几家大商户被?抄家的抄家,罚钱的罚钱,竟是全都没落下去。

  李家一跃成了宁州最?大的商户,在商会里举足轻重。

  雇灾民做工这?件事,由李家带头是最?有?效的。

  ……

  宁州大营。

  贺池把箭装进箭槽,对准二十步以外的树干发射,弩箭射出后钉入树木,下一支弩箭自动从箭槽弹入,贺池稍微调整了方向和力度,再?次射击。

  五箭都射完后,林羽看着整齐地排列在树干上的一排弩箭,眼睛发亮地看着贺池:“王爷好箭法,这?弩机不好控制,我们?都没人射得?这?么?准。”

  贺池活动了一下手臂,点?头道:“确实不好控制,力度也不够。”他转头看向张福,“还能改进吗?”

  张福面上有?些为难,实话实说道:“草民无能,连发实在无法做到和单发相同的威力。”

  贺池想了想,这?样?的话,连发弩便不适合在战场上对战延国骑兵,射程太近,威力不够,不过用?来近战突袭,箭尖再?涂上毒药,或许有?不错的效果。

  他在心里记下,打算去研究一下对应的战术,然后对张福道:“连发弩不必再?继续研究,之前?和你说过的在弩机外加装机匣增大威力的法子,你且试试。”

  提起这?个张福脸上的为难立即便转为兴奋:“是!草民这?就着手开始做。”

  连发弩他之前?做过,所用?的机关都是大同小异的,而王爷所提出的这?种机关却打破了他之前?已经固化的思路,让他如醍醐灌顶般,源源不断地生出新的想法。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这?种弩箭如果做出来,说不定会是他这?辈子最?有?价值的作品。

  贺池从大营回?到王府,径直去了梦溪堂。

  元福公公办事妥帖,见贺池准备扎根在梦溪堂,他直接把贺池的常用?衣物配饰都搬了过来,他自己?也在梦溪堂要了一间偏房,就在阿舒的房间隔壁。

  云清这?几次离开封宁,阿舒都把梦溪堂打理得?很好,黎风禾开办月和布坊时阿舒也帮了不少忙。云清问过阿舒的想法后,便现在把韵华绣房的事和手上置办的一些产业都交给了阿舒打理。

  阿舒接手了外面的事,便不能时刻伺候在云清身边,正好贺池住进了梦溪堂,元福公公便把伺候云清的事也一起包揽了。

  主院空置,王府总管也整日在王妃的院子里伺候,任谁来看了怕是都得?迷惑。

  贺池却从不在乎这?些,那些规矩和所谓的面子若是让他不舒服了,那便是不该存在的,他若是连在家里都要被?这?些束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屋里,云清正在面盆里净手,背上突然就贴上来一个高大的挂件。

  他动作不停,余光里看到元福公公熟练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清清……”

  贺池毛茸茸的脑袋在云清脖颈间蹭了蹭,云清怕痒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看起来便像是缩进了贺池怀里一般,贺池顺势亲了亲他的脸,伸出手放进面盆里一起洗。

  云清的手细润修长,肤色冷白,和贺池的手放在一起时更为显眼,贺池装模作样?地洗了两下便把他的手握进了掌心:“我来帮你洗。”

  云清也不和他争,他往后靠了靠,正好把头架在贺池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身后人的身上。

  他看着贺池低垂的睫毛:“今天不累吗?”

  贺池乐得?享受这?样?的亲密,云清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偏过头蹭了蹭云清的脸,和他说起军营里的事:“不累,只是做出来的连发弩效果不太好,适用?的战场情况太少,还是需要再?尝试别的。”

  贺池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他取过面盆架上放着的香皂,抹在云清已经沾了水的手上,然后开始仔细揉搓。

  云清缓缓道:“别担心,我觉得?另一种弩箭肯定可以。”

  贺池应道:“我也觉得?张福对另一种机关很有?信心。”

  他给出的只是一种设想,具体能做成什么?样?,要看机关师的工艺,能找到靠谱的机关师实为不易,张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连弩,也让他多了一些信心。

  张福不知道的是,连弩算是对他的考核,贺池从一开始真正想要的,便是现在让张福去做的那种弩。

  云清笑了笑,贺池平日里爱用?武力碾压,其实心眼一点?也不少,不然程昭也不会说他继承了她的天赋。

  只有?对着他,贺池才会一改人前?的模样?,显得?笨拙而真诚。

  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不断揉出洁白的泡沫,肤色深一些的那双手骨节分明?,比另一双手大一些,看上去十分有?力,动作却细致,连另一双手的指缝都没有?放过,一寸寸仔细地搓洗。

  隔着泡沫传来的触感十分奇特,细微的痒意从指尖传到心尖,云清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缩回?手来打算自己?洗,却不小心碰到什么?,身体僵了一下。

  云清简直觉得?震惊,不知道贺池为什么?能一边和他说军营里的事一边保持这?样?的状态。

  贺池呼吸顿了顿,动作却没停,他正想拉过云清的手继续洗,云清却已经飞快地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回?身弹了他一脸水珠。

  云清转身往外走,却被?贺池拉住了手臂。

  贺池顶着满脸水珠和云清对视,眼睛里涌上几分委屈。

  云清顿了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语气正直地问道:“做什么??”

  贺池把手伸到云清面前?,认真道:“礼尚往来,你也要帮我洗。”

  云清:“……”

  云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贺池这?种幼稚的行为,怕他再?提出别的要求,索性握着贺池的手腕把他的手放进盆里涮了涮,然后一把扯过架子上的巾帕扔给他,丢下一句“擦干过来吃饭”便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去。

  贺池看着云清的背影扬了扬嘴角,他把巾帕放回?去,又仔细地洗了一遍手,等身上的异样?消下去后才走出内室。

  云清已经让人把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贺池刚坐下碗里便多了半碗青菜,他抬头看去,云清仍在继续往他碗里夹。

  云清对上他疑惑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王爷多吃点?青菜,可以降火。”

  贺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