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尺县(1 / 1)

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穿书] 初七见喜 367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81章 尺县

  次日清晨, 还未到辰时,月和布坊门口?已经站满了的女工。

  她们当中有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能看得出平日里生活拮据, 却都收拾得十分干净齐整, 面上?带着希望和隐隐的兴奋看着还没有打开的布坊大?门。

  红梅站在人群中, 挺着脊背抬着头,不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

  经过昨天的事,她发?现一味的忍让会助长那些人的气焰,只要她泼辣厉害些,那些人反而不敢肆无忌惮地羞辱她。

  之前她年纪小,姐姐们都护着她, 但?是?她也?不能一直躲在别人身后?,她得自己立起来?,她已经和家中断绝了关系,以后?便?都得靠自己了。

  许姐姐说过,她们女人就算不依附于男人,靠自己一样能活,能比那些男人活得更好, 光是?以她浅薄的眼界所看见的, 许姐姐和何东家就比许多男子强了不少,她也?要向她们学习。

  其他的女工大?多听说了昨天的事,她们大?多都曾经被恶意中伤过,自然知?道女子的不易,不会对她们投以异样的目光。

  还有那热心肠的主?动和她们搭话, 劝她们不要把那些混蛋话放在心上?, 自己过好才算是?真的,红梅感?受到这些姐姐们的善意, 心里暖洋洋的。

  快到辰时的时候,布坊的门终于缓缓打开,黎风禾看着整整齐齐等在门口?的人愣了愣,然后?才拿出名册,开始点名。

  被叫到的人大?声答应,然后?进门等待,等最后?一个名字点完,所有人也?都进到了大?门内的空地上?。

  黎风禾抬手让人关上?门,转身看着众人。

  她的年纪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小,绷着脸不说话时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不敢直视。

  气氛渐渐凝滞下来?,女工们有些惴惴地低下头。

  黎风禾缓缓开口?:“以后?每天辰时点名,迟到者?罚当日一半工钱,旷工者?罚当日全部工钱,旷工超过十日,逐出布坊,不再聘用。”

  “诸位既然来?了月和布坊,便?要时刻记得遵守契书上?的约定,不能把布坊的秘密外泄,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能说,一旦违反约定被发?现,立即逐出布坊,并且按照契书上?的条款赔钱。”

  众人面上?的兴奋褪去,都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口?中念念有词,努力把黎风禾刚才说的话记住,生怕自己不小心犯错。

  敲打完后?,黎风禾话锋一转,接着道:“布坊中午管饭,若有特殊情况也?可向管事请假,干得好可以涨工钱,年节有节礼,只要不动歪脑筋,努力干活,自然能越过越好,大?家好好干。”

  女工们本来?心神紧绷着,骤然听到如此?优厚的待遇,难以抑制地喜形于色,有人气势十足地大?声应承道:“东家放心,我们都是?踏实做事的人,谁敢动歪脑筋砸了大?伙儿的饭碗,我们都不会放过她。”

  这么好的东家,这么好的差事,她们好好守着还来?不及呢。

  其余人也?纷纷应是?,黎风禾点了点头,又示意身后?的两名女子站上?前:“今日你们便?跟着两位织娘学习,明日开始正式上?工。”

  众人有些奇怪,她们都是?会织布的,这都是?她们做惯了的活,不知?还需要学什么。

  等到进了院子,众人不见她们熟悉的苎麻,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才发?现是?她们想?当然了。

  女工们有些傻眼,这些白花花的东西她们见都没见过,也?能织成布吗?

  红梅则是?有些忐忑,她本就手笨,织麻布她是?会的,可是?要学新东西她便?有些害怕。

  两位织娘让众人围成一圈,然后?熟练地去了棉花开始轧棉,边做边教:“这是?棉花,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棉花里面的籽去掉,就用这个轧花机,去掉的棉籽要收集起来?,不可丢弃……”

  众人从轧棉开始学起,到弹棉、纺纱、织布……等到纺纱这一步时,她们才找回一点熟悉感?,可她们却很快被纺纱机的速度震惊了。

  “天呐,用这个纺纱机,一个人纺出的量能抵寻常的好几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的?真厉害。”

  “你别毛毛躁躁的,待会儿碰坏了可赔不起。”

  她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东家一直强调需要保密,这里有从未听说的棉花,还这么厉害的工具,自然是?不能给外面的人知?道的。

  等棉布被织出来?后?,众人的震惊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忍不住伸手去摸,这样细密柔软的触感?简直舒服到让人舍不得放下。

  她们穿的大?都是?麻布做的衣裳,宽裕些的人家才穿得起细麻布,她们本以为?细麻布已经很好了,可是?和这块棉布相比,却被衬托得如此?粗糙。

  当即便?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这种布卖得贵吗?”她们已经忍不住想?要买回去制衣了,穿上?必定十分舒服。

  织娘应道:“会比细麻布卖得贵一些,不过也?是?咱们平民百姓穿得起的布料,你们一个月有那么些工钱呢,自然是?买得起的。”

  另一名织娘补充道:“东家说过,咱们在布坊做工的话,买布能便?宜些呢。”

  女工们当即便?兴奋起来?,她们无比庆幸自己被选中来?布坊做工。

  “东家真好。”

  “正是?,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厚道的东家呢。”

  有人急不可待道:“姑娘,咱们都学得差不多了,今日便?开始上?工吧,莫耽搁时间?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两位织娘小声商量了几句,便?对着众人道:“既如此?,那便?随我先?来?分工。”

  ……

  申时下工,女工们经过一天的相处后?大?部分都混了面熟,在布坊门口?打招呼道别。

  红梅两人手挽手地往韵华绣房的方向走去,两人兴致高昂,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经过闹市时,一道高声的议论穿进红梅耳中,让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还不知?道呢?那癞老三昨日浑说韵华绣房做暗娼生意,今日便?被告到了官府。被打了板子不说,还被罚了银子,啧啧啧,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嚯——真是?活该被打,韵华绣房我闺女经常去的,人家干干净净做生意,被说成这样。”

  “听说那癞老三昨天说完后?今天起来?便?口?舌生疮,吓人得很,定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他如此?污蔑人家。”

  “你是?说昨天那事吧,我可听说了,不止他一个人说呢……”

  红梅没再继续听后?面的话,她们两人飞快地跑回绣房,红梅找到正在绣花的彩娘,喘着气道:“姐姐,你们去告官了?”

  彩娘手下的动作不停,点了点头:“是?。”

  红梅有些茫然地道:“我以为?姐姐说找人去教训他就结束了……”

  彩娘道:“这种话他说一次别人或许不信,他要是?到处去说,真有人信了,我们的生意该怎么做,我们又该如何自处?最好的法子便?是?狠一点,在还没有人信的时候就把苗头扼杀掉,让人知?道我们不好惹,知?道了吗?”

  红梅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彩娘撇了撇嘴:“那天杀的我还以为?多有出息呢,结果昨日被打了那一顿便?被吓破了胆,刚被带到衙门便?招了,老娘准备了一箩筐的话都没用上?。”

  她想?起什么似的,对红梅道:“今日你们东家来?帮忙作证,改日我得备上?一份谢礼去拜访她,你在布坊好好做活,你们东家是?个好人,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红梅眼里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姐姐。”

  彩娘又回过头继续绣花:“哭什么,该笑才是?,为?这种玩意儿有什么好哭的。”

  红梅带着哭腔“嗯”了声,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跑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了。

  她只觉得身上?很轻很轻,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让她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红梅明白,那是?姐姐们帮她打碎的。

  ……

  八月十三,林瑾准备赴任屿县,离开前去到王府拜别。

  对他来?说,王妃不仅是?他们家的恩人,还是?他的贵人,他在心底一直把云清当作他的老师,对云清的尊敬和维护毫不掩藏。

  若是?在之前,他外调的话还会担心林羽,可现在他已经知?道林羽立了功被调到王爷身边重用,他已经不是?需要他呵护的雏鸟了,他在一步步蜕变成雄鹰。

  云清看着满脸崇敬的林瑾,深知?自己没有选错人。

  屿县在宁州算不上?富庶,唯一特殊的,便?是?之前有个扎根多年的白马寨。

  现在白马寨被铲除,贺池把私兵藏在了山中,虽然他们行迹隐蔽,可时日久了却也?难免被发?现端倪,屿县县令作为?地方官,便?是?最有可能最先?发?现不对的人。

  所以他们需要趁早调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屿县,这样不仅不用再时刻担心暴露,县令还能帮他们遮掩一二。

  云清没多做纠结便?选中了林瑾,不仅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更是?因为?对于他的信任。

  林瑾听云清说完这件事,脸上?犹带着几分震惊,他很快回过神来?:“王妃放心,臣定当守口?如瓶,不辱使命。”

  他有些激动地握紧拳,他知?道,这是?云清对他的信任,这样的认可比那封升迁的调令更让他感?到开心。

  林瑾拜别云清,隔日便?登上?马车向屿县出发?。

  同日,程樾也?备好行囊,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八月下旬,宁州开始秋收的同时,朝廷调遣的军队也?终于进入吉州。

  贺池把暗报递给云清:“阿樾已经成功混进尺县了,几日前,起义军的首领已经在尺县称王。”

  尺县的起义军势力是?最大?的一股,现在已经有将近九千人了,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云清快速扫了一眼:“意料之中。”

  最开始起事的人或许只是?为?了反抗贪官、为?了活下去,可当这支队伍渐渐壮大?,便?会有人想?将它当成自己手中的武器,去夺取想?要的东西。

  尺县的这个起义军首领,恐怕是?想?效仿当初的承安帝。

  可惜大?瑜不是?前朝,他也?不是?承安帝,这场仗的输赢,毫无悬念。

  ——

  “放饭了放饭了!”

  有人抬着饭菜走过来?,周围散布在街边的人立即蜂拥而上?。

  众人排着队打了饭菜,又回到街边或坐或蹲,便?开始吃饭。

  昔日里还算干净的街道,如今到处挤满了人,若不是?上?面下令不许在街面上?解手,违者?逐出城去,恐怕现在已经不堪入目,饶是?如此?,街面上?却还是?又乱又脏,负责送饭的人把饭菜打完后?,便?抬着桶飞快地跑了。

  放的饭是?吃着划嗓子的米糠饭,菜也?只有大?冬瓜,一滴油水都没有,很多人却依旧吃得很香,只有来?得早一些人小声抱怨:“说好的有好日子过,吃得却越来?越差了……”

  有刚来?的人听到他的抱怨,凑过来?跟他搭话道:“大?哥,之前吃的什么啊?难不成还有糙米饭吃?”

  这人当即来?劲了:“什么糙米饭?我们最开始吃的可是?白米饭!菜也?是?有油水的,哪像现在。”

  他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看了眼旁边的人,叹道:“就是?来?的人太多了。”

  程樾讪笑:“这不是?听说这里能吃饱饭,我们才来?的吗?”

  宁州和吉州虽然相邻,口?音却有着不小的差别,此?时他浑身脏污,一口?吉州话流利得听不出口?音,任谁都会相信他是?从别的县逃来?的难民。

  他搭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看样子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胡子男闻言看了看他,没有答话。

  程樾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听说像是?要打仗了?我们也?要去吗?”

  胡子男斜瞥了他一眼:“自然,不然让你吃白食吗?”

  程樾苦着脸:“我不想?打仗,我怕死,可是?不来?我恐怕就要饿死了。”

  胡子男狠狠扒了一大?口?饭,咽下去后?才开口?道:“谁想?打仗呢?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谁想?跟着他们造反。”

  程樾用气声问道:“不能跑吗?”

  胡子男道:“你看到那城门了吗?只要跑出去一步,马上?乱刀砍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程樾愈发?惊恐道:“可我们连刀没拿过,上?了战场岂不是?就是?送死?”

  胡子男应道:“你总算是?看出来?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探路的。”

  程樾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般,神情恍惚地缩回去,不说话了。

  胡子男也?不再管他,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管是?饿死,还是?跑出去在城门口?被杀死,或者?在战场上?被朝廷的军队砍死……

  都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