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漫步长安 690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9章

  寺中香客少?了许多, 应是因为之前禁军搜查的缘故。

  香客一少?,偌大的寺庙便显得分外的幽静安宁。空气中是无处不在的香火气,不时有面目肃穆的僧人穿梭往来?, 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佛祖莫怪之类的话, 虔诚而慈悲地在各个角落里洒着净水。

  快出法?清寺之时,姜觅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气宇不凡风度翩翩,正是谢斐。

  寺庙的正门?虽大,但迎面遇上的两人倒也不好装没?看到。她倒是无所谓,就怕人家谢大公子多想。

  相互见?礼, 寒暄一二?。

  她说自己是来?给亡母添香油钱的,谢斐也提了一嘴自己是来?找寺中僧人下棋的。错身而过时,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等她下了寺庙的台阶,谢斐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似有所感, 但并没?有转身去看。

  法?清寺外,三三两两人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人说逆贼太猖狂, 大白天的还敢劫宗天府的地牢, 简直是胆大包天。有人说禁军太过张扬,明刀明枪的搜查寺庙,真是一点忌讳都不避。

  嘈杂之下, 明显能感觉到人心惶惶以及气氛紧张。百姓们议论的事也渐渐发散,从逆贼引申到当年的镇南王府, 又?从镇南王府说到先太子,再说到先太子当年出京一事, 牵出那时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经历过旱灾的年长者心有余悸, 对那年大量涌现的流民心有余悸。有人压着声音摇头叹息, 隐约能听到一些诸如“哄抢杀戮”“烧尸焚骨”的可?怕字眼。

  如若不是灾情实在罕见?难控,先帝也不会命先太子亲自出京, 一是巡视受灾之地体察民情,二?是代天子施恩安抚民众。先太子身先士卒事必躬亲,所言所行深得民心。若无意外,他会凭借着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好名?声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代帝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灾情尚未巡查完毕,京中却生?了内乱。他收到先帝驾崩的消息匆忙返京,不料病死在途中。

  “先太子实在是可?惜……”一个老者叹息道。

  有人赶紧打断老者的话。“当今圣上最是仁义孝顺,勤政爱民,对先太子之子慎王殿下更是关爱有加。顾家有不臣之心,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余孽作乱,实在是不可?饶恕。”

  “那老者又?叹息道:“听说今年京外受灾严重,比当年还要厉害…”

  “这?…这?可?如何是好?”

  周围的人感慨着,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如今的物价,有说京外米粮价格飞涨的,有说离京几百里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流民。

  “姑娘,奴婢听奴婢的娘说过,当年灾情极其严重,京城的外面全是流民。如若不是那时世?道太乱,世?子也不会失踪……”子规忧心道,说完之后又?怕自己说错话,忙找补一二?。“姑娘放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天灾,还是人祸?

  真相无人能知。

  但姜觅觉得姜润失踪一事,人祸的可?能性大于天灾。

  一眼望去,京城的繁华如虚幻一般。那碧空下面的座座府邸,那喧闹声中的乐声酒香,无一不彰显出这?座大雍都城的富贵丰足。

  她一路假寐,纷杂的思绪慢慢回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耳边不停回荡着萧隽的那声“姜觅”。从客气地称她为姑娘,到直呼她的名?字,她觉得应该是代表了一种认同?,认同?她是一个有用之人,从今往后萧隽才是真正地将她视为合作伙伴。

  但……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侯府门?外。

  甫一下马车,姜觅一眼就看到停在侯府门?外的华盖,明黄的颜色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车帘上绣着的云朵图案象征着主人的身份。

  德章公主闺名?萧云。

  所以来?人不言而喻。

  不出姜觅所料,进府之后两人很快遇上。

  德章公主一身华丽的宫装,看上去骄奢如故。她立于一处月洞门?的正中间,恰好挡住别人的去路。

  她这?般兴师问罪的模样,分明就是想找茬。

  侯府的下人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离得远远的,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公主殿下怒火会烧到自己。

  姜觅一步步走近,眼看着就要对上。

  所有人都紧张到咽口水,一个是骄纵跋扈的公主殿下,一个是向来?蠢坏娇蛮的侯府嫡长女,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德章公主眯着眼,目光探究。

  眼前?之人有着山高且奇秀的身段,弱柳不经风的细腰,还有那莹白如玉的小脸,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娇。堪如天光拂照下的一抹艳色,怯生?生?悄悄然?地冒了头,以其绚丽惊艳整个天际。

  一个女子生?了如此一副好相貌,哪怕性情不好名?声不佳依然?令人惊艳。难怪那些世?家公子明面上避之不及,暗地底却是偷看和垂涎。

  “好你个姜觅,你说东西不是你拿的,那为何在你的丫头房里搜了出来??本宫问你,那步摇是不是你拿的?”

  她的手里拿着那支步摇,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给的。

  后宅从无平静时,不过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觅装作气愤的样子,昂着头冷哼一声。“公主殿下既然?听说了东西是在我丫头房里搜出来?的,那应该也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当知一切皆与我无关。”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危急之时是那么的沉稳应对,又?是那么的可?信可?靠。

  德章公主探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思,还有一丝复杂的感慨。

  “姜觅,你这?是连装都不打算装了吗?”

  “公主殿下说的是什么话,这?种事何需要装,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她们离得不远,目光交汇。

  风起了。

  轻风吹动二?人的衣袂以及额间的碎发,撩动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仿佛是深谷中相对立的两处悬崖,其中寂寞坚持唯有对方?能懂。

  德章公主的心间涌动着淡淡的温暖,眼神中不知不觉带出了感激之色。

  那日她去换衣,走着走着忽然?身体一软。她当下就知道不好,猜到是自己先前?喝的茶水被人动过手脚。她以为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心腹,虽然?心惊却也没?有慌乱,谁知道那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人居然?藏得那么深。

  如果不是姜觅,如今的她只能忍着恶心与恨意,不甘不愿地嫁给柳家二?房的那个纨绔子弟,此后被柳氏一派牢牢捏在掌心。

  她们同?为丧妇长女,同?样的无人可?依。姜觅说的对,守宫等同?于守命,她们的的确确是一样的人。

  若无同?类的帮助,她现在恐怕已经走投无路任人宰割。

  回宫之后,她用当差不力的理由将那吃里扒外的宫女打发了,但并没?有把事情闹开,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差,也知道能帮自己的人不多。

  同?类或是相残,或是相怜。她觉得自己和姜觅是后者。她心里是无尽的感激,但出口的话却是一贯的娇横。

  “你少?装了!你怎么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不远处,姜晴雪看似焦急地赶过来?。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总是这?样,装着最端庄无辜的样子,三言两语或是语焉不详地挑动别人的情绪和原主对上,然?后她再充当相劝的和事佬角色。

  这?样的套路在过去多年屡试不爽,她做起来?驾轻就熟且无往不利,远远听到德章公主的声音后,她以为这?一次和以往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姜觅见?她走近,突然?对她发难。

  “好你个姜晴雪,你是不是又?在公主殿下面前?说我的话坏话了?”

  “晴雪才不是那样的人!”德章公主怒道:“你自己做过的事还不敢承认,被人揭穿之后还敢迁怒于人。”

  “为什么公主殿下总护着姜晴雪,我哪里不如她?她不就是看上去比我瘦一些,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再瘦一些,我看你们还说不说她比我好看!”

  她说着,递给德章公主一个隐晦的眼神。

  德章公主表情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好听,什么再瘦一些,你瘦一个给本宫看看!”

  “好,公主殿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瘦给你看。”

  姜觅看上去满脸的羞愤,怒冲冲地从德章公主身边经过。也不知是脚底打了滑,还是两腿有些软,她居然?险些跌倒。

  德章公主下意识要扶她,手伸去时又?生?生?改了主意,变成?了将她往外推。这?一倒一推的工夫,没?有人看到姜觅的嘴巴动了动,更没?有人看到德章公主的眼睛眯了眯。

  姜晴雪时机掐得极好,在她们推扯之时到了跟前?。

  “大姐,你怎么能对公主殿下无理?”

  “姜晴雪,你少?在那里装好人。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瘦下来?让你们刮目相看!”

  她跑着离开时,身后传来?姜晴雪在关切询问德章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德章公主用骄蛮的声音讽刺她异想天开。

  “说什么要和你比瘦,还说自己会很快瘦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大姐就是这?样,事事都喜欢和我比,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姜晴雪看了一眼德章公主手中的步摇,道:“这?步摇生?出许多事,还请公主殿下收回吧。”

  烫手的山芋没?了利用价值,当然?是物归原主的好。

  谁也没?有看到姜觅行到路的拐弯处时,回头深深地看了德章公主一眼,正好与德章公主的眼神撞在一起。哪怕离得远,哪怕面目表情和眼神皆看不真切,一种无形之中的默契却在空气中流转。

  她没?有回自己的采薇轩,而是直奔海棠居。海棠居的下人们见?是她,吓得齐齐往后退。她一路杀进屋,屋子里只有脸色憔悴眼睛红肿的姜婉。

  姜洵嫡子的身份如昙花一现,孟姨娘的假病变成?了真病。

  姜婉挤笑问:“大姐,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来?看姨娘的?”

  姜觅不耐烦地道:“我不是来?看她的。你去问问她,上回给我的香还有没?有,再给我拿一些。我就不信了,我还不能再瘦一些,到时候我定?然?要让大公主好好看看我和姜晴雪到底谁更好看。”

  德章公主来?侯府的事人尽皆知,姜婉一听这?话便猜到她们必是又?起冲突,忽然?之间心头乱跳,某个疯狂的念头又?不管不顾地冒了出来?。

  此次和祖母离京前?,姨娘曾说过等她回京之后一切便能得偿所愿。她知道姨娘的意思,以后真的能成?事。谁能想到事情不仅没?成?,反倒越发的弄巧成?拙。眼看着好好局面变坏,离她预知的未来?又?远了一些,如何不让她心急。

  姨娘事事不瞒她,她知道那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原本还想着以后机会难寻,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自己送上门?来?。

  既然?是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她低着头,生?怕自己眼底的疯狂被看出来?。

  “大姐,我觉得你比二?姐好看多了…”

  “你少?啰嗦,快拿给我。”姜觅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嫌弃地看着空了许多的屋子,显然?那些被她砸坏的东西还没?来?及补上。

  疯狂在姜婉的心底生?了根,正在快速恣意地生?长,片刻之间已经铺天盖地。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她转身去了孟姨娘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姜觅一把将布包抢过去,打开闻了闻。

  正是那日醒来?时闻到的气味!

  “有了这?个好东西,过不了几天我就又?能瘦一大圈,到时候我非要让大公主好好看看,是她姜晴雪好看,还是我好看!”

  姜觅说着,满眼的兴奋期待。

  姜婉看着她,亦是同?样的兴奋期待。当她急不可?待地离开海棠居时,姜婉环视着空荡荡的屋子,唇角勾起了残忍而痛快的弧度。

  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找死怨不得任何人!

  姜觅一路疾走,眼看着快要到采薇轩,忽然?和斜道上出来?的德章公主撞了一个满怀,手里的布包飞了出去,里面香散了一地。

  “我的香!”她大声惊呼。“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二?妹妹讨来?的,万一摔坏了我岂不是没?得用,那我还怎么变瘦,还怎么和姜晴雪比美?”

  “姜觅,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撞到的人是本宫!”德章公主被跟在身后的姜晴雪扶着,一脸的气急败坏。

  姜觅像是才看到她们,无比心虚地嚷嚷。“你们…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公主殿下逛园子,谁知道你会从那边冲出来?,你再是与我不和也不能把气撒在公主殿下头上。”

  姜晴雪这?话简直是毫无遮掩的挑拨离间。

  德章公主立马上套,指着地上散的那些香,怒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本宫还就不信了,世?上还有一种香能让人闻了就变瘦?”

  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有下人捡了香呈上来?。香是细盘香,这?一摔断了七七八八。她捏起一截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蓦地脸色大变。

  “姜觅,你居然?敢私藏宫中禁物!”

  禁物二?字一出,如平地一声惊雷。

  姜觅知道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公主殿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禁物?这?不就是普通的香罢了。”

  “什么普通的香?”德章公主眼中涌动着晦涩。“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香?这?个香叫梦落!”

  梦落两个字,再次如惊雷着地。

  相传元祖皇帝的发妻陈皇后患有不治之绝症,听说那绝症发作起来?如同?削骨剥筋,非常人所能忍受。陈皇后患病之后备受痛苦折磨,夜里时常痛醒惨叫,活得生?不如死,最后苦求元祖皇帝给她一个了断。

  元祖皇帝万般无奈之下终于同?意,不忍她临死之前?还要受苦,命人研制出了一种香。那香有安神之功,闻之能催人入眠,最后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为免被心人利用,在陈皇后去世?之后元祖皇帝下旨将那香列为禁物,不许外传更不许使用。

  而那个香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梦落。

  梦里花开又?花落,尘归尘土归土。

  “公主殿下你一定?是弄错了,这?香是我找二?妹妹要来?的。前?些日子我闹节食,孟姨娘便是拿来?此香让我用着。我用了之后光知道睡不知道吃饭,确实瘦了好些。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会是禁物?”

  “什么好东西,这?分明就是禁物!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私藏禁物是什么罪?”

  姜觅似是被吓得不轻,面色越发白得吓人,仍然?昂着头梗着脖子,“不,不,我没?有。这?东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私藏的…是孟姨娘和姜婉…对,是她们给我的,你要抓就去抓她们!”

  说完她作势要跑,被德章公主身边的宫女拦住。

  德章公主冷笑连连,声音更加娇蛮。“今日这?事本宫既然?撞上了,万没?有不管的道理!晴雪,你去通知府中众人,本宫要亲自审问此事。”

  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姜觅不对付,她如此执意插手侯府之事很明显是在针对姜觅。没?有人觉得意外,更没?有人觉得不对。

  姜晴雪面有迟疑之色,并非她不愿意看到姜觅和姜婉出事,而是她怕自己的名?声被连累。她们是一脉相承的姐妹,侯府私藏禁物之事一旦传出去,她也落不了什么好。

  “公主殿下,此事是我家事…能不能不要声张?”

  “私藏禁物是大罪,怎么就是你们侯府的家事了?”德章公主柳眉倒竖,“我若不问个清楚,岂不是等同?于包庇。”

  “查就查,有什么了不起的!”姜觅忽然?大声嚷嚷起来?。“公主就了不起,你说禁物就是禁物,我还就不信了。都说了是孟姨娘给我的好东西,你们偏不信。那就查啊!谁怕谁!”

  “姜觅,这?可?是你说的!”

  德章公主和姜觅你来?我往,话赶着话把此事定?了下来?,只把姜晴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两个人一个跋扈一个蠢坏,碰到一起果然?没?好事。

  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再拦着,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和自己无关,何不由着她们去。若真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倒霉的是别人。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姜觅和德章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觅做着嘴形:谢谢。

  德章公主轻轻摇头:不客气。

  她之所以故意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先前?姜觅假装摔倒之时说的一句话,姜觅当时说的是:等会你来?找我,我有一物需要你辨认。

  所以刚才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姜觅让她辨认的是什么,眼神之中不免带出几分同?情与怜悯。后宫同?后宅一样,多少?算计多少?阴私。无论她们如何小心翼翼,总有防不胜防之时。

  她一声令下,命令召集府中所有人。

  她是君,姜家的人是臣,不管心里有多不满她的胡闹,君臣之礼不可?废。莫说是姜惟,便是刘氏也不敢不来?。

  母子二?人面色皆不好看,不约而同?地看向姜觅。刘氏的眼神充满责备与不悦,而姜惟则是黯然?与复杂。

  很快府中上下都到齐,包括余氏和称病中的孟姨娘。

  孟姨娘一脸病容,看上去像是病得不轻。姜婉扶着她,母女二?人站在最边上,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们躲什么?”姜觅最先发难,“我问你们,你们给我的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香?”孟姨娘疑惑问着,然?后拼命咳嗽起来?。

  姜婉替她顺着气,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她似是这?才想起什么,说卖香的人告诉她,那不过是普通的安神香。

  这?是承认了,好像又?没?承认。

  “公主殿下你听到了吧,这?就是普通的安神香,哪里是什么禁物。”

  “本宫怎么可?能会有错,本宫说是禁物就是禁物,你们还不快从实招来?!”

  德章公主手一指,吓得孟姨娘赶紧带着姜婉一起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老夫人,侯爷…妾真的不知道什么禁物,那卖香的告诉妾,这?就是普通的安神香。”

  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咬死一半否认另一半才是上上策。若打死不承认香是她们给的定?会适得其反,唯今之计只有咬死自己不知情。

  “那本宫问你,这?香你是从哪里买的?”

  “妾是从一个游方?的僧人手里买的。”

  游方?的僧人。

  好借口!

  “孟海棠!”姜觅指着她,“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给我用!”

  “大姑娘息怒,妾怎么敢随便给你用。这?香妾自己也是用过的,用了之后确实睡得香甜。前?些日子你闹着节食,妾见?你饿得实在是难受,便想着若是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这?才把香给了你。你自己也用了,还跟妾说东西是极好的,妾哪里能想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会是禁物!”

  “公主殿下,事情都清楚了,孟氏全然?不知情,这?事就是一个误会。”刘氏适时开口。

  不管真相如何,在刘氏看来?侯府的脸面最为重要。姜惟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如同?一个旁观者。余氏和姜晴雪不想沾这?事,母女二?人像是看戏的局外人。

  一屋子的人,各怀心思。

  德章公主看上去有些不甘,看向姜觅。

  “姜觅,这?香你真的用过?”

  “用过。”姜觅点头。“事先我全不知情,是月容擅自换的香。”

  月容很快被带上来?。

  一段时日不见?,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她一见?屋内的情形,吓得是两腿发软。

  姜觅怒瞪着她,“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你的身契还在我手里,居然?敢伙同?孟姨娘一起暗害我?”

  她这?番话有两个重点,一是身契,二?是明白的告诉月容她已识破孟姨娘的真面目。

  月容自挨罚之后本来?就过得惨淡,主子不闻不问,暗中还有人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如果不是她存了几分戒心,只怕这?时候已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到底是谁想害她?

  她有两个猜测,一是姜觅,二?是孟姨娘。

  喊冤是必须的,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知道香有问题,顺理成?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孟姨娘。一说香是孟姨娘给的,二?说她以为孟姨娘真是为自家主子好。如果她真的有错,也不是什么杀头要命的大错。

  孟姨娘原就承认香是自己给的,自然?也没?有否认,但她也坚决不肯承认香有问题的事。两人对质无误,各自承认了一半。

  刘氏又?适时开口,还是那套说辞。

  姜觅完全不理会她频频朝自己使过来?的警告的眼色,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和后怕中,满脸都是惊疑不定?的惶然?。

  “怪不得我我睡了两天两睡,醒来?后感觉像死了一回,人也瘦了许多。当时光顾着高兴自己瘦了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过一次。好你个孟海棠,你肯定?是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记在我母亲名?下,只要我一死我娘所有的东西都是你儿子的,你好歹毒的心思!”

  这?是被猜到了!

  侯爷会信吗?

  孟姨娘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姑娘,天大的冤枉啊!妾真的不知情,借妾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害你啊!你这?是想逼死妾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突然?起身,看样子是准备朝柱子撞去。可?惜不等她撞出去,就被德章公主一脚踹回来?,猝不及防地跌倒地上,摔得一个四脚朝天,既不雅观又?无比狼狈凄惨。

  姜婉扑过去抱着她哭,一声比一声悲愤。在外人看来?,这?好比是逼供的现场。母女俩哭得好不可?怜,听着让人动容又?同?情。看戏的人依旧看着戏,无动于衷的依旧保持着沉默。

  姜洵握着拳头,满脸愤恨。

  他不敢对德章公主不满,只把一腔怒火全冲着姜觅而去。

  姜觅无视他的愤怒,怒指着月容。“你说!你真的不知道香有问题?你真的不知道孟姨娘想害我?我可?告诉你,无论是你还是孟姨娘,你们的身契都在我手上。若是惹怒了我,我把你们全都发卖了!”

  这?等蛮横的语气和明显的威胁,似是越发坐实她的咄咄逼人。

  “住口!”刘氏听不下去,喝斥道。

  “事关我的性命,祖母难道还要姑息吗?”

  “孟氏不知情,月容也不知情。你也说了她们的身契都在你手上,难道她们还敢对你不忠心吗?”

  刘氏的话确实有道理。

  被人捏着身契的下人,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有几个人敢背主,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屋子里只有孟姨娘母女低低的哭泣声。

  事情似乎就此搁止,比起姜觅的有惊无险或是无端猜测,侯府的脸面和名?声更重要。刘氏不会为她出头,姜惟一言不发,余氏只管袖手旁观。这?偌大的侯府之中,没?有人会在意事情的真相,更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明明她是受害者,却像是众矢之的的罪人。

  但罪人又?如何呢?

  她就是这?么的不识抬举!

  “在祖母眼里我的生?死无关紧经,那我母亲呢?”

  刘氏心头陡然?一跳。“你…你又?发什么疯?”

  “我听秦妈妈提起过,她说我母亲生?我的那一天力歇到睡去,险些醒不过来?一尸两命。”姜觅的目光似悲似讥,直视着姜惟。“父亲可?还记得,那日我母亲的屋子里点的是什么香?”

  她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截断了的梦落,那香正袅袅地燃着。香气一点点扩散开来?,丝丝缕缕钻进在场众人的鼻息中。

  姜惟闻着这?香气,脸色慢慢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