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极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工会『主席』、人事科长劝她:"士芹,是龙盘着,是虎卧着,让你去你就去,过段时间咱再慢慢疏通。"天真的士芹哭得更厉害了:"你们在党旗下宣誓讲得那么好听,现在就连这点儿正义都主持不了?我可以回车间去,但你们要讲清我犯了什么错误!"没有谁为她掰扯清楚。就这样,她脱下了白大褂,扔下了烧杯,走出了她和王所长亲手建立起来的研究所。当时,他们研制的产品就要开花结果了!
士芹没去车间报到。有人请王恩明办厂,王提出把士芹他们作为附加条件带过去,就在士芹拿到调令的同时,发生了另一件大事:王恩明被诬陷为化工局最大贪污犯,在检察院立案检察期间,他不能再办厂,也因为平时王恩明和她的"特殊关系",张士芹成了待业青年。那是1986年,她儿子9岁,女儿15岁。
日子紧张之极,女儿总陪着她掉泪。儿子傻傻地问妈怎不上班,她怕孩子对社会有抵触情绪,就告诉他说,妈妈犯错误了。她太委屈了,想到了死。家里人怕出万一,看着她。夜里,丈夫一宿宿地说着宽心话。他落泪她更哭,她没了孩子丈夫又咋活呀……万般无奈中,只有给市『妇』联和工会女工部写信。她没日没夜地写,篇篇信纸都沾着泪。她没想到,市『妇』联和工会女工部都回信了。两封信极大地温暖了她。一天,王恩明找来了,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挣钱?士芹不信不管钱、不管物的老王有贪污,但还是找他问个究竟。王说:"士芹,我心里没病死不了人,实在不行,你王叔领你出去卖苦力!"士芹答应了。
辽河油田钻井队在辽阳县小北河镇打磕头井,原油坑就是宝贝,可当地没人会搞落地油的提炼,工地上,发现了一老一少,老的是王思明,少的是王士芹。老王主抓工艺,士芹负责具体工作。合同期两年,他俩是从报纸上得知自己创造了680万产值的底数的。辽阳首山钢铁厂厂长看报后"挖墙脚"来了。最忙时,他们同时给几个地方干。当时,市场上蜡供应紧张,他们就干这个:给原油脱水,蒸馏,常减压,出柴油、汽油,『液』蜡下油、杂品油,还有脱『色』、成形、做蜡板。就这样,在当时社会上万元户还不多的情况下,他们就挣了几万元。
长话短唠,士芹那时没多高境界,只是想挣钱,干出点事来,不让人家看笑话。人家的钱好挣吗?一年到头,在家总共住不到两个月,每次走,丈夫眼里都含着泪,孩子紧紧揪着她衣赏。可那几千块钱真让人动心……
在黑龙江,她冻得落下了腿病。在大庆,看工人们提着活鱼回家过中秋节,她能不哭吗!在农村,农民见她穿旗袍硬认为她没穿裤衩。包工头更欺负人,知道她开支就来借钱聚赌,士芹不从,一天中午她正休息,忽然从窗外扔进一个大纸团,她以为是大便,准备去告诉乡长,顺便踢了一脚,哪知里面竟是条大青长虫!她吓得"嗷"地跳上床蒙了!在首山工作时,住宿条件极差,老王躺在炕上就能看到窗后百座大坟圈,可他毕竟还有个老会计作伴。士芹一人独宿,从房里向南看是坟地,向北开房门,三四米远的电线杆下大坟堆里埋的老太太下葬才二年……
没日没夜的干,写封信回家要半个月才有回音。士芹感到伤感总掉泪,总唱《我的故乡》。这日子什么时候才熬出头啊……
一个深夜,老王因亲戚病故乘车返回,士芹搭车回家,哪料吉普车出事,四轮朝天把大家扣在沟里,老王被砸断三根肋骨,士芹被砸断两根,险些丧命。伤没愈合,喘气都疼,可验收时间到了,他们捂着伤口也得去呀!事后,市专利事务所所长老宋劝道:"有这么好的技术,为什么不为家乡父老乡亲作点贡献?别在外边跑了。"是啊,谁愿尝这有家难回的滋味呢?
1989年大年初一,士芹全家到王家拜年,老王问:"士芹,我跟你商量个事,你有勇气没?有胆量没?"当时私营企业还不多,老王提出办私营企业。士芹这两年体会最深,检察院没有发现老所长有问题,九厂那厂长上任两年后就下台了,工厂又处于瘫痪状态。她也想按自己的意愿办个造福乡亲企业。士芹欣然同意,并和老王商定两人根据各自所长,分别任技术厂长和经营管理厂长。他们说干就干起来了。
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老王和士芹像是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迎来了春天。他们租用泡沫厂闲置多年的地盘,安排了人家30名职工,每人浮动二级工资,又招聘社会上35名待业青年,在四壁透风、蛛网密布、老鼠横行的废墟上,没日没夜地干起来。找场地、上设备、买材料、盖房子、开工资等,几万块钱很快砸进去了。当时士芹可以通过关系调到一大型国营企业,一面当化验员,一面吃银行利息,多美的事,可她不,人们笑她傻 ,吃了熊心豹子胆。
工程上马不久,王厂长病了,高血压,走路不便,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人忙,既是管理家,又像外交家。就在设备安装完毕、生产进入试运行关键的一个深夜,她突然腰疼得受不了,到医院查出4个"+"号,确诊是肾炎,必须马上往院。可厂里离不开她呀,怎么办?她只有每日到医院打一吊瓶『药』水,然后回厂指挥会战。病,居然好了!
1989年5月3日,这个值得老王和士芹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这个抚顺市辽东合成防水材料厂正式运行投入生产。6月3日,第一批产品投产。6月28日,第一批产品出厂上市。经有关部门鉴定,这一项目填补了抚顺建筑材料业产品的空白,被一家用户全部买走。士芹泪眼模糊了:从开始张罗到产品初试成功都是她做的,她成熟了。
那时,产品说明书还没印出来,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无渗透防水涂料。每天下班之后,你都可以看到士芹背上背着新产品,到建筑工地上和那些老板谈,日夜忙碌,士芹明显瘦了。与此同时,新厂址正在施工,几千卡车的土才垫平了那野草齐腰高的一片臭水坑。
9月4日,士芹正和王厂长谈工作,突然间王厂长嘴唇一阵哆嗦,顿时全身不能动--他血压高达220,患脑血栓了!这对刚起步的私营企业是极沉重的打击。士芹泪水都哭干了。她骑着自行车到处搞推销,挣了钱就赶紧交医『药』费,不然『药』就得停。卧病的王厂长艰难之时,艰难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