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欢喜吗
殿门被拉拢, 响起清脆一声。
她的手伸来,隐隐飘散着檀香。
那双保养得当,依旧起皱的手牢牢扣在贺元的皓腕, “你可想好了。”
贺元不觉一颤,未躲开。
太皇太后目光死死盯着贺元, 良久,她缓缓叹口气, “哀家也不知这般是对是错, 他对你好,连那殿都让你去,可终究是无名无分。”
贺元跪在殿内,她抬头看去,老人的眸子再慈爱不过, 满是担忧。贺元心里一突, 垂下眼,另只手不停扯着衣角的褶。
“哎, 元元你起来,跪什么呢, 哀家看着心疼。”
贺元的手被往上一拉, 她顺势起来,太皇太后又要搂着她进怀, 贺元往外一站,避开了。
“给您丢脸。”贺元不自在道。
仿佛别扭着。
太皇太后也不觉她有怪, 轻言细语着,“你这孩子, 尽说傻话, 你难道不晓得哀家最是疼你。”
她边说边抚拍着贺元的手。
贺元差点忍不住, 她咬着唇,慢吞吞道:“我晓得。”
太皇太后这才松开她,转起佛串,“既你已做了决定,哀家就随你去吧。”
她年纪大了,似乎满是感慨,“小时你就皮,不肯与哀家一块儿念念佛。一晃眼这么大了,哀家自是留不住。”
贺元正行礼,浑身僵冷,眼眶也渐红了。
她转身往殿外走,雪白的的斗篷一摇一曳。
“元元,今日你是怎了,对哀家这般生疏。”
身后传来太皇太后的声响,贺元顿住,恍惚只见得那串佛珠,不停地转动。
她说:“没有。”
身后,又是连连叹气。
贺元的嘴唇都要咬破。
·
宫灯亮了,一盏盏,亮了大片。
宫婢们小心翼翼退下。
自贺元搬来承金殿,阮七就屏下了服侍人,说是不让扰了贺元休息。
他嘴里的说得关切,可贺元总是被他扰醒。
就如此时,贺元半坐着,双眼朦胧。
阮七慢条斯理穿好玄色的龙纹袍子,一把抓着贺元的手,往腰上去。
这也不是一回两回。
她只能顺着他意。
她系得七扭八歪,一点也不好看,偏有理不行。
“我可从来没系过,你要不满自个儿找宫婢去。”她说着话都半带着缠绵睡意,娇滴滴的。
这话自是讨得了阮七欢心。
贺元说得不假,和王良婚后七年,她何曾管过他穿衣,心情不顺连房也不同。
王良自是一一依她。
贺元乱系一通,就要钻回被褥。阮七搂着她又亲又咬,“今日我就在书殿,议事完就来陪你。”
贺元半睁着眼,嘴巴微嘟,“你快走吧。”
阮七凑去她耳边,“你亲亲我,我就走。”
贺元不想,她困得厉害。
她才推他没几下,阮七就咬了她软嫩的耳垂,“表姐你又忘了。”
贺元面色发白,转脸搂着他脖颈亲了去。
嘴唇冰凉。
她住进来不过十日,前几日她使了性子,怎么也不肯服侍他。
阮七那日还要去上朝,没得时辰等她,他自个儿系好,就对她笑,“你今日就在榻里吧。”
他将她扒了干净,里衣也不留,丢在了外。
当着她的面下令不许人进殿。
贺元羞耻难堪,哭闹不已,阮七不理她。
等他回来,都过了大半日,她一点东西未吃,就被阮七按在榻里。
阮七说,“表姐,我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不然我多难过啊。”
贺元才想起,她怎么忘了他是个疯子。
阮七得逞,心满意足出了殿。
贺元用手背擦了擦唇,往被褥钻了去。
快到午时,后宫的妃嫔挨个来了,她们每日都要送了汤水,因着贺元的入主,来得更勤了。
前些日子,贺元搬宫,妃嫔们原以为她终于被厌倦,回了外,谁想竟去了承金殿。
那可是帝王的寝殿,不是同宫侧殿。本朝就连帝妻也未做到此步,贺元一无名无分的和离妇竟堂而皇之入主。
后宫多少碎瓷声响。
贺元被吵得厉害,丢了榻边的摆设,“他不在,来个甚。”
她看不上她们,上赶着做起厨娘。那些东西被搁置发冷,连太监都不愿去试。
宫婢们听见响动,陆陆续续进殿服侍贺元。
女官拿来外裳,贺元瞥去,又是艳色华服,绣着大片纹路。
她是住进来才晓得,阮七连她的衣裳,从里到外,全都要管。
贺元转过脸,一眼都不愿去看。
收整好出了外,妃嫔们还未散了透,坐在那,对着贺元别别扭扭叫着郡主。
汤水点心堆了好块儿,碗筷也是精致。
贺元站在远处,“都给我砸了。”
殿外是小丰管着,他点了点头,就吩咐下去。
这些妃嫔家室大多不显,此时也气得脸通红发着抖站了起来,胆大的出言道:“郡主,这是妾们送予圣上的心意,您怎么能。”
贺元的袖子极为宽大,她走起来一摇一晃,甩得极为好看。她冷冷淡淡看去,“吵得我不行,你们要来,也得分个时辰。”
妃嫔更为难堪,谁能如她一般见天偷懒,虽后宫无主,可太皇太后那也是得请安的。
“郡主,妾只求得能见圣上一眼,您这般也得剥夺吗。”有妃嫔哭哭滴滴抹着眼泪。
阮七已几月未入后宫,她们只得奢求以此露脸。
贺元朝她看去,生得清媚水灵,哭起来也动人。她不耐道:“这也能怪我,你就好好在此等着他。”
她却不晓得,这些妃嫔殿内呆个小半个时辰就已是太监仁慈。
“那妾也能吗”竟是争先恐后问起贺元,哪里管太监往外丢着心意。
贺元点头,就往外走。
除夕将至,她要回郡主府。
·
贺元坐在马车里,捧着手炉。
三枣有条有理的给贺元讲府中事,她是被明华送来帮贺元处理中馈,谁能想等这天等了七年。
贺元听得一知半解,越发困了。
她转头半掀开车窗,车外景慢悠悠的转着,又到了禄川巷外。
却没回贺府的打算,贺元都能猜到祖母见她发怎样的火。
可好歹,是亲生。
她发着呆,一眼瞥见了窗外的馄饨铺子,热气袅袅,喷香扑鼻。
“咦”贺元转过脸,“快停下。”
丫鬟不解看着贺元,贺元来了兴致,“我要吃馄饨。”
这一行车马停在外,贺元被丫鬟戴了幕笠,小心翼翼搀扶下去。二莲忍不住道:“您哪能在外吃,哪回不是伤了身。”
她食欲浅薄,却因食闹过肚子。
“那时,还在吴余吧。”
丫鬟们都不吭声。
吴余地方偏小,风气开放,贺元出门连幕笠都懒得戴,被王良引着去了好几家小食铺子。那是王良再熟悉不过的市井,对于贺元从未涉足。
吃后,贺元却生了病,王良愧疚不已,“我忘了,你哪能吃这。”
接近过年,在外没多少行人,这巷子颇得几番冷冷清清,馄饨铺空无一人。
馄饨铺的桌椅被丫鬟擦了一遍又一遍,才让贺元坐下。正当丫鬟要让掌柜的避了他客时,一人在外踱步,最终走进。
“这铺子我家包了,你还是赶紧。”二莲不耐的对外道,突地面色一变,“韩大人啊。”
这人,正是韩方。
贺元听此,慢慢转过脸来,被幕笠挡后的眼随意看去,怨道:“怎么这般倒霉。”
韩方穿着素色棉服,整个人臃肿起来,听此他也不出声,往一旁的桌椅坐下。
二莲自是不再赶人,与其他丫鬟走向了外。
小小的混沌铺子,掌柜的在邻麻溜儿煮着混沌,生怕惹了贵客。这里坐着就相邻左右的贺元与韩方。
贺元看不惯他,“今日可不是休沐,你这可是怠职。”
韩方肃着脸道:“我是被罢职。”
贺元一愣,混沌被摆了来,韩方那问也不问就摆上大碗。掌柜的走前还与他搭话一二,看来是常客。
她拿起勺子,轻舀了个,皮薄馅大,透亮生鲜。
怕烫嘴,贺元轻轻晃着,出声道:“你这把年纪还没了官,真惨。”
韩方囫囵吞下馄饨,不说话。
掌柜的却听见了,支了脑袋看来,“韩大人是好官,他现在还租赁房呢。”
贺元半掀幕笠,转脸看去,惊得掌柜不已,忙撤回去,怕惊扰贵人。
她咬了一半馄饨,待咽下才曼声道:“你怎么这般穷酸。”
韩方见她显了一半容色,皱眉,“哪家妇人如你,成日抛头露脸。”
贺元就要变脸骂他。
韩方张口道:“你出身好,自是不晓得金都房价高。”
贺元一怔,“可王良。”哪有他这般穷困潦倒 。
她才递进嘴另半个馄饨。
韩方见她不自在,解释道:“我虽与他同为科举出身,可他正赶上上朝扶持庶族,他之才,远胜于当年头状。”
何况又娶得当年最为盛宠的贺元,哪里会缺得赏赐。
他说此,饮一口汤,道:“今年科举怕是又办不成。”
贺元听不懂,她不满韩方夸王良,他哪里有什么才,俱是靠了明华。
“我看你比他厉害,这金都怕是没你怕的人。”贺元夸得不伦不类。
韩方难得舒展了眉头,眼角起了小褶,五官却是温和起来。
“今后郡主倒不必烦见我。”
贺元将幕笠整个都掀开,一眼不眨看着他。
韩方忙低头盯着馄饨,“返乡等再召吧。”他又忍不住抬眼责备道:“你还是将幕笠遮上,省得人闲话。”
贺元不满一哼,“你这性子颇得讨厌,如今又没了官,小心你妻与你和离。”
韩方不自在极了,“我还没娶妻。”
这话一出,贺元笑出了声,“你这般岁数,怎么惨成这样。”
韩方语调死板,理直气壮,“我要娶一贤良妇,岂是好娶,若是你这般。”
贺元变脸,丢了勺子去,“我这般,我这般如何。”
铺子刹那安静极了。
良久,韩方说:“过了年,那帮言官就要上折,你这样,总不是个过法。”
贺元不理睬,她起身要往外走。
韩方在后急道:“现今为官者都晓尽你的事,世族怨你丢尽贵女脸面,庶族怨你带坏那位,你这样惹了众怨,后果你可晓得。”
贺元一顿,她转了脸来,幕笠的纱面被她遮下,容色又看不清来。
贺元轻笑,“那你告诉我,我能如何。”
韩方不说话,是呢,她又能如何。
不过是帮那人担上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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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的事处置完已到了夜深,贺元隔着珠帘听三枣与管事们掰扯。还突然兴起,吩咐三枣要送韩方几个庄子。
丫鬟们不解,她也不解。
到了这刻,贺元不想回宫。
她模模糊糊想起刚回金都时,她只愿呆了外,好生生过她的日子。
如今,却是这般。
就如此时,府外早来宫内的马车。
阮七将她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承金殿灯红通明,一盏盏的宫灯悬挂。
贺元往殿内进,小丰跟在她后,悄悄说:“今日圣上发了火。”
她的步子越发慢了,可还是走了进去。
殿门被小丰一扣紧。
殿内就贺元与不远处案桌前的阮七。
阮七还在批折,贺元一看,就要往里进,阮七喊住她,“你跑什么。”
他走下,贺元被他一把抱起。
贺元笑:“我不是看你忙。”
阮七没理,他抱着她上了几步小梯,将贺元丢在了案上。贺元的斗篷被扯了开,露出了华服艳裳,散在案上。
阮七见这衣裳,低低笑,“真好看。”
贺元四周都是折子,刚盖上的印。阮七随意一挥,撒了半。她被案面抵得生疼,给阮七撒娇,“让我起来。”
阮七伸手抚了她的脸,她刚从外走来,还冰凉。
“不是让你今日等我。”
贺元垂着眸,“我让小丰转告了。”
阮七解着她的衣裳,“我一进殿,全是莺莺燕燕,你倒大方。”贺元晓得他要做甚,她抓着他的手,眼神哀求,“别在这。”
阮七不理她的不愿,几下给她解了干净。
而他自己玄袍完好,连褶子都不起一个。
贺元又冷又羞,哭了起来。
他亲了亲她的眼泪,下手肆意玩弄,后只掀了袍子,就按着她弄。
“你这时怎么就不大方了。”
贺元哭得厉害,“不要这样。”她的手越来越无力。
阮七亲她的唇,不让她说话。
好一会儿,阮七拿着折子给她眼前晃,“你看你弄得脏,正好是你贺家。”
贺元的唇被他咬破,她侧过脸,不去看。
折子被丢落在地。
阮七抱着贺元去沐浴,贺元发着怔,任他随意触碰。
他轻柔的帮她洗净,说:“你可得听我的,下次可没得这么轻松。”
贺元不说话。
入了榻,阮七搂着贺元,他缠着她撒娇:“头次与表姐过年呢,我心中欢喜极了,表姐你欢喜吗。”
贺元被他搂的紧紧。
半晌,她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本周要把第二卷 结束,所以卡文太久,终于捋清剧情,不好意思啦。
上两章捉个小虫,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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