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恹恹,韩烈问:“怎么了?不想去?不想去也可以,没关系的。”
佟羌羌连忙摇摇头:“去,我想去。”
住院期间,她知道史密斯来关心过她。还有其他一些人。但当时她不愿意再听一些苍白的安慰,也因为心累,所以选择了装睡来逃避。
如今史密斯先生要走了,她怎么能不去送?何况,她还想见见安鹿。
吃完早饭后,佟羌羌回房间换衣服,盯着肿肿的眼睛正发愁时,房门被叩响。佟羌羌去应门,韩烈手里拿着只铁勺子,二话没说直接往佟羌羌的左眼上罩,立即一股冰凉感覆在眼睛上。
佟羌羌用右眼朝韩烈眨了眨。
韩烈打量着她此刻的独眼造型,解释道:“刚从冰箱里冻出来的,可以帮你消肿。”
“噢。”佟羌羌软软地应着,“我自己来吧。”
她抬起手,想接过铁勺子,手按到了韩烈的手上,韩烈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见状,佟羌羌作罢。两人静静地对视而立,五花肉在他们的脚下绕着转圈,似乎挺高兴它现在靠近她不会被驱赶。
佟羌羌垂下视线,抬了抬脚逗五花肉。五花肉的两只前爪扑在她的脚面上,仰脸歪着脑袋盯着她,令佟羌羌错觉它是不是在取笑她的眼睛。
左眼上蓦地一亮,紧接着右眼蓦地一暗。
是韩烈把铁勺子从她的左眼拿离,罩在她的右眼上。
佟羌羌抬眸,正对上韩烈在仔细端详她刚敷完的左眼,伸出手指触上她仍旧有点厚的眼皮,摇头:“好像效果不太大。”
佟羌羌的鼻头酝酿出酸楚:“小叔。”
“嗯?”韩烈在思考着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能帮她快点消肿,并未注意她情绪的变化,紧接着便听见佟羌羌道:“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韩烈微滞,这才发现佟羌羌的眼眶红了一圈,眼瞅着又是要哭了的样子,他不由皱眉:“怎么了?”
佟羌羌一个眨眼,睫毛上立即沾上水花,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不要再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你。”
韩烈的神色一凝:“你还想着要走?”
佟羌羌不吭气。恍惚记起昨天晚上她已经和他提过这件事了。
“你要走去哪里?”韩烈表情不善。
佟羌羌继续不吭气。她也没想好,但反正她没了孩子的牵绊,不用再像以前考虑那么多。有人身自由,还有钟远山给她的那笔钱。
韩烈沉默,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不确定,半晌,道:“你自己先想清楚。想清楚之前就继续住这里。别忘了医生说你得休养一个月。”
佟羌羌思索片刻,嗓音涩涩地答应:“好。”
***
铁勺子的冰敷法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效果,多少还是消了些肿。所幸和史密斯先生比较熟,佟羌羌没有太在意,虽然没化妆,但擦了点口红,不让唇色过于苍白。
韩烈知道史密斯先生的航班,很快就在VIP候机室里见到了史密斯先生。几天不见,安鹿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轮椅里,视线仍旧盯着虚空,但怀里不再抱枕头,换成了一只和安鹿一样穿白色连衣裙的珍妮娃娃。
安景宏坐在候机室的沙发椅上,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安鹿,兄妹俩像是一起凝固成雕塑一般,谁都不动。
佟羌羌本想和安鹿说两句话,见状根本不敢打扰他们的道别,就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地看着。
那边史密斯先生和韩烈说完话,走过来,拍了拍佟羌羌的肩:“Tong。”
佟羌羌站起身:“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有些无奈地笑:“我想你大概已经听过太过安慰的话。那天没能帮到你阻止事情的发生,我真是很抱歉。”
佟羌羌摇摇头,淡淡地扯扯嘴角:“如果我接受你的抱歉,那你是不是也该接受之前我对小鹿的抱歉。”
史密斯先生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展开双手,给了佟羌羌一个离别的拥抱,在她耳边低声说:“Tong,很多年前有人教给我一句中文,‘生活给人的绝望,与其带来的希望旗鼓相当’。我没有太透彻地明白它的涵义。不知道适不适用你,但还是想把它转赠给你。”
“谢谢史密斯先生。”佟羌羌失笑,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还真的不太适用。
史密斯先生倒貌似挺得意自己送出一句很棒的中文,随即道:“我们一家人期盼着和你再见面的日子。”
佟羌羌瞥了一眼安鹿,恬淡地翘了翘唇角:“请帮我给史密斯夫人带去最诚挚的祝福。”
广播里发出半个小时后开始登机的通知,史密斯先生推着安鹿,一起去检票、过安检。
佟羌羌和韩烈就此与史密斯先生道别,直到史密斯先生和安鹿消失了身影。
一转身,正见安景宏远远地站着,目光仍停留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处,眸底隐隐有什么情绪在晃动,双手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握成拳头。
“我去停车场等你。记得车停在哪里吧?”
佟羌羌闻声看向韩烈,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小叔。”
韩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迈步先走了。
佟羌羌默默地盯了会儿安景宏,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师兄……”
安景宏的视线未挪,也没开口应佟羌羌。
佟羌羌竭力在肚子里组织好语言,然而开口后还是有些词不达意:“我和史密斯夫人相处过,她是个很好的人,也会是个很好的母亲。小鹿这次去悉尼,和史密斯夫人团聚,一定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的。相信她渐渐会康复的。”
安景宏仍旧没理会佟羌羌。
佟羌羌舔舔干涩的唇瓣,又拣了话题道:“前些天,谢谢你来看我。”
安景宏这才偏过头来扫了佟羌羌一眼,不太热情但也不冷淡地说:“不用。是我应该的。你会被撞倒,我要担一部分的责任,我只是不想让我自己背负愧疚。”
佟羌羌将耳畔的碎发撩至耳后,问:“你……什么时候去非洲?我请你吃饭,给你践行吧。”
这一回安景宏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冷意,断然拒绝:“不用了,没有什么必要。”
佟羌羌的神色颇为黯然,话至此,就真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便听安景宏也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佟羌羌咬咬唇,点了点头:“好……我预祝师兄一路平安,一切顺利。”
“谢谢。”安景宏十分官方地说,旋即举步就掠过她。
两三步后,他滞了滞步子,平平和和地说:“很高兴,能认识之前的你。”
佟羌羌的身体一僵,转过身,看着安景宏大步迈走头也不回的背影,颇为委屈地呢喃:“什么之前的我……我没有变过……”
***
佟羌羌是在半个月后,从周教授那里得知安景宏于三天前前往非洲的消息的。安景宏说不用践行,只是不给她机会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