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漫天的海浪兜头而来席卷全身,让她战栗不已。
她紧紧地抱住韩烈,宛若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肩头颤动,呜咽出声,继而渐渐大声,越来越大声,抚住平坦的小腹,放开身心地悲恸。
“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明明可以保护好他的……我不应该动不动就往医院跑……看到钟文昊的第一时间我就应该离开的……我应该远远地避开他们的……我应该及时抓住沙发的……我应该及时双手撑地的……我能做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我却一件都没有做……他会恨死我的,他一定恨我为什么不保护好他……”
佟羌羌哽咽着,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哭得不断抽噎,上气不接下气,抱住韩烈,双手勒得死死的。令韩烈连呼吸都觉得无比地艰难。他没有动也没有让她松手,任由她发泄。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帮她顺着气。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说不出口。活了三十多年,他第一次发现开口讲话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他的心里,翻来覆去颠倒着不少语句,犹如海浪潮水,一滚一滚地涨上来,却很快又如退潮一般降下去,最后消失了踪影。
在他心潮翻滚间,佟羌羌的哭声慢慢平息,韩烈将床上的衣物全部拂开,抱起佟羌羌将她放到床上,让她靠坐在床头。
他胸前的衣料湿得都能滴水了,而佟羌羌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一般,睁不开似的半闭着,仍在不可抑制地抽噎。
韩烈进洗手间,用温水拧了一把毛巾出来,轻轻地帮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而后又出去厨房,给她热了一杯牛奶,略一犹豫,在牛奶里加了一颗安宁片。
回去房间,他强迫佟羌羌喝下去。然后给她脱了外套,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后,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眼睛下方的深重的黑眼圈。
三天,她看似在睡觉,却是根本没真正入过眠……
“好好睡吧。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没有噩梦。”韩烈轻声呢喃,在佟羌羌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旋即要走,手上却猛地被拽住。
“别、别走……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佟羌羌哽咽着,眼泪汪汪水汽蒙蒙地看着韩烈。
她润满水的双眸比以往更加清澈,韩烈甚至能看见她的瞳孔中显映出来他的倒影。抿抿唇,他反握住佟羌羌的手。顺势低头,发凉的嘴唇轻吻住了她的额头:“好,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
话闭,他瞥一眼她身旁的空位,脱了被她泪水打湿的外衣,坐到床上,把佟羌羌揽在怀里。
佟羌羌将脸贴在韩烈温热坚实的胸前,抽噎的频率缓缓地减下来,少顷,有点无意识地低声喃喃着道:“你明明说过,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可是没有……没有……”
韩烈眼神一闪,沉默久久。
佟羌羌的眼皮止不住地发沉,困意渐渐袭来,最后终于忍不住阖上了眼。就在她差一点儿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听见韩烈在她的耳边轻言絮絮,似乎在重复之前他说过的话:“我们的孩子,会平安顺利的……”
佟羌羌迷迷糊糊地勉强睁开眼,口中咿唔着唤:“小叔……”
“嗯?”
“我明天会搬出去的……”
“为什么要搬出去?”
“没了孩子,我和你唯一的交集彻底断了……”
韩烈的下巴在她的额头蹭了蹭:“是吗……”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使佟羌羌又猛地抽噎一下。
韩烈轻轻地笑了笑:“自以为是。”
佟羌羌的脑袋里像是塞了铅块一样沉甸甸,听得不甚清晰。大概是因为此刻的不清醒,也大概是因为没了孩子的释然。令她无意识的,硬撑着又问了个她埋藏心底的问题:“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韩烈揽紧她削弱的肩,不辨情绪地简单回答:“没有。”
佟羌羌实在太困,困得对他的答案无法反应,只想张嘴再说什么,然后嚅动唇瓣,却一点发声的气劲都没有。
她只觉身边的人好像和她一起躺了下来,腰上箍上来一双手臂,将她抱得紧紧的。他贴得她很近,轻声在她耳边说话,薄唇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廓上,簌簌发痒。
佟羌羌很想听清楚,可是思绪像泥沼一样混沌。她只是挣扎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听到,直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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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未来
这一夜,佟羌羌一觉睡到了天大亮,最重要的是,梦境里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偏头,看向旁侧的空位。
隐隐记得昨天晚上,韩烈是睡在自己身边的,整个晚上都抱着她睡。
伸出手,摸了摸被单。
冰冰凉凉的。
又不禁怀疑是错觉。
佟羌羌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帘打进来的阳光,掀被下床,一下踩到了满地的衣服,一旁还有她装到一半的行李箱。佟羌羌扶了扶额头,把衣服全部抱回到床上,然后走去洗手间简单地洗漱,刚一出房门就嗅到了煎鸡蛋的香气。
佟羌羌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阿花在煮早饭,便没留意,兀自走到餐桌前坐下,发现今天的早餐和以往的中式风格不太一样,盘子里都是些土豆泥、培根、芝士烤肠等食物,有点令她想起在悉尼时史密斯夫人所做的早餐样式。
身后有人在此时端上来刚煎好的鸡蛋,蛋黄半生不熟,在外围一圈熟透的蛋白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金灿灿。
和煎鸡蛋一块放到她手边的还有一杯鲜榨的番茄汁。
佟羌羌抬头时,韩烈已从她身边走离,在她对面的座位里坐下。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和她面前的一模一样的早餐,只不过番茄汁换成了浓缩咖啡。
佟羌羌左右张望,确认没见到阿花的身影,狐疑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韩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以为意地点头。
佟羌羌很是诧异。
韩烈饶有兴味儿地挑眉:“怎么?不相信?”
佟羌羌自然不好意思点头。她明明记得,韩烈过去的冰箱总是空空的,厨房也基本不开火的样子,加之之前看他叫外卖叫得那么熟络,怎么看都该是不会煮饭的大老爷们啊。
韩烈读懂她的表情,笑了笑:“不做饭,不代表不会做饭。”
佟羌羌用叉子挑起烤肠塞进嘴里,语焉不详地“唔”了一声,心底猜测,既然都是西式餐点,那大概是在澳洲期间学的。旋即问:“小叔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韩烈没有直接回答,抬腕看了看表,道:“还有三个小时,来得及,你慢慢吃。”
佟羌羌咽下嘴里的东西,困惑:“什么还有三个小时?”
韩烈略一顿,告知:“今天史密斯先生会带安鹿一起回悉尼。三个小时后的飞机,一会儿和我一起去机场。”
见佟羌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