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原来的姿势,嗓音却依稀在抖。
钟如臻盯着佟羌羌的侧影,凤目里的凉森森,旋即嗤地一声笑:“打了麻醉。睡着呢,能有什么感觉?”
“是吗……”佟羌羌拖着长音,语声幽幽。
房间里因为佟羌羌的沉默而安静,安静得冷清。就算有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地板上,仿佛也没有带进来任何的暖意。
而佟羌羌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窗户外面,似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动弹。
钟如臻被这样压抑的气氛扰得特别烦躁,刺冽冽地问:“真是够了,不过是没了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只有你没了?就那么喜欢孩子吗?你才多大啊?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生,想和谁生就和谁生,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反正这个孩子是你人工受孕得来的,还给钟家带来那么多的风波,跟眼中钉肉中刺的,估计没几个人心里头舒服。没了倒是一了百了,你轻松,别人也轻松。”
话落之后,钟如臻就发现佟羌羌的肩头十分轻微地抖动了两下。下一瞬,佟羌羌忽然抓起被子盖住了脸,整个人躲在淡蓝色的被子里,不发出任何动静,俨然拒绝再和钟如臻交流。
钟如臻蹙了蹙眉。从沙发站起,往病床靠近两步:“喂,算我说错话行了吧?”
佟羌羌毫无反应。
钟如臻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气愤地拎起自己的包,踢踏着高跟鞋要走出去。一拉开病房门,不期然与门外站着的麦修泽四目相对,他抬着手停滞在半空,维持着准备开门的姿势。
只一秒,钟如臻便迅速地重新关上门,宛如见到鬼似的。
门外的麦修泽斜斜勾了勾唇,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走回过道尽头的一排塑料长椅。
韩烈自塑料椅旁侧的窗口转过身来,不解地对麦修泽皱眉:“你不是说要进去看看她?”
“里面有其他人在,我再排队等会儿。”麦修泽漫不经心地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
他的手边就是一台自动售货机。麦修泽选了两罐饮料,按下键,机器即刻运作,然后就是清脆的找零的声音。他弯腰把零钱捞起来塞进钱包里,再把两瓶饮料拿了出来,递一罐给韩烈。
韩烈睨一眼,没接。
麦修泽也不硬塞,放在他和韩烈之间隔着的窗台上。他兀自拉开自己那罐饮料的拉环,喝了一大口,旋即转身,背对窗口而立,两只手肘向后撑在窗台上,偏头看韩烈,问:“你对这事到底怎么想的?”
韩烈反问:“什么怎么想?”
麦修泽啧了一声,目光中透露着“你小子别明知故问地给我装蒜”,道:“小侄媳的孩子都给摔没了,你当不成爹,我当干爹的梦想也暂时搁浅了。”
韩烈回应给麦修泽的是一记白眼。
麦修泽突然抬起手,抓住韩烈的下巴,迫使韩烈的正脸转过来,好让他仔细地端详。
韩烈的嘴角隐隐抽搐,打落麦修泽的手:“把你撩妹的手段用在女人身上,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们同性恋。”
麦修泽转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出自己端详的结果:“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没有痛失爱子的难过或者伤感?”
韩烈的眸色在麦修泽看不见的角度里遁入浓黑的幽深。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麦修泽跟着韩烈一起沉默了数秒,面容微微凝肃:“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玩高深莫测?”
“其实你和钟家之间不就那点儿破事儿,老是对我藏着掖着做什么?每回只撂了些细枝末节让我帮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找我,省得我天天心痒痒,想知道你究竟都筹划了什么。”
“这小侄媳吧,运气忒不好,偏偏是钟家的童养媳。我理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该利用的还是得利用,所以对你拿她当棋子这件事,我从未指责你只言片语。我只是有点同情她这只小白兔。你看看你把人家迷得,对你神魂颠倒死心塌地,怕是一心想着生下孩子后和你一家三口幸福地过日子。”
“现在倒好,钟文昊毁了她十几年还不够,最后害得她连孩子都没保住。我原以为。或许你初始并非真心想要这个孩子,这段时间处下来,渐渐的,你对这孩子是有感情的。可我现在不确定了。”
边说着,麦修泽不停地来回颠倒着另外那一瓶没有开启的饮料罐。
他停顿了几秒,见韩烈貌似依旧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便转而拍拍韩烈的肩:“哥们,不管你心底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你千万别在小侄媳面前这副表现。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喜欢你的女人。不要对自己隐瞒情绪的功力太抱信心。”
“或者算我拜托你,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对小侄媳好点儿。她有多重视这个孩子,我这个外人都清清楚楚,你能不知道吗?她难过成这样,你就算是出于怜悯,也好好体贴体贴她,成么?”
言毕,麦修泽将饮料罐塞进韩烈手中:“我还是改天换个时间再来看小侄媳。先走喽~”
韩烈捏着手中的易拉罐,眼睛一如一潭深水,似乎麦修泽的劝诫并没有掀起半点涟漪。数秒后,他手指一动,拉开了手中拿着的饮料罐的拉环。
打开的一瞬间,饮料罐里的液体喷溅出来。尽管韩烈反应敏捷,迅速地把手臂送远了一些,还是在所难免地被溅了一些白色的泡沫在手上、胸前以及裤脚等处。
韩烈一怔,这才想起来麦修泽在把饮料罐塞给他之前颠了好几颠。
走离好几步的麦修泽站在不远处将韩烈的狼狈相看在眼里,毫不遮掩一副得逞的表情,贼笑兮兮对韩烈挥挥手:“让你故作高深!”
韩烈立马沉下脸来。
麦修泽悠然自得地继续自己的步伐,心底暗暗为佟羌羌松了一口气——以韩烈的警觉程度,能不小心上了当,说明方才他多少有些分神。
阿花走出电梯,正好在过道上碰到韩烈。看到韩烈刚将一瓶易拉罐丢进垃圾桶,身上的衣服明显被溅了饮料。关切地询问:“韩先生,你没关系吧?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没留心。洗一洗就可以了。”韩烈淡淡回答,随即瞅一眼阿花手里提着的保温瓶。
“这是给佟小姐炖的鸡汤。”阿花以为韩烈是从佟羌羌的病房里出来的,神色颇为欣慰,“韩先生既然安慰过佟小姐,想必佟小姐不会那么伤心了。”旋即轻轻叹息,“真是造了什么孽喔……如果之前没吃那些药,摔倒之后可能——”
讲到一半,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失言,连忙止住话。瞄韩烈的表情。
韩烈略一凝神色,没说什么,迈开腿便走。
阿花提着保温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