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恶魔……？你？”少年中也双手插兜,蹲在?屋顶，神情有点微妙又?有点复杂。
他低着头认真地重看一遍奥莉，浅粉色的毛发?与常见的猫咪不同,棉花糖似的蓬松又?柔软好?脾气，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与“邪恶”、“危险”一词沾不上边。
“什么时候恶魔长这样了？”他嘀咕一声，揣进?衣兜里的手动一下,有点想抓起奥莉，仔细研究一下自称是恶魔的“小棉花糖”。
但……
他隐晦地看一眼守在奥莉身旁,尾巴圈住她?的赭色大猫，压下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大猫在?一旁盯着，他总不好?直接把人家的小猫抓起来。
“什么时候恶魔都是长这?样的哦。”
奥莉稚声稚气地?回?答。
她?翘着不同一般猫咪的恶魔尾巴,天真稚气的小模样,看得少年中也有点手痒。
他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撸猫手，扭过?头道：“不管你们是异能者还是恶魔,反正你们都是有智慧的吧？”
既然是有智慧,可以交流的存在?。
他们就不是普通的猫咪。
少年中也大可以不管他们。
反正他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擂钵街不是适合散步的地?方。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要是还想留在?擂钵街就自便?吧。”
少年中也跳下屋顶，双手揣进?衣兜，左手腕间挂着一个深蓝色的胶圈，一面印制着不明显的羊头标志。
他不清楚这?两只猫想干什么。
但他无意与可能带给【羊】危险的存在?打交道。
“中原中也。”
赭色的大猫低头看着他迈步离去,平静地?开口喊一声。
少年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深邃的钴蓝色猫眼映着少年的背影,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开口道：“你不想知道……荒霸吐吗？”
奥莉好?奇地?动一下耳朵。
她?惊讶地?发?现,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猫咪以后,转身要走的少年中也好?似中了什么特?殊的禁咒魔法一下定住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他们，与中原中也一般无二的钴蓝色眼眸,不同方才的平淡放松。
无声的惊涛骇浪在?眸底掀起。
“……你知道什么？”他低声问道。
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异能的红光一下亮起，少年以极快的速度蹬地?疾冲逼近。
几乎是同一个时刻，中原中也咬住奥莉的后颈皮，叼着小猫崽子躲开疾冲过?来的少年。
他是少年中也的未来，年少时的他听见荒霸吐会有什么反应，他最清楚不过?。
“你知道什么？”少年中也再次问道。
中原中也叼着奥莉，平静地?回?望他。
经过?几次被叼，奥莉已经十分习惯，后颈皮一紧立刻缩起后腿和尾巴，保持一个悬空的姿势，随着中原中也的行动，爪不地?晃晃悠悠。
她?努力地?抬头去看少年中也，稚声说道：“我们知道很多小时候的好?朋友不知道的事哦。”
小时候的好?朋友。
少年中也皱一下眉，忽略掉听不懂的地?方，直接提取话中的重点，反问道：“你们不是无缘无故来找我的吧？”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让这?两只猫带着他想知道的“秘密”跑来。
“要说缘由?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中原中也松口放下奥莉，不疾不徐道：“只是小猫崽子想来看一看你。”
“看我？”少年中也狐疑地?挑起眉。
他不是很相信中原中也的话。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中原中也低头舔一舔奥莉的脑壳，淡定道：“但我们来到这?里，的确是因为奥莉想见你还有……”
他声音一顿，没?继续说下去。
少年中也皱一下眉，警觉地?问道：“还有什么？”
“小时候的好?朋友，你的朋友们呢？”奥莉昂起毛发?半湿的脑壳，稚声问道：“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少年中也轻愣一下。
他皱着眉，好?半晌才理解奥莉的意思?，道：“你说的……小时候的好?朋友，指的是我？”
奥莉欢快地?点头。
她?轻晃一下尾巴，指一指中原中也道：“这?是好?朋友。”
恶魔尾巴的尖尖一转再指向少年中也，“你是小时候的好?朋友。”
少年中也一时间有点听不懂明白奥莉的话。
他半是迷茫半是警惕地?看向他们。
“我们是从十年后过?来的，”中原中也淡定地?扔下一个惊雷，炸得少年中也脑子有点发?懵，道：“你不觉得我刚刚用的异能和你的异能很相似吗？”
少年中也沉默了。
他动一动唇，声音有点发?哑道：“有什么证据吗？”
开什么玩笑，十年后的他会变成?一只猫？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他们是来骗钱的吗？
少年中也的脑子一片混乱，这?一刻他宁愿中原中也他们是来骗钱的，也不愿相信未来的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只猫。
“你想要证据，不是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吗？”
中原中也轻笑一声。
他望向少年中也，看着青涩的自己神色微凝，短袖卫衣遮盖下的肌肉不明显地?紧绷起来。
即便?年少时的他表现再张狂，战斗的时候，他都是无比谨慎，克制力量的同时，不忘以最快的速度击垮敌人。
代表重力异能的光芒一闪而?过?。
中原中也和少年中也一同动起来，以肉身化作最锋锐的武器，狠狠撞向对方。
他们的速度快得肉眼难以分辨。
从东边打到西边，从天上打到地?下，轰轰声不绝，奥莉的小脑瓜子跟着一左一右地?转，尾巴如同钟摆左右乱晃。
少年中也不使用双手，每一下的攻击都是踢、踹、蹬的演化，以速度和狭窄空间内的折返为优势进?攻。
中原中也的猫身，每一次行动都轻巧敏捷，举重若轻，看似蓬松柔软的尾巴扫向“敌人”时能瞬间化作陨石雷霆一般的重击。
双方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劣势。
最后是中原中也一脚蹬上少年的后脑，无边的重力压下，以领先近十年的战斗经验，战胜少年时期的自己。
“砰。”
重重的一声巨响，少年单膝落地?，以自身为圆心，地?面龟裂破碎向外扩散。
他低声抽气，抽出揣进?衣兜里的手，摸一摸被猫踹过?一脚的后脑勺。
生痛。
他一时间有点郁闷又?不大明白地?看向中原中也，道：“你不需要压制它吗？”
刚刚战斗的时候，他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使用异能是多么自如流畅。
完全没?有半点要压抑自己的意思?。
倘若猫真的是未来的他，为什么他不担心“荒霸吐”会失控再跑出来？
难道是……
“我有另外的手段可以压制它，”中原中也轻晃尾巴，回?到奥莉身旁，给傻乎乎左右转头看他们战斗，看得自己晕乎乎的小猫崽子舔一舔毛，道：“未来的你也可以。”
少年中也轻怔一下，心头一直担心的事，竟在?这?一刻提前得到“剧透”知晓未来。
他抿一下唇，昂头看向中原中也和奥莉，有点纠结道：“你真的是未来的我吗？”
中原中也轻晃一下尾巴，从高处俯望他。
同样的问题，他不再重复回?答了。
少年中也有点耐不住性子，道：“你要真的是未来的我，那我……不是，你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中原中也，低声吐出最后几个字，同时也是少年内心最想不明白的事，“会变成?猫……？”
是中了异能吗？
这?也太逊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猫啊？
比起未来的自己突然出现，少年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未来会变成?猫。
“这?只是暂时的。”
中原中也淡定的回?答，稳定下少年的心。
他暗暗松一口气，自语道：“我也不是说猫有什么不好?，但是……”
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猫。
肯定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
好?在?只是暂时的事。
少年中也甩一甩头，后知后觉地?升起对未来自己的好?奇。
“你身边的那只小猫，”他昂头问道：“她?也是暂时变成?这?样的吗？”
浅粉色的小毛团比一般的猫咪还要亲人。
任摸任抱，撸一下小肚皮都翻出来了。
要不是她?会说话，少年中也真要以为她?是普通的家养小猫。
“奥莉吗？”中原中也一咬住她?的后颈，她?立刻缩腿卷尾巴，毛茸茸的小身子晃晃悠悠，稚声说道：“奥莉是猫猫哦。”
中原中也叼着她?跳下高处，低头松口放奥莉下地?自己走。
“这?孩子不是人，她?也不会变成?人。”
一些特?殊的情况除外。
不过?这?也不是要对少年时期的他说的事。
中原中也干脆无视掉这?个问题，昂头说道：“等你未来搬出基地?，记得多看一点如何照顾小猫的书，可以多买一点抱枕放在?家里的沙发?和飘窗。”
奥莉对猫窝的兴趣不大。
她?喜欢小小的空间、喜欢软绵绵的抱枕，更喜欢晒太阳。
这?些都是少年时的他未来需要知道的事。
“我以后会搬出基地?吗？”少年中也有点惊讶。
他想一想问道：“孩子们以后都会搬出基地?吗？”
不然他想不到自己搬离基地?的理由?。
中原中也低应一声，没?有太详细地?向年少时的自己透露未来。
少年中也若有所思?，蹲下身问道：“这?是你养的猫？”
他再一次抱起奥莉，撸一撸手感极好?的小猫头。
“奥莉是我的女儿。”中原中也淡定的一句话，惊得少年手脚僵硬，低头看向呼噜呼噜开始踩奶的小猫，不知所措地?定格动作。
良久，他干笑一声道：“你是把猫当自己的孩子养了吗？”
听说有的成?年人会将收养的小猫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
或许未来的他也是这?样。
少年逐渐说服自己。
毕竟他想象不到自己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未来，收养一只小猫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奥莉是中原中也的孩子。”
他看一眼手脚僵硬的少年，轻哼着笑一声道：“不管是我还是你，她?都和我们有着灵魂不可分割的血脉关系。”
少年中也的大脑宕机了。
他无法理解未来的自己说的话。
更不明白什么叫“奥莉是他的孩子”……
他未来会生一只小猫？他会生一只小猫？？
人为什么能生猫？假的吧。
少年中也恍恍惚惚，问道：“你对猫干了什么？”
中原中也沉默。
他低啧一声，尾巴不快地?甩动道：“少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和猫有生殖隔离。”
少年中也欲言又?止。
难道不是他先提起的吗？
“奥莉是好?朋友的宝宝哦。”呼噜呼噜踩奶的小猫扒拉一下少年的手，昂头软乎乎说道：“奥莉的灵魂是因为好?朋友而?诞生的。”
少年一下愣怔。
“现在?的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自己的过?去吧？”中原中也平静地?看向他，道：“奥莉最初诞生的地?方，在?你逃出的那个研究所。”
少年中也想也不想道：“不可能！”
他有记忆的伊始是在?擂钵街。
“荒霸吐”失控，中原中也体?内的力量暴走释放，泯灭周遭的一切，形成?如今的擂钵街。
过?去的数年时间，他都想弄清自己到底是谁。
这?附近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找过?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包括人们口中曾经存在?的军方研究所。
“她?要是真的来自那里，我怎么可能会……”一直找不到她?。
少年的声音停住。
中原中也上前，给奥莉舔一舔他无意识弄乱的毛发?，道：“奥莉是荒霸吐实验下的另一个实验体?，她?和我们有着一样的基因。”
少年慢慢握紧拳头。
中原中也没?再说下去。
但他们都知道，少年时的他之所以找不到奥莉，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连同曾经的军方研究所一起泯灭在?荒霸吐的失控暴走下。
“肚子饿吗？”中原中也一边舔舔奥莉的脑壳，一边说道：“要是饿了，我们就去吃东西。”
她?乖乖地?摇头。
美丽的天蓝色猫眼安静地?看向少年中也，小猫爪伸出轻轻压住他握紧的拳头。
“小时候的好?朋友不要哭哭。”
她?昂起可爱的小猫脸，慢慢向少年时期的中原中也眨眼，表达猫咪含蓄的爱意。
他握着的拳头紧一下，慢慢松开，低声问道：“欧洲是不是有能转移灵魂的异能者？”
倘若奥莉真的是荒霸吐的另一个实验体?，当年的他失控暴走以后，她?肯定已经不在?了。
如今她?还能以小猫的形态，回?到“中原中也”身边，少年时期的他只能想到灵魂转移。
欧洲是异能的发?源地?。
那边有什么样的异能者都不奇怪。
若是转移灵魂，能让她?活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中原中也，他都会这?么做。
“可能有吧。”中原中也的回?答令少年皱起眉。
他低声喝问：“她?不是你的孩子吗？”
为什么未来的他能说的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
“她?当然是，”时隔近十年，中原中也有点对不上过?去的自己的脑电波，只有点莫名地?看他一眼道：“这?个时候的奥莉，应该是在?……”
“78号魔界的魔界树！”
奥莉大声回?答。
她?翘起尾巴，十分认真道：“小小的奥莉还在?魔界树修补灵魂，不能这?么快去找好?朋友，你要耐心一点等奥莉呀。”
少年中也有点呆，道：“什么？”
“魔界是奥莉二次诞生的地?方，”中原中也想一想道：“简单一点理解就是恶魔们生活的世界，她?说的78号魔界，你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国家或是一个地?域。”
只是生活的地?方稍有不同。
不以某某国家作为称呼。
少年中也瞠目结舌道：“什么二次诞生，她?不是……”
“我们是不是忘记告诉小时候的好?朋友，人类死后会转生成?恶魔或天使呀？”奥莉扭头小小声地?问中原中也。
他恍然想起这?回?事，点一下头道：“抱歉，忘了先告诉你这?个。”
少年中也哑口无言。
他抬手揉两把头发?，将自己微卷的短发?揉得乱糟糟，道：“所以现在?的情况下，她?转生成?恶魔，又?回?到你……咳，我们身边？”
中原中也淡定地?点头。
少年抿一下唇，低头看向一时兴起开始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猫。
他有点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到底是不是人类，有没?有属于自己的过?去，这?些尚且都不知道。
但是……
他不是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个世上。
他还有亲人。
虽然是一只外表和彩色棉花糖一样的小猫，但奥莉是曾经距离他最近的“亲人”……
他曾不小心弄丢过?她?。
又?在?后来，再次找到她?。
少年揉一揉鼻尖，再次伸向奥莉的手，落下轻轻的动作。
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她?现在?多大了？”
奥莉动一动耳朵，回?头看向摸到自己猫屁股的少年，稚声说道：“是奥莉找到的好?朋友！”
她?一扭身子，猫猫头主?动往别扭的少年手心下凑，道：“这?些问题，小时候的好?朋友应该问奥莉！”
这?些问题明明应该直接问奥莉！
为什么要拐一道去问好?朋友？
“她?今年六岁了。”
中原中也轻晃一下尾巴，道：“不过?你要等到她?来找，少说也要等个八｜九年。”
少年低声自语：“这?么久吗……”
他还以为很快能遇到奥莉。
不过?她?小小一只猫咪，的确看着年纪不大，重逢的时间晚一点也很正常。
少年深吸一口气，举起不高兴他们自说自话的奥莉，认真地?看向她?，道：“我能去找你吗？”
奥莉不高兴地?左右甩动的尾巴一停。
她?勾一下尾巴尖，小声说道：“人类是去不了魔界的。”
只有等奥莉自己跑出来，他们才能相遇。
“……好?吧。”少年吐出一口气，放下举起的小猫，摸一摸她?的头，勾起唇浅浅笑道：“我等你来找我。”
奥莉昂头顶着他的手心蹭一蹭。
“你们是想去基地?吗？”少年中也双手插兜站起身，屈起一条腿，笑道：“不过?十年，你就忘记路了？”
中原中也跳上一旁的矮墙，不紧不慢道：“不是忘记了，只是觉得要进?羊的基地?，最好?还是先和你打一声招呼的好?。”
奥莉左看看右看看，后背的小翅膀抖搂两下舒展飞起，落到少年中也的头顶。
他小幅度地?抬一下头，摸一摸头顶的猫咪，嘀咕道：“这?种随便?跑到别人头上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没?有赶走奥莉。
任由?小猫在?他的头顶趴下，尾巴垂落到脑后一晃一晃。
“对了，十年后的我长到多高了？”少年中也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应该有一米八吧？虽然现在?还不到生长发?力期，但未来的我肯定不会太矮。”
中原中也沉默。
他在?思?考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朋友好?高好?高的哦！”
奥莉团起爪子，尾巴悠闲地?轻晃，稚声回?答：“有好?多好?多个奥莉的高！”
少年中也忍俊不禁，道：“这?算是什么回?答？”
“是很认真的回?答哦。”
奥莉得意洋洋地?昂起头。
“行吧。”
少年中也高高扬起嘴角，道：“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中原中也轻晃一下尾巴，看他一眼跳到三米开外的屋顶，踩着略显膈脚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走。
“孩子们未来都好?吗？”少年侧头问道。
他安静片刻，轻声回?答：“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