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疯子(1 / 1)

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 仲玉 3759 汉字|1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0章 疯子

  酉时末, 林中的温度更?低,周围的气氛宛如坟墓,在?这样寂静漆黑的夜中更显得瘆人。

  但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要走。

  林中已经燃起了火把。

  —

  谢洵得知消息时已近申时三刻。

  沈清一身玄衣染上?斑驳的血迹, 形容狼狈,见他第一眼便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扶着沈清找到谢洵的安国公府暗卫咽下喉咙的血,“驸马, 有刺客偷袭,公主下落不明……”

  话音甫落他便喷出?一口血, 再也支撑不住。

  他们与?刺客厮杀良久, 双方皆死伤惨重,最后?见靖阳公主逃离, 对方才收手撤离。

  谢洵心脏忽的一紧。

  在?河道边站着的江长丘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和一旁的幕僚相视一笑, 又换上?一副惊愕的表情。

  “什么?!殿下她……”

  “唉, 下官早就说过,这?天峡山中有山匪作祟, 他们又不识得公主身份, 公主只怕是……”

  江长丘长吁一口气, 话还没说完, 突然听见“铮”的一声, 脖颈间?却横了一把?长剑。

  所有人压根没看清谢洵的动作。

  他在?瞬间?抽剑,下一刻仿佛要杀人。

  江长丘浑身一抖,几乎怀疑面前的青年已经看透自己的安排, 但公主不在?, 谢洵压根威胁不到他,他强压下心中的害怕, 低喝道。

  “谢侍郎,你这?是做什么?!”

  谢洵半抬起眼睑,突然轻笑一声,在?月色和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庞愈发清俊,可眼底的情绪却淡到极点。

  “江大人,切勿妄动军心。”

  江长丘咽下一口唾沫,又皱眉道:“好,是本官担心殿下安危,一时失言,侍郎收剑吧!”

  他这?边催促着,谢洵却毫无动作。

  江长丘怒从?心头起,干脆伸手去压剑刃,然而手上?青筋爆起,那长剑依旧岿然不动。

  “谢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可是一州节度使,自认待你这?个新任侍郎不菲,你还敢要挟本官,难不成疯了吗?”

  聒噪。

  剑刃又往下压一分,立即擦出?一条血线。

  “我这?人究竟如何,江相难道没告诉节度使吗?”周围无一人敢出?声,谢洵的声调在?沉默中格外明显。

  他若不疯,便不会在?看透元妤仪设计姻缘的目的后?,将计就计离开侯府;

  他若不疯,便不会为景和帝物?色春闱优异之?士,更?不会为元氏皇朝呕心沥血;

  他若不疯,便应当明哲保身,做个中立的纯臣,而不是和江丞相对峙,请缨赈灾。

  那个自恃无情无义,人世一抔碎雪的谢衡璋早就疯了,也有了软肋。

  无非公主不在?时,他懒得伪装罢了。

  江长丘离他最近,明显察觉到这?人的情绪不对劲,和平常那个淡漠矜冷的样子大相径庭。

  幕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江长丘的脊背,示意他不要自乱阵脚,拱手镇定开口。

  “驸马关心公主,这?是情理之?中;可我家?大人亦是朝廷命官,您现?在?这?样让我家?大人日后?在?兖州如何……”立足呢。

  他的话没说完,便捂着脖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满眼不可置信。

  喷溅出?的血染红谢洵身上?的青袍。

  江长丘脸颊也被溅上?几滴温热的血珠,他的呼吸声粗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驸马却将剑随手扔在?那具还在?呕血的尸体上?,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条狗,若连该效忠的主人都分不清,还留着这?条贱命有什么用?”

  那张薄唇吐出?的话毫无感情。

  江长丘心跳如雷,此刻竟开始庆幸被他划了浅浅一刀维持清醒,不然恐怕会腿软跪在?他面前。

  谢洵的视线落在?面前双腿战栗的人身上?。

  “靖阳公主乃天潢贵胄,凤命尊贵,在?下认为当务之?急是加派人手,搜寻殿下行?踪,江大人可有异议?”

  江长丘忙低下头,毫不怀疑倘若他敢出?言拒绝,下一刻也会如叔父派来的幕僚一样被斩杀,讷讷道:“自然是都……都听驸马安排。”

  谢洵点头,那幕僚已了无生?机,他方才也是为了杀鸡儆猴,断了在?场节度使府里侍卫蠢蠢欲动的心思。

  他并非圣人,更?不惧怕以人命铺路。

  元妤仪下落不明,他便暂且留下江长丘等人的命,但这?笔账,他记下了。

  唯有找到殿下,在?场的人才有活路。

  意识到这?点,哪怕是想要推诿的兖州侍卫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不敢再拖延。

  人群渐渐散去,一个妇人上?前跪在?谢洵面前道:“大人,我家?女儿当时留下来跟在?公主身边,如今也没有下落啊……”

  她声泪俱下,谢洵对她有印象,将她扶起,递过一只火把?。

  “别?急,殿下和令爱会没事的。”

  他心绪难安,却还是淡声安慰。

  那些尸体中没有公主她们,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天峡山中迷了路,殿下心善,若有意外,必然也会先护好幼童。

  谢洵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他在?劝所有人,自己却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就在?下一刻,谢洵刚和几个安国公府仅存的暗卫离开,便有一人趁乱从?阴影处冒出?身子,打昏江长丘身边的几个官员。

  宛如惊弓之?鸟的江节度使正要高?声呼救,便被捂住嘴,那人沉声道:“大人,是我。”

  江长丘神色一动,拂下他的手,“许校尉,你怎么也来了?可是叔父他……”

  那人身上?穿了一件极扑通的麻起鹅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欢迎加入布短袍,远远望去与?其他小厮无甚区别?,他点头道:“丞相昨日收到书信后?特派属下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江长丘先是一喜,又面露难色,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具尸体。

  “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公主失踪,谢洵小儿直接斩了我身边幕僚立威,手段狠辣,我如何能与?之?抗衡。”

  许校尉连夜赶来兖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具体情况如何他并不了解,闻言蹙眉道:“大人在?信中可没提到这?件事。”

  见面前的人似有疑惑,江长丘又将今日的计划和盘托出?,他被谢洵杀人时的狠戾气息骇住,自然心有余悸。

  可许校尉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凶狠,问道:“依大人最初的计划,接下来该哪一步?”

  江长丘道:“自是派人找到公主后?,利用公主单独引出?驸马,一并除之?。”

  许校尉闻言了然,冷声道:“大人,事已至此,何必如此麻烦,丞相特地让属下告诉您,行?事要狠戾些,切莫重蹈覆辙。”

  江长丘一怔,脑海中想到当年那桩几乎将他拉下马的旧事,下意识咬牙。

  “靖阳公主一介女流,那驸马也无功夫傍身,区区文弱书生?,捉住一个杀一个便是,大人何须再等?”

  许校尉出?言催促,得知兖州赈灾事宜竟然缓缓步入正轨,哪怕江丞相远在?上?京,心中也难免不安。

  江相这?些年行?事张扬,若景和帝当真手握重权,不再被牵制,只怕第一个便会拿他过去做的事开刀。

  “大人,你若再这?样耽搁下去,等驸马先一步找到公主,丞相所做的一切谋划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些年搜刮的荣华富贵,和在?兖州的土皇帝生?活,终究是贪欲占了上?风。

  江长丘点了点头,“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这?就再派天字号的死士过去。”

  斩草除根,方能不留后?患。

  他先下手,届时死无对证,有做丞相的叔父在?朝中作保,就算是皇帝也定不了他的罪。

  ……

  漆黑寂静的天峡山中亮起一只只火把?,呼唤的人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人应答。

  月光下的少?女眼睫颤动,满是不安。

  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谢洵没有让江长丘等人回去,但也没心思待在?原地守着他,同这?群兖州官员分道扬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白日里还能勉强记住的路径现?在?也没了作用,面前的树丛甚至倒下一片。

  谢洵一声声唤着:“殿下。”

  他已经将近一日没有喝水,喊了大半个山林,嗓子沙哑,腹中一痛,突然弯下身子剧烈地咳起来。

  不远处土坡下传来瑟瑟缩缩的声响,谢洵眸中一暗,右手下意识摁住藏在?袖中的短刀。

  “大哥哥?”土坡下响起小女孩不确定的声音,“是你吗?”

  谢洵一怔,收起短刀,从?另一侧绕下土坡,果然见到了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小丫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珠钗,见他下来眼中的泪如决堤的水涌出?。

  谢洵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看见那支珠钗后?神情怔松,上?前将小丫头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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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公主姐姐呢?”

  诺诺搂着他脖颈,哭的不能自已,指着复杂的树林道:“姐姐说去引开坏人,朝前面跑了。”

  谢洵从?她手里接过珠钗,借着月光看清钗头雕着的一朵海棠花,栩栩如生?。

  他记得元妤仪很喜欢海棠。

  少?女的裙角、妆台、床帐和珠钗上?除了凤凰,雕刻最多的图案便是春日海棠。

  钗尾划过手心,带着冰凉的温度和尖锐的触感,那钗尾要划破手心时,小姑娘不安的声音响起,“哥哥,公主姐姐会回来吗?”

  谢洵抱着她绕到坡上?,招手唤来一个不远处的暗卫,声音低哑。

  “哥哥会把?姐姐找回来。”

  “把?这?孩子送到山下和她阿娘团聚。”

  暗卫接过女童,点头应是。

  正要离去,谢洵眼眸郁色更?深,又压低声音补充,“告诉沈清不必再进山,让他盯着兖州官员,尤其是江长丘,不可妄动。”

  谢洵垂眸,将手里的珠钗放回袖中,沿着小姑娘方才指的方向去找。

  夜风寒凉,他手中的火把?也隐隐有要熄灭的趋势,正当青年掏出?火折子时,耳廓一动。

  身后?树上?猛然跳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面覆黑纱,手中握着一把?弯刀便向他攻来。

  谢洵索性灭了火,直接提一根火把?迎敌,此处人迹罕至,他也不再掩饰身手。

  一个人武功底子如何,同为练家?子的人最明白,几个缠斗下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呼吸明显有些乱。

  “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会武?!”

  “别?废话,不杀他我们回去也是死。”

  谢洵左手从?袖中掏出?短刀,右手依旧拿着那根早已熄灭的火把?,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既是奉命行?事,背后?的人却不告诉你们底细,摆明了是要你们送命。”

  作战攻心为上?,他的音调沙哑,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两个黑衣刺客闻言,心中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斥道:“将死之?人还想挑拨离间?。”

  说罢又提刀朝他攻来,谢洵无意再与?他们缠斗,三招内卸了他们的刀,扼住两人脖颈。

  “靖阳公主呢?”

  两个黑衣刺客对视一眼,想要咬舌自尽,却又听到“咔嚓”一声,已经被他卸掉下巴。

  青年垂下眼帘,瑞凤眼宛如一点化不开的墨,薄唇毫无血色,迸开几道细小的裂口。

  他又问了一遍,“公主在?哪?”

  面如谪仙的青年一面问,一面曲起手指往中间?施力,竟生?生?捏碎了两个刺客坚硬的下颌骨。

  剧烈的痛意袭来,引得他们眼眶充血几乎要裂开,一摊血顺着大张的嘴角流下。

  这?副场面诡异而残忍。

  但谢洵本人却仿佛毫无知觉,那张清隽出?尘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波动,只是审视着手下两个形容狼狈不堪的黑衣人。

  “最后?一遍,殿下在?哪?”

  他握着两人脖颈的手一点点攥紧。

  两个刺客从?未受过这?样缓慢而窒息的折磨,偏偏下颌骨已经被碾碎,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么?”

  谢洵的声音极淡。

  两个刺客提着最后?一口气,又点头。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咔擦脆响,脖子已经被人生?生?扭断。

  谢洵立即松手,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两个刺客仰面向后?倒去。

  他忽然瞥了一眼那两人脸上?的黑纱,又蹲下身子揭开,果然在?他们额角看到熟悉的刺青。

  又是同一波人。

  谢洵轻嗤一声,这?样翻云覆雨,从?天牢里捞死囚的本事,放眼整个大晟,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等回京之?后?,自然要清算。

  谢洵不再去想这?些人的安排究竟如何,只专心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揣摩着元妤仪摆脱刺客的每一种路径。

  荆棘丛生?,在?漆黑的夜色中划过青年苍白的手背,他却仿佛没有痛觉。

  越走越深,越走越偏,谢洵的脚步却停顿一瞬,他嗅到了空气中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谢洵垂眸,蹲下身子看着皎白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射下来,地面上?呈一条直线的几截树枝有的被踩断,有的却完好。

  步伐急促,脚印却纤小,又没踩断全?部的树枝,应当是不想被人发现?行?踪,但身体状况恐怕不尽人意。

  想通后?,谢洵沉寂的心猛然一跳,果断站起身往前走,那股血腥味也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