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司延视线扫了过去, 眼底情绪微凝。
云皎皎平静的与他对视,房中气氛随着袅袅升起的熏香变得异样微妙。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里,轻而?沾满蛊惑力, “你?需要我。”
司延凝神幽幽看了她许久,眉梢轻挑,“他与你?交代什么了?”
云皎皎抿唇,意味不明的沉默良久,直白询问,“你?说呢?”
是, 周佶才没有跟她交代什么。
不妨碍她诈他。
司延黑眸半阖,忽而?捏了下她的耳朵,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留下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云皎皎一顿,她愣是没想到?这一层。
司延并未有被她拆穿或者击中的窘迫和不安,反倒是将她可活动?的范围收得?更小了些?, “你?拿这个与我做筹码威胁,是愿意……”
愿意什么?
云皎皎忽然觉得?司延的眼神变了, 直勾勾的扫荡着她所有的反应, 沉吟片刻后,他心情似乎好了几分,没再追究什么称呼,“既然这样, 那便随公主,臣下次多收些?利息也无妨。”
“我不是……”
云皎皎血液逆流, 直冲向脑海,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 看着司延离开,薄唇开合却哑然无话。
她羞赧的踹了一下旁边的圆凳, 划出一道略显拖拉的声响。
晚风微凉的园子里,司延听见里面屋内无声轻笑一下,叫过卫轲,“近来宁国公府一家审讯,安排下她听审。”
卫轲规矩应声,又?犹豫了下,“大?人,需要叫周佶先生来问问吗?”
司延回?头看了卫轲一眼。
卫轲忙解释,“方才大?人与姑娘争执激烈之?处,属下就听到?一耳朵,其他的什么都?没听到?。”
“不用,”司延淡淡道,“小公主诈我呢,没听出来吗。”
司延身边的人,若是能这么轻易的套话出去,他早死几百次了。
“啊……”卫轲恍然,周佶不像是那般不稳重的人,“可如今云姑娘也知道了。”
四周只有司延缓慢的脚步声,“她那八百个心眼子,早就猜到?了大?半。”
既然她这么想戳这层窗户纸,破也就破了。
深夜里,云皎皎辗转难眠,无比后悔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她还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去跟一个疯子谈判。
那她眼下是要如何,顺理成章的被……
云皎皎将脸埋进被子里,大?约是胡思乱想了一整晚。
她做了个很是糜乱的梦。
红纱软枕之?上,她纤细的脖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握住,摁在枕间动?弹不得?。
她薄汗浸透,那压低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突然间股间落了重重的一巴掌,“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受着。”
接连的惩罚。
径直将人打哭出声,泣泪涟涟。
他摄人心魂的低笑声魔魅一般萦绕在耳边,“皎皎打一下抖一下,甚是可爱。”
云皎皎惊醒时,脖子、腰际臀侧还隐隐作痛。
天色已然大?亮,屋内并未有第二个人的影子,云皎皎那股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骤然舒缓,大?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
她望着头顶床幔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叫支芙。
与支芙闲聊了一阵早膳,才忘记那乱七八糟的梦。
用过早膳后,卫辙进门,与云皎皎提起了宁国公一家审讯听审的事情。
虽然如今皇帝重伤,司延有意安排直接让她去也无妨,但云皎皎还是不能去的太?过于明目张胆,须得?以陪同侍女的身份前去。
云皎皎不甚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她在意的是宁国公一家与当年的事有几分关系。
云皎皎与他们商议,等他们正事审查完了她再去。
又?过了几日,她进无定阁就按照她的意愿被带到?了宁国公的牢房之?中。
一盆冷水泼在了宁国公的身上,宁国公迟钝的睁开眼睛,模糊视线之?中看到?了云皎皎的身影。
“是你??”宁国公声音粗哑虚弱,突然激动?的挣扎起来,“是你?陷害……”
“嘘。”云皎皎做了个噤声的手指,“国公大?人咎由自取,我可没有陷害你?。”
宁国公挣动?得?拳头紧握额角青筋绷紧,转头看向无定阁众人,“你?,你?们,你?们私下勾结,你?们才是真正的意图谋逆!我要去告诉圣上!”
云皎皎深深看了宁国公一会儿?,“国公府与太?子勾结谋逆已是定局,大?人这辈子都?见不到?圣上了,不如省省吧。”
她起身,缓慢的朝着宁国公走过去,漂亮的桃花眸间笑意莹莹,“我今日来,是跟国公大?人叙旧的。”
说着,云皎皎便命人摆了一桌茶点。
她亲自给宁国公斟酒。
宁国公满眼敌意的看着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云皎皎将酒盏递到?宁国公面前,“与宁国公聊聊,您嫡孙,宁恭承的事情。”
宁国公听到?宁恭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阿承这孩子我了解,他绝没有跟随太?子谋逆。”
“是啊。”云皎皎弯着眼睛,说话却骇人无比,“我杀的我能不知道吗。”
宁国公蓦的浑身僵硬,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挣扎得?浑身铁链颤动?,“你?!”
“宁恭承月前毒害了顾钦的母亲,用了一种毒,无色无味突然暴毙,查不出迹象,”云皎皎嗓音仍旧温和,“真是巧了,与我父皇母后当年暴毙时,如出一辙。”
云皎皎抬手,将手里的酒,尽数淋到?了宁国公的伤口上,听着他痛苦的哀鸣,询问,“所用之?毒出自国公府,国公大?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身上的疼痛让宁国公面容都?跟着扭曲,咬牙冷笑,“你?个毒妇!你?父皇母后死那是天意!你?非要嫁祸给……呃!”
云皎皎烈酒盐水浇灌在宁国公伤痕累累的身上,“天意啊?”
“总归如今老夫横竖是被你?这个毒妇害得?一死,你?就算杀了我,又?当如何?”
“不如何,”云皎皎笑了,转头吩咐,“带进来。”
后面侍卫上前,宁国公猛地愣住,从心底攀爬而?上的恐惧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几个侍卫押着他的夫人、妾室、儿?女、孙辈纷纷进了牢房。
云皎皎将酒壶扔到?地上,“国公大?人都?说了本宫是毒妇,那本宫就赏脸做些?狠毒之?事。”
“你?要干什么?”宁国公颤着声。
“你?要……”
话音刚落,云皎皎手里匕首径直刺入了宁国公长子,宁恭承父亲的胸口!
匕首拔出,鲜血喷溅在地板上,男人遥遥望着宁国公,口唇被塞住,浑身抽搐的颤动?了几下,睁着眼睛倒在了宁国公面前。
宁国公凄惨的声音接连响起,“儿?啊!”
被押在一旁的国公夫人奋力的挣扎哭嚎着,宁婉玉不知如何挣掉了口中布帛,“爹!”
云皎皎视线落在了宁婉玉的身上,拎着沾了血的匕首走了过去。
宁国公颤抖的声音带了恐惧,“你?要干什么?!云见月你?住手!”
云皎皎手中匕首拍打着宁婉玉的脸,“国公大?人有现在想交代的吗?”
宁国公到?底年余七十,全?然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浑身抖如筛糠,“你?个毒妇,你?,你?不得?好死,你?……”
云皎皎匕首刺进了宁婉玉的腰腹,女子尖叫声显得?无比凄惨。
云皎皎嗓音满是凉意,“呀,不好意思,刺偏了。国公大?人再骂一句听听,应该还能再偏几次。”
“是我,”宁国公声音都?夹杂着血腥味,“你?杀了我,云见月你?杀了我!该死的是我!你?杀了我!”
“是我杀了你?父皇母后,是我下的毒,你?杀了我。”
“国公大?人好像不太?诚实。”云皎皎在宁婉玉的衣襟上擦了擦血,“无妨,本宫有的是时间陪你?们慢慢玩。”
“你?一日不说,那本宫一日选一个去给我父皇母后谢罪。”她笑得?像是地狱而?来的妖女,“或许杀到?你?,本宫就能消气了。”
“说来国公大?人真是晚年的福气,能亲眼看着你?散出来的宁家枝叶,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
旁边国公夫人想要跪行上前,又?被侍卫拉了回?去,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公主!公主,我说,我都?知道,我都?交代!”
*
云皎皎深夜回?到?住处,支芙与茯苓在门口看见她浑身是血的这样回?来,都?吓了一跳,忙迎上去,“姑娘?”
茯苓唤了云皎皎几声,她才堪堪回?神,“备水吧。”
茯苓还想问什么,却也开不了口,“诶。”
支芙还想去扶云皎皎。
被她伸手拦了一下,“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支芙茫然的看着云皎皎的背影,又?回?头看向卫辙,“这是怎么了?”
“姑娘大?约是憋久了。”卫辙还从来没见过云皎皎几时如今日一般,狠起来,把上过战场的宁国公逼成那副狼狈样子。
云皎皎将被鲜血浸染的衣物?换下来,进了浴间,茯苓提醒着她,身后伤还没好不能沾水,浴桶中水面也只到?腰腹。
云皎皎浑浑噩噩的将身上别人的血迹污秽擦洗干净,趴在浴桶边出神良久。
大?约是茯苓担心,半个时辰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询问她要不要帮忙。
云皎皎命她先回?去,自己?过了一阵才出来。
她身披薄纱,灭了屋内灯盏,推开窗户,看见了窗口高高悬挂的弦月。
皎皎月色流淌在细密云层之?下。
云见月皎皎。
他们死在久别重逢,爱意最浓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