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执拗(已大修)(1 / 1)

首辅追妻录 粟粟很酥 2957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5章 执拗(已大修)

  ◎“还请姑娘撩开轿帘一见。”◎

  软轿之中。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撞。

  卫燕只觉得浑身猛烈晃动, 紧接着又重重落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快被震散了架。

  一股陡然的冲力让她几乎要跌出轿外,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头昏脑涨得厉害, 卫燕心中叫苦不迭。

  听着外头的动静,她大概知晓了其中的变故, 应是她们的软轿与今日当街游行的队伍冲撞了,这才落在了地上。

  耳边嗡响久久未息, 整个脑子都是晕眩的。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清明。

  可下一刻。

  周遭非议声便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谁家的姑娘啊, 这种日子还要坐软轿出门,冲撞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当真是扫人兴致,非上赶着来这条街上凑热闹, 难不成是老大姑娘急着出嫁吗?”

  “是啊是啊, 咱们原本能好好观赏新科进士打马游街的,这下好了, 兴致全被扰了。”

  “真是不长眼的,这种日子非要坐轿子挤进这条街来凑热闹,也怨不得那些轿夫了, 谁知这轿中是何等“千金”?”

  “哈哈, 此千金非彼千金,兄台此言真是一语双关了。”

  一时间,非议甚嚣尘上。

  像雪片般纷纷扬扬,不绝于耳。

  这种时候,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轿的。

  索性呆在轿里等风浪平息还好些。

  她如何能想到, 小越氏会带着她来到东门大街, 而此刻, 又恰好撞上新科进士打马游街?

  她眼下,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是说什么都不能依小越氏的,眼下弄得这般局面,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轿外的情景可想而知,沸反盈天。

  全是指责她们的不是。

  卫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让自己不再受这些流言蜚语所扰。

  可奈何轿子本就又小又逼仄,坐在里头只觉喘不过气,还哪里有歔隙给她藏身?

  不出卫燕所料。

  此刻轿外的场面早已僵住了。

  轿夫们跌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狼狈至极,好不容易爬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只立在那儿等着小越氏发话。

  今日会生出此等变故。

  小越氏亦是没想到的。

  她心念出门忘看黄历,才会惹下这等难堪的祸事。

  冲撞了打马游街的队伍,虽说不至于被定罪,但受千夫所指是定然了,就像此刻,卫燕好歹在软轿内坐着,可她与何氏就无处遁形了,只好拿了手里的扇子勉强遮住些颜面,好尽量不让人认出来。

  她身边的何氏亦是无地自容。

  以袖遮面,难堪落魄得很,她心中自然埋怨自家这个婆母,毕竟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可眼下说什么都是晚了,只有及时解决当下窘境,才是正事。

  故而她掩着面,赶紧去招呼车夫站起来,让他们重新抬了轿子赶紧折返回府去,逃离这是非之地。

  “刘叔、福叔,咱们眼下走不过去了,折身回府吧。”

  那两个轿夫听了,立刻连连点头。

  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可主人家不发话,他们做奴才的,怎敢自作主张。

  故而眼下得了少夫人的令,他们如释重负。当即交换了个眼神,便要去抬轿子。

  可就在几人抬起轿子调转好方向时。

  一匹高头骏马从人群中转了过来。

  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所有人愣住了。

  轿夫们仰头,骏马之上,端坐着丰神俊朗的俊秀郎君,一席大红宽袍下,面如玉。唇如丹,美得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

  轿夫们被他挡住去路,前行不得。

  只好停下脚步,顿在原地。

  疏朗高轩的探花郎端坐马背,仪容清致,风华无双,引得众女娘又是一阵惊叹。

  江桐坐在马背上。

  漆眸深邃如海。

  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顶软轿。

  好似能望穿那繁花连锦的隔帘,看清里面坐着的人一样。

  在众人的私语声中。

  他翻身下马,朝前走去。

  明明是清冷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可此刻眼中的热切,却如翻江倒海般涌动着。

  他径步走到软轿之前,站定脚步立在那儿。

  如松如竹,身影如画。

  此举再次惹来一众围观女娘们激动不已。

  谁能想到,方才高坐马背上,让她们神魂颠倒的冷面探花郎,会突然下马,走到人群中,还离得她们这般近!

  好似伸手就可触得!

  她们不由感叹。

  这新科探花,近距离瞧见,更是让人惊艳不已。若说当朝的瑞王殿下,原本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那这一位来了以后,恐怕这第一美男的头衔亦要不保。

  不过好在两人是迥然不同的风姿,不至于落了下风。

  一个似朝阳暖玉,惹人心驰神往。

  一个似凛冽冰雪,令人仰望不及。

  两种都是绝美的风仪,或许放在一处,谁都不遑多让吧。

  此刻。

  小越氏终于觉察出了眼前人的面目,瞠目之余,还有畏惧。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一席大红喜袍,进士登科的风流才俊。

  不是旁人。

  是江桐。

  真是临安江氏所出的那个江桐。

  她在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夹杂了一分慌乱,这一分慌乱来自过往种种。

  让她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微微发颤。

  江桐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度,光立在那儿一言不发。也会有让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小越氏饶是如此,一旁的何氏更是全然傻了眼,轿子被拦下,瞧见拦轿之人正是与卫燕和离过的江桐时,她早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两人和离不过半载,就让远在临安的江桐来到了京城,还荣得了新科进士的身份,彻底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庶子,翻身成了光耀万丈的人上人。

  卫燕当初并未看错。

  江桐此人,果非池中之物。

  卫燕当初就笃定,江桐来日定会出人头地,大展宏图。

  如今,一语成谶。

  场面就这么焦灼着。每个人心里都暗藏心事。

  卫燕不知外头天翻复地的变故,坐在轿内,她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好似有压抑的情绪,在一点点弥散,让她难以喘息。

  轿子起了又落,她以手抓扶侧板,后背往后贴靠,才有了些踏实感。

  可当周遭的喧杂渐渐平息。

  那道清润如珠的嗓音缓缓响起,落入她的耳畔。

  “姑娘可安好?”

  那一刻。

  卫燕僵住了。

  浑身的血液像是从脚底心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轿帘外,那人的嗓音熟悉地让她心惊。

  这个声音,从前与她朝夕相伴,是被她刻入心头骨血的,她永不可能忘。

  不消得多听,便可认定那人身份。

  只消只一句,便会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久久不能平息。

  是江桐。

  竟是江桐。

  她始料未及。

  她本以为……

  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她本以为……

  她会与他再无交集,永成陌路。

  她本以为……

  她会将他渐渐遗忘,以致哪一日再不想起一丝一毫。

  可没想到,江桐在短短半载时间内,就来到了京城,来到了她的面前。

  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此时此刻,纵使卫燕在心中再三告诫自己漠然视之。

  可难免不会在心中升起万千涟漪。

  卫燕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

  既然她早打定主意要与他划清界限。

  那此刻不开口,不回应。

  便是最好的选择。

  她与将江桐。

  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不是吗?

  打定主意后,她目光变作坚定。

  任凭江桐如何。

  她今日便只会是漠然待之,不予回应。

  可即便卫燕不言语。

  轿外之人却并未打算就此作罢。

  江桐的嗓音再次传来,清冷中夹杂着几分关切。

  “敢问轿中的姑娘可有受伤?”

  卫燕依旧不语。

  江桐的话音却声声入耳。

  “方才是江某的马儿受惊冲了姑娘轿子,若是姑娘玉体有恙,在下可带姑娘去医馆医治。”

  江桐话音甫落。

  在场之人像是弄清了前因后果。

  又是一阵哗然,大约都是夸他谦逊有礼,厚德仁善的。

  他们茫然不知前因后果。如此以为也是正常,毕竟未知全貌。

  只有像何氏这样的知情人才能想到,方才江桐撞上轿子,恐是故意为之。

  江桐并非宅心仁厚,只因那轿里坐的不是旁人,而是他故妻,卫燕。

  也不知他究竟为何非要拦轿,毕竟他与卫燕的事,早已都过去了,两人应当各自珍重,开始新的人生,而非牵绊纠缠。

  何氏如此想着。

  便出面相帮卫燕说话。

  她不再躲藏,从人群中站出来,直面江桐,嗓音清越道:

  “我家妹妹好得很,不牢公子费心,今日全是我们自己的不是,冲撞了你们的游行队伍,阖该赔礼道歉。还烦请公子让个路,我们这就打道回府去。”

  何氏是个伶俐的,一番解释说的有条不紊,让人无处指摘,也就是说,江桐若再不给他们放行,便就说不过去了。

  卫燕坐在轿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嫂嫂是聪慧识大体的,能替她解燃煤之困。

  但事与愿违。

  当何氏下令轿夫抬轿动身之时,江桐并未如他们所料地退身放行,而是又一次拦住了她们前行的道路。

  这一回,他的漆眸,无端透露着几分沉冷,更有些执拗的神色。

  那只骨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直接攀住了车夫所抬的红漆木杆。

  让轿夫们再前进不得一步。

  见他如此为难。

  何氏冷下脸来,“公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仗着自己新科进士的身份,对我们强加阻挠吗?”

  面对何氏的据理力争,江桐垂眸,看不出情绪,薄唇轻动,只道:“是某唐突了。”

  他如此说着,那只抓在轿杆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引来路人一阵又一阵的哗然。

  面对众人的质疑不解,江桐却很是从容淡定。

  他嗓音朗澈,有条有理。

  “此事既因某而起,某定是要负责到底的,方才那一下冲撞,轿中娘子是否安好,某只有看过了才能放心。”

  说着,他不顾何氏的干瞪眼。

  微微侵身,凑近那轿帘几分,隔着一层帘缦对着里头的卫燕说话。

  嗓音低哑,近似恳求:

  “还请姑娘撩开轿帘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