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太后万安 九月轻歌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裴行昭回到寿康宫,洗净双手,换了身衣服,继续看折子。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于平时,偶尔笔会顿住,随后放到笔架上,敛目思索一阵子,才又提笔。

  阿妩走进来,奉上一杯清茶,在一旁磨墨,见这情形,终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遇到了想不通的事?虽然跟我说也没用,但是您说一说,兴许就会有所得。”

  “不是想不通,是在回想崔阁老说过的话。”

  “您指的是——”

  “即便谁能重来这一生,再回到三年前,怕也于事无补。”裴行昭重复了一遍,“他加在前头的一句是案子的幕后凶手太多。你仔细想想,这不是有些奇怪么?”

  阿妩很清楚的记得这些言语,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倒腾了几遍,侧了侧头,“若能重来这一生,再回到三年前,为什么会于事无补?”

  “是啊。”裴行昭再一次放下笔,双手安静地交叠在一起,“若他或我回到三年前,已知案子那么多枝节,那么多参与的人,没办法挽救局势?”

  “一定可以啊。”阿妩握着墨锭的手也停了下来,凝神思忖片刻,大大的杏眼一亮,“这其实也是他提醒您的一个要点。不,不是提醒您。”

  “怎么说?”

  “您对陆将军、杨将军案子的这个劲头,我和阿蛮早就觉着不对劲儿了,您不仅仅是要继续查找参与的人、严惩理当付出代价的重臣,您像是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大的疑点,要从头到尾查一遍,消除或找到疑点后的真相。比如说,凡是关于两位将军案子的事,您都要人细说——可是,目前您就是最清楚这案子的人,只针对漏网之鱼的话,根本不用平白浪费那些工夫。”

  裴行昭颔首,“崔阁老其实是在告诉我,我的怀疑是对的,大可以继续查找那个疑点。”

  “那么,您的疑虑到底是什么?”阿妩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我的疑虑是,这个案子根本不应该发生。”

  阿妩走近她一步,苦笑,“我可不是崔阁老那样的人,您说一句,他便想到全局。也没有皇上的脑子,您说三分,他就能想到余下的七分。”

  裴行昭对身边人,总是很耐心的,解释道:“陆麒和杨楚成的为人、习惯、喜好,我再清楚不过。

  “他们从不是喜好排场,有闲情看人展现才艺的性子。与至交团聚,他们最享受的,不过是在书房里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再者,去幕僚的别院,他们是不肯的,要与幕僚议事饮宴,都是在各自居处就成,何必浪费时间去一个不曾到过的地方?他们的疑心病,不比我轻。

  “他们对幕僚的确是信任,但是有限,你看那些背叛他们之后作伪证的幕僚,可曾提及半句他们的秘辛,或是在官场里比较微妙的事?既然已经背叛了,便是断了所有退路,为什么不帮幕后的人百上加斤?他们不想么?拿不出而已。”

  阿妩顿悟,“所以,他们去那个别院,喝酒、看人展现才艺,不是幕僚促成——不,起码是幕僚还用了别人说事,或者是与别人约好了,但他们等来等去,却等到了一场劫难。”

  裴行昭颔首,“我也有这种猜测。偏偏崔阁老不肯告诉我,加以提醒,是不是要我有个准备,不至于事到临头承受不来?”

  也就是说,漏网之鱼里面,有陆麒、杨楚成身边很重要的人,甚至于,是对裴行昭很重要的人。

  阿妩想说,仍旧以诚相待,去请教崔阁老好了,转念就打消了这心思。

  裴行昭的猜疑加重,情分便会随着查证的过程对漏网之鱼有所消减,真相大白时,便不能成为打击。

  亦或者那个人是查不出的,那么,疑虑始终是疑虑,一生横亘在心也无妨。有的事情,知道真相,真不如不知道——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横竖就那么些人,裴行昭就算用最笨的法子,一个一个排除,多说一半年也就能锁定目标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裴行昭打起精神,拿起笔来。

  那边的许彻出宫之后,赶去北镇抚司的路上,韩琳赶上来,与他的骏马齐头并进。

  许彻讶然,“姑娘可曾回宫复命?”

  “自然,不然怎么敢在许大人面前晃?”

  许彻一笑,“找在下有事?”

  “我跟去瞧瞧。”

  “瞧什么?”

  “瞧罗大人那些伤啊,琢磨琢磨太后娘娘的手法。”

  “……”许彻转头瞧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后娘娘亲自出手,当然是为了指点我这个徒弟。”韩琳对他挑了挑眉,“大人连这都看不出?”

  许彻忍俊不禁,“看不出。而且,太后娘娘可从不承认自己有徒弟。”

  “过一阵就承认啦。”韩琳眉飞色舞的,“大人还不知道她么,拧巴得很。”

  许彻哈哈大笑,心里真是想不通:残酷无情如一流杀手的小姑娘,平日里怎么是这样一个小活宝?倒也好,小太后在宫里不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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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在养心殿,并无新事,只是进一步完善削减宗亲用度的章程,定下一些枝节,再就是崔阁老一案大体可以审结了——福来客栈的证据,张阁老还没亮出来,要等整理出来再说,怎么也需要一两日。

  因着崔阁老,裴行昭有些提不起劲,估摸着没什么事了,要起身走人。

  这时候,于阁老向她拱一拱手,道:“臣今日听闻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说。”

  于阁老道:“五城兵马司的罗大人,被锦衣卫关进了诏狱,带出宫、去往北镇抚司的路上,很多人看到罗大人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可人又是从寿康宫带出去的。”

  “怎样?”

  “敢问太后娘娘,人是不是您下令伤成那样的?”

  “是。”

  她这样爽快地承认,倒让于阁老很不习惯,沉了沉才问:“不知罗大人触犯了哪条刑法?太后娘娘最清楚律例,也最反对官员无故受刑。”

  “他进宫来,哀家问他,以前为何不与哀家走动。他说虽然是亲戚,但以前看不起哀家,以为哀家不过是个女屠夫,不配他们假意应承。”

  于阁老一怔,飞快地瞄了她一眼,心说你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皇帝、张阁老等人费解地望着裴行昭,不知道她哪根儿筋搭错了——有必要这么埋汰自个儿么?换个词儿不行?

  于阁老扯出笑容,“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若非大不敬,哀家何必从重惩戒?”

  得,她还有理了。“只是,罗大人毕竟是官员。”

  “凭他是谁,犯了大不敬的罪,哀家还要先请示你,再做惩戒不成?”

  “臣万死不敢,太后娘娘说笑了。”于阁老赔着笑,抓着一点不放,“臣只是看不明白了,这官员到底能不能动刑?”

  宋阁老瞧着于阁老那个欠揍的德行,很想如以前一样呛声,但是想到太后那气死人噎死人不偿命的口才,便知道根本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也就安心地站在一旁看戏。

  “你怎么总说废话?”裴行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