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绿潮 [重生] 野次鬼 3549 汉字|3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5章

  *我能以命换命*

  虎屿钢铁厂的地下操纵台黢黑不见五指。

  一团橘光由远而近的跳跃过来, 停在了门边,手电筒后移露出一个长发男人醉醺醺的笑脸和瓶斯丹达伏特加,“起来来点??”

  角落里的胖子愣愣瞌瞌, 坐了一天, 两股连着大?腿全是麻的,他心情不畅地哼两声。

  都说他们是12勇士, 屁!狗屁!

  就是拿钱干活, 耗死那些满天甩钱玩的显贵王|八|蛋。

  多耗一天多拿800令吉,谁不干谁是傻子!

  长发身子歪歪斜斜地往门里跨,被长线绊了个四仰八叉, 惊醒了大?刀疤。

  大?刀疤一看来人了,忙挣扎着挪身, 胖子顿觉身侧一空,去抓他, 结果?被大?刀疤甩开?,他劲儿使?大?了, 一踉跄坐在了长发滚圆的肚子上,把屁都压出来了, 长发连连哀嚎,胖子把大?刀疤捞起来,抬腿踹一脚长发, “瞎不瞎!”

  三人刚要?骂咧地开?吵。

  远处传来一声惊惶的骇叫, 经空旷的场地一回旋,无数尖声起伏连绵,大?珠小珠弹玉盘。

  奔跑的碎步声从地下敲到?地上。

  12勇士四面八方齐聚在2层, 瞪着前方呆若木鸡。

  他们面前——

  无数隧道式烘干机的缝隙里,都填满了10加仑的液体|炸|药!

  长发酒醒了, 死命揉眼,声儿都蔫了,“What the fuck……”

  同一时间。

  阿儿玛的414室。

  程爱粼盘腿靠坐在阳台中,对面是灯火通明的县署。

  黑色的地毯上种?满了烈焰扶桑,她窝在懒人椅中看着电脑和手机,终于知道洛里口中的葛兰为何该死。

  今年2月12日,吉隆坡白沙罗富商的一对5岁双胞胎姐妹在上学途中被悍匪绑架。

  中午,一个冰鲜包裹寄到?了家?中,富太打开?一看,融化?的冰水中,赫然一块头皮,上面是红色米妮辫绳扎着的一撮长发。

  富太一声骇叫,当即昏死过去。

  她是已经息影的国民演员,一张一弛都是贵气,此时近乎癫痫,在地板上狼狈丑陋地打挺。

  警署迅速布|控,绑匪的电话?下午也打入家?中,要?求一条命,一千万,合计共两千万。

  葛兰听到?了风声,抢了头条。

  连夜的报道引|爆了社会?,成了最?炫目的焦点?,也彻底错乱了绑匪勒索的全盘计划。

  他们更改了4次地点?,可富商每一次前去交纳赎金,后面都跟着长尾,浩浩荡荡的媒体队伍招摇过市,其?中打头阵的便是葛兰。

  长枪短炮窒息地包裹住了富商的别墅,将他的发家?史和太太的情史扒得赤条条,光|溜溜。

  除了父母,没有人真正在意那两个生死不明的孩子,镜头欢悦地捕捉着父母山穷水尽的眼睛和那摇摇欲坠的身形,日日夜夜不停休。

  绑匪将盛怒实施在两个幼童身上,7日后送来了一截手指。

  门外一群群的葛兰们像发|情地老?狗,嗅到?了更猎奇的话?题,他们说这是死心眼的富太初恋在追求一种?极致的情感复仇。

  又过了8日。

  警方在另一城区的廉价市场垃圾回收处,找到?了双胞姐妹的尸体,再一次燃|爆媒体。

  葛兰拿了奖金,凑齐了给母亲治肠癌的手术费。

  母亲知道了钱的来头,拍着大?腿悲哭三声,眦目高声,“我害了娃儿啊,是我!是我啊!这钱带血,是杀人的钱啊!”她悲愤地抓着一把把令吉抽打着葛兰,“我当年养不起你,怎么就没有药死你呢!”

  富商一夜白头,展开?了疯狂的报复,第一个开?刀的就是葛兰。

  葛兰夹着尾巴跑了,借助着人脉的帮扶,低调地趴伏进威榔,改头换面成了一教书育人的老?师。

  狗彘不如的东西!

  程爱粼看着一张张现场照片和那充满噱头的标题,恶心得胃液倒溢,喘不上气。

  她撑着膝盖起身,揉捏着发麻的小腿,进卫生间漱口。

  电视光芒罩着客厅。

  新闻频道的主播突然开?腔,打断了正做连线的海外记者。

  “我台现插播新闻,7月7日夜3时22分,威榔县圣淘沙区直落斗路和双溪亚齐路交汇处的虎屿钢铁厂发生了燃爆事故,截止播报时,事故已造成4人死亡,事故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我们将实时追踪报道……

  程爱粼蹙眉一凛,用手接着牙膏沫一路小跑进客厅,端凝着屏幕上燎山的烈焰,它们怒放地烟炎四张,卷得天地一片猩红。

  “炸,从1层炸到?3层懂吗!炸!Boom!Boom!炸!都得死,让他们见不到?第二天的sun!” 那黑色隔间里喑哑的咆哮见缝插针地出现在她脑中,她还听见有人说那12个工人自封“12勇士”,占据着山头,将事态逼得逐步失控,烫了一些人的屁股,打了一些人的脸。

  程爱粼栖身银禧,当即就将这两件事做了关联。

  果?不其?然。

  她仓促洗了把脸,拿上钱包和钥匙,披了件丝质外搭,匆匆下楼。

  在街面拦了辆出租车,去往虎屿。

  月光泼地如水。

  车如舟,徐徐驶向山中。

  山坳口挤着警车和媒体车,车灯大?敞,穿梭的人员在警戒线外叫嚷成一团。

  程爱粼往里探,钢铁厂外纵横着几辆消防车,大?火已熄灭,整个厂房只剩下框架骨头,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三层楼。

  军方的直升飞机斡旋在上空。

  勇士们一个多月的拉锯战造势很?成功,很?磅礴,搅得威榔县的威权们天天倒苦水,一级级向上报,向上哭,这是一种?转移视线的戏码。媒体们明白,县署亦清晰,众人都心知肚明,这12人迟早得死,而他们只需踩在界限上耍一耍,不疼不痒地写?写?稿,象征性地查查事故,别搅局,都能得到?好处。

  程爱粼就着混沌天色,闪过警戒线的看守人员,本能地往里走。

  不止4条人命,是12条,12勇士,这是预谋已久的谋杀。

  钢铁厂的圆盘造粒机、摇床、浮选机……零零散散,阻遏着路,走起来很?艰难。

  马雄飞从三层灰头土脸的滑下石堆,钢堆。警员递来了一瓶水,马雄飞一浇,胡乱地抹了把脸,黄烟依旧滚滚,蜇得他眼睛发酸,过一会?,能噙出泪

  陈法?医举着双手探出脑袋,“小马,所有人体组织都分布在爆炸源中心点?,分辨需要?时间,”他头皮痒,拿手腕蹭了蹭,3层的碎石粉尘不断向下落,他扬声叫消防署,“能不能加固,站都站不稳。”

  秉承着凶犯回笼观赏的作案特点?,马雄飞余光凛冽地扫向围观车辆,扫了大?半,霍地一定,那暗影中有抹披风似的绸缎在徐徐靠近他们。

  她的面庞随着幽微的光亮逐渐清晰,马雄飞俯眺端量——

  又是她!

  程爱粼。

  程爱粼一仰头就感受到?马雄飞递来的刀子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皇家?警,不可随意破线。她猝然下蹲想藏在旁人身后,可她已挨近了钢厂,周边无处可躲。

  马雄飞也不如她意,滑至一层向她疾步而来。

  他有些冒火,程爱粼面面俱到?地翻越进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多维度入侵,甚至是以压迫性地姿态逼得他不得不按着她的设法?就范。

  程爱粼跑。

  马雄飞追,“程爱粼!”

  马雄飞风旋电掣地向前一扑,程爱粼心下大?惊脚下一绊,两人同时纠缠着往地上摔。

  马雄飞怕她脸着地,伤上加伤,只能长臂一兜,扳着她身子凌空一转,让她跌在自己身上,程爱粼趴在山丘般起伏的胸膛上,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马伍长,好啊。”

  马雄飞一脸阴黑,箍着她起身,攥紧她手腕,以防她再逃,“为什么在这!”

  程爱粼挣扎,“我……我,我爆炸,看爆炸,我入学了,新闻系的学生,得跑一线啊,你别这表情,我给你掏证!”程爱粼挣脱开?铁钳,两手上上下下将兜摸了一遍。

  马雄飞等着,眉一挑“证呢?”

  程爱粼很?尴尬,又从上到?下掏了一遍,怏怏低头,“没带。”

  马雄飞不置可否地蹲下,喝声,“抬脚。”

  程爱粼老?老?实实照做,马雄飞扒着她脚底看鞋的纹路,而后掏出手机举向程爱粼,屏幕上是阳台外管道板上的鞋印,“到?我家?干什么。”

  话?音刚落。

  一阵热烈的喇叭声,黑色吉普大?张旗鼓地奔逸而来,急刹在警车一侧,车门砰地甩开?,葛兰举着相机,嚼着口香糖,甩着奔腾的头发从驾驶座跳下来。

  程爱粼一蹬脚,差点?踩着马雄飞的手,她火气从心底蹿起,一路燃到?天灵,“真他妈哪哪儿都有这孙子!”

  马雄飞顺着她目光看向葛兰,程爱粼指着那花衬衫,“看见那王|八那鳖了吗?那是我专业课老?师,他能证明我身份,我就一新闻系的学生。”

  “葛兰——!”她挥舞双臂,“这儿!葛兰!”

  葛兰扭了扭腰,跺了跺脚,癞兮兮地将口香糖黏在围栏上,眯眼瞧向声源,瞧半天才认出程爱粼,看她跟警员混一起,心下一喜,看她的目光跟看头条金砖似的。

  马雄飞伸手,“证件。”

  葛兰掏出了彬赫大?学的教师卡。

  “这你学生?”

  葛兰瞪一眼低头垂地地程爱粼,“大?一新生,想做报道想疯了,课都不上了,”他胳膊肘一顶程爱粼,“说话?呀,骂我的势头呢?”

  马雄飞把证件归还,目光居高临下,锁着程爱粼,“把人看好了,甭乱跑。”

  布拉特一脚深一脚浅地从钢厂钻出来,寻着马雄飞,目光一移,看到?了程爱粼。

  她把马雄飞叫回钢厂。

  葛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他目光最?毒,从程爱粼的身体语言中看出了端倪,“你喜欢他啊?”

  程爱粼嘴一歪笑,“专心一点?吧,想想是什么炸药才能让过火面积这么庞大?。你缺钱,我也缺钱,你能胡说八道,我怎么就不能来最?前线看看,该怎么胡说八道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布拉特停在两人面前,一睨葛兰,葛兰便识趣地摆手离开?。

  在警戒线外拍拍写?写?,他能一心多用,眼睛不安分,时刻瞄着布拉特和程爱粼的动向。

  布拉特压声,“一直没机会?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Jori和我。”

  程爱粼轻轻摇头,“客气了,应该的。”

  “我查过你,你每次出现都太契机,我们这一年被穷追不舍,怕了,每个向县属靠拢的人都得查,”布拉特向年轻警员挥臂,让他们去三楼勘验,“你六岁时母亲去世,自己去了卡唛孤儿院,有被欺负过,也开?心过,磕磕绊绊成长到?现在,背景很?干净,当然,这些也可能是伪造的。”

  “看见那个傻大?个了吗?”程爱粼抬起下巴,朝远处二层铁架中的马雄飞努了努嘴。

  布拉特挑眉,“我徒弟。”

  “我冲他来的,”程爱粼掏烟,匀给布拉特一根,“相信奇迹吗?真正的奇迹,生而复生,死而再死的那种?,大?魔术,大?奇迹。”

  布拉特摇头,“那都是臆想,不存在。”

  “存在的,布拉特,乌玛集团里有个男人叫Hale,象征英雄般的荣耀,记住我的话?,不要?逮捕他,只要?见到?他,就枪毙他,别崩他心窝子,崩这里,“程爱粼指了指眉心,她面无表情,呈现着一种?持重的锐利,“不然你会?像腊肉一样挂在警署门口,你的徒弟,你的拜署长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办法?消化?伤痛,不用问Jori,她那时候已经不在了,你是看着她死在硫酸池里的。”

  布拉特匪夷所思,持烟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地哆嗦起来。

  这本是无稽之谈,是笑话?,甚至可能是乌玛集团的心理战,可她脑子懵然,像是被当头棒喝,不知怎地,就是没来由地信服了。

  程爱粼撇头,目光炯炯,“怎么不存在呢,佛陀渡人,拿什么渡,拿千千万万我们这样的人,去渡千千万万你们这样的人,连神佛都觉得你们命不该绝,你却不相信它们。”

  曙色金乌。

  重新将山坳油了层明媚绯红。

  程爱粼迎着朝日,动情且厚意地看着远处的马雄飞,“我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挑了眼布拉特,“你是马雄飞的师父,7年后,马雄飞成为了我的师父,他37岁的时候死了,次年的同一天,我杀了我自己,回到?这里。马雄飞,是我的爱人啊,我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程爱粼兀的笑了,“我能以命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