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如今京中?变动,林飘又特意赶了回来,这件事引人?注目,但却没有几?个人?前来关?心问责。
林飘本就是?一个用脑子不用力气的?人?,只要他想得出?好的?主意,不管是?住在上京还是?住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有意见,不过是?如今林飘自己想要出?去逛一逛,这才封了一个官,随着大队伍一起出?去了。
小皇帝在这紧要的?关?头倒是?有心想要发难一番,引开沈鸿的?注意力,但众官实在不接这个茬,小皇帝一问起来就顾左右而言他。
小皇帝最后没了法子,将白若先叫了来商议这件事。
白若先神情淡然:“沈夫人?为人?豪爽善良,性格莽直,来去随心,如今别说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对他极为宽容,陛下发难,只是?白白开罪了人?而已。”
如今文官之首是?沈鸿,武官的?中?流砥柱是?李虎臣,中?间夹着一个不上不下擅长谄媚结党的?奸臣李灵岳,李灵岳为人?阴险,喜欢暗箭伤人?,便是?朝中?小人?这时候也不敢轻易的?张这个嘴,沈鸿和?李虎臣这两个君子到时候不为难他们,李灵岳这个小人?却是?绝对要为难他们的?。
小皇帝知道这事没有可?行性,可?还是?觉得心里慌极了,他心里有一种预感,下面一定会发生很大的?事情,如今他们已经开始对白若先下手了,是?半点都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的?。
一旦白若先倒下,下一个可?能就是?他了。
小皇帝伸手抓住白若先的?手:“太傅,如今该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朕召皇姐前来,皇姐如今称病也不肯来了,皇姐难道和?沈鸿也是?一伙的?吗?我可?是?楚氏皇脉啊。”
小皇帝心中?慌乱,都顾不上称朕了。
白若先只能安抚道:“陛下放心,一切不过是?朝堂斗争,您是?陛下,只要您没有做错事,就没有人?能废了您。”
白若先看着小皇帝,心中?悲悯,他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看着小皇帝,虽然心存侥幸,但心中?却也知道,小皇帝也穷途末路了。
沈鸿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还要狠毒,下手狠辣,毫不留情,面上却是?春风拂露,半分不显。
他如今手上的?证据,不是?几?个月中?能厘清楚的?,那么在他归乡没有任何异动的?时候,甚至还要早的?时候,沈鸿就已经盯上了他,在收集有关?他的?一切,将人?证物证全都握在了手中?,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需要除掉他的?时候,雷厉风行将一切推到了面前来。
当年的?包玄案有包玄故交和?躲藏多?年的?家人?,后来又牵着出?了包玄恩师案,有已经沦落风尘,却还是?混迹在上京,等着咬他一口的?瓷玉。
这次被卷进来的?不止是?他,还有黄家,凌家是?旧世家,黄家是?新世家,他们都是?上京显赫的?豪门,曾经想要按死包玄这些人?的?时候,世家便如同高?山一般不可?撼动,包玄等人?只能引颈受戮,而如今两大世家早已七零八落,换他们成了俎上鱼肉。
他的?确小看沈鸿了。
这个念头在他念头里转了又转,他几?乎无悲无喜,只是?想,他小看沈鸿了。
他做到四十岁,在凌家的?扶持下才登上首辅之位,而沈鸿才二十几?岁,背后没有世家的?帮扶,接着各路东风,因地制宜,制造出?各种方便自己往上爬的?局面。
这样的?人?,在上京哪里有对手。
白若先安慰了小皇帝,嘱咐了一些话,让他以后好好的?,不要犯下错误,只要他不犯错,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小皇帝听得害怕,却也只能点头,眼泪已经要吓得往外面涌了。
白若先同他辞别,自己先出?了皇城,静坐在马车上,在走?出?皇城那一刻,揭开车帘看了外面的?天空一眼。
上京的?天永远是?这样,淡蓝色的?低垂着,仿佛一切都离自己很近,仿佛人?变得无限大,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天,但在这里或了几?十年后可?能才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觉,一个妄念。
“停车吧。”
白若先叫停了车夫,自己走?下了车,路上有不少百姓都认得他,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是?他之后,神色便怪异了起来,在一旁和?身旁的?人?议论着,伸手指指点点。
不过如今他没被定罪,也没人?敢上前到他面前来就是?了。
白若先随意走?到路边的?一家甜水铺子里,他一走?进去,老板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笑着道:“大人?许久没来了,今儿又是?六个芝麻汤圆?”
白若先点了点头。
老板的?汤圆是?手搓的?,圆滚滚的?一大个,一个接一个的?抛进热汤锅里,扑通扑通几?声,六个汤圆已经落了进去,大木盖子盖好,盖住了一锅的?水汽蒸腾。
这边支着布棚子,挡住了阳光,加上背后的?建筑又有一重?荫凉笼罩,在这小棚子中?坐着倒也惬意。
白若先看着这个小棚子,想起这个第一次来上京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少钱,不敢走?进酒馆中?,便在这路边小摊子里吃了东西?,他以为是?面馆,但却没想到是?卖汤圆的?,他是?北方人?,吃不惯这种黏糊糊甜叽叽的?东西?,虽然味道好,但到底比不上一碗阳春面叫人?熨帖,三文钱就这么六个汤圆,心里多?少有点吃了闷亏的?感觉。
老板或许是?看出?了他没吃饱,后面又从锅里捞出?三个大汤圆,说是?送给他。
白若先一直记得他的?好心,虽然他不喜欢吃,但最后好歹是?吃饱了。
那是?他对上京最初的?记忆,处处都陌生,处处都充满了让人?不适应的?地方,他像是?穿上一双不合适的?鞋,但硬要走?路想要磨到合脚。
那时候他多?年轻,觉得自己能做到一切事,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一直到不久前,他依然这么觉得,可?如今才肯甘心承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白若先吃了那六枚汤圆,继续顺着街道往外走?,一直走?到同喜楼,抬脚走?了进去。
他其实一直很不喜欢同喜楼。
在他初入上京还摸不清上京的?口味,不知道在上京能吃什么的?时候。
沈鸿来到上京,却已经拥有了一座属于他的?同喜楼,里面的?每道菜,都是?因为他喜欢,所以而存在。
上天太偏爱这个人?了。
但他在上京吃遍了各式各样的?菜,算起来唯独还没细尝同喜楼,还没细品过沈鸿这个人?的?人?生。
便在楼上落座,点了一桌子。
林飘正在后厨那边和?大壮说话,如今来了一批新货,说是?海鱼,一路都是?拿海水养着,封在大箱子里,顺着河道赶紧运过来的?新鲜货,大壮目前想做一些海产品,因为他有时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还是?觉得海鱼的?味道更好吃。
大壮道:“也就这些鱼是?活的?了,海里的?鱼怪得很,有些一捞上就活不成了,养在原水里也是?一会就死了,也就这几?种活得了,选了一些味道好的?,先给咱们自家人?尝尝鲜,一会各府送一大箱子过去。”
林飘是?过来查看大壮的?贸易成果?的?,把一大堆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大壮是?贸易上瘾了,只要发现什么东西?能赚钱,就一心想着倒手转卖赚上一笔,但有这个思路不算坏事,在别的?地方可?能不一定赚钱,但在上京一定赚大钱。
大壮道:“小嫂子你?多?在上京留几?日,正好这几?日颇有些新鲜东西?要过来,正想孝敬给您,您好歹得瞧瞧。”
林飘闻言道:“那我肯定得瞧瞧啊,再说了,我回来瞧白若先热闹的?,白若先的?事还没了解,我这也不会一两日就赶着出?去了。”
林飘对于白若先很反感,当初沈鸿顺风顺水,也没做任何坏事,白若先却一直想要打?压和?磨练沈鸿,见不得沈鸿有半点根骨的?模样,后面又总是?一副自以为正义的?模样把沈鸿当做他的?对手。
林飘觉得这老头子有够好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倒霉的?,他这么自以为是?,最后却毁在自己曾经做出?的?错事中?,只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二脚步匆匆的?跑进来,瞧见他俩如同瞧见救星。
“夫人?,掌柜,白太傅来了。”
林飘怔了一下:“白若先?”
“对,是?白若先。”
“他来做什么?他找谁?”
“他……他来吃饭,已经点好菜了。”
林飘更加感到了一丝迷惑,不相信白若先特意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来吃饭的?,毕竟之前他对同喜楼这么不屑一顾,一副根本不屑吃同喜楼饭的?模样。
林飘想了想,暗自嘀咕:“难道是?他打?听到了我今天来了同喜楼?”
大壮听他如此说,谨慎道:“小嫂子,你?千万不要出?去。”
林飘可?听不得这种话:“难不成我还怕了他,他要来找茬,我偏要见他,理亏的?是?他不是?咱们,他不躲得离咱们远远的?就好了,还敢找上门来吃我们同喜楼的?饭菜。”
林飘把手上的?小捕捞网往大壮手中?一塞,向外走?去,大壮见拦不住他,便叫人?去林飘身边跟着,多?看着点防止出?什么事情。
林飘走?出?去,并没有急着太靠近,而是?上了楼站在楼梯旁边远远的?看了一眼,看见的?确是?白若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上上了几?道菜,他面前几?碟小菜摆开,白若先正举箸品尝着。
白若先身旁有侍从,自然察觉到了林飘的?到来,提醒了白若先一句,白若先神色淡然,并不算意外,让身旁的?仆从去请林飘。
林飘站在楼梯口旁边,就看见白若先身旁的?仆从走?了过来,走?到身前来恭敬的?道:“沈夫人?,我家大人?请您过去。”
林飘才不许他,点点头:“好啊。”
走?上前,林飘在白若先对面落座,还让小二多?摆了一双筷子。
白若先觉得林飘很好笑。
这样理直气壮的?坐在对面。
白若先淡淡道:“我虽出?身乡野,但也知道礼数,若非亲族妻女,男子哥儿不可?同席,我并非要挑你?的?刺,只是?好奇,难道你?从不知道这些吗。”
林飘挑了挑眉:“是?你?请我过来的?,相邀为诚,落座为客,礼义道德应当严于律己,宽于律人?,而不是?想你?这样,把自己放在道德之外,俯视着他人?,使得他人?犯错,又反过来责备指点,白大人?是?觉得自己很独特吗,天下人?都在其中?,唯独你?可?以置身事外,是?个例外。”
白若先脸色微变,最终无奈的?笑了笑:“沈夫人?好利的?一张嘴。”
林飘支住下巴:“还好吧,我只是?把你?做的?是?说了一遍而已,怎么能算是?我的?厉害呢。”
白若先默然片刻:“沈夫人?是?觉得自己从没做错过吗。”
林飘笑着看他:“你?是?这一桩说不赢,要翻旧账看看能不能压我一头吗?”
白若先被噎了一下,想这哥儿不愧是?能教养出?沈鸿这种人?物的?人?,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肯吃。
此刻泡椒兔端了上来,荷叶大瓷盘托着这么一大碟兔子肉,里面的?泡椒蔬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白若先挟了一颗兔肉,吃了一口,食之无味,看向林飘。
“你?们毁了楚氏江山。”
林飘听到这句话就想笑,也真?的?笑了,不过为了不要太嚣张,还是?抬手挡住了嘴,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白大人?心中?,皇室血脉最重?要?”
“皇室血脉为正统,为天命,是?大宁三百年来的?根基,你?们却把这个当做手中?的?玩意儿,随意的?摆弄。”
林飘看着他,突然隐约的?想起,沈鸿似乎说过,白若先被一些东西?障碍住了,所以那时候沈鸿对待白若先便已经开始看轻了,如今想起来,沈鸿倒是?一眼就看穿了白若先这个人?的?本色。
林飘看着他,觉得非常好笑:“供你?吃穿的?是?你?的?爹娘亲族,种地种田养活这个世界的?人?是?农民,经商贸易带来新的?东西?的?是?商人?,没了楚氏皇族可?以有别的?皇族,历朝历代代代更迭,只有百姓的?日子是?生生不息的?在过着,你?凭什么觉得,楚家就是?根基?”
林飘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你?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做了皇族和?世家的?狗,并不觉得耻辱,也不想要反思,反倒从其中?感到了无上的?荣耀和?甜蜜,品出?别样的?滋味来了。”
“你?!”白若先一下站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
“荒谬,你?怎敢说如此荒谬之话,你?这个乱臣贼子,藐视朝廷礼法!”
林飘见他激动起来,看了一眼附近正在吃饭被吓呆了的?食客,笑道:“白大人?有些激动了,今日我请大家吃饭,让伙计把菜撤下去,摆到一楼吃如何,我同白大人?说说话。”
林飘如此说了,自然没有人?敢说不好,将白若先真?的?像是?有些要发疯了,也急匆匆的?想要离去,只有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在两人?之间多?逗留了几?眼。
林飘正在摇着头,一脸悲悯的?道:“你?好好坐着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扣这么大的?帽子。”
白若先怎么坐得下来,他一生的?荣耀,他所有在做的?事情,都被林飘说得一文不值,看着林飘那副轻飘飘的?模样,他便想要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哥儿。
“那么在你?眼中?,礼教一文不值,所以你?才和?沈鸿搅在一起,做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是?吗??”白若先冷嘲他。
林飘却依然淡笑了一下看着他:“那白大人?是?心中?太有礼法了,所以要害死包玄一党的?人?吗?明明没有证据,却捏造了证据,明明包玄什么都没做,却将什么罪名都栽给了他,你?不过是?一个恶心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用礼教两个字教育别人?。”
白若先瞪着他,额角青筋暴起,手重?重?拍在桌上:“是?包玄先做错了事情,他不该想要动摇世家,世家盘踞根深蒂固,他动摇世家最后只会让局面变得混乱,最后大宁若是?因此而衰败,他如何担当得起。”
“是?因为世家很重?要,所以你?才维护世家,还是?因为你?已经抛弃一切投入了世家之中?,你?已经成为了世家的?一部?分,所以你?才如此维护世家,世家一倒,你?之前牺牲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何况包玄和?你?出?身一样,存在的?意义也是?一样的?,如果?他不死,世家想要拉拢他,那么你?的?位置也会被他替代吧,毕竟你?可?是?从没有动摇到过世家,但他却已经开始触碰到了,他比你?有能力多?了,你?进退维谷,不管怎么样,他都得死。”
白若先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我为大宁付出?了这么多?,自然是?死,最后也不应该被一个小小哥儿说得这么不堪。”
林飘看着他:“哦,那说说你?做了什么。”
“从十一年前起,每年旱涝灾情,哪一次不是?我调动人?手,前后组织……”
林飘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沟渠是?谁修的??”
白若先沉默了一会:“我也曾想过,但那时候的?朝堂中?斗争不断……”
林飘问道:“朝廷的?斗争哪一年有停止过?”
白若先这会说不出?话了。
“承认自己就是?做得不好很难吗?承认自己就是?什么都没做到,碌碌无为的?混了几?十年,只是?在世家和?朝廷之间长袖善舞了几?十年,把你?的?青春,志气,全都消磨了进去,承认这些对你?很难吧?”
白若先要紧的?牙关?。
“虽然承认这些很难,但一直以来你?都没什么对手,不断的?被吹捧着,不断的?被赞扬着,你?只要装模作样,对小孩好一点,对马路边上的?老人?好一点,就有大把的?人?吹嘘你?是?一个好官,慢慢的?你?也信了,以为自己真?是?天下有地下无的?绝世好官,大宁有你?是?大宁的?福气。”
林飘看着的?神情,始终怀着淡淡的?讥讽冷笑,坐在靠背上神情冷淡看着他。
“你?到底做到了什么,你?到底为百姓做了什么,你?沉迷于做世家和?朝廷的?狗,忠心耿耿的?每天守着门,以为自己是?全大宁最了不起的?人?。”
“不是?的?。”
“哪里不是?,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很难吗?还是?觉得很难以说出?口,比如你?的?党争胜迹?帮着世家还是?包玄?帮着朝廷打?压百姓?你?既然是?个清廉厉害的?首辅,我倒是?想要知道,大旱灾修沟渠的?第一年,放下去的?粮食在上京就被剥了一层,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说世家百官只忙着自己吃好处,把你?这个大首辅排挤在外面去了?”
白若先此刻脸色灰败,几?乎已经煞白,他觉得脸上一阵冷一阵热,林飘的?话像一个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皮肉已经麻木。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但他没要这些人?的?好处,也并不肯参与进去,所以最后自然一点都没查到他身上来。
“我没拿那些人?一分钱。”
林飘笑了:“您当首辅最大的?功劳就是?别人?贪污的?时候给您钱,您坚持不收是?吗?”
白若先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一阵青白在脸上涌现,脸色极其的?难看。
“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沈鸿,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沈鸿,你?凭什么不喜欢沈鸿,给了他那么多?脸色和?气受。”
白若先看着林飘:“他是?天生的?乱臣贼子,他是?御龙命,我一早就得知,自然容不下他。”
“御龙命?”
“你?听字义,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飘想了一会,除非看过史书,不然很难说出?沈鸿是?御龙命这种事:“你?如何得知这种东西?的??”
“我的?一个朋友,他能掐会算,早就看出?了沈鸿的?不凡。”
林飘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被玄学看穿了命格:“那你?为何不告诉皇帝?你?若告诉了皇帝,不一定有今日。”
白若先一噎,没能说出?话来。
林飘看着他:“所以你?不想冒险,明明可?以做成的?事情,但你?怕贸然说出?来反而让自己惹事上身,你?嘴上说着忠心效主,可?却将最要紧的?信息隐瞒了先帝,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白若先感觉已经麻木了:“所以,先皇也是?你?们……是?吗。”
林飘沉默了一会:“民贵君轻,一心玩弄权势的?人?,并不值得。”
白若先一下仿佛矮了一截一般,身姿都佝偻了
林飘看着白若先被他骂得一下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心想,当皇帝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他驾崩的?时候没人?敢在他面前骂他,楚誉再过分,最后却也免了这么一番剥皮见骨的?嘲弄,算是?他到死之前专属的?皇帝特权了。
白若先站在对面,身形摇摇欲坠,心中?的?世界也仿佛要崩塌一般,他真?的?错了吗?他做错了?他选错了?他看错了?
沈鸿的?脸在面前浮现,包玄的?脸也在面前浮现,曾经那些年轻的?面孔一一出?现在面前,脸上充满了朝气。
“不,我没有错,我不会错……!”
白若先下意识呢喃着,推开桌踉跄的?向外走?去,才走?出?去两步,脚步踉跄便摔在了地上,身旁的?仆从紧张的?上前扶住他。
白若先涨红了脸:“不用扶我,不用管我,我能起来。”
他如此说,仆从也不敢碰他,见他撑着双臂迟迟没有站起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和?身旁的?仆从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这次白若先没有再说话,再两人?的?搀扶下就这样离开了。
大壮在楼下守着,已经将楼中?的?人?大半都请了出?去,将白若先被搀扶着下来,面色灰败,心中?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快步赶上楼:“小嫂子!”
大壮上了楼,看小嫂子坐在坐位上,样样都好好的?,心才落回来。
林飘看向他:“我没事,就是?白若先被说得急眼了。”
大壮点点头:“小嫂子骂了他?”
“不算骂,就是?问了他一些问题,说了一些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就好像有些受不了了,实在是?奇怪得很。”
大壮笑了笑,虽然小嫂子说的?是?问了几?个问题,但他稍微想一想大概也知道小嫂子的?问题是?怎么问的?。
何况小嫂子可?是?对自己讨厌的?人?一点情都不会留的?,白若先一把年纪,大概是?受不起刺激。
“白大人?怎么扶着出?去的?。”
“气得摔倒了。”
大壮一下也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他们这边热闹,白若先被扶着出?去,听说白若先来了,嗅到事情味道不对劲守在同喜楼外面想要看热闹的?人?也瞧见了白若先被扶着上了马车。
“我瞧那个样子像是?路都不能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被沈夫人?打?了吧?我听说是?和?沈夫人?坐一起聊的?,没听说错吧?”
“没错,没错,我当时就坐在楼上的?,就他俩人?坐在一起的?,当时正在说话,本来说得好好的?,离得远我们也听不见到底在说什么,后面白若先突然生气呵斥,说什么乱臣贼子,藐视礼法之类的?话,后面也就不知道了,沈夫人?看白若先激动起来了,便说请我们先离开,和?白若先先说几?句话,反正沈夫人?是?挺淡然的?,后来掌柜出?来了,一楼也不给坐了,说下次来也给免费吃,让我们先出?来。”
人?群中?有人?笑道:“他怎么好意思对沈夫人?说这种话的?,什么乱臣贼子,合着杀包玄的?不是?他,他当初杀包玄,现在未必没害过沈首辅,还敢在沈夫人?面前这样逞起厉害来了。”
“什么乱臣贼子,我看他就是?乱臣贼子,对沈夫人?一个哥儿说这种话算什么本事,不过欺负人?罢了,他敢去对朝堂中?的?那些男人?说这句话吗,以前朝廷不知多?少贪腐,也没见他去骂那些官乱臣贼子,如今不过是?人?家沈鸿坐了他的?位置,这就成乱臣贼子了,我呸!”
“以前他做首辅的?时候,连连都说国库空虚,也拿不出?多?少钱来,咱们老百姓也不懂,只当真?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忙碌着,毕竟边境的?仗要打?,里外的?人?都要吃饭,但如今沈鸿做了首辅,国库就不空虚了,仗也能好好的?打?,大家的?日子也能好好的?过,还能有余钱发下来补贴在各项事情里,我看是?他在里面不知道贪了多?少,他也是?贫寒出?身,如今养得金尊玉贵的?老爷模样,吃得难道不是?民脂民膏?”
“这话说得对,沈首辅家中?有钱,吃喝花销得起,本就是?沈夫人?经营得当,手下的?那经商的?几?个孩子也十分做得好,家大业大,如何吃喝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白若先当初当首辅的?时候可?没这个根基,但场面可?比沈首辅还摆得厉害,这钱是?哪里来的??这得查!必须得查!”
民怨沸腾,尤其如果?过了好日子,想到曾经大家过的?苦日子,便忍不住想,这两种日子之间,中?间那些钱财和?宽裕的?散碎银子到底去哪里了?
白若先惹下众怒,回到家后却一蹶不振,重?病不起。
夏日他缠绵病榻,但依然不影响包玄案的?推进。
如今世家纷纷想要撇干净关?系,自然没有任何人?愿意在此刻站出?来捞白若先一把。
百官冷眼看着,知道他气数已尽,心中?只觉得他实在可?笑,若是?回乡丁忧,之后便留在老家,不要再来蹚这趟浑水说不定还能安然的?终老,纵然是?来了上京,便什么都不做,只好好的?教养小皇帝读一些诗书经典,也够他在上京风光的?养老了,可?他就是?非要折腾,如今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当年包玄的?事,有不少人?是?包玄那一年的?同窗,或者是?后来仰慕包玄的?人?,提携过包玄的?人?,今日听见包玄终于翻案,心中?喜不自胜,在家中?与好友相聚饮酒,心中?不知道有多?畅快。
“沈鸿与林飘。”
说到这两个名字,持酒杯之人?双眼有些泛泪。
“他们当真?是?出?现得有些晚了,若是?早一些,包玄不会死的?,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和?包玄一起,一起改变朝廷,一起创造出?新的?大宁,包大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旁的?人?听他已经有些哽咽,安慰道:“不晚,只要有了这一日,什么时候都不晚,怕就怕没有这一日,你?看如今,大宁已经是?新的?大宁了,上京也是?新的?上京,一切都那么的?好,都是?托的?沈鸿和?林飘的?福,许多?事是?他们先做出?来的?,他们在前面做了这么多?,咱们也不能自甘落后啊,咱们也要好好的?,做出?一些事情来,这才是?不白来人?间一趟,不白做官一场。”
几?人?点头,都十分认同这番话:“说得好!不能自甘落后,咱们也要为大宁做事,把事情做起来,让大宁繁茂起来,如今一切都才开始,以后还不知道大宁会变成什么样呢!有的?是?咱们发力的?地方!”
众人?雄心壮志,只觉得未来一片大好,天下的?未来一片明朗。
夜里,林飘回到家中?,已经和?沈鸿说完了白天的?事,将自己的?英勇之姿划重?点表达:“我将他说得头脑发昏,最后路都走?不得了,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我看他是?被我戳到痛处了,不然也不至于几?句话就变成这样,瞧着实在可?笑。”
沈鸿听着他说的?那些话:“飘儿厉害,飘儿吵架从来不是?只会以声量取胜,而是?能一言击中?要害,如此才百战百胜。”
林飘听他如此说,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有这么厉害吗?”
“自然有。”
“说起来,他如此针对你?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有一个朋友,算出?了你?是?御龙命,所以才在心里这么和?你?作对,但说到底,不管是?御龙命还是?什么,天子就这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百姓吧,只要你?做官做得好,对百姓好,御什么都并不重?要。”
沈鸿点了点头:“飘儿说的?是?。”
林飘看向他,靠近一些靠进他肩膀:“所以那时候你?说白若先被困住了,是?说他太维护王权了的?意思吗?”
沈鸿道:“并不止如此,他太维护自己了,白若先并不能清楚的?看见自己在做什么,他用忠义,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他的?报恩,解释了一切,他既要得到一切利益,又要做那个最正确的?人?,他就像个被供奉起来的?陶像,高?高?在上又刻薄,自以为自己成了神,困住他的?,是?他想要给自己塑的?那个金身。”
林飘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沈鸿的?分析居然这么深刻,难怪别人?说沈鸿看事情总是?洞若观火,这些事毫厘之间他都无遗漏。
林飘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倒霉的?,以前他敢这么对你?。”林飘心里的?记仇小本本可?都是?还记着的?。
“此次包玄案一旦宣告,他恐怕要流放。”
“不处死吗?”
“他毕竟是?历经两代皇帝的?首辅,不能轻易的?处死,但他年事已高?,被剥去身份处以流放,想必也活不了几?年,死前多?活的?这几?年也足够让他吃够了苦头,便算是?为包玄所受的?冤屈苦楚赔罪吧。”
林飘听着他淡淡的?语气,点了点头,忽然又揽住了他的?脖子,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给包玄翻案了。”
沈鸿微微点头:“包玄无错,我到了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时间,本就该为他翻案,何况此事还于我有利。”
林飘就听了前半段,后半段选择性忽视了,反正爱情使人?盲目,凑上去亲了亲他:“正义的?沈大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