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这幺神秘呀!
他到小酒的冰箱里拿了一杯果汁,再回到沙发上,他听到外面汽车剎车声,是之谆回来了,放下果汁,正预备迎出去,突然听见除了之谆之外,还有一阵熟悉得令他觉得像在作梦的声音,那不是真的,怎幺会呢?亦筑,她怎幺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容他再有思索的余地,之谆巳推门进来,父子相对,大家都呆了。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吓人,那玲冷的眸子中,有一抹含愤、含怒的凌厉光芒——
亦筑,那一向在他心目中高贵得像个神,令他梦魂牵挂的女孩,正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正是他尊敬的父亲。她正在笑,笑得又甜又美又幸福,当她看见他的一剎那,甜美的笑容冻结在脸上,随之消失在一片惊愕和不安之中,她也呆了,万万想不到会在这儿碰着他。
小群,这幺晚还来?我不是说过我有应酬的吗?之谆放开亦筑,很尴尬地说。
黎群不响,只定定的,深深的,冷冷的盯着亦筑,仿佛盯着—个可怕的仇人。他脸上有鄙视,有愤怒,有惊愕,有意外,有爱,有恨的复杂神色,他所爱的女孩子,竟是他父亲的女朋友——或者是情妇,他怎能忍受?亦筑,她可以不爱他,不理他,但是他怎能和她——想起了黎瑾昨天的话,之谆的新女朋友,哦!他怎会这幺傻,亦筑!他怎幺想不到?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可怕的,像醉酒般的红晕,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他呼吸渐渐急促,额头露出青筋,那凌厉的眼光可以杀人,他攥紧了拳头,那样子似乎想打架——
之谆吃了一惊,他不明白这是怎幺回事,黎群那样盯着亦筑,他——
小群,你怎幺了?怎幺不说话?之谆问。
黎群依然不理,他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他胸腔燃烧着可怕的妒火,天下女孩那幺多,之谆可以要任何一个,但不是亦筑,绝不能是亦筑,亦筑应该是他的,他爱得那幺深,那幺久,之谆不能抢去,不能!他朝前走一步,亦筑下意识的退一步,他再走一步——
小群,之谆看出有什幺不妥,严厉的站在他面前,阻止他再往前走,你做什幺?
他一震,清醒了一些,面前对着他的是一张感情丰富,充满中年人吸引力的漂亮面孔,这是他一生风流的父亲,他吸一口气,冷得像崖下的严冰。
你做了什幺?他盯着之谆。
我?之谆皱皱眉,你怎幺了?不舒服吗?
我很好,他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告诉我,你做了些什幺?他摇摇欲坠的。
小群,之谆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掌挥开,我不懂,你到底怎幺了?为什幺?
我明白小瑾为什幺要立刻结婚了,黎群冷笑起来,他的笑容里,有种哭的感觉,就是她!他指着亦筑。
她?之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儿子脸上那种哀伤,绝望的样子打倒了他,再看亦筑那木然,苍白的脸,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你是说亦筑——
你该明白,你早该明白的,黎群喃喃地说,你所做的事,永远得不到原谅!
小群——之谆叫。
我了解你,你身边永远需要不同的、新鲜的女人,黎群突然大声起来,你对女人永远没有真情,对妈妈如此,对所有女人如此,我不相信你对她会真心,他激动的指着亦筑,亦筑像触电似的又退后一步,你有钱,你可以花钱去找最漂亮的,最合你心意的女人,但是,你为什幺要伤害她?为什幺要伤害她?
小群——之谆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不知道要怎幺对儿子解释,他从来没想到过黎群会爱亦筑,而且爱得这幺深,这件事错了,从开始就错了。
为你伤心的女人够多了,但我不关心,只要不是她!黎群一把抓住亦筑的手,把她拖到之谆面前,不是她,你知道吗?
亦筑闭上眼睛,她没有勇气再看眼前两张复杂,尖锐,矛盾又激动的脸,事实上,她也再看不清,不听指挥的泪水盛满了眼眶。黎群的指责是不公平的,她了解之谆,更了解之谆的感情,他不是玩弄她,绝不是,然而,她还能说什幺?黎群,这冷漠、骄傲的男孩子,他从没正式表示过什幺,但他所付给她的竟是那幺多,那幺多,多得使她承受不起,他的话那幺激动也那幺真挚,她做梦也想不到这沉默、孤僻的男孩,竟有那幺丰富,那幺强烈的感情,她感激。然而,她不能接受,爱一个人不是那幺简单,不是单凭感激,那是在长久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之后。但她现在处于父子俩的夹缝中,她该怎幺办?
小群,听我说——之谆的声音疲乏而软弱。
我不再听你说,黎群打断他,记得几年前吗?那个叫什幺妮的交际花,大着肚子来哀求你,你记得你是怎幺打发她吗?一张二十万的支票,钱,你想想,你也能用钱打发亦筑?她不是那种女孩!
之谆沉默的叹一口气。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不能也无法再解释什幺,儿子的误解是建筑在许多年来的事实上,不能怪他,只能径自己。然而,自己真是儿子所说的那样?他对亦筑的真心,要怎样才能使黎群相信?不,绝不能这样,令黎群相信,只有更伤害他,他爱亦筑,老于世故的之谆怎能看不出,那幺,现在该怎幺办?他偷偷看—眼亦筑,她的泪水令他心脏都缩紧了,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黎群放开亦筑,他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一步步走到之谆面前,用一种不可改变的声音说:
她和我,你选择!
之谆全身抖了一下,黎群和亦筑,怎样有选择?他怎能辨出谁轻谁重?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心灵相通的人,他选谁?他又放弃谁?这是他生乎最大的难题了,看着那年轻脸上的无比坚决,他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第二条路吗?他问。声音软弱得令亦筑不敢相信,她悄悄的睁开眼睛,似乎一剎那间,他苍老了许多,平日见不到的皱纹,在灯光下都明显的露出来。
她对他的爱完全化为同情,她了解他的处境,要他决定会比要他死更困难,她爱过,也被爱过,还有什幺不满足的呢?只要她出一点点力,就能为她所爱的人解决一切,为什幺不呢?她记起了圣经哥林多前书十三章所说的爱是恒久忍耐的,又有恩慈——她决定了,她坚强的扬起头,用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平静声音,说:
你们的事再别扯到我身上,我已经明白了,太了解了,我想说的,只有一句,再见!
说完,转身大踏步的走出去,晃眼中,她看见父子俩脸上的惊异和不信,还有一些特别的神情,她不能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