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都是林维德请客,人太多,破坏了情调!他摇摇头,似乎有些话隐瞒住了。
请客?那么一定有你那些女朋友了,是吗?她凝视着他的脸。
免不了的!他不愿深谈,今天会很清静,我刚打电话去,只有一对看屋的夫妇!
她沉思着,脸对着无尽的公路,过了许久,许久,她才若有所感的锐:
你是个十分复杂的人,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若要我单纯,只有使时光倒流。他笑笑,日子,会使原来单纯的变为复杂,你信吗?
也许!她不十分同意,却也懒得争辩。
到了北投,很快的转一个弯,进入复兴岗,闻名的g校己在眼前,因为是假日,许多学生三三两两的散步,在店里吃东西,或在等公路局车回台北,那些庞大的校舍建筑物令亦筑惊讶。
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大,这么美!她叫,我也没想到,出了台北的世界是那么辽阔。
从现在起睁开你的眼睛,我要使你从学校、教室、家的小圈子里跳出来,我要让你看见许多你没见过的东西!他也沾染上她那份兴奋。
我从前多傻,从不出来走走,我觉得用功读书就是我的全部了,我真傻,是吗?
她看着他,我只守住一个小圈子,还洋洋自得呢!
之谆只是笑,亦筑的幼稚再一次打动他的心,他有一份一分钟以前还没有的警惕,亦筑,这样一个纯真的孩子,他不能负她!
唉!我真是井底蛙,她继续自顾自地说:我成日对功课斤斤计较,每年拿到系里第一名,就好像自己伟大得很,我严谨自守。我摒弃一切,却不知道把自己捆得这么死,如果不是你,我何日才能脱困?
严谨自守,把自己拘于一隅并不坏,脱枷而出也未必是好,世界上的事很难讲,你不必庆幸得太早,懂吗?他含有深意地说。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迷惑的。
外面的世界虽大,五光十色,有时会使你失去自我,年轻人若无自制力,还是作井底蛙好些!他说。
别那么自私,年轻人也有权力享受一切!她说。
只怕还没有享受,已被世界吞噬了!他摇头。
你和雷文有些地方很像,她凝视他,深思地说:你们都想尝试新东西,勇于冒险,你们也都想使自己身边周围的人像你们一样,但是——雷文无法找一条最好的路给他身边的人,你却能,该说是我的幸运!
雷文也曾带你去尝试新东西?他看看她。
不——她拖长着声音。
他不再问下去,他是那种不会使人难堪的人。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冷僻,两边很少人家,都是一望无垠的禾田,蜿蜒的淡水河已呈现眼前,阳光下像一条银色的带子。
快到了,你看见了吗?他指着前面。
看见什么?不是禾田就是山坡,只有一片绿色,我们走在灰色的公路上!她张望着说。
右边第三个山坡,仔细看,有什么吗?他再说。
右边第三个山坡——白色的,有一个白色的房屋,像孩子的玩具那么小!她兴奋的叫:是那里吗?
那就是林维德的房子,他说:你说它像孩子的玩具,等会你就知道有多大了!
很大吗?有黎园那么大?她问。
现代化的别墅怎比得上古老的黎园?他摇摇头。和我台北的房子差不多!
那也够大了!她说。再看看那山坡,他们更近了。看来似乎很远,谁知转了两个弯,居然立刻就到了,之谆熟悉的循着一条红泥的山路往上开,两旁都是树和许多野花草,环境果然十分安静。汽车走了约莫五分钟,停在一个镂花铁门前,之谆用力按响喇叭,很快的,一个年纪相当老的男人打开了门。
黎先生,我们已经预备好了!老人带笑恭敬地说。
谢谢你,财叔!之谆把车驶进铁门。
大门离房屋还有一段路,园中的情景和外面的红泥路完全不同了。拳头大的鹅卵石镶的地,十分整洁、别致,左边有一个大花圃,盛开着百合和山茶花;右边有一个池塘,也是用鹅卵石镶成的,池塘边有一棵十分稀少,但长得很高的木棉树,光秃秃无叶的树枝上,盛开着红艳艳的木棉花,非常好看。
果然很美,真像世外桃源!她赞叹着。在清苦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从未有机会来到这样华贵的别墅。
之谆只淡淡的笑,停好车,他牵着亦筑下来,已有一个年老而慈祥的妇人等在门口,一定是财叔的太太了。
黎先生,请进!财婶说。
之谆丝毫不摆架子,亲切的对财婶笑笑,然后带着亦筑进去。
客厅大得惊人,像个小型舞厅那么大。米色的墙壁,暗黄色的窗帘,墙上挂着许多巨大的、奇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印象派油画,除了一些新颖、线条简单却精致的乳白色小台、小几之外,全屋中竟没有一张椅子或沙发,有数十个深深浅浅不同的黄色及米色皮制的垫子,三角形的、长的、方的、圆的、菱形的,每一个垫子差不多有二尺高,十分巧妙的分布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使人看了非常新奇,也非常悦目。
这里布置得真怪,却又那么别致,我敢打赌主人林先生是个雅人!亦筑叫。别说得太早,你见了他再说!之谆仍淡淡的笑,坐!别小看了这些古怪的垫子,全是从泰国订做来的,每一个差不多合二十美金,再加上进口税,你知道,一个垫子差不多是台北整套沙发的价钱!
亦筑伸伸舌头,这价钱的确令她吃惊,想起家里只有几张古老的藤椅,她只能怪这世界太不公平,贫富悬殊,永远有那么一大距离。
是真皮烫金的!她坐下来仔细欣赏,烫的都是些泰国佛像,很别致,只是太浪费,有这么一笔钱,他可以作许多别的正经事了!
别急着批评尚来见过的人,来,我带你参观别的地方!他拉起她,朝一边走去。
这是小酒,左边是间小饭厅,后面是厨房、厕所和工人房,这边没什么好看,去那边,他又带她去客厅的另一端,这边全是寝室,六间!
六间?她疑惑的看着一条走廊隔开的三间相对的房屋。他家有那么多人?
黎之谆神秘的笑笑,推开第一间房门。房中有梳妆台,有个小衣柜,还有张圆形的床,她皱皱眉,想起风流间谍那部电影里甸马丁的床。
这位林先生真怪,什么都和别人不同!她天真地说:别间呢?不至于都是圆床!
每间都是一样的!他关上房门,带她回到客厅。
我真不懂这些有钱人,他们总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念头,连床都是圆的——讲到这里,她蓦然住口,脸一下子全红了。难道——这——
我想你猜对了!之谆耸耸肩,这些房子都是林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