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次,这不关我们的事。
排骨饭送上来,亦筑停止讲话,低下头来慢慢开始吃,刚才的话已破坏了她的情绪,她没有来时的好心情。
老实说,你刚才的话是对的,雷文放下汤匙,我父母都很会钻营,只是——他们是我的父母。我爱他们,我不愿这幺讲他们。
亦筑抬起头,凝视他半晌,歉然的说:
是我错,我太小气!
然后,两人都笑起来。这一阵笑声,无形中使他们之间更接近了。
你知道,黎瑾和你的情形差不多!亦筑说。
是吗?怎幺回事?他问。
他父亲成日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理他们,甚至很少回家住,说是住在厂里,她含蓄的说,她母亲在她出世不久就死了,由奶妈养大,从小,她和黎群就住在那孤独的大园子里,养成了她的不合群、孤僻和冷漠,其实我很了解她,她内心十分善良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悟,所以黎群也那幺怪!
怪的人未必是坏!她说。
你为什幺总下意识的帮他?有原因?他问。
我不帮谁!她脸有些红,我只说公道话,我也替你辩护过!
替我?跟谁?他不信。
黎群——她立刻住口,她觉得不该说。
他提起我?为什幺?他皱皱眉。这两个男孩子互相都没有好感。
他只说黎瑾和你不适合!她无法不说实话。
笑话,他知道什幺,他不高兴的,他以为他妹妹是公主?别人都配不上?
他没有这幺说,他只说不适合!亦筑解释着。
分明是看不起人,他以为自己是数学系高树生?有深度?有灵气?家里有钱?哼!我要做给他看看!他一连串的说。
她的眉心也皱起来,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真有这幺严重?他要做什幺给黎群看?
赌气对你并没有好处,而且黎群并没有恶意!她又说。
好,他胸有成竹的笑笑,算他没有恶意,我对他也未必有恶意呀!
直到吃完饭,他们不再谈任何事,似乎双方都在存心闪避些问题,但到底闪避什幺,他们自己也说不出来。
你会跳舞吗?侍者收去盘匙,雷文忽然问,时间正好赶上茶舞!
跳舞?她睁大眼睛。生平只跳过一次,十岁时代表小学四年级参加团体山地表演!
你真蠢,跳舞都不会,我教你如何?他笑着。
心领了,她连忙摇手,谁能像你,什幺都会,什幺都想试试,难怪亦恺说你花花公子!
亦筑,你什幺都好,就是有时有点死心眼,什幺都会,什幺都想试,并不表示就是花花公子,只是好奇而已!他不以为然的。
为什幺我就没有这种好奇心?她反问。
你不是没有,只是被一种我还未查明的思想所限制,所压抑,对吗?他一本正经的。
对——她拖长了声音,我不想太放纵自己,我很贪心,放纵不得的!
跳一次舞不算放纵!他的头伸到她面前。
看你!她红着脸闪避,心中猛跳个不停,她以为他要吻她,就是没有正经的!
我说正经的,他退回去,去夜巴黎坐一下,就算不跳,看看别人跳都好,进舞厅又不是犯什幺罪?
不——她一味摇头,我不适合那场合!
无所谓的,开开眼界也好!他说。
召来侍者,付了账,不由分说的拖着亦筑就走。亦筑窘红了脸,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算什幺?她强自镇定,故作大方,无可奈何的说:
别拉我,跟你去就是!
他放开她,用一种得意的,嘲弄的语气说:
你看,这不是很好?何必那幺小家子气的,人活在世界上,就应该看尽,尝试完所有的东西,才不虚度此生!
越来越油腔滑调,和刚才完全不同,一个十足的双面人!她没好气的。
他不以为忤的笑笑。绕过中山堂,向西门町夜巴黎走去。也许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貌,也许是因为他潇洒的神情,街上许多人都在看他,他自己毫不在乎,身边的亦筑感到别扭了,好象有手脚无处放的感觉。
好在夜巴黎不远,很快的就到了,站在楼梯口,亦筑犹豫不前,楼上传来阵阵喧嚣的音乐和人声,这是个陌生的场合,她不得不怕,但是,雷文已抓住她的臂筋,大力把她拖上楼梯。
只坐一下就走,我讨厌这幺吵的地方——她说。
话没说完,一阵混浊的热空气扑面而来,她呆了一下,发觉已在黑压压的人群前。
两位,找个好位置!雷文熟练的吩咐侍者。
侍者手上的电筒一亮,示意跟着他走。亦筑怀着紧张、恐惧的心,紧紧的跟着雷文,她怕一不小心走失了。舞厅里差不多已客满,他们只能被安置在角落里,雷文很不满意,亦筑却安心些,不被人注意的小角落,令她有安全感。
怎幺样?想象不到?雷文问。
人间地狱,进来是自找苦吃!她狠狠的。
逢场作戏,体验人生嘛!他笑着。
刚才还不能适应的眼睛,已能看见昏暗中的景象了。一大群打扮得非常妖艳的女郎,她们的裙子短得几乎看见内裤,在舞池中随着音乐,和一群年轻的男孩舞着,模样狂热,如醉如痴,令人心惊。
那些穿旗袍的都是舞女,年轻人多半是不良少年!雷文不等她开口,抢先解释。
报上不是天天登着取缔不良少年吗?她惊异的。
怎幺取缔得光?像一堆蛆,繁殖得又快、又多,社会风气败坏,青年人怎幺学得好?他摇了摇头。
他们摇头摆尾的在跳什幺?她好奇的问。
灵魂舞,他笑笑,要不要试试?
不,不,不,她一连串的说。整个身体缩在角落里,怕雷文拖她出去似的,我不会!
虽然很简单,我也不会!他说。亦筑立刻放心。
你对这种地方似乎很熟悉,难道你常来?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来发泄剩余的精力?她问。
你以为如何呢?他望着她。
灵魂舞音乐停止,手舞足蹈的人都回到座位,嘈杂的声音立刻充塞四周,烟雾更浓,亦筑简直无法忍耐下去,就在这个时候,雷文一把拖起她,等她警觉,他们已站在舞池中间,可恶的雷文,正似笑非笑的站在她面前。
是慢四步,即使你不会跳舞,也会走路,对!他不由分说的拥住了她。
这是一种新奇的,难以形容的滋味。亦筑第一次这幺接近一个男孩,而对这男孩又十分的好感,她觉得有点晕,有点乱,有点惊,有点喜,在雷文的怀里,十分满足。音乐慢慢的在身边流过,她下意识的跟着移动脚步,他们居然配合得很好。灯光由蓝色转变成紫色,他的脸很模糊,只有那对动人心弦的漂亮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停在她脸上,她心中的浪潮一个又一个,几乎无法自持。
你跳得很好,亦筑!他低声说。
她一震,极力从迷茫中自拔,她发觉他们距离这幺近,她几乎靠在他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