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砦活着,指挥系统运转自如,对国军的裂河、白川作战大为不利。”
一个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怪不了我们!谁知道老砦昨夜的车会坏掉!”
“是呀,如果老砦昨夜的车进了牛头峡,就是带上十个、八个卫兵也不能活着回来……”
“好了!甭说了!不论什么原因,没按计划干掉老砦就是我们的失职,首先是我郑某人失职,愧对党国!”
又有人插上来:
“也不能这么说,郑督察,这叫命,老狗日的命不该绝,与郑督察您有何关系……”
郑灵宝打断了那人的话:
“不说这些了,现在国军将士正在裂河、白川前线拼命流血,为配合他们作战,粉碎老砦的指挥系统,我们要当机立断,毁掉广仁、清河和季县的三座电话总机站,切断砦魁元和八县各部的联系……”
果然是个大阴谋。
如果郑灵宝这一手真的干成了,砦司令这一仗很可能要败。广清八县南北三百多里,东西四百多里,靠传令兵传令岂不误事!当初砦司令大概就是基于军事上的考虑,才不惜重金置建了三个机站,安了二百多门电话。
老问题又来了:如果砦司令败了,国军进山,司令长官可真要和他算总账了,不说挨枪毙,至少得进大牢。
砦司令的利益和他是一致的,昨夜一致,今夜依然一致。
他马上想到打电话给广仁自卫军总部,让总部通知各机站加强防卫,电话就在他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和郑灵宝的办公室隔两个门,只要疾走几步就能冲到门前。他没敢冲,猫着腰挪了几步,手碰到台阶了,才直起身子上了台阶,移到门前。
掏钥匙开门时,因为心慌,钥匙掉到了洋灰地上,发出了一声似乎惊天动地的响声。他一惊,僵尸般地挺了半天,才小心地将钥匙拾起来,打开了门上的挂锁。
推开门,他闪身进了屋。屋子的门窗都没有窗帘,月光白布单似的一块块铺在红漆地板上,亮亮的。他没费什么劲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摸到了电话。
然而,就在他摸起电话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一紧张,没想到放下电话逃命,而是按着电话摇了起来,并在电话摇通之后,说了声:
“我……我是清河专……专署……”
几个人凶猛地拥到他面前,他没来得及掏枪,就被几双大手牢牢按倒在办公桌的桌面上,眨眼间挨了两刀。他想叫,可嘴却被牢牢捂住了……
失去知觉前,他看到的最后景物是一条束在自卫军军装上的铜头皮带,皮带上溅着他的血,那一滴滴血在月光的照耀下象许多亮亮的萤火虫。
他由此昏睡了四天,睡来时,整个事变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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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经过近九个小时急驰,次日上午十时许,砦振甲一行策马跃入广仁县城,抵达自卫军总部。总部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值班副官歪戴着帽子擦枪,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战争气氛。
砦振甲很火,一马鞭抽掉了副官头上的帽子,厉声问:
“武起敬呢?这里的人呢?都他妈的死绝了吗?”
副官吓得抖抖呵呵:
“报……报告砦副司令,武……武参谋长在……在电……电话机房,其……其他人不……不知道。”
砦振甲用马鞭向门外一指:
“马上把武参谋长找来见我!”
“是!是!”
副官连连应着退出了门。
又累又渴,砦振甲倒了杯水,“咕嘟、咕嘟”灌下了肚,抹去嘴边的水珠子对和自己同行的章奎说:
“这些狗操的都该枪毙!现刻儿南线不知打成了什么样子,他们在后方倒这么自在!”
章奎疑疑惑惑地说:
“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武起敬不是大大咧咧的人,他这种时候不在总部呆着,跑到电话机房,怕是……”
砦振甲当时根本没想到电话机房会挨炸,章奎提到电话机房,他也没往心里放。他以为武起敬在电话机房守着,只是为了更快地传达和发布命令。
不料,没一会工夫,那副官带着武起敬匆匆赶来了。武起敬胳膊上缠着绷带,满头满脸的汗水,一见他就带着哭腔喊:
“振甲,我……我愧对砦公哇!我这老营没……没守好哇!”
他一惊:
“出了什么事?”
武起敬沮丧地道:
“咱……咱广仁和清河的两座电话机房都被炸了!清河是夜里四点多钟被炸的,广仁这里是快六点时被炸的……”
他眼前一黑,只觉着天昏地暗。
“出……出事之后,我……我马上布置人搜捕嫌疑分子,又亲……亲赴这里的机房组织抢修……”
他懵懵懂懂问了句:
“还能修好吗?”
武起敬摇摇头:
“只……只怕修不好了,整……整座机房都炸散了!”
他极力镇定了一下情绪,愣了好半天,才又问:
“这么说,我们已无法和白川、裂河进行电话联系了?”
“是……是的!”
“你最后一次和白川、裂河通电话是什么时候?那边的战况如何?”
武起敬想了一下:
“大概是夜里五点左右,砦公打电话询问预备军的召集情况,并令我迅速把广清农机厂库存的枪弹发给预备军,使其切实担负起后方守备任务。砦公的意思大约是想把原拟放在奎山的七旅拉到季县去……”
他烦躁地打断了武起敬的话:
“我问那边的战况如何?”
“那……那边?那边不……不太清楚!当……当时只五点多钟,想必还没有什么大动作吧?!后来就不知道了。”
这让他焦心。看看表,已经快十一时了,他估计裂河和白川都不会平静的,国军的三十七师和五二三旅已压在了那儿,没准三十八师也会压上去,如此一来,战斗将比昨日还要惨烈。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昨夜父亲口述的电报起了作用,重庆下令停战了,——只是这种可能性极小。父亲骗重庆,重庆也会骗父亲,他们彼此都不会互相信任,因此,唯一解决问题的途径只能是战争!
由南线的战争,想到了北线的战争。北线也不会平平安安的,日本少将清水和匡汉正义军的池南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许诺也好,义气也好,在实际的利益面前都一钱不值。只要能得到好处,他们决不会吝惜士兵的生命和手中的枪弹。
当即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武参谋长,你估计炸电话机房的事是什么人干的?”
武起敬说:
“迄至现在为止,尚未抓到活口,出事时,打死了一个,穿的是自卫军服装。”
他问:
“会不会是池南蛟派过来的人?”
武起敬想了想:
“有可能!”
正说着,外面隐隐响起了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一个卫兵跑进来报告,说是飞机飞得很低,能看清机身上的太阳旗。
“日本人的飞机!”
他脱口叫道。
“看来北线出问题了!”
武起敬也说。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再也顾不得什么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