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甸轰掉!”
他和高老**并同来的绅耆名流们都被将军的举动和命令惊呆了,一个个形同木偶。他知道,将军的命令不是儿戏,377师三个团只要今夜开往卸甲甸,一切便无法挽回了,卸甲甸在重炮轰击下,将变成一片废墟,全城三万民众并他一家妻儿老小,都将化作炮口下的冤魂。
他“扑通”一声,在将军面前跪下了。高老**和同来的名流们也纷纷跪下求情。
将军亲自去扶高老**,又责令他们起来,还叹着气说:
“你们都是兄弟我的客人,在我的总司令部来这一手,外人看了会咋说呀?坐,都坐!”
他和众人重新落座后,将军拉着脸问:
“这事你们看咋解决呢?”
高老**道:
“对暴民首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这也正是他的想法。
将军却摇起了头:
“鸿老,我抓谁?杀谁呀?此刻卸甲甸还在暴民手里呢!”
这倒也是。
高老**说不出话了。
将军手一挥,说:
“有您鸿老和众位的面子,我不打了。这样吧:卸甲甸暴民吃掉我一个营,就还我一个团!把他们都编入国军,一来可增强我国军实力,二来和平解决了事变,三来也帮鸿老您肃整了地方,岂不皆大欢喜?”
高老**一口答应了。
“好!好!如斯,则将军于国于民都功德无量!”
韩将军马上把犀利的目光瞄向了他:
“既蒙鸿老恩准,那么这个团就请段县长来给我带喽!”
高老**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张口结舌道:
“将军,这……这段县长是省府委派的地方行政长官,岂……岂可……”
韩将军冷冷道:
“县长是不是中国人?中国人要不要打鬼子?我打鬼子的队伍被段县长治下的暴民吃掉了,他这个县长不该为我这个总司令尽点义务么?!如若鸿老和段县长都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只好公事公办,武装解决了!”
他自知是在劫难逃了。事情很明显:这个团长他不干,韩培戈将军刚刚取消的命令又会重新发布下去,——将军完全有理由这样做。那么他也许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而他治下的那座县城和他曾与之朝夕相处的民众便全完了,他也就挣不脱那片废墟兼坟场给他带来的良心折磨了。
他紧张思索的当儿,高老**又说:
“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老……老朽是说,对韩将军您关系重大。这……这段县长能带兵打仗么?若是坏了23路军的名声,反倒让世人见笑您韩将军了!”
将军道: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带兵的!只要段县长愿干,必能干好!我韩培戈保证他用不了半年就会成为象模象样的团长!”
他无话可说了,在高老**和众绅耆名流告辞之后,象人质似的,被留在23路军司令部,当晚便接到了韩培戈将军亲笔签名的编建新三团的命令和一纸委任状;次日身着国军中校军装,和23路军司令部派下的少校参谋方向公,少校副官黾泽明同赴卸甲甸;五天以后,在377师围城部队机枪重炮的胁迫下,把一支由卸甲甸一千八百余名老少爷们组成的队伍拉出了县城。
卸甲甸事变至此结束。
他因这场事变,把县长的位子搞丢了,四十二岁从军,做了兵头,如今还要在马鞍山打什么阻击战。
这真他妈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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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对这场天知道的阻击战,兰尽忠也没有丝毫兴趣。他关注的不是这一仗如何打好,而是如何保存实力。段仁义不是军事家,他是,他懂得实力对于带兵者的重要性。故尔,段仁义和方参谋等人一离开前沿阵地,他马上把营副周吉利和手下的四个连长找到下岗子村头的磨房门口商谈,准备在团部会议上讨价还价,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
现在的阻击布局对他的二营是不利的。他手下四个连,两个连摆在前沿阵地上作一线抵抗,另两个连摆在下岗子村里,准备策应增援前沿守军,并要在前沿崩溃后进行二线阻击。而二线和前沿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百米,海拔标高只上升了三十七米,实际上的二线是不存在的。一俟打响,前沿阵地和上岗子村的守城机动部队都在日军的有效炮火打击范围内,日军在洗马河边就可以摧毁其防线。这样他的亏就吃大了,没准要全军覆灭。
这是混账方参谋安排的。段仁义不懂其中利害,方参谋懂。方参谋如此安排显然没安好心,显然是护着决死队章方正、侯独眼他们,单坑他兰尽忠。他兰尽忠不象章方正、侯独眼眼头那么活,只知有方参谋,不知有段团长。所以,人家才把章方正的一营、侯独眼的三营放在山上上岗子村观战,把他的二营推到前面挨打。
也怪他。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后来又接二连二错下去,才造成了今天马鞍山上的这种倒霉局面。
三个月前的那场事变他就不该参加的。他和章方正、侯独眼既没磕过头换过帖,又没在一起混过事,只为着寡妇赵连长的一条狗便一起闹出这么大乱子,实属失当。赵连长和他相好没几天,和章方正、侯独眼却好了好几年,她找他发嗲没准是受了章、侯二人的挑唆。章、侯二人没在国军正规队伍上混过,又缺点胆气,知道他在国军队伍上做过连长,十有八九是想利用他吃掉23路军炮营,扩大决死队的实力,称霸地方。如果不是后来他的自卫团和他们二人的决死队都被编入新三团,没准决死队还要向自卫团下手——决死队有三百多号人,他的自卫团只有百十号人。
真拚起来,决死队三百多号人,不一定是自卫团百十号人的对手。决死队的人大都是些二杆子,护个家院行,打仗未必行。自卫团就不同了,在队伍上混过的不下三十人,参谋长章金奎正正经经在汤军团司令部做过三年手枪排长,副团长周吉利当过炮兵团的班长、伙夫长,他自己更带过一个机枪连参加过南口阻击战。不是因为后来作战负伤,他根本不会在去年年底回卸甲甸老家搞自卫团的。
一搞自卫团,就认识了寡妇赵连长,赵连长那当儿可比他兰尽忠神气,家里进进出出全是带枪的汉子。他先是托她买枪,后来又通过她和决死队的章方正、侯独眼打哈哈,再后来就上了她的大炕,把抗日爱国的热情全捐给了她温暖白皙的肚皮。
这就带来了麻烦。赵连长拎着狗皮往他面前一站,问他:“除了会使那杆枪,别的枪还会不会使?”他就不能不干了。不说别的,就是冲着那肚皮,便不好意思说